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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心太医”不答腔,又继续探索,由上而下,又由下而上,一遍又一遍,查遍了所有股部以下经脉穴道,白眉一轩,回头道:“取银针来!”
方桐转身急去。
武同春精神大振,这表示有救了。
“铁心大医”自语般地道:“不伤穴,不损脉,制住了经道,邪门,足可满过一般歧黄高手。”
武同存暗忖:“怪不得那姓钱的说,这禁制除了施术本人,天下无人能解,原来用的是这种大背常轨的手法。”
方桐去而复返,把一个小匣子放在床边桌上,然后示意武同春平卧。
“铁心太医”从匣中抓起数支银针,极其熟练地扎上武同春双腿经穴,然后飞指疾点下盘大小穴道)耗时益茶工夫,拔去银针。
方大娘开口道:“少侠,试试看!”
武同春试一运功,气极畅通,禁制已解,内心的喜悦莫可言宣,一骨碌翻下床来,朝“铁心太医”恭敬地施了一礼,道:“敬谢老前辈回天大德,晚辈永志于心!”
“铁心大医”毫不动容,冷漠地道:“不必,这是代老夫儿媳偿还你的人情,从此互不相欠。”
说完,抓起小匣子,扬长出房而去。
武同春有啼笑皆非之感,这老人的确欠缺人味。
方大娘笑笑道:“家翁生性如此,少侠不必介怀。”
武同春道:“岂敢,在下感激还来不及!”
他心里有许多疑问,但却不便开口动问,因为这是别人的隐私,可是方大娘毁店救他的那一节,有如骨梗在喉,不吐不一决,心意连转之下,想到了一个侧击的主意,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大娘认识一个叫武同春的么?”
说完,静待对方的反应。
方大娘母子脸色齐变。
方桐道:“武同春少堡主?”
方大娘厉声道:“少侠因何有此一问?”
武同春尽力从容地道:“在下与他是同宗,也是至友,他曾告诉在下年前发生的一件往事,因听大娘夫家姓方,而大娘的长相跟他描述的一样,所以……冒昧动问。”
方大娘激动不已地道:“啊!想不到少侠是武大少的好友,这么说是自己人了。他现在人在何处?”
“在山里练功,暂时隐秘行踪避仇。”
“他……还好么?”关注之情,溢于言表。
“还好。”
“他告诉了少侠什么事?”
“方家老店的故共,他……一直耿耿淤怀,希望能知道原因。”
“噢!少侠与他是无话不谈?”
为了制造关系,拉近距离,武同春点点头,煞有介地道:“是的,彼此间没有秘密,可以说是换命之交,他曾托在下暗中照料他的家小,同时代他办一件大事,就是关于他发妻凝碧的事。”
方大娘厉声道:“他连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家算也告诉少侠?”
武同春道:“是的。”
口里说,心里想到凝碧的惨死,遗珠的失踪,内心一阵刺痛。
方大娘深深吐口气,道:“我能见他么?”
“这……目前不能,大娘能见告为何为他毁店的原因么?”
“这个……”
“同春兄亟想知道这事,在下……可以转达。”
方桐开口道:“娘,告诉这位兄台无妨。”
方大娘沉思了片刻,面色一黯,道:“说来话长,长话短叙吧!二十年前,愚夫妇被仇家追杀,先夫遇难,桐儿尚在腹中,自量母子难以幸免,却为武故堡主所救,母子才能活到现在,这份恩德,愧无以报,毁了店算什么!”
武同春大为激动,脱口道:“大娘的仇家是谁?”
方大娘摇头道:“这点……恕我不便相告,当初开店的目的,是为了引出仇家,但仇家始终不露面二……”
方桐咬牙切齿地道:“娘,孩儿就这样躲下去么?”
方大娘泪光莹然,悲声道:“孩子,你的能耐还不足以谈报仇,而且……你祖父已有所安排。”
武同春慨然道:“大娘如能见告仇家来路,在下行走江湖,也许能略尽棉薄。”
方大娘凄凉地一笑,道:“少侠盛情心领,家翁很固执,不愿外人插手。”
这一说,武同春无话可讲了,他不能硬插手别人的事。
方桐满面激愤怨毒之色,紧闭着嘴。
在好奇心驱使武同春忍不住道:“大娘一家怎会在此地安易?”
方大娘歉意地笑笑道:“这是家事,恕不便相告!”话锋一顿,又道:“少快离此之后,希望能守口,代为保守此地秘密。”
武同春不假思索地道:“当然,这一点在下省得。”左右一望,又道:“在下想告辞了,方老前辈方面……理应当面辞谢。”
方桐道:“不必了!家祖父不喜这些俗礼。”
方大娘抬手道:“慢着,至少该喝杯水酒再走,让我聊表心意。”
说完,个待武同春有任何反应,转向方桐道:“你陪少侠聊聊,我到厨下去,一会就好了!”
武同春还想推辞,话没出比方大娘已出房去了。
方桐挪倚道:“请坐!”。
其实,武同春心里也想跟方桐多说几句话,也就不客气地落座。
方桐在对面坐下,吐口气,道:“兄台能见示大名上姓么?”
武同春为了难,一时期期说不上来,他不愿骗对方,但又不能说实话。
方桐相当知机,笑笑道:“兄台既有碍难,不说也罢!”
武同春讪讪地道:“抱愧之至,改日如能再见,在下当详告一切。”
方桐话题一转,道:兄见台脸上的疤痕,看来是破撞裂肾的?”
武同春道:“是的,方兄……想来也精于此道?”
方桐道:“耳儒目染,略识皮毛而已。兄台……”
“方兄想说什么?”
