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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送秦斯年回家,方文秀一直在客厅里等,自打他出了车祸,她心里就老犯嘀咕,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又出事。他出去一天,半夜还没回家电话也不接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秦湛清本来已经睡下,可也睡不着,起身去客厅叫方文秀回屋,她嘀嘀咕咕弄得他心里也不得劲。
方文秀不肯回去,秦湛清就跟她在客厅里等,听到敲门声时两个人都惊了一下,方文秀急忙去开门,看见陈阳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秦斯年一颗心才算落了地。
“阿姨,他喝多了,我扶他进去吧。”
“怎么喝这么多酒。”方文秀有点埋怨,秦湛清唉声叹气,跟了过去。
“星辰,你回来吧,我不查了,回来吧,别跟他走。”秦斯年不停地叫顾星辰的名字,陈阳摇了摇头跟长辈告了别。
方文秀拿毛巾给儿子擦脸,听他老喊顾星辰,心里一烦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又气又恼边给他擦脸边骂他不争气。
秦斯年双手乱挥不让别人碰,方文秀手上的毛巾被他拍掉,等她捡起来却听见秦斯年呜呜地哭。他忍了一天,忍不住了,三十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方文秀一下子就没了脾气,心疼儿子跟着红了眼圈,带着哭腔冲秦湛清说,“瞅瞅你儿子,多大的人了,喝醉了酒在这趴着哭,这是有多大的委屈啊。就算我这当妈的当初对不起他了,可也不至于现在糟这么大罪,连日子都过不下去。让我这当妈的心里怎么过得去。”
秦湛清被眼前母子的悲情也触动得两眼含泪,儿子委屈他当父亲的心里也跟着难受,可有什么办法,他现在劝不动他,要是能劝动也不至于让他走到今天这一步。
“行了,别管他了,让他哭吧。走吧。”秦湛清在客厅长叹一声,该是时候有个说法了。
61。云开雾散(一)
秦湛清亲自上门让李国华松了口气,这些年两家鲜有来往,秦斯年根本不知道他父亲还有个私交深厚的战友。
李国华把东西拿了出来,用一个老旧的木盒装着,放到秦湛清面前,像是了却多年的心愿,看着盒子里的东西,说道:“老秦啊,这东西放在我这就是一块心病,也不知道当初留下它们是对还是错。”
两人都是从部队转业回乡,秦湛清去了检察院,李国华被分去了国税局当会计。当年国税局案发的时候,秦湛清通过李国华弄到了一本账目,本来是十足的证据因为上头的压制就给搁置了。秦湛清心怀不忿,隐瞒了这本账册,把它交给李国华保管,不是没想过找个机会把它交出去,那些当官的一路高升,他被放在后勤,时间越长心越凉后来就把这个念头给断了。没想到,他儿子给拾了起来,一路紧抓不放。
秦湛清摸了摸那旧盒子,上面的漆画已经掉得差不多了,摸上去有些硌手,就像他们心里那些疙疙瘩瘩,既难看又难受。
“老李啊,你把这东西给那丫头,让她去处理吧。”
李国华不明白,秦湛清摆摆手没让他问,说道:“差不多了,我得让我儿子断了这个念头。叶熙廷要是没升官,他也不会有这么多不平衡。这都是命,我自己选的,不怨谁。对错,也没必要去追究了。就算他把这东西交出去,叶熙廷也不会被怎么着,可我不能让他那么做。这人一旦心胸狭隘,后半辈子也走不踏实,不想让他将来后悔。”
李国华拿过电视柜旁合影,上面两人都才刚刚成年,是他们去部队的第一年,青春年少意气风发,一转眼,照片已经斑驳,对面坐着的也成了两个鬓生白发的老人。他们一面感慨时间不饶人,一面又感叹人生际遇,时间留不住人生际遇又太虚幻,此刻的秦湛清也说不清当初的坚持是对是错,他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顾星辰迷迷糊糊地烧了一夜,贺兰芝守了她一宿,就听见她一会儿哭着喊叶暮一会儿又流着泪叫秦斯年。她摸了摸顾星辰的额头,烫得她手心直发抖,听她叫得难受也跟着担心,也不知道她这次回来到底为了什么。
