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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之间,远远望去,朗儿已为那褐衣老者,引路走来。
诸葛兰笑道:“方老人家,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让淳于老人家,和来人单独……”
方古骧摇头说道:“不必回避,也许当着多人面前,欧阳高会把他的暴躁性情,略加收敛,不致过份无礼!”
阎亮也在旁说道:“我也认为不必回避……”
话犹未了,面前人影电闪,那位矮胖褐衣老者,业已绕出花草树石,纵到“养吾庐”前,双手叉腰,目扫群侠,扬眉问道:“谁是‘小仓公’淳于慈?”
这份神态,这种口吻,果然骄暴已极!
淳于慈养气功夫极好,丝毫不曾动怒地抱拳陪笑答道:“在下便是!”
矮胖褐衣老人“哼”了一声说道:“你的架子好大!”
诸葛兰一旁听得不服,接口问道:“淳于老人家是仁厚有礼的谦谦君子,他的架子大在何处?”
矮胖褐衣老人道:“他为甚不亲自接我,只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童迎宾?”
诸葛兰失笑说道:“尊驾这话问得无理!”
矮胖褐衣老人,气得怪叫一声,目注诸葛兰,轩眉问道:“怎说是我无理?”
诸葛兰笑道:“尊驾又未报名,淳于老人家怎知来者是谁?
倘若是个阿猫阿狗等江湖无名小卒,难道也非要劳动主人家,亲自跑一趟吗?”
矮胖褐衣老人气得几乎发抖,但因理由被诸葛兰占住,无法相驳,只好气鼓鼓地,撅着嘴儿说道:“好,我报名,我叫欧阳高!”
淳于慈见果然不出方古骧、阎亮等所料,来人正是名满乾坤的“矮金刚”,遂抱拳笑道:“原来是欧阳大侠,淳于慈多有简慢,千祈勿罪,庐内待茶。”
欧阳高摇手说道:“不必,我不想喝茶,此来目的,是在求医!”
淳于慈双目凝光,向这“矮金刚”欧阳高,全身上下,细一打量,却看不出对方有丝毫病态,或是受甚伤毒情状?
故在打量之后,诧然问道:“欧阻大侠,有何贵恙?”
欧阳高道:“不是我自己生病,是代朋友求医!”
淳于慈愕然问道:“欧阳大侠是要我随你出诊?”
欧阳高双眼一翻,点头说道:“不错,你要多少诊金?”
淳于慈抱拳长揖笑道:“欧阳大侠请恕我有碍尊命!”
欧阳高眉说道:“你不要推脱,我愿意出上十倍,或是百倍,千倍诊金!”
淳于慈苦笑说道:“不是诊金多少问题,是因我已对天立誓,从三年前起,便已不再为人施医!”
欧阳高冷笑叫道:“淳于慈,你为何口不应心?”
淳于慈诧然说道:“欧阳大侠何出此语?”
欧阳高指着诸葛兰道:“这位老弟的肩头包扎,不是你……”
淳于慈“哈哈”一笑,接口说道:“欧阳大侠,请看……”
伸出已断尾指的左掌,向欧阳高略一展示,继续笑道:“欧阳大侠看见没有?在下为了对这位老弟施医,竟自断一指应誓,足见我不是随口推托了吧?”
欧阳高眉头微皱问道:“你为何待他这厚?而对我这薄?”
淳于慈微笑答道:“这有两点原因,第一点是为这位老弟求医之人,对我曾有深恩,慢说自断一指,就是自断人头,淳于慈也需答报!”
欧阳高点头说道:“你这第一点理由,说得过去,第二点?”
第八章 武林惊变
淳于慈道:“对象不同,这位老弟是一朵罕世难睹的武林奇葩,即令没有第一项理由,淳于慈宁愿断指应誓,也愿为这位老弟,一效绵薄……”
欧阳高从双目之中,闪射出炯炯神光,向诸葛兰细一打量,扬眉说道:“你的话说的不错,但这第二项理由,不是对你有利,却是对我有利的呢!”
淳于慈诧道:“此话怎讲?我所说的理由,怎会对欧阳大侠有利?”
