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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云清手中多了一柄七色斑澜的无形长剑,这正是李梦柔那二百八十剑剑气所聚,较之当日杀死葛天雄那一剑更胜一筹。
梅云清轻叹一声,瞧着李梦柔的眼色之中竟满是怜悯之意,叹息一声,手中无形剑轻飘飘向李梦柔刺去。
李梦柔只觉气机锁定,斗志被夺,竟连还手之力亦是全无,魂飞魄消之下,手中七色剑无力的抬起格出。
“啊”远远传来一声惨叫,梅云清心中一寒,此声她极是熟悉,正是梅花山庄中人,心念电转,剑势突变。
李梦柔只见梅云清娇躯一晃,宛若鬼魅般消逝在虚空之中,她性命得脱,方松了口气,只觉周身香汗淋漓,天下竟有此等剑法。
梅云清跃过百丈虚空,蓦地出现在那七名侍剑女身畔。
那七名侍剑女见到梅云清突然出现在自己身畔,那李梦柔岂非形势不妙,七女自幼一起习剑,心中虽惊,心有灵犀,齐齐一声娇喝,剑阵突变,放过梅花山庄那已是强弩之末的七女,七支七色长剑齐齐攻向梅云清,威力竟似不在李梦柔七色剑全力施展之下。
“天外飞虹加惊天一剑,究竟是何威力。”梅云清芳心掠过这个念头之时,她手中无形剑已和七女剑势相接。
剑式甫接,“铛铛铛”之声不绝于耳,却非两剑相交之声,而是七名侍剑女手中那七支同七色剑一般无二的七色彩剑皆被震成碎片,在空中碰撞所致。
那七支彩剑碎片反激回去,只闻三声惨叫,立时便有三名侍剑女丧命当场,皆是被割成肉块散落一地,死状之惨,生平未见。
另外几名侍剑女也好不到哪去,虽逃过此劫,但梅云清剑气已然临身,其中三女稍加格挡,便被剑气震成肉泥。
唯独紫衣侍剑女武功在众女之中最高,仅逊了李梦柔一筹,却也只多活了一刻,梅云清余下剑势加在她身上,只见她周身泛起一道淡淡雾气,连惨叫之声亦无,已然消逝不见,尸身亦未留下一丝半点。
“杨飞,你现在在干什么?”梅云清真元耗尽,芳心掠过这个念头,再也支撑不住,自半空坠了下去。
※※※※※
“什么人?”那总旗抚着鲜血淋漓的右手,痛得满头冷汗,神智尚算清醒,目光在大堂中所坐之人身上一一掠过,厉喝道:“竟敢伤害朝廷将官,不怕灭门九族么?”
堂中有些座客见势头不对,已然偷偷溜回客房,紧闭房门,生怕惹祸上身。
杨飞亦是其中一员,悄悄向梅兰打了个手势,正欲趁那总旗老大在此大呼小叫准备逃之夭夭时,那小旗一声大喝道:“臭小子,你想跑哪去?”