贺兰芝不知道叶暮家里出事,担心闺女不退烧想给叶暮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正赶上医生过来查房,贺兰芝问医生这么烧下去会不会出什么事。医生给顾星辰检查完身体又加了别的药,嘱咐贺兰芝好好守着。
等到了下午顾星辰醒了,看见贺兰芝还以为是在家里,叫了一声要起来,贺兰芝赶紧摁住她不让动,责怪道:“先别动,这么大人了,跑风口里冻着,烧了一天一夜满嘴说胡话。”
“妈,对不起。”
“你说这个干什么,等病好了你给我回家老老实实呆着,别成天不着家。”
顾星辰点头,她烧得全身酸疼,动一下都不得劲,身上也一股一股地冒热气惹得难受。贺兰芝问她饿不饿,她没胃口摇头不想吃。贺兰芝睨她一眼,从保温瓶里倒了碗鸡汤,拿汤匙舀了喂她,“喝点汤吧,再出身汗就好了。”
听贺兰芝哄她,顾星辰红了红眼眶,张开嘴就着汤匙喝了半碗鸡汤。喝过汤她恢复了些体力,贺兰芝给她擦嘴,又说她,“那天小叶来找你我就看出你们有事了,可人什么都没说,在楼下等了你半天,样样依着你。看得出来对你是真心的,你就是又倔又傻,死脑筋,哄人都不会。别当我看不出来,小叶心里对秦斯年介意着呢。他一走,你又跟秦斯年拧一块去了。”
顾星辰摇头,看贺兰芝,问她,“妈,是他把我送医院的?”
贺兰芝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顾星辰眼神一黯,闭了眼。贺兰芝也无奈了,收拾了东西去给她打热水。
她摸出手机给叶暮打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她喊了一声,“叶暮。”
那边停了一会儿才有人应道:“他这会儿不在。”
听到声音顾星辰愣了一下,叫出了名字,“程谟?”
程谟没出声,顾星辰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说道:“我找他没什么事,”停了几秒又问,“你舅舅的病好点了吗?”她这一句问的很小心,连愧疚都表现得小心翼翼
程谟本就不咸不淡的接着电话,听她问脸上又冷了几分,僵硬着回了句,“已经回家了。”
“嗯。”顾星辰听出程谟不愿跟她多说,就把后面的话省了下去,问多了程谟会更烦。就说了句,“祝他早日康复。”
程谟说了声谢谢便挂了电话。顾星辰听着那边传过来的忙音,心里也跟着嘟嘟响,可她又觉得自己不能委屈。
晚上的时候顾星辰好说歹说让贺兰芝回家休息了,自己躺在病床上闭着眼发呆。听到门响她本已快睡着又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看见有人影走过来。她安静地望着那人影一摇一晃地走向她,她躺着没动,直到那人影在她身前停住。
秦斯年抬手覆在她额头上,他掌心干燥温热,厚实的手掌盖住她的额头她心里一下升起一股厚重感,这感觉熟悉到让她心酸。
秦斯年没把手拿开,轻轻地搭在她的额头,那上面的温度让他放了心,却舍不得离开。顾星辰仍是躺着不动,这一刻她默许了他的行为。
“我陪你一晚上就走。”秦斯年声音低哑,带着轻微的鼻音,语气听上去像是祈求。
顾星辰不争气的心软了,坐了起来抱着他失声哭了出来。秦斯年身体一僵,随即紧紧地抱住她,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听着她在他怀里委屈的哭泣,心中悔痛不已。
“星辰,你回不来了,对不对?”秦斯年声音颤抖,搂着她的胳膊也在颤抖。
顾星辰哭声渐浓,秦斯年知道她不会回到他身边了,他心里知道答案却还要问,仿似不把最后一丝希望殆尽他都不会甘心。顾星辰抱着他哭只是委屈,跟后悔惋惜都没关系,到今天都只是他在一厢情愿。
“斯年哥,你做回原来那个和气温暖的你好不好,不要去报复了,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你。我难过,没有办法看着你变成现在这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别赌气了,好吗?”
