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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儿似乎有些欢喜,轻轻道:“多谢公子还记得我的名字。”江逸云笑了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兰儿脸颊一红,嗫嚅道:“我……我是来找你的……”
江逸云心里一震,微笑道:“找我?为什么呢?”兰儿低头道:“不为什么……你……你能陪我呆一会么?”江逸云看得出她目中充满期待之色,微一沉吟,点了点头。
兰儿喜上眉梢,眼里流露出无限欣喜的光彩,道:“真的么?太好了!太好了!”
江逸云微微一笑,道:“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吧,你穿得这么少,很容易着凉。”
两人寻了家小小的茶馆,馆内温暖宜人。江逸云对掌柜的笑道:“老丈,来一壶热茶。”年过半百的掌柜的正为生意冷清发愁,好容易来了两名主顾,自然百般殷勤。
江逸云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兰儿脸颊通红,艳若桃李,她双手托腮,凝视着江逸云,心中柔情无限。江逸云谈锋很健,对她细说本地掌故,绘声绘色,引人入胜。
兰儿起初听得痴迷,后来猛地想到,他虽然谈笑风生,却东拉西扯,不着边际,根本不曾谈及任何与她或他自己有关的事情。她这才明白他们之间的隔膜。江逸云对她的态度似乎始终和头一次见面没有任何区别,谦逊、平和、彬彬有礼……也许他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只是她自以为特殊罢了。他对待陌生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对他心爱之人了。她心中陡生凄凉之意,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她赶紧转过来脸去,假装看外面的风景,只盼江逸云不曾留意。但江逸云却不再说下去了,她不禁有些诧异,也有些担忧,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忸怩不安,想知道他是否正好奇地打量自己,又不敢抬头。
正在犹豫,忽听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个洪亮的声音道:“掌柜的,有酒么?”她指望江逸云因此分心,便偷偷瞅了他一眼,只见他凝视着窗外,沉静如水,显然出神已久。她松了口气,又不禁感到失望透顶,原来他根本没有注意自己。
新来的那个客人在她旁边坐下,她闻到他身上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厌恶地皱了皱眉,又不便发作。这人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穿一件粗糙的布衣,也不知多久没洗过了,又黑又脏,臭得能叫靠近他的人打个趔趄。她满肚子不高兴,挪了挪椅子,靠近江逸云。
江逸云也闻到了这个客人的怪味,他抬起头来,冲对方笑了笑,寒暄几句。
兰儿听着他们两人交谈,脸色忽变,迅速地瞥了那人一眼,这人虽未正眼瞧她,她却可以感觉到他的余光无时不刻不在窥视她。她又惊又怒,同时也感到恐惧。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悄悄拉了拉江逸云的衣角,颤声道:“我们走吧……”江逸云见她眼眶通红,很是诧异,清了账出门。
兰儿失足狂奔,江逸云不明就里,疾步追赶。她脚下打了个趔趄,一跤摔倒,眼泪夺眶而出。江逸云扶她起身,她控制不住自己,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
江逸云惊讶万分,一面低声劝慰,一面掏出丝巾为她拭泪。她握住这方丝巾,恍惚间又回到初次相识的悬崖边,他用一方雪白的丝巾给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江逸云抚着她的秀发,低声道:“你认识方才那个人,是么?他是谁?为什么让你怕成这个样子?”
兰儿拼命摇头,道:“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江逸云静静地望着她道:“真的?”兰儿无声流泪,良久,突然一夺身跑了。
微风从寂静处吹来一阵浩荡的笛声,舒意晴坐在窗下,手里拈着针线,呆呆出神。
濡湿的凉风习习吹拂,茉莉花的幽香吹透纱窗,残月柔弱的清辉在虫鸣中与树影浑然交融。她想起从前那些美好的时光,唇边不禁泛起一丝微笑,沉静而甜美,宛如雨后的彩虹;但她的脸色随即又黯淡下来,目中流露出哀怨之色。夜色将深,火苗在灯盏里摇曳,她的心随着这火焰颤动不已,想到在她梦中出现过千百回的江逸云冷漠的面容,思绪万千,瞠目注视着手中的红线,眼中渐渐蓄满泪珠。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他一面,坐在他面前,听他吹响呜咽的洞箫?