杨飞赔笑道:“小人妻子身体有些不适,小人送她去看大夫。”
梅兰心道你这小无赖可真会胡诌,我哪里不适了,倒是你身子尚未痊愈,反在这活蹦乱跳。
那总旗这才回过神来,瞧着杨飞,冷哼一声,杀意大盛,缓缓拾起地上的军刀,连伤处似也不觉得那般痛了,恨恨道:“都是你这臭小子。”他找不到伤他之人,自是只能将怨气出在杨飞身上。
杨飞早知情况不妙,被那总旗瞪得连退数步,满脸媚笑道:“小人该死,小人不对,小人这就滚得远远的,军爷眼不见心不烦,小人以后再也不会在军爷眼前出现。”他拉着梅兰边说边退,此言未毕,已然到了客栈门口,再退一步,便可逃之夭夭。
“你想逃到哪里去?”那总旗大刀疾挥,向杨飞直劈而来,他的刀法不似江湖中人常见刀法,有虚有实,而是士卒上阵杀敌所用,刀刀大开大阖,用尽全身气力,大有一往直前之势,寻常之人只需一刀便会就此了帐。
若是杨飞尚未受伤之前,还可凭着在镖局学得的那些粗浅拳脚功夫抵挡数招,可他此刻重伤未愈,连行动也不大灵光,更别说腾挪闪躲,避开刀势,他亦不知梅兰会否帮他这个老公挡下这一刀,只觉心中发毛,直吓得面如土灰。
梅兰见他如此胆小,不觉皱起眉头,正想出手,只闻“铮”的一声,面前多出一人,那人一身书生打扮,手中持着一只金光闪闪的长笛,满脸含笑的架住那总旗的大刀。
那总旗双手握住刀柄,使出吃奶的劲向下压去,那书生金笛却是纹丝不动,欲待回刀再劈,却又只觉一股极大的黏力将他大刀紧紧黏住,抽之不得,大惊之下,心中忽然省悟,大喝道:“原来是你这个穷秀才暗算本军爷。”
旁边那小旗见得总旗情形,心知那书生必是武林高手,以他们二人身手,哪讨了好去,心念急转,趁着众人都在注意总旗,偷偷从窗口跳了出去。
那书生瞧来极是文弱,脸上却满是与他外表不相衬的杀气,倒比那总旗更盛三分,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所谓的边关将士平时见了鞑靼人跑得比兔子还快,欺压良民百姓倒是一流好手。”
梅兰望着杨飞,似笑非笑道:“你是良民么?”
杨飞本欲打趣几句,可此刻情势危急,又惹上官府,心中害怕,竟呐呐说不出话来。
那总旗正在拚力抽刀,哪有闲瑕说话,忽然双手一轻,身体向后仰倒,后脑勺狠狠的磕在一张木桌桌角之上,立时昏了过去。
那书生未想这家伙如此脓包,不觉哑然失笑,回首对杨飞道:“二位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恐怕官府中人马上便来,那时二位便难脱干系了。”
杨飞正想点头应是,却见梅兰满脸鄙夷之色,心中豪气陡生,大声道:“兄台救我夫妇二人性命,我们若就此离去,岂非落个不义之名。”
那书生目现赞赏之色,揖手道:“在下丁文松,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杨飞亦还礼道:“在下杨飞,她是拙妻梅兰,承蒙丁兄救命大恩,实在不胜感激,他日必有所报。”按照习俗,女子出嫁从夫姓,在外人面前也仅说娘家姓氏,杨飞不知规矩,连梅兰的闺名都报出来了。
丁文松一看便知二人仅有夫妻之名,才闹了这么个笑话,暗暗好笑,道:“杨兄客气了,此处非久留之地,我们换个地方把酒言欢如何?”
杨飞连连称是,回头瞧了梅兰一眼,正含笑看着自己,似在说:这才象个男子汉大丈夫。
那掌柜方才一直躲在柜台之处,见得几人似欲离开,方凑了上来,哭丧着脸道:“三位客官,这事闹得如此之大,可又如何是好?”
丁文松皱皱眉头自囊中摸出一锭十两的元宝道:“我们这便离去,这锭银子是打坏的桌椅钱。”
那掌柜千恩万谢的接过银子,虽说呆会官府来人还有一番麻烦,却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梅兰忽道:“我去收拾一下行囊。”言罢,轻轻巧巧的掠过数丈,跃上楼去,这一手轻功亮得颇是漂亮。
丁文松向杨飞道:“大嫂武功不弱,倒是在下多事了。”
杨飞忙道:“哪里,哪里?”
