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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声未落,双单倏登。
武同春霜刃划出,但慢了一丝丝,他忽略了对方能在八尺之内毁人于无形这一点,把式只发出一半,阴风袭体,寒气直钻心胸,招式顿然滞住,急以至上心法,驱迫寒气……就只这一滞的瞬间,灰影电闪而去,晃眼即役。
武同春生死玄关之窍已通,驱迫寒气只是刹那间事,大喝一声,弹身疾追,但对方身法太快,一步之差,踪影全无。
他不死心,顺方向紧追了一程,眼看是追不到了,只好刹住身形,恨恨地道:“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此后我看到天地会的人就杀。”
一条人影,从斜里掠来。
武同春看都不看便扑迫上去……人影侧闪,道:“老弟,是我!”来的是“鬼叫化”。
武同春刹住势,激动地道:“是您老!”
“鬼叫化”迫不及待地道:“欧阳一凡招供了?”
武同春赤红着双目道:“他就是杀害‘无我大师’师徒与西门尧前辈的凶手。”
“鬼叫化”粟声道:“欧阳一凡?”
“不,灰衣人!”
“灰衣人?”
“是的,他叫牟英山,‘财神’的传人,也就是天地会的副会主!”
“噢!是欧阳一凡说的?”
武同春机警地四下一阵扫瞄,如果被天地会的人听到这句话,欧化雨准死,确定无人之后,才以极低的声音道:“不错,是他透露的,此事关系重大,一定要守口。
“鬼叫化”道:“欧阳一凡人呢?”
武同春不想说出欧化雨的真名,因为怕节外生枝,忽地想起还未问出天地会的来历,急声道:“您老在此等会!”不等“鬼叫化”的反应,立即弹身反奔,到了沙滩现场一看,不由呆了。
第十六章
欧化雨竟然已鸿飞冥冥,他为什么要离开?武同春窒在当场,一个意念,闪现脑海,使他心情顿形杂乱起来,安知欧化雨不是信口胡诌,企图脱身。
不然,在刚刚问到天地会主的时候,他便发现灰衣人牟英山现身?可是,他会施展“无敌剑法”是事实,又当何解?真假难辨,除非再找到他。
“鬼叫化”可能不耐久等,跟踪而至,开口道:“怎么样?”
武同春沮丧地道:“人不见了!”
“你是说欧阳一凡?”
“是的!”
“晦!你为何要离开他?’“在下去追灰衣人牟英山,把他留在此地,他却失了踪。”
“你问出天地会主的来历了么?”
“没有,就只差这么一点。”
“鬼叫化”吐了口气,道:“算了,能知道这么多已经够幸运了,另谋别策吧!”话锋一顿,又道:“老弟,你传话到底传到没有、怎不见武少堡主露面?”
武同春真想抖露真面目,但想到帷薄不修,家中发生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还称什么雄,道什么义,当下含糊以应道:“话已传到,他还不能离山,只嘱在下能办的便代他办!”
“鬼叫化”颔首不语。
武同春想到了白石玉,暗暗一咬牙,道:“在下还有个约会,必须即刻去赴。”
“鬼叫化”瞪眼道:“什么约会?”
武同春不便明言,期期地道:“是一个私人过节!”
“鬼叫化”不再追问,一抬手道:“你去吧!”
武同春想了想,道:“关于‘无我大师’师徒与西门尧前辈的血债,在下誓要连本带利索讨,您老尽管放心,武同春的事,就是在下的事!”说完,拱手一揖,弹身离去,现在,他只有一个意念,杀白石玉。
不久,来到与白石玉分手的地方,却不见人影;暗忖:“这小子莫不成真的溜了?十足的小人,说的话是不可信的。”
恨火,在心头股股直冒。
“黑纱女”的声音倏告传来:“武同春,为了保持你身份的秘密,以后我仍叫你‘冷面客’。你在找白石玉,是吗?”
真是阴魂不散,武同春心绪恶劣,没好气地道:“不错,你怎么也知道?”
“黑纱女”的声音道:“我当然知道,你的家事我能不关心么?哈哈哈哈……”笑声尖刻充满了嘲讽的意味,这是恶毒的报复。
武同春忍受不了,当初凝碧是被冤枉,而现在华锦芳却是事实,这丑事使他见不得人,对“黑纱女”来说,是最好的报复机会了。
“黑纱女”又道:“怎么不说话了?我很同情你的遭遇,脸孔被毁,妻子又红杏出墙,也真够你受的……”
她还不知道武同春被毁的容貌业已恢复。
武同春咬牙道:“笑吧,尽量地讥讽把,我全认了。”
“黑纱女”道:“这不都是事实,难道是我无中生有?我愈想愈替凝碧不值,生前名节受污,又遭惨死,她……太可怜了,她是瞎了眼才嫁给你这……”
武同春狂叫道:“够了,不要说了!”
“你不想听?”
“你何不杀了我,干干脆脆……”
“不,我要你活下去,让你的良心杀你。”
“我的女儿遗珠呢,你把她怎么样?”
“她过得很好!”
“活生生拆散人家骨肉,不嫌太残忍么?”
“残忍?哈哈,她知道她娘是怎么死的,她会恨你一辈子。”
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武同春厉声道:“‘黑纱女’,这种手段太不人道了!”身躯晃了两晃,几乎站立不稳。
“黑纱女”冷酷地道:“你很人道,是吗?”
近乎哀求地,武同春凄声道:“把遗珠还给我,我……要在她身上补偿对她娘的亏欠,我求你,让我父女生活在一起。”
一声冷笑,“黑纱女”道:“她不要跟你生活,八年来,你没爱过她,关心过她,再说,她如何跟你生活?把她交给那不守妇道的继娘么?哼,办不到!”
