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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儿偷偷拭了把泪痕,应了声是。
有喜儿之助,杨飞一个多月来总算离开病榻,可四肢无力,连走路尚需搀扶。
在喜儿的再三央求下,杨飞半信半疑,喝过南宫逸开方所熬之药,便迫不及待的前往南宫燕暂居之处。
天空乌云密布,连半点星光亦无,呼啸的北风将火把吹得忽明忽暗,慕容平诸人正候在门外,听着屋内南宫燕不时传出的凄厉惨叫声,个个神色紧张,焦燥不安。
数名婢女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热水及毛巾,不时进进出出。
杨飞心随南宫燕的叫声阵阵悸动,愈发后悔激怒这个小姑奶奶。
南宫逸只是斜眼瞟了杨飞一下,打鼻孔一哼,也不理他。
白玉霜埋怨道:“飞扬,你重伤未愈,岂可擅动,当心复发。”
杨飞赔笑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小燕子生产,小弟这做丈夫置身事外,怎么也说不过去。”
慕容平打了个哈哈,道:“此言甚是在理,霜儿你将来生孩子,为夫就算身处阴曹地府,也要出来候着。”
白玉霜又羞又气道:“说着说着,怎么扯到人家头上来了?人家说过一定要替你这死鬼生孩子?”
杨飞哈哈笑道:“姐夫,你话不吉利,快快掌嘴。”
慕容平自嘲道:“飞扬责备得是。”言罢,在四周慕容世家子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果真轻轻扇了自己两记耳光。
白玉霜啐道:“人家还没嫁给他呢,你就叫起姐夫来了,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
杨飞一脸冤枉道:“天地良心,小弟久卧病榻,就算想收好处,也无从收起。”
白玉霜道:“难道不是预支的吗?”
“预支?”杨飞怔了一怔,嘿嘿笑道:“就算是预支的,也决计忘不了姐姐你的那一份。”
白玉霜首次听他唤自己姐姐,心中一甜,故意板起俏脸道:“你这不是把我这姐姐卖了,还要帮你点银两吗?”
她说得甚是有趣,众人楞了一下,齐皆捧腹大笑起来。
尤以杨飞笑得前仰后倒,那副恶形恶像,仿似病体瞬时痊愈。
南宫逸神情复杂,瞧着杨飞,心中无限感慨:这小子虽然一无是处,却似有无穷魔力,令他身边之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
许是外面的欢声笑语感染了房内的南宫燕,叫声嘎然而止,随之而来是婴儿宏亮的啼哭声。
“生了!”初为人父的杨飞一声欢呼,不知所已的抱住旁边的喜儿,又蹦又跳,面上“老”泪纵横。
“我去瞧瞧!”白玉霜匆匆进房,过了半晌,抱着一个婴儿兴冲冲走了出来,递到杨飞眼前,问道:“你猜是儿子还是女儿?”
杨飞笑道:“难道跟姐姐一样,是个母的?”
白玉霜赏了他一记爆栗,笑骂道:“什么公的母的?好好看看你宝贝儿子。”
杨飞激动万分,搓搓双手,小心翼翼接了过来,拉开一瞧,果是男婴,他仔细包好,用手指轻轻逗弄仍不断啼哭的婴儿,皱起眉头道:“为何这般大小,好似小猫小狗一般?”
一直没有出声的南宫逸道:“你儿子早出生了两个多月,当然如此。”
白玉霜笑道:“你就把你儿子当小猫小狗养好了。”
慕容平凑趣道:“咱们这里,就属飞扬你年纪最小,哪知倒是你先做爹?”
“承让承让!”杨飞贼笑道:“姐夫有姐姐相助,一定如虎添翼,不落小弟之后,早得贵子,百子千孙,多子多福。”
慕容平闻他乱七八糟,胡说一通,心中暗暗好笑,点头称是。
白玉霜娇媚的横了慕容平一眼道:“你堂堂宗主,怎的也跟飞扬一般,老大没小的?”
杨飞嘿嘿笑了两声,逗弄半天,那婴儿总算安静下来,他忽对南宫逸道:“小舅子,要不要瞧瞧外甥?”
南宫逸微微一楞,反问道:“你有如此好心?”
