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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哲才不愿和对方干耗,刀已被对方连人一同抱住,他仍可用上,身形下挫,刀亦随之下滑,然后挺身下体前移,刀尖便毫无阻力地斜刺入番人的胸隔内。
番人的力道已发,“嗯”了一声,将柴哲摔倒,两人同时倒地,仍紧抱在一块儿。
柴哲一手掀开番人,奋身滚开。“嗯”一声响,一名番人的钢刀掠过他身旁,刀锋没入地中,半分之差,没够上。
他顺手送刀,“唰”一声刺入番人的下阴,再次奋身一滚,刀已拔出,人亦滚出丈外,一跃而起。
这瞬间,身侧不远处,一名翻云手的鹰目勾鼻大汉,被两名番人围攻,剑被一名番人架开,身侧暴露在另一名番人的刀下,钢刀一闪,劈向大汉的身左。大汉剑被番人的刀从右架住,右闪无路,左后方退路已绝,闪避不及,眼看要丧身刀下。
他不假思索,一声大吼,猎刀奋力掷出,相距在丈余外,他身形未定,无法抢救,只好掷刀救应。
他不能掷击大汉身左出刀的人,不然这番人如被击毙,冲势不可突然止住,番人的钢刀必定仍然可击在大汉的腰背上,因此他掷向架住剑的番人。
“哎……”架住刻的番人叫,钢刀已穿胁而入。
大汉感到手上一松,剑立即将刀架偏,人亦向右冲出,无形中脚下自移,“唰”
一声钢刀从左胁劈下,左臂被划伤一条血缝,皮开肉绽,假使稍慢半步,这一刀万难躲开。
大汉旋身反击,旋身的刹那间,看到先前架住剑的番人正向下倒,看到番人的腰胁插着钢刀,也看到扑来的柴哲身影,不由恍然。出剑的瞬间,本能地向柴哲叫:“谢谢你,老弟。”
“铮”一声暴响,一剑将番人的刀崩开,乘势抢人长剑再刺,贯人番人的肚腹。
尸堆中突然蹦起一名受伤的番人,抱住了冲来的柴哲的双腿,力道奇猛,“砰”
然大震中,骤不及防的柴哲倒下了。
“唰”一声响,一支狼牙箭在柴哲的身躯倒下时掠背面过,危极险极,无意中避过一次大锅。
番人一箭落空,抢到抡弓便向地下的柴哲凶狠地疾劈而下。
柴哲翻身向上,左臂一抬,铁翎箭如电光一闪,以令人肉眼难辨的奇速,射人番人的心坎,他也奋身一滚,脱离危境。
等他站起时,恶斗已经结束,同伴们在四周追杀逃命的番匪,附近满目凄凉,尸横遍野,血腥中人欲呕,受重伤的人发出动人心魄的号叫和呻吟,令人闻之头皮发炸,毛骨悚然,好一场惊心动魄的残忍屠杀。
他长叹一声,黯然地说:“此次远历穷荒,前途多艰。未出国门,已经饱尝艰险,日后不知……唉!我真不知端木老庄主所要找的人,真值得要我们前往冒万险追逐么?”