她盈盈起身,仰面望着寂然无声的苍穹,零乱而又沉重的思绪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今昔迥异,她甚至不敢再奢望奇迹的出现。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愕然回首,珠帘动荡,一条白色的人影像被风吹了进来。看清这人的面容,她不觉一惊,失声道:“冷雪雯!”
冷雪雯面沉如水,冷冷道:“没想到我能找到这里来吧?”
舒意晴咬了咬牙,道:“你……你来做什么?”她注意到冷雪雯冷酷而犀利的眼神久久地盯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浑身打了个寒噤,失色道:“你……你想做什么?”
冷雪雯冷笑道:“你不是很聪明么,怎么还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舒意晴颤声道:“你不能这么做!”冷雪雯仰天大笑道:“不能?为什么不能?在我冷雪雯眼中,天底下没有不能做的事!”
舒意晴惊恐万状,夺路而逃。冷雪雯微微冷笑,慢慢追了出去。
冷月,孤冢。一个全身裹在品蓝斗篷中的女人缓缓穿过枝叶蓁蓁的林莽,向笼罩在阴森诡异的青光中的观音堂走去。她手里提着一盏水晶灯,灯光是淡红色的,照亮了她平静的面容。林莽周围遍布着馒头似的坟茔,墓碑倾圮,纸钱散落,阴风卷过,便可听见隐隐约约的哭声。她全无惧意,就像一尊裹在绫罗绸缎中的石像,毫无知觉,对世事不闻不问。观音堂口风灯飘摇,忽明忽暗,天地间充满鬼气。她径直走进大殿,偌大的厅堂,到处是荒凉萧索的景象。殿门砰然阖上,幽暗飘忽的灯光从门缝里漏进来,明明灭灭,宛如死神半开半合的眼睛。
她环顾四周,扬声道:“八大观音何在?”冥冥中有个嗡嗡的哭腔道:“来者是谁?”这女子答道:“水晶。”那声音森然道:“你又来做什么?”水晶道:“我想知道为何八大观音迟迟不肯给我回音……”
那声音哼了一声,冷冷道:“你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水晶面纱后射出两道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语声也忽然变得阴森可怖:“难道鼎鼎大名的观音堂这一回也未能得手?”
殿堂中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盏燃着银烛的八角琉璃宫灯,空蒙中那声音越发充满鬼气:“还给你吧。”琉璃灯画了道弧线,平平射出一道紫光,倏然落入水晶手中,正是六个月前她交给八大观音的价值一万两的珍珠串。她慢慢合拢右手,一字字道:“你们真让我失望!”
那声音冷冷道:“你也不必失望,你自己说过,端木夫人是来自地狱的厉鬼、沼泽中的鬼蜮,这样可怕的女人,哪里就那么容易杀掉。你若不肯死心,就去找死神练孤舟吧,也许他能成功……”
水晶冷冷道:“多谢指点。”转身离去,在她出殿门之前,方才熄灭的水晶灯,复又燃起。
观音堂口的风灯忽然间全部熄灭,鬼气越发浓重,甚至还显出没落的颓败气象。这凄凉的景象犹如团裹于心头的愁云惨雾,驱之不散,徒增空漠无依之感。她转头注视着观音堂幽暗发光的招牌,良久,重新走进坟堆。突听咔嚓一声,她微微一怔,撩起裙裾,才知道适才一脚踩断了一根死人的肋骨。
一道闪电从天空直裂到地面,电光中,她的脸变成一种神秘的青紫色。雷声从天边滚过来,震耳欲聋,但她却清清楚楚的听到有人在哭。她皱起眉头,四下张望,那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惨,仿佛就在耳畔响起,让她的心无缘无故的抽搐起来。大雨滂沱,她沿着小路疾奔,满世界只能听见哗哗的雨声,而那哭声,就像钢丝一样不时刺痛她的耳鼓。她打了个寒噤,扬声道:“谁,谁在哭?”