杨飞道:“小舅子,虽说你医术不大高明,但怎么说也是个大夫,帮我瞧瞧你外甥是否健康,长大后前程如何?”
南宫逸哼道:“我是大夫,又不是算命先生,如何知道?”言语之间,将婴儿接了过去,瞧了一下,剑眉忽然紧拧道:“刚出生的婴儿不能见风,你们怎的抱出来了?你看他脸色发白……”
杨飞惊道:“你不早说?”
白玉霜一脸愧疚道:“都怪我,快,我进屋给他娘瞧一瞧。”
南宫逸道:“再用温水洗洗,我开副药方,便无大碍了。”
白玉霜松了口气,抱过婴儿,匆匆入房。
杨飞望着她的背影,探首探脑道:“不知小燕子怎么样啦?我去瞧瞧。”
南宫逸道:“你现在还不能进去。”
杨飞道:“为何?”他语声未落,屋内急急奔出一名少女,正是随南宫燕前来的那名婢女,大叫道:“二公子,大事不好了。”
杨飞心中一紧,厉声道:“怎么了?”
南宫逸柔声道:“阿碧,有话好好说。”
那婢女阿碧泣道:“小姐她流了好多血,产婆说照此情形,恐怕,恐怕……”
“我去看看!”南宫逸身形一晃,已然掠了进去,远远留话道:“小子,你留在外面,莫要进来。”
杨飞大吼道:“我是她老公,你凭什么不许我进去?”言罢,推开喜儿,便欲冲入房内。
慕容平将他拦住道:“飞扬,二公子也是为你着想。”
杨飞不屑道:“他会为我着想,除非天塌下来。”
慕容平道:“男子见红不吉利,飞扬,你也不想以后倒霉吧?”
杨飞颓然道:“难道还有这种事?”忽又大声道:“小舅子,你若救不了你妹妹,不如撒泡尿将自己淹死,买块豆腐将自己撞死,喝口水将自己噎死。”
他连说三种荒诞之极的死法,颇是有趣,可此时情形,谁能笑得出来。
等了老半天,南宫逸蓦的一声大吼,凄声道:“燕儿!”
杨飞再也顾不了许多,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第十二集(慕容惊变)第四章兄弟情深
“公子,你不能进去,公子!”不顾婢女的再三阻拦,半个时辰前尚是废人一个的杨飞此时生龙活虎,如旋风般冲入房内,入目便见南宫逸面若死灰,那木然呆坐,无言以对的凄模惨样,傻瓜也知南宫燕情形不妙,不禁将他骇得魂飞魄散。
房中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婢女,产婆和白玉霜不知去向,只余南宫燕平躺榻上,面若素缟,双目紧闭,毫无血色的双唇轻抿,漆黑的秀发散落床头,瞧来无比凄美。
“小燕子,你就这么去了,为夫该怎么办啊?”杨飞扑到她身上,哭得死去活来,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忽然,他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拉长语调道:“杨飞……”
有鬼?杨飞吓了一跳,四下张望,只觉窗纸之上有无数黑影,好似群魔乱舞,背后寒气森森,犹若地狱门开。他声嘶音颤道:“小燕子,你在生之时,为夫虽对你多有冒犯,但你也不能这般小鸡肚肠,死了还找为夫算帐吧?”
“死杨飞,臭杨飞,竟敢咒我死了,还骂人家小鸡肚肠?”他耳根一紧,不由自主抬首望去,只见南宫燕似嗔似怒的目光凝望着自己。
“你,你,你没死?”杨飞欣喜若狂,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偷眼去望败家子,早已不知去向,想来是见事情败露,已然逃之夭夭。
南宫燕虚弱无力的道:“你盼着人家死吗?”
杨飞连连摇头,将南宫燕放倒榻上,小心盖好被子,咬牙切齿道:“你好好歇息,为夫还要找人算帐。”他以前曾装死戏弄清风,想不到反过来被南宫逸摆了一道。
南宫燕奇道:“算什么帐?”
杨飞道:“以后再说给你听。”怒气冲冲,起身而去。
他方行两步,差点与人撞个满怀,抬首一看,原是白玉霜,手中还抱着他的宝贝儿子。
白玉霜见他行色匆匆,愕然道:“飞扬,你不在此陪小燕子,想去哪里?”
