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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护花仰首望去,只见那些雪柱全都是直入夜空,望不到巅。
这绝无疑问只是幻术,九王爷只有一个,但躲在哪一条雪柱后却是颇费思量。
常护花考虑一会,终于举步往前走去,与之同时,挡住他面前第一根雪柱突然蛛网般碎裂,迎头倒下来,“轰轰隆隆”声势惊人。
虽然知道那只是幻像,常护花的身形仍然不由得往侧一闪。
那边的另一条雪柱与之同时倒下,常护花下意识再闪,第三第四条雪柱跟着倒下,雪花漫天声势浩大,动魄惊心。
常护花根本已没有闪避的余地,也就索性不避,仗剑护体静待那些雪柱倒下。
那些雪柱在他身上便已消失,常护花惟一的感觉只是耳鸣目眩心跳,可是一口真气运过,这种感觉便亦消失。
雪柱亦停止倒下,已倒下的那几条雪柱的本来所在,却出现了新的雪柱。
常护花目光落下,脚下周围一点变化也没有,只有他脚步移动时留下的脚印。
这又证实了一切都是幻像,所以他随即再次举步移前,迎着一条雪柱走去。
那条雪柱在他第一步踏出,便已碎裂,没头没脑地砸下。
常护花这一次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行,雪柱倒在他身上,消失于无形。
九王爷没有袭击,常护花继续前行,第二条雪柱同样倒下消失,跟着第三条。
常护花走过了第三条雪柱的所在,第四条雪柱便又出现眼前,他清楚记得,那边就只有三条雪柱,怎会有第四条雪柱出现,此念一动,他不由回头望一眼,一望之下,不由一呆,在他的后面赫然是一条条的雪柱,左右也一样。
他不错走过了三条雪柱,在他走过的时候,那三条雪柱亦消失不见,可是现在,雪柱非独仍然在他身后,而且与左右雪柱的距离完全一样。
这虽然令他非常意外,但其实并无不妥,他原就是走进雪柱林中,现在他的情形,并非正就是置身雪桂林中?
“常护花——”九王爷的语声终于响起来,夹着得意的笑声。
常护花完全辨不出笑语声从哪一个方向发出来。
似在左,又似在右,似在前,又似在后,再听,竟似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来,在雪柱中回荡,久久不绝。
常护花索性不动,道:“可惜阁下这种幻术只能够吓人,不能够伤人。”
九王爷笑道:“本王的目的,也只是将你困在这里。”
常护花道:“以我的轻功,半炷香你以为能够掠出多远?”
九王爷道:“凭本王的轻功,半炷香内,无论你掠出多远,本王都自然能够追得上。”
常护花道:“只要你追不上,你的幻术便无所施其技,我们不妨一较高下。”
九王爷笑道:“本王绝无恶意,你若是逃回本王府内,本王更是欢迎之至。”
常护花怔住,九王爷的话到底令他明白了一件事,他连方向都已经失去,在他的眼中,周围都是雪柱,任何方向完全一样,并无分别,他若是直往前掠,实在极有可能掠回九王爷府。
他心念再动,目光一闪,冷笑道:“你这是暗示我,现在我走的这个方向完全正确?”
九王爷应道:“也许是的,你为什么不试试?”
常护花道:“这当然是因为我还能够肯定现在所走的方向对不对。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表现得像一个傻瓜。”
九王爷大笑,道:“为我所惑的只是你一人,在别人的眼中看来,你的确就像一个傻瓜。”
常护花道:“不知道你在别人的眼中看来又像什么?”
九王爷道:“什么不是一样,他们要对付的只是你,也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常护花道:“不错。”闭上眼睛。
九王爷笑接道:“闭上眼睛也没有用,本王的幻术已经在你的眼里长了根,无论你什么时候张开眼睛来,所看的景像都会完全一样。”
常护花没有回答,九王爷又道:“不过你得记着,你只是半个时辰,过了子夜你就算能够闯出来,回到安乐王府,看到的就只是龙飞的尸体。”
常护花冷笑:“安乐王府高手如云,禁卫森严,那个铁甲人即使能够闯进去,亦未必能够完成任务。”
九王爷笑问:“你若是一个职业杀手,会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常护花没有作声,九王爷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是那么得意兴奋,常护花突然有一种感觉——在大笑的这个人非独不很正常,而且已接近疯狂。
他一直在倾耳细听,可是到现在为止,竟然仍未能听得出笑语声的正确位置。
——难道连我的听觉也已受他的幻术支配?
常护花稳定的心情不由又动乱。
——那只信鸽能否顺利飞回去?
——那个铁甲人是否一如九王爷所言,因为有必杀的信心才接下这一宗生意?