诸葛兰一来玲珑剔透,聪明绝顶,二来旁观者清,不等欧阳高加以解释,便即含笑说道:“这道理不太难猜,大概欧阳大侠为他前来求医之人,也是一朵罕世难睹的武林奇葩?”
欧阳高点头笑道:“你真聪明,猜得丝毫不错!”
这一来,“小仓公”淳于慈确实有点为难!
因为“矮金刚”欧阳高也占得第二项理由,等于是用自己的话儿,堵了自己之嘴,相当难于应付!
阎亮似乎觉察出淳于慈窘状,冷哼一声,在旁说道:“不行,淳于贤弟对于这求医之请,不能答应!”
欧阳高怪眼双翻,不悦问道:“为什么不行?”
阎亮道:“都是你自己不好,作错了两件事!”
欧阳高皱眉道:“哪两件事?你说说看!”
阎亮冷笑说道:“第一件事是你对人太无礼貌,有失恭敬,开口‘淳于慈’,闭口‘淳于慈’,这种态度,好像是来寻碴生事,哪里像是延医疗疾!”
欧阳高因曲在自己,被阎亮拿话问住,只好忍怒说道:“好,我承认我粗莽失礼,只要这位‘小仓公’,答应施医治病,我愿意立刻赔罪,叫他一声‘淳于祖宗’!”
一向以性情粗暴著称的“矮金刚”欧阳高,竟能如此委屈?倒颇出于群侠意外!
但阎亮又出难题,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你太以狂妄,自己对于奇门生克之道,弄不清楚,却一路上乱发强力爆炸之物,毁损灵景……”
欧阳高知道又被人抓住把柄,遂不等阎亮话完,便即接口说道:“我也认错,只要他肯治病,我欧阳高负责赔偿,找一处比此地更清幽百倍,美景无边的隐居妙处就是!”
淳于慈暗暗叫苦,心想欧阳高竟能事事认错,自己却是怎生再加推托?
阎亮忽然点头说道:“你既认错,又复肯赔,我便代表我淳于贤弟,答应破例施医!”
欧阳高大喜,急忙抱拳笑道:“多谢……”
阎亮摇手说道:“不必谢,你去把病人带来……”
欧阳高吃惊接道:“把病人带来,我……我是请淳于……
先生出诊!“
他虽然未叫“淳于祖宗”但终于称了声“淳于先生”,也算相当难得!
阎亮冷冷说道:“不行,我淳于贤弟从不出诊,答应你把病人带来,上门施医,已是天大面子!”
欧阳高此时方知阎亮是故意刁难,不禁勃然大怒,瞪眼叫道:“为什么由你代他作主,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阎亮怪笑说道:“我是个什么东西?和你差不许多,只不过你矮一点,我却是个瞎子!”
欧阳高听出阎亮的言外之意,略一寻思,恍然大悟说道:“尊驾莫非就是名满武林的‘瞽目金刚’阎亮阎大侠吗?”
阎亮哂然说道:“我是阎亮,但在目前这群人物之中,却是最起码的脚色,哪里还当得起‘名满武林’之赞,和什么‘大侠’之称?”
欧阳高由于阎亮语意之内,听出方古骧、诸葛兰等,均具有极高身份!
他遂向其余诸人,投过一瞥诧异眼色。
方古骧怪笑说道:“欧阳兄,你不要看我,我们的高矮胖瘦,都差不多,有虎贲中郎之似,只是你的脾气略大一些,我的酒量略好一些,你……你还不认识我吗?”
欧阳高瞿然说道:“尊驾莫非就是曾在‘北岳恒山’绝顶,连饮三日三夜,整整喝了一百斤烈性‘汾酒’,赢得‘盖世酒仙’美号的‘醉金刚’方古骧?”
方古骧笑道:“‘醉金刚’三字,叫来已久,我也厚厚脸皮,滥竽充数!但‘盖世酒仙’之号,却不敢当,因为杜康知音,四海无数,最低限度也有一个‘风尘酒丐’熊华龙的酒量,和我差不多呢!”
欧阳高“哈哈”笑道:“想不到,真想不到,在淳于慈先生的‘养吾庐’前,竟遇着了这多心仪已久,却尚未谋面的绝顶高人!”