雨夜里缥缥缈缈传来一阵悠扬而诡秘的琴声,令人毛骨悚然。她动容失色,眼角忽然瞥见一条模糊的人影,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像风筝一样在雨里飘荡,那影子虚无而疲软。惊雷隆隆,一道紫电在天幕中狠狠的抽了一鞭,天立即裂开,倾下天上的暴洪。闪电照亮了那个飘忽的人影。空中飘零着数不清的花朵,血雨滴滴嗒嗒,洒落在水晶梅白的衣裳上。她感到无法形容的恐惧,只觉双腿发软,猛然听到一个因为痛苦而显得沙哑的声音惨然呼救。她蓦地扭头,只见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少女跌跌撞撞地向她奔来,一路狂呼,神情凄厉,痛苦万状。她骇然惊起,颤声道:“你……你怎么了?”
那少女似乎已恐惧得发疯,语无论次地喊着救命。水晶挣扎着迎了过去,但那少女突然一脚踩空,跌倒在地。水晶急忙要去扶她,四周却猛地响起一阵冷冰冰的笑声,自四面八方涌来,笑声一起,突然间不知从什么地方射出许多青色的火球,在空中互相撞击,呼啸着朝她面门打来。她吃惊地连连后退,裙裾卷起层层水花,火球遇到水花,立即涣然消散。
远处忽然飘来一条白色的人影,宛如鬼魅,她仿佛根本没有动,只是脚下的雨水流动着,将她从远处载了过来。雨狂风骤,她身上的衣服却丝毫不曾沾湿,散发出幽蓝的荧光。她袅袅行来,纤腰楚楚,如弱柳扶风。她走到那少女面前,踢了她两脚下,咯咯笑道:“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你以为能逃脱我的手掌心么?”傲然看了水晶一眼,冷哼一声,狂笑着飘然逝去。
水晶浑身湿透,面无人色。她浑身觳觫,颤抖着走到那少女身边,只见她面色煞白,眉间笼着一层青气。水晶心里凉了半截,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只觉气息奄奄,显然已危在旦夕。她轻轻扶起这少女的头,哑声呼唤。
那少女张开眼睛,目光暗淡,已无生气。她瞠视着水晶,目眦欲裂,一字字道:“冷雪雯……冷雪雯……”水晶愕然道:“冷雪雯?你就是冷雪雯?”那少女嘶声道:“杀我的人是冷雪雯……”
水晶失色道:“你是谁?”那少女声若游丝,道:“我……我是舒……舒意晴……”水晶惊讶欲绝,脱口道:“舒意晴!你……你是灵鱼先生的外孙女儿……”
没有应答。她呆了半晌,目光缓缓移动,发现舒意晴已然气绝。她颓然坐倒,容颜惨淡,眼睁睁瞧着舒意晴的尸体渐渐僵冷,不知所措。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赶车人一身红袍,鲜艳夺目,面容却异常模糊。水晶浑然未觉,一动不动地坐在路中间,突然听见有人惊讶地喊她。她震了一下,扭头只看到一张苍白俊秀的脸庞,她呆呆看了好半天,犹豫道:“于……于怜香?”
于怜香皱眉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水晶回过神来,匆匆道:“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于怜香目光一转,看到躺在地上的舒意晴,惊愕道:“这不是舒意晴么?她怎么了?”水晶黯然道:“她……她已经死了……”于怜香吓了一跳,失声道:“死了?谁下的毒手?”
水晶道:“冷雪雯。”于怜香不觉屏住了呼吸,瞳孔因恐惧而收缩,颤声道:“你……你说什么?你……你……你亲眼看到了?”水晶看着他,慢慢道:“是的,我看到了,看得很清楚……”
于怜香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忐忑不安的感觉,如同压在心头的一个重负,让他透不过气。他只好下车,在瓢泼大雨里走动,然而他的心胸憋闷得更加难受,几乎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