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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两声女人的尖叫,在现场响起。
武同春心弦剧颤,他知道来了两个女人,但看不真切。
“爹,您……”
“好哇!真要命,想不到……”
“娘,爹伤得很重!”
听话声,武同春暗道一声:“休矣!”
来的是会主夫人和“魔音女”母女俩,毫无疑问,他是死定了。
极度的震惊,反而使他清醒了,视力也恢复了许多。
天地会主没有开口,似乎还没有力气说话。
母女俩站在天地会上身前,会主夫人厉声道:“我点的穴道,这老鬼能自解?”
天地会主有气无力地道:“……我解的!”
会主夫人惊叫道:“什么,你解的……为什么?”
天地会主摇摇头,没有答腔。
会主夫人大声道:“到底什么原因,你不杀他,反而解了他的穴道?”
“他……他不是‘真要命’!”
“噢!那他是谁?”
“他……”
“谁杀死了太上护法?”
“不知道!”
会主夫人向后退了一步,激声道:“怎么,你神志不清了?”
天地会主虚弱地道:“我……非常清楚。”
会主夫人用吼的声音道:“那是怎么回事,说呀?”
显然,这只河东狮能控制丈夫。
天地会主道:“我……要跟他公平决斗。”
会主夫人顿足道:“你疯了!”
“魔音女”咬牙大叫道:“我先宰了他。”
天地会主厉喝道:“不许对他下手!”
“魔音女”大感怔愕,道:“爹,您这是为什么?”
天地会主道:“这是公平决斗,我们有言在先。”
武同存迷惘了。
天地会主是枭雄,是奸雄,还是英雄?他真的如此重诺么?这与他平素的为人大相迳庭,殊不可解。
心里想,仍在努力运心法以图复功,他必须争取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
会主夫人像听到了什么稀罕事般地怪笑道:“公平决斗?想不到这四个字会从你口中说出来。十几年来,我没见你对敌人发过悲慈,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吗?”
天地会主道:“我非常清楚。”
会主夫人冷哼了一声:“清楚,我看你是糊涂了,你知道你是在纵虎归山么?”
天地会主不假思索地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不必过问。”
会主夫人道:“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逮到他,你却不许杀他,还说什么公平决斗,你庆幸没死在他手下么?我非管不可……”
天地会主厉声道:“我说不许你管。”
会主夫人激声道:“噫!你好像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魔音女”也困惑地道:“爹,您这是什么意思嘛?”
天地会主喘口气,道:“我做事自有分寸,少说话。”
玄黄心法,奇妙无方,武同春的功力已恢复了三四成,但他不敢妄动,以三四成的功力对付“魔音女”也对付不了,更别说是会主夫人了。
天地会主缓缓地站起身来,目光扫向武同春道:“你如果能行动,马上离开,机会只有一次,下不为例。”
会主夫人大声道:“你真的要这么做?”
天地会主道:“不错!”
会主夫人凌厉地目光在武同春面上一连几绕,道:“他到底是谁?”
天地会主迟疑了一下道:“无情剑客!”
武同春更加迷惆了。
这生死对头为什么要管自己掩饰?竟然还代自己杜撰了“无情剑客”的外号,这是什么原因?他是另有可怕的图谋,还是……会主夫人瞪眼道:“‘无情剑客’?……从来没听说过这一号人物?”
天地会主道:“现在你听说了!”
“你置太上护法之死于不顾么?”
“行凶的另有其人,极可能是‘流宗派’的人乘机下手,我到时,”他的穴道未解,不会是他下的手。”
“他应该看到?”
“看到了,但不认识对方。”
“你断定他不是‘流宗派’的人?”
“如果是,他已经被救走了。”
“我不想冒这个险……”
“我说让他走。”
武同春的功力已将恢复了五成,这在一般高手是办不到的,剧战内伤,亏损了真元,至少也得一天半日的工夫。
他缓缓站起身,拣起剑包。
会主夫人脚步一挪……天地会主以断然的口吻道:“让他走!”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一代枭雄,表现得如此的气概,会主夫人与“魔音女”四只眼全直了。
武同春不失风度的拱拱手,冷沉地道:“后会有期了!”
他这句话,是别有用意的。
天地会主寒声道:“希望不再见面,把本座说过的话仔细想想!”
武同春转身举步,朝庙门走去。
会主夫人望着武同春的背影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地会主深深地吁了一口气,道:“事有不得已而为者,我有我的打算。”
会主夫人冷笑一声:“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能击伤你的,武林中并不多,你不感到可怕?”
天地会主怔立不语,目芒连连闪动,谁也测不透他的心里在盘算什么?离了江神庙,武同客走向襄阳城,短短几个时辰,他经历了一次死亡,天地会主的行为,使他百思莫解。
想来想去,除了副会主与华锦芳这一层关系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至于利用“黑纱女”名义引自己上钧这一点,极可能是对方窃听到自己在无双堡废墟中与白石玉的谈话,知道自己急于要见“黑纱女”。
但这些只是臆测、也许事实全不是这回事。
没有任何拦阻,武同春到襄阳投小店住下,饮食之后,关门行功,他必须恢复全部功力,以防不测之变。
窗纱透白,天亮了,武同春收功醒转,只觉气充血盈,功力已恢复如常,下了床,净了面,准备戴回面具……房角里一个冷冷地声音道:“好小子,你骗得老要饭的好苦!”