语音至此微顿,目光凝注在诸葛兰的身上,抱拳扬眉又道:“方兄、阎兄,皆具异相,小弟尚可猜出,但这位老弟台,却……”
方古骧因觉无须对这“矮金刚”欧阳高,有所隐瞒,遂接口笑道:“难怪欧阳兄无法猜测,这位老弟,不是本来面目,他就是易钗而弁的:粉黛金刚‘诸葛兰呢!”
欧阳高听得先是一怔,然后竟双眉高轩,发出纵声狂笑!
诸葛兰被他笑得好生不悦地,秀眉一蹙,沉着脸儿问道:“阁下何以如此狂笑?是不相信我是诸葛兰,抑或看不起我诸葛兰呢?”
欧阳高的那种粗暴高傲之气,业已完全收敛,抱拳笑道:“诸葛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发笑之故,是因知道你们三位的身份以后,觉得淳于先生定会对我求医之事,来次破例出诊的了!”
淳于慈莫明其妙地向欧阳高问道:“欧阳大侠此话怎讲?”
欧阳高指着方古骧、阎亮、诸葛兰等三人,含笑说道:“这三位都是‘金刚’,足见淳于先生与‘金刚’的缘份不浅……”
淳于慈笑道:“‘十二金刚’是当世武林中的顶尖人物,除了少数几名穷凶极恶者外,在下均深为敬仰!”
欧阳高微笑说道:“那就对了,因为我所为他来此求医之人,也是一位‘金刚’,淳于先生不应该厚于彼而薄于此吧?”
诸葛兰闻言,心内一惊!
她暗忖欧阳高所谓另一位“金刚”,会不会就是“玉金刚”
司马玠呢?
想至此处,扬眉问道:“欧阳大侠,你的那位贵友,是受了重伤?还是中了奇毒?”
欧阳高道:“不是中毒,是脏腑重伤!”
诸葛兰越发心惊,失声问道:“这位‘金刚’是谁?是不是‘玉金刚’司马玠?”
欧阳高愕然说道:“诸葛姑娘,你……你怎会猜得这等准确?”
方古骧心想这倒真是巧事,遂转过身去,向淳于慈含笑说道:“淳于兄,医家抱济世活人之心,如今我要与欧阳兄站在一边,请你勉为其难,鼎力施医,大展回春妙手的了!”
淳于慈想不到方古骧竟突然如此说法,不禁怔了一怔。
诸葛兰不知淳于慈是否答应,遂芳心焦急地,走到阎亮身旁,悄悄伸手,把这位“瞽目金刚”扯了一扯。
这时,“小仓公”淳于慈业已目注方古骧,皱眉问道:“方兄,莫非你与那位‘玉金刚’司马玠,也有深厚交情?”
方古骧“哈哈”一笑,朗声答道:“我与司马玠虽然交情不厚,但‘玉金刚’三字,却是响当当的少年英侠,铁铮奇男!何况更是诸葛姑娘的……”
阎亮深恐方古骧当众失言,羞了诸葛兰,遂接口笑道:“何况更是诸葛姑娘的同道好友,又是我阎老瞎子的救命恩人!”
淳于慈目注阎亮,苦笑说道:“大哥,你也为对方说情,要我出诊?”
阎亮点头笑道:“大丈夫受人点水之恩,理当涌泉以报,只好索性再委屈淳于贤弟的了……”
语音至此微顿,怪笑一声,扬眉又道:“好在贤弟业已断指应誓,何妨再度出山,以一身所学,为血腥江湖,略挽劫数,等到群魔就戮,武林事了,老哥哥定陪你啸傲于泉石烟霞之间……”
淳于慈听至此处,双眉一轩,目中神光炯然地,侧顾朗儿叫道:“朗儿,收拾我的旅行药囊,把各种丹丸,和一切刀圭用具,统统装在其内。”
群侠闻言,自均大喜!
朗儿更是喜得打跌,赶紧跑进“养吾庐”中,收拾一切。
淳于慈向欧阳高抱拳笑道:“欧阳兄,小弟既已答应随你出诊,你该入座饮上几杯,让我略尽地主之谊了吧?”
欧阳高一面进入“养吾庐”,随众落座,一面苦笑说道:“淳于先生……”
淳于慈摆手笑道:“欧阳兄,你这‘先生’二字,小弟万不敢当……”
欧阳高一怔说道:“那我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