武同春的心又一次被撕碎,痛苦使他喘息不止。
久久,才进出话声道:“很好,你不给我赎罪的机会,报复吧,把残酷的手段使出来,尽量加在我身上,反正我的心已经死了,活着的是个躯壳,我受得了,什么都无所谓了……”身形又是一个踉跄。
丝毫不为所动,“黑纱女”道:“这算得了什么,你可曾想来到凝碧在死前内心有多痛苦?”
武同春努力一咬牙道:“话到这里为止,我认命。白石玉人呢?”
“走了!”
“走了?”
“不错,是我要他走的。”
“你……凭什么要他走?”
“因为我要你活下去,不想你死在他手下。”
武同春气极狂吼道:“我要杀他,杀他,杀……”
“黑纱女”冰声道:“你杀不了他,你无法接近他身前三丈,他杀你倒是很容易。”
武同春赤红着双目道:“他自己答应愿跟我凭真功实力一拼生死……”
“黑纱女”道:“别一厢情愿,不会有这种事的,说归说,动剑他不是你的对手,他不会睁着眼送死,而且……他青春正盛,还想好好享受人生哩!”
武同春目眦欲裂地道:“享受别人的妻子?”
“黑纱女”无情地道:“华锦芳甘愿,你又能怎样?”
武同春不愿再听下去了,否则他会发狂,这种事,“黑纱女”是拍手称快的,等于帮助她报复,厉哼一声,道:“我会找到他的,他逃不了……”
“黑纱女”道:“他如果不想见你,你绝对找不到他!”语声渐渐远去。
这是条废弃了的驿道,路面全为野草覆盖,但仍有路的轮廓,行人在大路中央走出了另一条小路。
日正当中,前后不见人影。
武同春自己也不明白,何以走上这条驮负在弃道中的荒凉小路,此刻,他像个游魂,没有目的,没有思想,过重的心灵负荷、使他变成了麻木。
正行之间,一阵“沙!沙”之声传入耳鼓,武同春从迷茫中回过神来,转头举目望去,只见一顶绿色大轿,由四名壮汉抬着,自后冉冉而至。
从稳健的脚步看来,四名壮汉是江湖人物,而非一般的轿夫。
武同春侧身让路,轿子擦身而过。
别人抬轿路过,根本与他无涉,他没有理会的必要。
几句极轻的对话,传了过来——“存心避邪,偏逢煞星,那就是他。”
“‘冷面客’?”
“谁说不是!”
“快走,别让他看出破绽。”
“他又不是千里眼……”
“少废话!”
声音极低,换了旁人,绝对听不到。
但武同春功力深厚,三丈之内可辨飞花落叶,听了一个字不漏,登时心中疑云大起,清叱声:“站住!”八步赶蝉,超到头里,返身拦住。
四名抬轿的壮汉脸色大变。
武同春再次道:“轿子放下!”
语冷如冰,含有使人无法抗拒的威力,四壮汉乖乖放下轿子,其中之一道:“朋友意欲为何?”完全是江湖人的口吻。
武同春目芒一闪,道:“轿子里是什么人?”
四壮汉瞪着眼,没一人答腔。
轿子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道:“什么人阻路?”
最先头的一个道:“是……是一位江湖朋友!”
武同春冷哼一声道:“你们方才曾提本人的外号,什么江湖朋友?”
女人的声音道:“是‘冷面客’么?”
“不错!”
“因何阻路?”
“芳驾何人?”
“怪了,天下人走天下路,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就算是吧!”
“彼此河井不相犯,朋友算什么意思?”
武同春大感为难,凭对方的几句话,拦下了人家,连人家的来路都不知道,而且,轿中人的声音很陌生,不过,照抬轿人口气,内中必有蹊跷,不会说“别让他看出破绽”这句话,不管怎么样,非弄明白不可。
当下硬起头皮道:“这轿子里藏有蹊跷,在下要过目。”
“什么,你要过目?”
“不错!”
“无理取闹么?”
“就算是也无妨!”
“‘冷面客’,你是恃技凌人么?”
“随你怎么想好了!”
“我是个妇道人家,你……居心何为?”
“先报上来路?”
“回娘家省亲的,报什么来路?”
“如此打开轿门!”
“你……”
势成骑虎,武同春把心一横,???“要在下动手么?”
四个抬轿的,看来都有两下子,但人的名,树的影,碰上了“冷面客”,岂敢妄动,只眼巴巴地望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轿帘陡地飘起,卷上轿顶,轿子里坐的是一个芙蓉美面的少妇。
武同春眼前一亮,心却沉了下来,轿子里没什么异样,但对方明明提到“冷面客”三个字,还说快走,别让自己看出破绽,绝不是无的放矢。寒声道:“什么来路?”
少妇柳眉一紧,道:“有这必要么?”
“是有此必要!”
“到底为什么?”
“不必告诉你。”
“你认识我么?”
“认识就不会问。”
“既然不认识,我随便捏造一个来路,你又怎能分辨真假?”
俐口伶牙,态度从容,显然不是泛泛之辈,武同春心念一转,道:“请下轿!”
少妇粉腮一变,道:“‘冷面客’,你一个堂堂武士,无理欺侮一个妇道人家,不怕被人齿冷?”
武同春横着道:“齿冷由人去冷,在下不会改变主意。”
少妇眸光连闪,道:“你总该说个理由呀?”
武同春冷沉地道:“你手下方才曾提及在下外号,又说别露破绽,这不是理?”
少妇格格一阵娇笑道:“这算什么理由?你‘冷面客’名气大,谁见了不认识,怕你找麻烦,他们随便说了两句话,想不到反而招来麻烦……”
武同春已经铁定了心,冰声道:“我说下轿!”
“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检查一下轿子。”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