他不知所追逐的沈襄是何许人,只知谢龙韬和金宏达是白莲教徒。
白莲教是些裹胁百姓,以妖术愚民之徒,正道人士不齿与其为伍,擒杀这种人倒也无伤大雅。
不论所追杀的是何许人,他的身份和地位,皆不许他有抉择的余地,所以他感到黯然。
逃掉了十余名番人,众人罢手转回,火速收拾自己的行囊。翻云手的人,不幸又死掉两个,原先受伤的三个人中,也有两名奄奄一息。
“先脱离险地,番匪的头人不久将会赶到,不走不行。”翻云手的人十分狼狈,十一个人,带了四具尸体,背了两个重伤的,不敢不走。
“如何走法?”端木长风问。
“往西是太平堡,咱们必须向西北行,走。”柴哲用坚定的语气说,无形中已取代了古灵的指挥地位。
古灵居然不介意,说:“好,柴哥儿仍请在前领路。”
他们走后将近一个时辰,逃散了的番人,带领着五十余名同伴到了现场。怪的是下令指挥的头人,不是番人而是汉人,共有五名之多,两个年约半百,两个是三十余岁壮汉,一个赫然是穿蓝劲装的少女,相当美,也相当动人。
为首的汉人大发雷霆,领着番人循足迹急迫。
柴哲领先寻路,翻越两座大山,走了四十里左右,却耗去两个时辰。也难怪他们慢,大家都疲劳万分,难以支持。
昨天走了一天一夜,只是晨间获得一个时辰的歇息,接着又是一场精疲力尽的厮杀。披荆斩棘奔了四十里,攀山越岭跳崖渡壑,备极辛劳,在寒冷的气候中,一个个汗流浃背,铁打的金刚也吃不消。
翻云手的人更是叫苦连天,为了保命却又不敢不拼命跟上。
到了一道山脊顶部,前面是一座山谷。柴哲说“山谷自东向西降,可能谷东另有天地。”
“下去休息,进膳。”古灵拭着汗水说。
“灵老,要歇息可在此地,下去恐被包围。”柴哲反对。
古灵不听他的,领先便走说:“他们追不上的,大白天还怕被包围?水囊缺水,不下去不行,走。”
山谷的矮林深处,果有一条小溪,到了溪旁,一个个像病倒了的老牛,躺倒溪旁再也不想动了。
柴哲将水囊盛满,放一把盐在内,记好包裹爬上一株高树顶,一面吃干粮,一面察看四周的动静。
歇了半个时辰,众人不但不想走,大多数的人,都在树下沉沉睡去。
谷西,有大批黑衣人向东走。后面来的方向,番人正飞步急赶。
无尽的山,无垠的林海。
谷西伸向二十里的汉江右岸,官道就在河旁。
大批黑衣人已到了西面七八里,共有二十一名之多。
后面,是四十名穿战袄的官兵,提枪挟刀,鱼贯而行,缓缓循谷中的小溪向上行。
番人也追至十里左右,正急急循迹赶来。
谷东不足三里,山谷已尽,一面是丛山,爬越困难。柴哲心中不安,倚坐在树权上假寝,不时张目四顾,留意四方的动静。
其他的人,大半已经沉沉入睡,休息了半个时辰,还不想走,疲劳已征服了这些劫后余生的人。不时可以听到沉睡的人所发出的叹息声,和受伤者的虚弱呻吟。
翻云手李家棋,是个四十来岁的健壮大汉,虎背熊腰,环眼虬须,精力过人,但也躺在树下睡着了。
赛灵宫牛成琮,长相名副其实,身高八尺,健壮如牛,脸色如古铜,暴眼勾鼻,凶相外露,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鼾声如雷。身旁搁着一根霸王鞭,沉甸甸地。
锦毛虎李金山躺在翻云手身左,沉睡如牛。
赛灵官牛成琮的身旁,躺着一个鹰目勾鼻大汉,穿一袭灰棉袄,正是柴哲掷刀相救的那位大汉。
古灵总算有戒心,向沉睡的翻云手叫:“还不赶快理掉尸体,想带着走么?”
翻云手猛然惊醒,先抓住身侧的剑,睡眼惺松挺起上身游目四顾,最后目光落在古灵身上,讶然问:“前辈说些什么?”
“我叫你赶快派人埋掉尸体,生的人自顾不暇,谁还再顾死的?你阁下是不是想将尸体带到西番,请喇嘛做法事,念经超度他们,再替他们竖碑立石流芳百世?”古灵没好气地说。
“前辈见笑了,晚辈这就派人动手。这些人都是晚辈的知交,情深义重,不忍心让他们暴尸荒山膏了兽吻。所以带着找机会掩埋,尽一份情义。”翻云手站起诚恳地说。“人死入土为安,还不动手?咱们该准备上路哩,少废话了。”
“是,晚辈遵命。”翻云手低声下气地说。
他立即唤起八个同伴,以刀剑掘地,并排掘了四个七尺浅坑。
柴哲突然从树上跃下,说:“李兄,还要多挖一个坑。”“什么?”翻云手讶然问。
“在下说,要多挖一个坑。”
“但……只有四位死了的兄弟。”
古灵哼了一声说:“你们不是死了五个人么?虽未带来五具尸体,但做衣冠坟,不是很有意思么?老夫这位哥儿满腹文章,附庸风雅叫你们做衣冠坟,好意嘛!”
