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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客栈叫“群英”,不算小,两进院子,前头一半门面兼营饭馆。
燕翎跟贾秀姑住二进,两间北房相连着,这样便于照应。
先在燕翎屋坐,伙计送过茶水之后走了,燕翎吩咐饭送进来吃,等伙计的步履声消失在院子里,燕翎道:“小妹,咱们已经让人盯上了。”
“什么时候?”贾秀姑神一震。
“一进城就让人盯上了。”
“我怎么一点也没觉察?”
“你不算江湖人,也少走江湖。”
“三哥看是……”
“此地已在孙家的势力范围之内了,恐怕是孙家的人。”
“那还好,要是官里的就麻烦。”
“没什么两样。”
“怎么说?”
“说不定孙家会出卖我领赏。”
“会么?”
“自己少了麻烦,又可以领赏,何乐而不为?”
“堂堂四大家之一……”
“连祖宗都忘了,连自己都卖了,还在乎别的?”
“这倒是。”贾秀姑呆了一呆:“这怎么办?”
“随他,咱们干咱们的。”
燕翎刚说完话,微一凝神,又道:“怕是来了。”
贾秀姑道:“这么快?”
“这种事,谁都抢着第一功。”
“可是抢得着么?”
话说到这儿,贾秀姑才听见一阵步履声从前头传了过来,由远而近,她道:“只一个。”
燕翎道:“小妹没听错,只一个。”
“怎么会?”
“或许别的人在前头,再不就是在外头围上了。”
步履声停在院子里,随即响起一个话声:“有位姓燕的朋友住那间屋?”
贾秀姑要站起。
燕翎拦住了她,自己站起走过去开了门,天还没黑,他看见了院子里站着一个精壮中年人,他道:“燕某在此,朋友是……”
精壮中年人道:“可否让我进屋说话?”
燕翎连犹豫都没犹豫:“自无不可,请!”
精壮中年人走了过来,进了屋,当然他一眼就看见了贾秀姑,贾秀姑没理他,燕翎也没引荐,没这个必要,他道:“朋友是官里的,还是孙家的人。”
精壮中年人一扬拇指:“燕少侠高明,我在县衙吃一碗公事饭。”
燕少侠?
燕翎目光一凝:“孙家人把我卖给了官里?”
“少侠益见高明。”
“朋友就不要客气了,请明说来意吧!”
“我只是来奉知少侠一声,官里不动,孙家必动,请少侠早作提防。”
燕翎不由怔了一怔:“官里不动?”
“‘大名’关前辈派人来知会过……”
原来如此。
贾秀姑脱口道:“关总捕!”
燕翎一阵感动:“关总捕跟朋友,都让人铭感。”
“少侠好说。”
“怕给朋友惹麻烦。”
“不至于,他们说是少侠,我说不是。”
“朋友到客栈来,怕瞒不过……”
“不要紧,我外头有人,孙家任何人也进不了。”
“我还没有请教。”
“不敢,在下周清。”
“原来是周兄,这位是贾姑娘。”
燕翎现在让周清认识贾秀姑了。
周清稍欠个身:“贾姑娘!”
贾秀姑答了一礼。
燕翎道:“不管怎么说,谢谢周兄。”
“好说,两位旅途劳累,不多打扰,再奉知少侠一声,两位的吃住,算我的。”
燕翎忙道:“不……”
“少侠不要客气,少侠为的是谁?在下这一点心意又算什么?”
“不……”
“少侠不要给他们,他们绝不会收少侠的,告辞。”
周清说走就走,一抱拳转身跨出了门。
燕翎忙叫:“周兄……”
周清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周清的身影不见,燕翎收回目光:“这怎么好……”
贾秀姑道:“没想到在这儿碰上这种人?”