“星辰,你曾经说过,把我当亲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远离我。如果我现在放手,你还能像以前那样对我吗?”
顾星辰被他问住,停住哭声,抬头看他。清俊的面容被痛苦纠结,倘若他一开始没变过她也不需要犹豫,心境都变了,她放开了,而他呢?
“斯年哥,你对我的好我会一直记着,那些不好的我也会忘记,希望你也忘记。我们始终是要往前走得,回不去的那些就不要再抓着不放了。”
秦斯年望着她平静的面容苦苦的笑了,说道:“还是你更洒脱,”他放开她,低叹一声,“如果我再做不到连现在这样也不可能了吧。”说完他哑然失笑,以一种近乎解脱的笑容看着她。
“我希望你能平安无事,”她把目光定在他手上的腿上,说道,“以后,你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秦斯年,这一次就当是跟过去告别吧。”
秦斯年定定地望着他,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心,她怎么会跟他作对,从来都是听他的话为他着想。秦斯年点点头,应道:“好。”
顾星辰出院时,李阿姨来医院看她,贺兰芝见过她,知道她闺女是有事没说,也没强求知道,打了招呼就找了个理由出病房了。李阿姨问候了几句,说没见过她这么倔得女孩子,连身体都不顾了。
说完从带来的一个红色购物袋里拿出一个蓝色的硬皮册子,是那种很老旧的记账册,用一根细绳装订的。顾星辰疑惑地望向李阿姨,有点不敢置信。
李阿姨叹了口气,说道:“就为了这个东西,我们家老李二十年来就没睡过好觉,最近一听说出事快被烦死了。”
“这个为什么一直留着?”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总之就是当时拿出去也不会有好结果就留着了。老李让我给你送来,你看着办吧。”
顾星辰不明白,李国华之前咬死了不肯说,现在又怎么突然把东西给她,问道:“叔叔,怎么突然想通了?”
“他哪是想通了,他以前有个战友就在检察院办案子,这东西就是他让老李给他找的,后来他战友被调岗,这东西就一直放在我们家。前几天他去找老李,让把东西给你。”
“是秦叔叔?”
李阿姨点头。
顾星辰看着那本册子,不禁失笑,这事从头到尾只有秦斯年一个人耿耿于怀,而其他人都不在乎。就像一场闹剧,所有人都被折腾了一番,最终还是要和平收场。
出院后顾星辰拿着东西去了卢城家,卢城有些意外却又似乎知道她会过来。顾星辰拿出账册,直接道明来意,还是让卢城忍不住有点吃惊。他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心思细腻得让人心疼。
“叔叔,我也不知道这本册子到底能对叶家起什么作用,叶暮跟我说他们家不在乎,可我还是想把东西给他们。”
“怎么不自己去?毕竟这东西你来之不易。”卢城暗含试探,这东西他们一早就知道,只不过叶暮不让他去找。
顾星辰静了静心思,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其实我想过就算这个东西交出去也不一定就能让真相大白,如果还是被压下去我不希望是秦斯年把它交出去,那样他受不了这个打击。”她没有回避卢城的眼神,接着说道,“不管叶暮知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都不要经他的手,不想让他为难。叔叔直接给他父亲吧,另外,我有一个请求。”
“不让秦斯年受到任何影响。”卢城说了出来。
顾星辰点头,“是。”
卢城叹气,说道:“丫头,你这心啊都掰成几瓣了。”
顾星辰舒心一笑,“好在,现在没事了。我也放心了。”她心里一下子轻松了,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连精神头都足了。
办完这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