其实,古灵也不知柴哲的用意,只是已看出柴哲的神色不寻常,知道必定有事。
两个月来同行,他对柴哲的处事能力和机智,渐渐感到心中佩服,倚为臂膀了。
翻云手不再多说,多挖了一个坑。
用刀剑掘坑,说起来简单,挖起来可就不太容易,整整忙了将近半个时辰,方行竣事。
赛灵宫和翻云手十分够朋友,两人亲自将四具尸体——一放入坑中。第五个坑找不到死者的衣物,赛灵宫向同伴叫:“哪位贤弟有张兄弟的遗物带在身边么?张兄弟没有衣物留下,只好用他的遗物代葬了。”
“我这儿有他生前送给我的一尊小金佛像,可以么?”一名五短身材的同伴答,探手人怀取像。
柴哲站在一旁摇手叫:“不必了,这个坑先留着。”
翻云手有点不悦,冷笑道:“老弟贵姓大名?是不是故意找李某的麻烦?”
柴哲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道:“在下姓柴,名哲,年未及冠;还没有名号。在下无意找李兄的麻烦,更不是开玩笑。反正这个坑早晚都要埋人,只看李兄愿不愿埋而已。你们先办事,在下等会儿再详说。”
古灵也淡淡地一笑道:“柴哥儿胸怀城府,做事算无遗策,他说的话可信,诸位先别催他。”
翻云手只好罢休,悻悻地说:“好,晚辈且拭目以待。”
赛灵官站在坑尾,长叹一声,凄然地向尸体叫:“诸位贤弟为了愚兄的事,赴汤蹈火劫牢反狱,弃家出亡,陪伴愚兄逃奔国外,义薄云天,情胜骨肉。不幸中途丧身,生死见交情,愚兄惭愧,愧不能与诸位同死,尚望诸位在天之灵谅我。目下身在难中,暂时将诸位的灵骸安顿在此,日后愚兄必定亲自前来,将骸骨运回成部故土,以慰诸位贤弟在天之灵。诸位的死,追根究底,罪在姓苟的狗东西,只要愚兄留得命在,等风声过后,必定返回成都,以血还血,将苟家杀个鸡犬不留。”
他说得声泪俱下,众同伴感动得热泪盈眶。久久,他拭泪咬牙叫:“贤弟们安心去吧,天人相隔,后会有期,日后咱们九泉重聚。覆土!”
“且慢!”柴哲叫。
“老弟有何高见?”赛灵宫含怒问。
柴哲冷笑一声,徐徐发话道:“本来,诸位的事,在下不该插手多管闲事,但此事牵涉到咱们六个人,在下便不得不过问了。你们不但失去了五位兄弟,伤了四位。
咱们也因此而狼狈万分,六个人不仅精疲力尽,耽误了行程,也多少受了些伤,流了血汗,至今仍然吉凶难料……”
“老弟以为是咱们连累了诸位么?”翻云手脸色阴沉,抢着发问。
柴哲冷冷一笑,仍然从容地说:“谁连累谁,无关宏旨,武林朋友敢作敢为,决不会怪罪任何人,在下还不至于说出谁连累谁这种可笑的话来。”
“那……那老弟言中有物,意何所指?”
“如果事出意外,在下认为用不着埋怨谁,但被人出卖,在下却不能干休。”
所有的人,全都吃了一惊。
翻云手脸色一沉,沉声道:“老弟,你说话该谨慎些,你是说,咱们出卖了你们?”
柴哲冷笑道:“咱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若说你们出卖了我们,未免太严重了些,在下指的是坑中的四位好汉,他们乃是被人所出卖因而致死,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他们死了,也连累咱们受罪。”
赛灵官脸色一变,将翻云手的手扶住,阻住翻云手冲动,问道:“老弟的意思,是说他们是被人出卖而死的?”“不错。”
“他们却是为朋友血战丧身,老弟……”
“阁下对昨晚那群骑士,在奔驰中突然勒马,居然能发现咱们藏身之处的事,不感到可疑么?”
古灵怒火勃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