“关玉堂令人感动。”
“真的,说起来都是因为老人家。”
的确,都因为“圣手仁心”。
说话间,又有人来了,原来是伙计送饭来了,伙计特别客气,有点唯恐不周,想必周清有所交待。
不只这,饭菜似乎也相当丰盛,恐怕这也是沾了周清的光。
吃过了饭,伙计刚收走碗盘,又有人来了,话声起自院子里:“这儿住着位姓燕的朋友么?”
贾秀姑忙叫:“三哥!”
燕翎道:“恐怕是孙家人来了。”
他过去站在了门口,扬声道:“那位找姓燕的?”
其实他已经看见了,院子里一前两后站着三个人,前头一个穿长衫,手里还拿把摺扇,后头两个穿裤褂,腰里头鼓鼓的。
穿长衫的黑瘦,四十上下,穿裤褂的也在中年,个头儿比穿长衫的壮得多。
穿长衫的带着两个穿裤褂的上前两步,打量了燕翎一下:“你就是那位姓燕朋友?”
燕翎道:“我姓燕,只不知道是不是朋友你所找的那一个姓燕的。”
“燕朋友单名一个翎字。”
“不错。”
“燕朋友从‘大名’来?”
“不错。”
“那就错不了了,有人怎么说不是?”
燕翎知道穿长衫的何指,刚刚头一句话就已经防着了,当然,他还是怕给周清惹麻烦,他道:“不无可能。”
“不无可能?”
“我一路行来,至少有三回碰上把我认错了的。”
穿长衫的“噢”了一声!
“现在想想我才明白,有个跟我同名同姓的,也在这条路上。”
“那真是太巧了。”
“的确!”
“燕朋友这么一说,我倒不好说话了。”
“怎么说?”
“我不知道燕朋友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姓燕的。”
“原来如此,那是有所不便……”
穿长衫的要说话。
燕翎却已然接问道:“朋友没见过那个姓燕的?”
“要是见过还说什么?”
“那朋友只好弄清楚之后再来了。”
燕翎就要转身离开门口。
只听穿长衫的道:“有了,我有个弄清楚的办法了。”
燕翎收势停住。
“燕朋友可知道这一带有个孙家?”
“朋友可是说当今武林四大家之一的孙家?”
“正是。”
“我要是不知道孙家,岂不是太以孤陋寡闻。”
“那么燕朋友是不是来造访孙家的?”
“既然到了这儿,理应拜会。”
“燕朋友是不是也去过其他三家了。”
“不错,我都拜会过。”
穿长衫的笑了:“那就不会错了,wrshǚ。сōm燕朋友你确是我要找的那位燕朋友。”
“是么?”
“绝错不了。”
“那就好,也让人为朋友高兴。”
“为我高兴?”
“朋友没有徒劳往返,岂不是值得高兴。”
“的确是,的确是。”
“只是,我不认识朋友,不知道朋友找我,有什么见教?”
“好说,在下我就是孙家人……”
“原来朋友就是孙家人,我眼拙。”
“在下在孙家,忝为一名管事……”
“原来是孙家一位大管事,失敬!”
“我奉命来奉告朋友一声,朋友不必太客气,有我在这儿跟朋友碰过面就可以了,孙家不必去了。”
“朋友专程来这一趟,就为这?”
“不错。”
“这恐怕不大好……”
“燕朋友是说……”
“不能让人责我礼貌不周。”
“没人会怪燕朋友。”
“我去过其他三家,何能厚彼薄此?”
“孙家不会计较。”
“孙家堂堂四大家之一,可以不计较,我自己却不能不能计较。”
穿长衫的想必急了,笑容一敛,沉脸道:“姓燕的……”
燕翎笑了:“谁说礼多人不怪,这是我所见礼多惹人怪的。”
穿长衫的冷笑:“姓燕的,玩笑适可而止,从现在起,咱们该玩正经的了,我家主人让我来告诉你,孙家不欢迎你……”
“奈何孙家我是非去不可。”
“我家主人要你即刻离境……”
“那要看孙家是不是能让我走?”