杨飞气呼呼道:“找败家子算帐。”
“败家子?”白玉霜失声道:“那不是小燕子的……”想起此语不宜宣扬,连忙咽了回去。
这时慕容平行入房来,笑道:“二公子刚刚跟为兄说弟妹母子平安,实在可喜可贺,不过刚刚他为何那般叫喊,实在奇怪奇怪?”
杨飞恨恨道:“那家伙人呢?”
慕容平早将其中情形猜个大半,不动声色道:“二公子说要将此喜讯禀告家人,已然星夜起程,回家去了,他别时留下药方,叮嘱弟妹好好调养,临到下月初八,再来道贺。”
杨飞气得哇哇大叫道:“好家伙,竟然溜之大吉,想逃,没门,我去追他。”语毕,气急败坏的追了出去。
慕容平暗暗好笑,望着白玉霜,明知故问道:“他怎么啦?”
白玉霜摇头道:“我哪里知道?”
她语声未落,远远传来一名婢女尖叫声:“快来人呐,杨公子又晕倒了。”
原来杨飞身子本虚,来回如此折腾,不晕才是怪事。只是那婢女的话肯定令他郁闷不已:晕就晕嘛,为何还要说个又字,好象他弱不经风似的。
次日,南宫世家又遣了四名婢女,带了些婴儿穿的衣物过来,并捎话说下月初八,慕容平大婚之期,定会举家来贺。
慕容平命人将杨飞客房与隔壁之间的墙壁打通拓宽,让南宫燕搬入,互相也好照应。
许是败家子的汤药见效,没过两日,杨飞伤势大好,他坐拥娇妻,怀抱麟儿,好生得意。
如此等到三月上旬,南宫燕亦能下床走动,陪着杨飞携子在慕容山庄四处游玩。
慕容山庄东倚青山,背靠太湖,占地几达百顷,正所谓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得天独厚,距苏州城不过数十里之遥,交通极为便利,无论水旱两途,半个时辰可抵达。
到了三月初八这天,庄内张灯结彩,粉饰一新,人人披红挂绿,喜气洋洋。前来道贺宾客如云,多达数千。黑白两道,正邪各派,多遣人来贺,其中不泛互结仇怨之徒,不过看在慕容世家的面子上,未曾刺刀见红,大打出手而已。
另外,江南富户,苏淮盐商,苏州大小官员,齐皆到堂,就连浙江三司,也具名投贴,送来贺礼,可见慕容世家面子之大。
最兴师动众的是南宫世家,除少宗主南宫博兄弟二人,连一向足不出户的老祖宗亦即南宫燕兄妹三人的祖母也来到慕容世家。
近来南宫世家宗主南宫远宏常年闭关,由长子南宫博主事,不过遇到大事,却由老祖宗作主,故而这老祖宗有如南宫世家的太上皇一般,乃真正的实权人物。
慕容平闻此消息,驾舟十里,出庄相迎,以示隆重之意。
这位老人家的大名,杨飞真是如雷耳,今日见她鹤发童颜,步履轻健,神态和蔼,抱着外孙,与南宫燕言笑正欢,哪里看得出如何厉害?
当然,南宫逸也伴随其中,只是这家伙躲在老祖宗身后,杨飞无法找他算帐,只好隐忍不发。
入了慕容山庄,老祖宗到庄内最为华丽雅致客房暂歇,南宫燕便拉着杨飞前去拜见。
南宫燕一路叮嘱,让杨飞不可失了礼数,若是惹恼老祖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杨飞暗自纳闷:老祖宗只不过一个慈详的老太婆,为何人人惧她?
房内还有一座宽敞的客厅,此刻老祖宗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那镶金嵌玉的精钢拐杖驻在地上,似在闭目养神。
“你就是杨飞?”老祖宗双目陡睁,声如洪钟,让杨飞震耳欲聋。
杨飞连忙拜伏在地,垂首恭声道:“正是!”暗忖这老太婆内功厉害,还是小心为上。
过了良久,方闻老祖宗道:“抬起头来说话。”
杨飞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