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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五内如焚。
樊振等眼巴巴地望着焦健进了卧室,两人互换了一个眼色,转身而去。
焦健淡淡而笑,冷哼了一声,对着诸葛兰耳畔,低声细语地道:“兰……”
他侧耳四下倾听了片刻,才接着道:“兰妹妹!你安心静静的好睡一场吧!”
诸葛兰心中一楞。
她看得出焦健的眼中,充满了火样的热情,一股难以抑止的热情,令人一看即知,他是动了真情。
然而,“病金刚”忽的一咬牙,发出一个无声的叹息,翻上了床,闭目垂睛的静坐。
这是运功练气的神情。
诸葛兰更加吃惊,她想!
——这个无耻的老匹夫,是打算运功一周,精神充沛之后,再来……
她不敢想下去。
然而,此时,她真像“猛虎入柙”,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等着时间的安排,命运的摆布。
时间,不停流了过去。
远处,已传来了二更的声音。
忽然——窗外,一阵剥剥之声,似乎有人在用极普通的“弹指传讯”。
接着窗外黑影一晃,分明是有人跃身到了窗子的下面。
诸葛兰心中明白,只苦于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同时,她可以从“弹指传讯”中猜得出,窗外的人,乃是樊振等三人之一。
更苦的是,诸葛兰心知,合樊振等三人之力,也不是焦健的对手。
然而,对仅仅有一面之交的樊振等,能在危难之际,冒着性命的危险,来救自己,这份热情是可感的,是难能可贵的。
这时——窗外的弹指之声又起。
奇怪的是床上像老僧入定的“病金刚”焦健,似乎正在出神入化之际,浑然不觉。
因此,她默默的运功,试行“自解穴道”。
窗外,一丝丝的轻响。
分明是樊振在设法弄开窗户,打算进入。
这时的时间,像是拉满了的弓,紧张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诸葛兰经过了片刻,果然穴道自解,只要有人按动椅上的枢纽,松开了钢钩,那时她就可以还我自由,甚至有信心毁了焦健。
人既清醒,她忙不迭的弹指传音。
果然——窗外以弹指之音回答。
吱!呀——一声轻响,窗门启开。
樊振的身影翻了进来,“噗!”吹灭了桌上的红烛。
蓬!
一个闷响,与吹灭蜡烛的声音同时而发。
室内蜡烛突然而熄,久处在烛光之下的诸葛兰不由眼睛一花。
等到双目适应了黑暗,凝神瞧去,不由暗叫声:“怪事!”
原来,分明看见樊振翻进窗户,吹了蜡烛,为何此刻不见他的踪影。
就在此时!
窗外又响起了许大昌的声音,低沉沉地道:“三弟!老三!
得手了吗?“
室内,一片沉寂。
诸葛兰以为樊振心细,一定不敢贸然下手,隐入角落黑暗之处了。
她运极目力,四下搜索。
以她功力之佳,目力敏锐,黑暗之中是毫发不爽的,何况樊振是一个人。
然而,她失望了。
正在此时——窗子开启之处,冒上了许大昌与戚春雷的影子。
这二人略一晃身,双双钻进窗子。
这是极笨的方法,也是极冒险的行动。
诸葛兰此刻离床上的焦健不远,可不便发声制止。
她回眸一瞧,幸而‘病金刚’焦健垂目跌坐,似乎并未发觉,心中不由暗喜,私忖:真是天助我也!
她回头又向已翻进窗内的二人瞧去。
吃——两缕劲风起自身侧。
像神怪小说中的“定身法”一般,戚春雷、许大昌两人直挺挺的靠肩木立,如同泥塑木雕的一般。
床上的焦健,冷笑道:“天地教中居然有人卧底,吃里爬外!”
说着,徐徐起身从窗子中穿了出去。
是出去巡察一番,看看有没有余党。
片刻,回到房内,亮起火摺子,重燃起了红烛,对着呆若木鸡的许大昌戚春雷道:“你们桃园三结义真不错,天明之后,禀知教主再行问罪!”