“以家祖父之术,兄台的脸孔可以复原。”
“可以复原?”武同春双目放光。
“是的,小弟想……去求家祖父为兄台施术。”
武同春激动万状,这可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看来“铁心太医”的能耐,已到了夺天地造化的境地。
当然,这是求之不得的事,如能复原,此生无憾了,但一想到“铁心太医”的性格,热度登时减退了,谁知道他肯不肯施术?心念之中,期期地道:“这不所求过奢吗?”
方桐道:“不,兄台对家母有援手之德,又是武少堡主知友,这不算奢求。”
武同春口唇发颤地道:“令祖父会答应么?”
方桐道:“小弟与家母当力求,家祖父只是个性怪僻,心地是仁慈的,医术是仁术,必须佐以仁心,这一点他老人家是具备的。由于家祖父生性与一般人略异,才被人冠以‘铁心’之号……”
武同春突然想到一件事,沉声道:“不必了,在下不想恢复容貌。”
方桐为之愕然,这是别人做梦求不到的事,而武同春竟然拒绝?自我虐待,是减轻负疚的方法,未必正确,但有人如此。
武同春便是突然兴起这一种想法,所以才拒绝复容。
他自觉对发妻凝碧负疚太深,而且是无法补偿的,所以他:要痛苦,需要自我折磨,仿佛唯有如此,才觉得好过些。
这全与事实无补,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观点与生活的方式,除了当事人,旁人是无法理解的。
方桐茫然不解地道:“兄台,这是为什么?”
武同春痛在心里,苦苦一笑道:“这就是我之所以为我,不想改变它。”
方桐摇头道:“小弟不懂。”
武同春取出面具戴上,遮去丑脸,口里道:“希望将来能有机会使见台明白!”
方大娘招呼酒菜齐备,方桐肃客到明间里,母子二人暗着武同春吃喝,“铁心太医”始终不再露面。
方大娘开过酒店,自是烹调老手,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莱肴式样多而非常可口,母子殷殷劝饮。
武同春感慨万千,回想当初在方家老店吃喝的情景,令人兴沧桑之叹。
酒罢,武同春再谢辞出,他怕“鬼叫化”师徒等得不耐。
母子俩送到门口,方桐道:“小弟与兄台所谈的那件事,如果兄台改了主意,可以随时来找小弟。”
武同春感激地道:“在下会的,请代向令祖父致意。”
离庵不远,“鬼叫化”迎了上前,兴奋地道:“老弟,恭喜啊!”
武同春略显激动地道:“如果不是您老指引,在下是残定了。”
目光一转,又道:“令高足呢?”
“刚离开不久,老弟现在作何打算?”
“要办的事太多,不知从何着手,只有去碰了。”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老弟以后可要多加谨慎!”
“敬谢指教!”
“对了,那老怪物是如伺答应施术救治的?”
这一问,表现了“鬼叫化”的人格崇高,玩世不恭的人,有其严肃的一面,他事先说过由武同春自己碰运气,绝对不干犯武林之忌,说不偷窥,便不偷窥,不然以他的能耐,尽可在暗中观察。
方大娘对他而言是熟人,没问起,证明他自律极严,武同春大为钦服,但方大娘嘱咐过请他守口,他当然不能食言而暴露别人的秘密,可是他又不愿欺骗“鬼叫化”,心念数转之后,祝声道:“先请您老原谅,有些话在下不能说……”
姜是老的辣,“鬼叫化”立即意识到其中有蹊跷,从容地道:“你很坦白,没关系,拣你能说的说,全不能也行,反正你得治就成了。”
武同春深为感动,带着歉意地道:“铁心老前辈人怪而心仁,因为巧碰上某种机缘,所以慨施仁术。”。
“鬼叫化”没追问,淡淡的道:“行了,老要饭的并不一定要知道原因,我们这就上路吧。”
两人上了路,武同春十分内疚,但无可奈何。
奔了一程,远远出现镇甸的影子,“鬼叫化”止步道:“老弟,我们得分手了,有句话要告诉你。”
“您老有话但请吩咐!”
“这……也可以说是老要饭的重托,老弟无论如何设法把话带给武同春,就说老要饭的等着见他一面。”
第十一章
武同春既感且惭,几乎想抖出自己的身份,但终于忍住了,因为还不到抖踩的时候,目前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追查遗珠的下落,二是究明伤害父亲的凶手,如果泄漏身份,行动将相当困难。
当下武同春期期地道:“在下……一定完成您老的托付。”
“鬼叫化”颔首道:“很好,为了不惹人注目,我们暂且分手。”说完,一路歪歪斜斜而去。
在原地窒了片刻,武同春也上了路。天色业已昏黑下来,遥望镇甸,闪出稀疏的灯火,房舍的轮廓逐渐模糊。
武同春还没感觉饿,也无意投店,是以穿镇甸而过,并没停留。
这一放过宿头,却再也不见镇集了。
除了偶尔发现几家农户,尽是旷野,好在他暂时没什么目的,所以也不在意,一个劲地顺路缓驰。
方大娘母子的影子,不断在脑海浮沉,此次能解除双腿禁制,可以说全属机缘,若非方大娘这层关系,要想求得‘’铁心太医”答应,的确比登天还难。
正行之间,一阵险喝之声,隐约传来,由于静夜,而武同春的听觉又特别锐敏,否则是不会发觉的。
心念一动,武同春止住脚步,凝神倾听,久久,声音才又传来,很模糊,看来距离不近,他循声方向奔了去。
河滩上,静立着七八条人影。
武同春悄然迫近,隐在树丛之后。
沙是白的,衬着星目之光,场面极是清晰,散立的,是六名黑衣武士,中央,两条人影对立,摆着交手的架式。
宜中一个伟岸老者特别醒目,赫然是“天地会”的太上护法,另一个中等身材,也是个老者。
武同春定睛一辨认,不由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