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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嘴边也含着笑。他枯干了的心田犹如春回大地、在阳光普照下万物复苏一样,充满欢乐和柔情,身上也有了一股无穷的力量。
她低垂着头,把自己的头发不停地在手指上绕来绕去。过了很久,只听他轻轻道:“你在我身边坐一会好么?”她抬起眼睛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羞红了脸。他伸出手来,她心跳加速,又害怕又欢喜地握住他的手。他微微一笑,轻轻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他的手接触到她的手臂时,她立刻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海上飘来的第一阵微微吹皱水面的和风那么清新,又像落花拂过额头那么轻柔。她的脸霎时就红了,两眼盯着地面,心慌意乱,一颗心紧张得几乎要跳出喉咙。他只是轻轻揽着她,一声不响地望着远方,眼睛里反射着辉煌的阳光。她偷偷地瞧他,情不自禁地靠近他,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一种平静的欢喜充满了他们的胸怀。
过了一阵子,江逸云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我帮你再去收集一些,好么?”雪拂兰低声道:“我们再待一会好么?我喜欢待在你身边……”江逸云叹道:“傻孩子,我有什么好,只会让人伤心罢了……”雪拂兰温柔而执拗地说道:“我不在乎!”
江逸云扭头注视着她,微笑了一下。雪拂兰双眼熠熠发光,轻轻道:“你笑的时候真好看!”江逸云木石般阴郁的心境发生了显著的变化,这个女孩子的确让人感到愉快。他又一次笑了,道:“你真是个傻孩子……”望着她,忍不住伸手帮她抿了抿零乱的鬓角。她颤抖着握住他的手,脸儿通红,嗫嚅道:“你……你喜欢我么?”
江逸云吃了一惊,心里涌起一阵奇妙的情愫,声音温柔而悲哀:“我当然很喜欢你——可是,傻孩子,你不该认识我……”没等雪拂兰追问为什么,他忽然站了起来,轻轻捧起那只瓷瓶,道:“走吧,让我帮你把这只瓶子装满……”
雪拂兰默然无语,心里充满凄苦之意。江逸云帮她集满瓷瓶,微微一笑,转身离去。雪拂兰忍不住道:“你……你要走了么?”江逸云道:“我该走了。”雪拂兰神色黯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颤声道:“不要走,你不要走……”江逸云凝神望着她,柔声道:“傻孩子,我总是要走的……”
雪拂兰忍不住大哭道:“我不要你走,不要你走……”江逸云轻轻揽住她,伸手为她拭泪。雪拂兰珠泪纷纷,哭得肝肠寸断。
江逸云心头漾酸,轻声道:“过些日子后我再来看你,好么?”雪拂兰哽咽道:“你骗我……”江逸云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不骗你,我从来不骗人……”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又轻轻放开。
雪拂兰失魂落魄地望着他,这种别情离绪就像梦魇一样使她感到窒息,她对他有一种非常强烈非常深沉的感情。想到要这种感情也许就要就此沉淀,她的血液就几乎要凝结了,心里只有痛苦的呻吟,思绪也混乱不堪。她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团火,不是被它烧毁就是被它炸裂。她的痛楚简直已超出人力所能忍受的程度,牙齿在紧闭的嘴里咬得咯咯响。她竭力控制自己,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那个叫做“雯儿”的女子,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割舍不下?
第二十一章 海棠花下清笛长(一)
杭州城越来越近,江逸云的步履却越来越沉重。
该回去了,他知道该回去了,但他却有意无意地在途中逗留,他不愿意一个人去面对充满两个人回忆的园子。黄昏时分,他投宿在一个客店中,心中始终忽忽如失,乍暖乍寒。雨下了一整天,整个院子迷濛在烟雨之中。连日赶路,他疲惫不堪,困倦得无法睁眼,却始终难以入眠。
他空空的胃袋痉挛起来,让他难受得要命,他这才想到,自己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但他就是不想动,他的躯体就像死了一样,脑子却异常活跃。雪拂兰的影子就像挥之不去的山谷中的烟岚,始终在他心头徘徊——她是那么天真可爱,但他忘不了冷雪雯,他对死去的冷雪雯始终怀有深深的爱恋和歉疚之情。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无论她是生是死,他心里被她占据的空间永远是禁区,容不得另一个人来占领。往事一幕幕重现,她的一颦一笑恍惚就在眼前,只要一扭头就可以看见她。思恋她已经是一种痛苦,偏偏雪拂兰又与她如此相象,相象得几乎是种折磨。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他一愣,猛地睁开眼睛,侧耳倾听。敲门声很轻,但很急,只有一个心事重重的少女才会这样叩门。他坐了起来,半晌未曾动弹。那笃笃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消失了。他心头一震,立刻冲过去打开门。门外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他呆呆站了半天,忽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循声而去,才知道老板娘久染沉疴,经年未愈。他妙手回春,治好了老板娘的病。消息不胫而走,城中患者蜂拥而来,几乎挤破了小店的大门。他在城中盘桓多日,每日为人看病。不几日,邻县的百姓亦不远百里登门求医。
一日清晨,江逸云早早起床,开窗时注意到一个少女背对着他蹲在海棠花下,用花枝在地上划着什么东西。不知为什么,看到她,江逸云就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只觉太阳一旦升起,她就会像晨曦一样融进阳光之中。他开门出去。门吱嘎一声,惊动了那少女,她立即飞也似地逃走了。江逸云只道是店主的女儿,也没放在心上。经过海棠花下,才发现地上写满了“江逸云”三字,他的心跳了一下,回想那少女的背影很是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是谁。而病人又已在门外候诊,只得作罢。
忙了七八天,经他救治的病人已有上百人,城中各大药铺存货均已告罄,偏偏有几位病人得了顽症,需要几味名贵药材,听说百里外的玉郎山中多产药草,他便决定进山采药。
他纵马疾驰,奔出古城,看见一个背着药筐的少女坐在路旁,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他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奇怪的兴奋之情,身不由己地走过去,看见满地都写着“江逸云”三字,忍不住惊讶地唤了一声:“姑娘……”那少女猝然回头,他看得真切,这一惊非同小可,失声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雪拂兰满脸通红,嗫嚅道:“我一直跟着你。”江逸云倒抽了口冷气,沉声道:“你怎么能贸然离开侯府,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 3ǔ。cōm险!”雪拂兰轻轻道:“我知道。”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忽然扭转了头,嗓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可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江逸云心头一震,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略显消瘦的脸颊——显然她这一路并不轻松——心里涌起一阵感动之意,笑道:“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大老远跟着……司侯爷知道你出来么?”