“我们不知道县衙姓周的跟你之间有什么勾结,但是官家的衙门不只县城一处,只要我们往别的衙门一报,看谁倒霉?姓周的也会吃不完兜着走。”
“你跟我谈衙门……”
“装什么蒜?你杀官的案了已经远近皆知了。”
“杀官?那你找错人了,我没有杀官,杀官的不是我。”
“不要跟我说,到时候你跟官里的人说吧!”
穿长衫的转身要走。
“等一等!”燕翎说这句话的时候,人在屋里。
穿长衫的回过了身,他陡然一惊,因为这时候燕翎已经到了他眼前,他自然的反应,一惊之下摺扇挥了出去,但是,摺扇到了燕翎的手里。
燕翎道:“我不但非去不可,而且我现在就去,还要你给我带路。”
穿长衫的大惊失色,急退。
两个穿裤褂的就要探腰,可是手刚抬起,一声大叫又垂了下去,一时抬不起来了。
原来,两个人的腕子上分别挨了一摺扇。
只听燕翎道:“我看看谁敢再动?”
没人敢动了,喘口大气儿都不敢。
燕翎微扬声:“小妹,走吧!”
贾秀姑出来了,很快的走到燕翎身边。
燕翎向着穿长衫的道:“带路吧!还等什么?”
穿长衫的如逢大赦,忙带着两个穿裤褂的走了。
出了客栈,拴马桩上拴着三匹健骑,燕翎拉一匹给贾秀姑,自己拉过一匹,道:“剩下一匹马,大管事你看着办吧!”
不能三个人骑一匹,更不能给两个穿裤褂的骑,两个穿裤褂的只有靠自己的两条腿了。
孙家在城外,离城十几里,相当大的一片庄院。
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只见灯火点点,像一个小村镇似的。
高大的栅门上挂着两盏大灯,斗大的两个“孙”字,老远都看得见。
两盏大灯下,一边各四,是八名俐落打扮的汉子,一个人提着一口刀,挺慑人的。
三骑驰到,八名汉子迎上前来。
燕翎望长衫的:“怎么通报?怎么迎宾,大管事你来吧!”
穿衫的忙道:“我去通报。”
燕翎知道他要干什么,岂在乎这个?没拦他。
穿长衫一见燕翎没拦,忙催马往里去了。
燕翎跟贾秀姑也催马进了栅门,进栅门是个大广场,燕翎跟贾秀姑停了下来。
两个穿裤褂的跑到了,不但直喘,脸色也不对了,他俩跟那八个一嘀咕,那八个这才知道道是怎么回事,要动。
燕翎像脑袋后头长了眼:“这不是待客之道,要动也得等会儿。”
有一个不听话,钢刀出鞘,直扑燕翎。
燕翎回身一马鞭,不听话的那个刀掉了,人也趴下了。
没人敢再不听话了。
燕翎像个没事人儿。
就在这时候,忽然灯光大亮,把广场照得光同白昼。
原来,从庄院跑出一队人来,约摸有几十个,一手提着灯,一手拿着兵刃,领头的有三个人,穿长衫的跟两个中年人。
两个中年人打扮俐落,中等身材,可是看气势、看步履,一眼就可以看出都是内外双修的好手。
穿长衫的抬手一指:“就是他!”
当然,他指的是燕翎。
燕翎仍像个没事人儿。
两个打扮俐落的中年人往前行进,穿长衫的则跟在他们两个后头,看得出来,他是不愿太靠近,可又不得不跟着上前。
离燕翎差不多两三丈,两个打扮俐落的中年人停住了,穿长衫的当然也连忙停住。
两个人一打量燕翎,左边一个道:“你就是姓燕的?”
燕翎道:“不错。”
“你好大胆,你是个杀官重犯,天下缉拿,不论死活,你还敢到处跑?”
“你弄错了,我没有杀官。”
“你还不承认……”
“今天我来的是孙家,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你要知道,孙家可以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