常护花的心情又如何能够稳定下来,那个铁甲人固然可怕,何况司马纵横与他之间仿佛有一种默契,每一次都配合得恰到好处。
以司马纵横的武功,再配合那个铁甲人无坚不摧、刀枪不入的铁甲,的确已可以无往不利。
龙飞若是收不到飞鸽传书,在缺乏防备的情形下,也的确不难为那个铁甲人所乘。
这一次的暗杀,也的确很令人意外,就是龙飞,也不以为铁甲人下一个刺杀的目标就是自己,更想不到铁甲人的刺杀行动安排得这样紧密,竟然在刺杀吕东阳上官贵之后,在当天子夜便采取第三次的行动,刺杀一个这么重要的人物。
常护花若是不能够及时赶回去,那只信鸽又若是寒夜中迷途。在虽然有防备,但防备不足的情形下,龙飞的安危实在可虑。
如此寒夜,那只信鸽虽然是名种“千里还”,迷途的可能性亦很高。
——只有看自己的了,常护花此念一生,更加焦急,越焦急也就越烦乱。
九王爷大笑不绝,与常护花的焦急同时,越来越响起来,越来越动魄惊心。
常护花知道九王爷是有意扰乱自己的心神,但亦无可奈何,时间也就在他的焦急中飞逝。
那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
真的是非常突然,灵光一闪,一道闪电也似疾划过常护花的脑际。
他的眼睛终于张开来,亮得就像是两盏明灯。
那些雪柱并没有在他的眼中消失,但他已有了应付的办法。
他的剑缓缓隐在肘后,左手捏剑诀,脚踏七星,左右迅速的交换,再往雪柱间移去。
九王爷的语声立时又响起来:“这不错是一个北斗七星阵,但你要闯出去,可还要再花一些心思和时间。”
这一次,常护花已能够清楚分辨得出语声是来自左面第一条雪柱,他的身形立即一偏,一剑往左面疾刺了过去。
那条雪柱迎剑消失,九王爷终于出现在常护花眼前,引剑一划“叮”的迎住了刺来那一剑,引剑暴退,在另一条雪柱后一闪而没。
常护花人剑紧接追前,飞削向那条雪柱,剑到柱消,九王爷赫然已不在柱后。
雪地上两个脚印,深浅不一,从脚印看来,九王爷显然是着地随即一纵,奇怪的是常护花竟然看不见九王爷的身形闪动。从脚印的方向看来,九王爷是跃往右面,常护花随即往右面跃去,却什么发现也没有,连脚印也都不见,他知道自己又为九王爷所惑。
九王爷的笑语声接又传来:“是不是,本王可曾说错了?”
笑语声仿佛从四方八面传来,常护花不由得苦笑,他因为看出这可能是一个北斗七星阵,所以才脚踏七星,往外闯一闯,一闯总算闯个正着,方才知道九王爷的藏身所在,却因为贪刺那一剑,脚下一乱,便再为九王爷所乘,现在当然得要重新开始,重新算清楚所在的正确方位,才能够再外闯。
九王爷方才那些话绝无疑问就是诱他刺出那一剑。
若是平日,便浪费多一些时间也不要紧,现在他却必须在子夜之前赶返安乐王府,所以非独要闯出去,而且要赶快闯出去。
他也知道贪刺这一剑,所有的方位都会完全改易,要推算出自己所在的正确方位,虽然用不着花了方才那么多的时间,但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对于奇门遁甲、五行八卦这方面,他懂得到底并不多,何况,九王爷也未必会再给他好像方才那样的安定。
果然不出所料,他一颗心才稳定下来,便听到九王爷一声喝斥:“看剑——”
他的心情立即给喝乱,语声从四方八面传来,剑却没有刺到。
九王爷随即大笑道:“这一次是假的,下一次却也许是真的。”
常护花暗叹一声,闭上眼睛,接连三声“看剑”相继从四方八面传来。
一声急过一声,常护花不为所动。
再一声“看剑”,这一次果然来了,常护花耳听风声,出剑,“铮”的正迎上来剑,脚步接动,倒踩七星,回攻一剑,他的判断并没有错误,这一剑攻出一半,便响起“叮”的一声。
九王爷一剑攻出,志在扰乱常护花心神,只一剑身形便倒退,正是倒踩七星步,常护花身形与之同时倒退,亦倒踩七星步,立即便赶上。
他的眼睛这才睁开来,九王爷正在他身旁不远,引剑正倒退。
他紧追不舍,剑缠住了九王爷的长剑,脚步与九王爷的脚步同时移动,那刹那之间,简直就变成了九王爷的影子。
九王爷连退七丈,仍然摆脱不了常护花的剑,眼神终于出现了变化,那些雪柱也就在这刹那变成了九王爷的影子般。
常护花不由面露喜色,九王爷的面色却有些难看,冷笑道:“好,原来是诱本王出剑,然后瞎缠本王,将本王的幻术破解。”
常护花道:“你本不该出手的。”
九王爷道:“本王只是看错了,不知道你也是一个如此狡诈之人。”
常护花道:“未及王爷。”
九王爷大笑道:“兵不厌诈,何况这本来就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
“不错——”常护花左手一松剑诀,上下移动之间,已然扣住了好几枚暗器。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出剑不停,双剑交击,有如珠走玉盘,常护花七十二剑一过,左手已把握空隙,将暗器射出,长剑接着刺进。
九王爷长袖一拂,卷飞射来暗器,身形接一个翻滚,倒掠了出去,霹雳一声,一团火花接在他身前爆开来疾涌向常护花。
常护花并没有追前,暗器射出,身形便倒掠着地即起,反手又射出一蓬暗器。
九王爷火器出手,已知道上当,天马行空般跨越那团烈火,追向常护花,哪知道一蓬暗器已射至,挥剑急招架。
到他将暗器击落,常护花身形已远在数丈外。
“好,好一个万花山庄庄主,好一个常护花!”九王爷冷笑道,剑一抖,“叮”的齐中断成了两截。
在此之前,他甚少出手,这一次虽然看出常护花是一个真正的高手,未必能将他击倒,但自信亦一定能够将他困在这片雪地上一二个时辰,却不过半个时辰便已被常护花脱出。
惟一令他还心宽的只是,现在已经接近子时。
子时到底降临了,常护花掠过那片雪地,才掠进长街,便已经听到了子夜的更鼓。
“不好——”常护花的身形,立即放快。
长街寂静,一个行人也没有,寒风彻骨,常护花逆风而飞掠,一双眼睛更有如被刀割,可是他并没有理会,一心牵挂龙飞的生命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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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也有一个坏习惯,就是每当有什么事情压在心上,有什么困难解决不来,就会睡不着,而在他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在内堂不住的踱圈子。
在他踱圈子的时候,他又有一个坏习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