雪拂兰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他知道?”江逸云沉着脸道:“怎么能这么说,你娘把你交给他照顾,他就得负责任。你就没想过你这样不告而别,会让他担心?”雪拂兰很是委屈,呐呐道:“我……我给他留了封信,他看了以后就会放心的……”
江逸云叹了口气,道:“他不会放心的,他怎么能放心?”
雪拂兰笑嘻嘻道:“那怎么办,难道你要我现在回去么?你放心让我一个人回去么?”江逸云一愣,苦笑道:“你为什么非得跟着我呢?”雪拂兰脸儿又是一红,看着他轻轻道:“我想见你……”
江逸云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道:“真的么?”
阳光透过树叶,映射到雪拂兰脸上,她认真地点点头。江逸云眼里流露出无法掩饰无法克制的爱怜之意,握住她的手,雪拂兰抬头看着他惊异而又温和的面容,他注视她的目光是那么亲切,那么温存,他从来都是那么克制,那么冷静,那么彬彬有礼,但此时此刻她如此真切地在他眼中看到了柔情,如此深切地感到了他双手的握力。一种暖洋洋的令人透不过气来的感觉,霎时传遍她全身。她的头有些发烧,思绪纷乱如麻,微微颤抖着,幽幽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乎你,我老是想着要见你,要让你看见我……哪怕隔得老远看你一眼,只要知道你平平安安的,我就觉得很开心了……”
江逸云凝注她半晌,神情温柔沉静,微微一笑道:“来吧,我们走。”轻轻将她抱上马,柔声道:“坐稳了……”雪拂兰的心颤抖起来,回眸一笑,悄悄说道:“放心吧,我会骑马……”
看到她如此明媚的笑容,江逸云心旌荡漾,忽然想到那夜转瞬即逝的叩门声,犹豫了一下,轻轻道:“你告诉我,那天晚上来敲门的人是不是你?”雪拂兰脸颊绯红,低头不语。
江逸云柔声道:“为什么不等我来开门,你就走了呢?”
雪拂兰有些不安,轻轻道:“我怕打搅你休息……何况,何况,当时那么晚了,我不知道你会怎么看我……我……我害怕……”
江逸云完全可以闻到她呼吸时辽静的芬芳和说话时口中的幽香,心跳起来,出神地注视着她,恍惚只觉她并非尘世中人,那一种飘忽,那一种空灵,都宛如来自别的世界。
穆犹欢驻足回廊之中,冷峻的脸上流露出少有的敬畏之色。紧闭的房门无声开启,门后飘出一个模糊的嗓音:“王爷有请。”他闪身进屋,房门又轻轻掩上。
一架巨大的屏风将屋子隔成两半,屏风上画着傲霜欺雪的寒梅,屋内清香四溢。
他躬身朝屏风后那个岿然不动的人影拜了两拜,眼角瞥见屏风后还有一个婀娜的倩影,心中明白,静静地垂下头。无论置身于何地,总有一扇屏风将他和那个发号施令的男人隔绝开来,多少年来,他总是站在屏风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屏风后一直无声无息,他大气不敢出,耐心等候。二十年过去,他早已被训练得坚忍不拔,内敛克制。
良久,屏风后终于有个低沉的声音道:“你总算回来了。”这声音与往日迥然不同,急促、焦躁,仿佛带着一丝不满。穆犹欢心里震了一下,一时无言以对。那个声音接着道:“听说最近你迷上了郁姝曼的女儿,是真的么?”穆犹欢悚然心惊,默然无语。
屏风后那人哼了一声道:“你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这样着迷?”
穆犹欢犹豫了一下,道:“也不知为了什么,我见了她就觉得神摇意夺……”屏风后那人淡淡道:“她很美?”穆犹欢呐呐道:“谈不上很美……”屏风后那人漫不经心道:“哦,那她一定特别得很,否则也不能叫你乱了心绪……”穆犹欢不敢作声。
屏风后那人端起一盏茶,慢慢啜了两口,道:“老头子近年来一直在调查我,他是越老越精明,难保什么时候不会发现一些不该知道的事,你派个人盯住他,必要时……”
穆犹欢心里一惊,道:“孩儿明白。”
屏风后那人缓缓道:“控鹤坛始终是我的心腹大患……听说皇甫德仪久染沉疴,若有良医,定可少受些罪……”
穆犹欢心领神会,道:“孩儿会安排的。”屏风后那人满意地点点头,道:“十几天前,江逸云去过寄畅园,你可知道?”穆犹欢道:“知道。”屏风后那人道:“是为了什么?”穆犹欢道:“据说是为了舒意晴之事。”屏风后那人冷笑一声,道:“舒意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