他口中说着一掀床后的被子。
原来樊振直直的横卧在被子下面。
诸葛兰不由暗暗吃惊。
她吃惊的并不是樊振三人被擒。
这焦健的功力修为,可说已到了出神入化鬼神莫测的阶段。
“十二金刚”中的另十人,诸葛兰可都亲近过或是见识过。
公认为“十二金刚”中的强中强手,乃是“玉金刚”司马玠与“白发金刚”伏五娘,果然比其他人高上一筹,胜过一层。
然而,并不列入“强中之强”的焦健,这份功力——隔空打穴,决不在司马玠之下,甚而凌驾乎伏五娘之上。
最使诸葛兰惊讶的是:焦健居然在樊振吹烛的一刹那之间,射起、擒人、点穴、回床、掩饰,这一连串的动作,都在诸葛兰身前身后经过。
诸葛兰竟然也被他瞒过了……
想着,甚而自料,以焦健的功力修为,自己也不一定有把握斗过他!
心高气傲,从来不服人的“粉黛金刚”,也不由被焦健的奇行怪动,给弄糊涂了。
她心里只顾在想……
“病金刚”焦健已含笑一揖道:“兰……兰姑娘,自行运功解穴,令人折服,假若你愿意的话,我想,坐久了太困顿,只要你答应不逃走,我愿请你在床上好生睡一觉!”
诸葛兰心忖:果然不出所料,他运功完毕,花样来了!
因此,她森颜厉色地喝道:“狂徒!一派鬼话!”
焦健道:“在下一番好意,你……”
诸葛兰抢着道:“住口!什么好意!”
焦健苦苦一笑道:“狗咬吕洞宾,不识神仙是好人!”
诸葛兰正色道:“焦健!我诸葛兰死不足惜,可是士可杀而不可辱!”
焦健忙道:“哦!你完全误会了!”
诸葛兰冷哼道:“不要猫哭老鼠假慈悲!”
不料,焦健正色的指天誓日道:“我的一片心意对天可表,如有半点邪念,不得善终!”
这一发誓,可真把个诸葛兰给闹得如坠五里云雾之中。
她无法相信焦健的誓言,冷笑道:“真的吗?”
焦健道:“皇天后土,神人共鉴!”
他那双目中闪着一派正经的神色,话也说得斩钉截铁。
诸葛兰略一沉吟,柳眉微皱,计上心来。
她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既可测知焦健的心思真假,也顺便救人自救。
她心事既定,开口道:“叫我怎能相信你呢?”
焦健道:“我只能做到盟誓如山,又不能剖腹摘心给你看个明白!”
诸葛兰不由被他逗笑,却道:“用不着那么严重,只要你有事实表现,我自然会相信你是真心!”
焦健忙道:“什么是事实呢!”
诸葛兰指指樊振道:“把他三人给放了,只当没有适才这桩事!”
焦健一怔道:“放了?”
诸葛兰道:“呃!我不愿因为我连累他三位!”
谁知,焦健摇头不迭道:“不可以!不可以!他三人放不得!”
诸葛兰扬眉道:“这就表示你外露忠厚,内藏奸诈。”
焦健微笑道:“天大的冤枉!”
诸葛兰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喝道:“由你,不要装腔作势,天亮之后,你将他三人献给教主,好记上你这堂堂副总护法的大功一件吧!”
焦健忙不迭地分辩道:“我哪有心做这个……”
诸葛兰怒不可地的娇叱道:“本姑娘不再与你唠叨!”
说完,她一偏头,闭上星目,真的沉下脸色,一眼也不瞧焦健。
焦健急得只顾搓手,踱了几步,又凑近了诸葛兰的身畔,低声道:“兰……兰姑……”
诸葛兰大叫道:“不要理我!”
焦健叹了口气,依然低声道:“他三人确是可杀不可放!”
诸葛兰没好气地道:“为什么?”