丁文松忽想起一事,俯身自那总旗身上搜出一封火漆封好的军函,正欲拆开,杨飞大惊道:“丁兄,这可不好吧。”
光伤害朝廷信使这罪名已是极大,再拆边关军函,那是灭门九族之罪,杨飞可不想遭此横祸。
丁文松淡然一笑,却不依他之言,仍然将军函拆了开来,瞧了一眼,愤然道:“兰州军情告急,那汪直老贼不派兵增援,反要兰州总兵便宜行事。”言罢,双手一搓,竟将那军函搓成粉末。
杨飞心想我连兰州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你跟我说有屁用,只要你不将我似这军函一般搓成细粉便成,他心中虽有此意,口中却唯唯应诺。
丁文松瞧他神色,便知这家伙不是什么忧国忧民之士,含笑道:“小弟让杨兄见笑了。”
杨飞赔笑道:“看丁兄壮志未踌,显是饱读诗书之士,为何不搏取功名,为朝廷效力。”
丁文松道:“小弟原来亦是这般认为,可当今朝廷腐败,皇帝昏庸,宦官专权,一般文人哪有出头之日。”
杨飞跟这家伙说话颇觉无味,什么朝廷腐败、皇帝昏庸、宦官专权又关他屁事,但又不好不接言,只得呵呵干笑两声道:“是极,是极。”
丁文松哪还不晓得他心中极是不耐,心中亦是大觉无趣,还好这时梅兰行下楼来,身上负了一个包袱,手中拿着飞云剑,嫣然笑道:“我们走吧。”
杨飞见了那包袱,心想紫气神功莫不是在包袱之中,凑到梅兰身畔,涎着脸笑道:“娘子,还是让为夫帮你拿包袱吧。”
梅兰哪会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心道你这小无赖到现在还不信我,哼了一声道:“相公重伤未愈,不用劳烦相公了。”
丁文松忽觉这夫妻二人颇是有趣,时而如胶似漆,时而形同陌路,但此处实在不宜久留,笑道:“我们快走…”
他此话尚未说完,只闻门外有人冷哼道:“丁兄想逃到哪去?”
丁文松脸色陡变,向杨梅二人低声道:“杨兄同嫂夫人先逃,小弟在此抵挡一阵。”言罢,也不待二人应允,一挥金笛,便即冲出屋去。
只闻得门外喊声四起,杨飞心里发慌,低声问梅兰道:“小兰,我们也逃吧。”
梅兰哪想他刚刚还说得慷慨激昂,这会却这般没有义气,叹了口气道:“我那黄膘马尚在后院,你骑它从后门逃出城去,凭它的脚力,官差必追你不上。”
杨飞闻她之意,似欲留在此地同丁文松一起御敌,不觉一怔道:“那你不走么?”
梅兰点点头,又自怀中摸出那本紫气神功秘笈,连同包袱一起塞到他手中道:“还你的宝贝,别再找我要了。”
杨飞闻她话中讽刺之意,心想怎能让女人看不起,心里一横,大着胆子道:“我不走了,陪你一起杀敌。”他抱着包袱,只觉极是沉重,心知里面皆是银两。
梅兰“扑嗤”一笑道:“你杀鸡还差不多。”心知杨飞是为了她方才留下,芳心一甜,又柔声道:“你留在此处反成累赘,还是先逃出城去,你先到太原等我,以我的武功,自保应没什么问题,待我离开此地,必去找你。”
杨飞本欲再说,但又想实情确是如此,便道:“那你多多保重,我在太原等你,等你不到便在那住一辈子。”
他此言大有情意,梅兰听得俏脸一红,娇嗔道:“谁要你等我一辈子。”伸手在他背后一推,杨飞身不由已向通往后院的房门奔去。
见得杨飞自门口消失不见,梅兰叹了口气,闻得屋外打斗之声愈加激烈,抽出飞云剑喃喃道:“小姐,愿你保佑小兰今日杀出重围。”忽想这句话有些不吉利,轻骂了一声,正欲挥剑冲出,那丁文松却手持金笛,满身血污的退了回来,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杀得真是痛快。”
梅兰柳眉紧蹙,心道此人莫不是有毛病,身处险境还这般高兴,却又不好说出口来,问道:“丁大侠,外面情势如何?”
丁文松道:“这客栈周围街上布满官兵,我们只怕插翅难飞,咦,杨兄呢?”
“他不会武功,我着他先行离开了。”梅兰说话之时,杨飞正慌慌张张的退入大堂,原来他到了后院,见到院墙之上尽是手持火把的官兵,只得退回,心道自己这下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铛”丁文松金笛一挥,挡下一颗铁蒺藜,那铁蒺藜却不坠地,反化作无数碎片爆散开来,四处飞溅,那碎片片片泛着蓝光,显是含着剧毒。这种铁蒺藜天下只有一派才有,别无分号。
丁文松金笛化作一片金幕,将身前碎片尽皆震落到地,冷笑道:“唐门何时成了朝廷的走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