武同春这一声非同小可,他竟然没发觉有人在房中,但这一惊只是本能上的反应,听口声他已知道是谁了。
转目望去,只见“鬼叫化”蜷曲在房角地上,房里光线还很暗,“鬼叫化”双目的的,像只夜猫子。
事已至此,无话可说,武同春讪讪地道:“请您老原谅,晚辈是不得已。”
“鬼叫化”姑起身来,走近武同春身前,瞪眼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武同春只好把复容的经过说了出来。
“鬼叫化”连连点头,道:“好,好,你小子的造化可真高,天亮了,老要饭的不能久留,你有话说么?”
武同春沉声道:“晚辈宗旨不变,誓要完成圣僧遗愿!”
“一句话,行了!”
“还有……”
“什么?”
“晚辈此后称‘无情剑客’!”
“噢!为什么?”
武同春不想说出与天地会主纠葛的经过,含糊应道:“晚辈很喜欢这外号!”
“鬼叫化”颔首道:“很好,老要饭的得溜开了,有事再连络!”
武同春又想起一件事,忙道:“晚辈还有句话,不知您老高见如何“快说!”
“您老当已知道‘流家门’崛起江湖的事……”
“当然,怎么样?”
“二虎相争,我们何不在暗中利用这机会。”
“嗯!有理,老要饭的会策划!”
说完,急急启门而去。
武同春怔怔地站着,心想:“自己的真面目已被揭穿,是否仍有掩饰的必要?……”
心念未已,房门吱格一响,目光扫处,怔住了。
进房的,竟然是易钗而弃的白石玉。
白石玉眸光波动,紧盯在武同春面上,没有开口。
武同春忍不住道:“一大清早,你怎么会到这鸡毛小店来?”
久久,白石玉才启后道:“我就住在隔壁房!”
“这么巧?”
“是很巧!”
“你……已经听到我与老叫化的话了?”
“哦不能塞住耳朵不听。”
“我要见‘黑纱女’,话传到了没有?”
“传到了,她说……她愿意见你时自会见你。”
武同春怕再有人撞见,忙戴上面具。
白石玉悠悠地道:“‘无情剑客’,这外号对你太适合了!”言中之意,影射他对凝碧的无情。
武同春当然立即体会到了,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苦笑,这外号是天地会主为了掩护自己的身份而临时胡诌的,也好,就用它吧!
有情无情,反正悲剧已经形成,不承担也得承担,何况事实上真是自己的错。
白石玉朝门外张了一眼,道:“对华锦芳,我代你隐瞒了身份,但只是暂时,纸是包不住火的,你准备怎么办,让她守活寡?”
武同春有苦难言,他怎能说出华锦芳是仇人“至上剑客”华容的女儿这一桩秘密呢!这是不能为外人知道的隐痛。
他默然无语。
白石玉接着又道:“告诉你一个消息,华锦芳三天前已到了襄阳。”
心头一震,武同春脱口道:“她来襄阳做什么?”
“找你!”
“什么,找我?”
“不错!”
“她……知道我的身份了?”
“不知道,她找的是贾仁。”
武同春欲哭无泪。
事实上华锦芳是无辜的,她并不知道上一代的仇,这该如何应付呢?躲避她?可是,永远躲避么?转念一想,不由心乱起来,天地会主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无疑的,副会主牟英山也会知道,他会告诉她,这便如何是好?难道要向她明言上代的仇,后果又将如何?
她父亲华容,二十年前已客死南荒,照说,人死恨消,可是如何与他人之女共守终生呢?……就在此刻,脚步声起,店小二探头向房里道:“有人要见您老!”
武同春心中一动,道:“什么人?”
店小二道:“是位小娘子!”
白石玉望着武同春道:“小娘子?”
武同春敏感的想到了华锦芳,登时心乱了起来。
他脱口说道:“我不能见她!”
“她是谁?”
“一定是华锦芳。”
“你怎么知道?”
“除了她不会有别人来找我!”
“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你投宿在这小店里,也许是别人。”
“一定是她。”
“你这么笃定?”
武同春闭上了口,他想象得到,天地会密布遍地,自己的行踪瞒不了对方,定是灰衣人车英山通知了华锦芳,所以才会一大早找来了。
心念之中,道:“我得走……”
小二不明究竟,怔怔地呆在房门外。
白石玉皱眉道:“就算是她,你也没理由躲,反正她不知道你的身份,几句话就可以打发了,假使不是她呢?……人家找你定然有事。”
武同春六神无主。
白石玉向店小二道:“请那位小娘子进来!”
店小二转身离开。
武同春激动地道:“我不要见她!”
白石玉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到隔壁我房中暂避,看来的是谁,你再决定见不见面。”
武同春无奈,只好依言匆匆抓起剑包,避到白石玉房里。
刚合上门,已听到了脚步声。
接着店小二的声音道:“就是这间!”
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好,你可以走了。”
一点不错,是华锦芳的声音。
武同春心思顿陷狂乱,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
华锦芳一脚跨入房中。
白石玉惊声道:“武大嫂,是你?”
华锦芳一看是白石玉,登时粉腮大变,半晌才发出声音道:“怎会是你?”
“大嫂觉得很意外?”
“当然意外,你会跟他同住一间店房。”
“他……谁?”
“我的丈夫武同春。”
白石玉大惊意外地道:“你……说什么?”
华锦芳声音一寒,道:“用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