焦健十分神秘地道:“他三人是‘天魔地煞’要他们来试验我的呀!”
诸葛兰不由一懔道:“试验你的?”
焦健点头不迭道:“你想,我与‘天地教’素无渊源,如今毛遂自荐,‘天魔地煞’怎会相信……”
诸葛兰仔细盘算,觉得焦健的想法,未尝无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樊振三人与诸葛兰是旧识。
以“天魔地煞”诡计多端,并不是绝对不可能的。
然而,诸葛兰也不能贸然说出自己与樊振等三人的交情。
她反问一句道:“焦健!我问你一句话,你可以诚心诚意的答复我吗?”
不料焦健毫不犹豫地道:“你问!我绝对一本至诚的答复你,除非我不知道的事!”
诸葛兰凝神而视,目光如电的盯在焦健的脸上,一字一字地道:“你到‘天地教’来的目的何在?”
焦健爽朗道:“救你!”
诸葛兰摇头道:“岂有此理,你怎知道我……”
焦健抢着道:“我在红石渡眼看你进了‘天地宫’!”
诸葛兰道:“你准知道我会遭暗算?”
焦健也道:“黑道的邪门,我比你了解得多!”
他说的十分的技巧,他不说“江湖经验”,却说“黑道邪门”,免得伤了诸葛兰的自尊心哩!
诸葛兰兀自追根究底地道:“你为何要救我呢?”
“这……”
焦健突然一怔,然后苦苦一笑,才徐徐地道:“武林一脉,又是知己之交!”
诸葛兰睁大了眼道:“知己之交?从何说起?”
焦健微微一笑,轻松地道:“同为‘十二金刚’之列,常言道:打死和尚满寺羞,又往坏处说:是兔死狐悲物丧其类,再说,虽然我们没见过,说不定从此而后,成了生死之交,也是意料中事,人生,多一个红颜知己,岂不是一大乐事吗……”
他滔滔不绝,侃侃而谈。
诸葛兰不由道:“够了!够了!你这些都是真心话?”
焦健道:“半句不假!”
诸葛兰道:“好!我相信你!现在,你把他们三人先给放了!”
焦健睁大眼睛道:“不怕他们去报知‘天魔地煞’!”
诸葛兰笑道:“你怕他们?”
焦健道:“只是不愿麻烦而已!”
诸葛兰道:“我也实说了吧!他们三人是我的故友,并不是‘天魔地煞’指使来试验你的忠贞的!
焦健半信半疑地道:“真的?”
诸葛兰点头道:“错不了!”
焦健沉吟了片刻道:“假若是真的,也放不得!”
诸葛兰道:“怎么解释?”
焦健道:“我与你一走,他们乃是负责守更巡夜之人,‘天魔地煞’追究起来,还有活命吗?”
他心思细密,连诸葛兰也为之折服,不由皱眉道:“是呀!
偏生我又另有约会,不能带他们……“
焦健忽然一笑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着,撕下被单,把樊振三人捆了手脚,不解穴道,就着他们的耳畔道:“委屈了三位,天明就说我下的手!”
说完,探手拍碎了诸葛兰被困的太师椅,朗声道:“我们走!”
率先穿出窗门,向“天地宫”外箭一般的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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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浮光掠影的身形,由“天地宫”并肩向红石渡口疾驰,如同离弦之箭,同样的轻盈快捷。
咫尺之地,已到了红石渡分岔的十字路口。
诸葛兰收功落地,朗声道:“焦大侠,今日之事,诸葛兰衷心感激,他日遇有机缘,我必定报答!”
焦健仿佛有些儿依依不舍。
他眨了眨眼道:“兰姑娘,你……你要到哪儿去?”
诸葛兰虽也是性情中人,但是她以女儿之身,可不能表现有任何离别之情。
因此,微微一笑道:“我在长沙有一个约会!”
不料,“病金刚”焦健却问道:“是敌是友?”
诸葛兰以为焦健要助自己一臂之力,忙道:“很难说!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