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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豪神色转为冷肃,两眼威棱闪射,直逼褚老爷子:“褚老爷子,我不愿多说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一场搏杀的结果,不是我李豪死在你褚家,就是你褚家从此从‘北京城’地面上除名,褚老爷子你要三思。”
褚老爷子同样的威态慑人,冷怒道:“这是我生平头一回听这种话,你也是头一个,对我说这种话的人,我就不信凭我褚家这块招牌,这么多人,对付不了胎毛未退,乳臭未干的你这一个。”
李豪道:“好,那我就言尽于此了。”
他手一探腰,铮然龙吟声中,软剑已然掣在手中,微一振腕,软剑笔直挺起,纹风不动,只有软剑映着天光,闪射出阵阵森冷光芒。
满院子的人微现惊容,脚下也不由自主的向后微微挪动了一下。
但是,褚老爷子一张红脸上的神色也已转趋冷肃,眼看他就要出声下令。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空,一个阴沉话声倏地传了过来:“老爷子,等一等!”
循声望去,后院方向快步走来个人,又是个老人,不过这个老人是个瘦削老人,都瘦得皮包了骨,鬓发灰白,看样子年纪比褚老爷子大,长得鹞眼鹰鼻,一副心智深沉模样,手里拿根旱烟袋,翡翠嘴儿,湘妃竹子杆子,相当讲究,只是那个黑黝黝的烟袋锅是有小孩儿的拳头大,特别显眼。
瘦削老人脚下不慢,很快的到了褚老爷子身边,冷冷看了李豪一眼,道:
“老爷子,放他走。”
不是褚老爷子一怔,满院子的人都一怔。
褚老爷子红脸上浮现起诧异色:
“怎么说?”
瘦削老人道:
“放他走。”
不知道这瘦削老人是何许人,但显然褚老爷子对他言听计从,十分信任,连犹豫都没犹豫,立即摆了手:
“让开!”
褚老爷子真是令出如山,围在李豪身后大门方向的人,立即退向两旁,让出了出去的路。
李豪没再说什么,缓缓收起了软剑,转身往外行去,很快就被影背墙挡住不见了。
一场血风腥雨的惨烈厮杀,立即消失于无形。
褚老爷子转脸瞪瘦削老人:
“让他活着走出我褚家的大门,传扬出去,我褚家就完了。”
“老爷子。”瘦削老人道:
“只您一声令下,那褚家才是真正完了呢?”
褚老爷子脸上怒色增添了三分:
“你怎么说?”
“老爷子。”瘦削老人道:
“您听见他说的了,一场搏杀的结果,不是他死在褚家,就是褚家从此从京城地面除名,以我看,一场搏杀的结果,绝对是褚家从京城地面除名,他顶多是没办法全身离开褚家。”
褚老爷子道:
“照你这么说,我褚家岂不是浪得虚名,从上到下这几百口子都成了酒囊饭袋,没用的废料。”
“那也不是,”瘦削老人道:
“而是这个姓李的一身修为太以高绝,他不是普通一般的江湖人,您想,要是能对付得下来,‘查缉营’怎么会把他推给咱们,他们那个大班领史迁,怎么会败在他的手里。”
褚老爷子脸色一变:
“怎么说?史迁毁在了他手里?”
瘦削老人道:
“我刚听说的,消息可靠,绝错不了。”
“怎么没听他们说?”
“老爷子,这不是露脸的事。”
“难道你叫我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有这个姓李的在,今后京城地面上就没有我们褚家了。”
“那——”
“老爷子,这个人只能智取,不宜力敌。”
“智取,怎么个智取法?”
“您交给我就是了。”
“好吧!”褚老爷子微点头,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往后院方向去了。
瘦削老人,原跟在褚老爷子身边的三个年轻人,还有那位赵大爷、秦二爷、孙三爷、王四爷,都跟着走了,谁都以为老爷子的爱女也跟来了。
院子里的那么多人,也都散了,谁也都没留意老爷子的那位爱女。
而褚老爷子的那位爱女褚姑娘,如今却呆呆的站在那儿一动没动,一双美目直直的望着李豪逝去处,似乎人家没留意她,她也没留意别人已经都走了,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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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豪回到了“骡马行”,一进门就见柜房一片凌乱,弟兄们还在收拾,一见他回来,石三忙迎过来:
“少掌柜的,您可回来了。”
李豪道:
“我已经知道了,有没有伤着弟兄们?”
石三道:
“还好,有一两个,也都是皮肉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人呢?”李豪问。
石三刚要说,只见从后头过来两个弟兄,胳膊上都扎着布,还透点血迹,石三一指道:“那不是么?”
那两个弟兄也看见李豪了,当即哈腰叫李豪一声。
李豪迎过去问:“怎么样,要紧么?”
那两个弟兄笑着说:“不要紧,一点皮肉伤,楚爷跟老掌柜给我们裹上了,没事了。”
李豪道:“大家辛苦了,尽快收拾收拾歇息吧!”
然后,他往后去了。
一到院子里,楚云秋跟白回回带着几个弟兄也在收拾着,情形还好,但是经过一场那么多人的厮杀打斗,损坏总是难免。
看见李豪进来,弟兄们哈腰叫着招呼,白回回则道:“前头他们已经告诉了大少爷了吧,您刚走不久他们就来了。”
李豪道:“我在褚家就知道了,因为有恩叔在,我没怎么担心。”
白回回道:“还是真亏了楚爷了,不是楚爷,我这个人跟这个‘骡马行’就完了,就连弟兄们也免不了池鱼之殃。”
李豪道:“京都所在,天子脚下,又是光天化日的,像这样强盗般的行径,难道官府衙门就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大少爷。”白回回道:“地面上的这些事,都归‘查缉营’管,这根本就是‘查缉营’指使出来的,他们管什么,有‘查缉营’这么一挡,就连九门提督辖下的‘五城巡捕营’,那一边也都远离这一带了。”
李豪扬了扬眉:“好吧,再有下次,大家就走着瞧吧!”
楚云秋道:“少主,褚家的情形怎么说?”
李豪说了,把经过都告诉了楚云秋和白回回。
楚云秋道:“少主应付得好,不多不少,恰到好处,以目前咱们的处境,确实不宜树敌太多。”
白回回道:“褚家从没有受过这个,他们绝不会善罢干休,他们也绝不会没有能人,像最后出面拦阻褚老头儿的那个瘦老头儿,就是一个,从现在起,要加倍提防他们的暗箭。”
李豪道:“白叔,那个瘦老头儿是——”
白回回道:“照大少爷说的,那应该是褚家的总管事,褚老头儿的师爷,智囊头儿,此人姓戴,叫戴南山,一身软强工夫都不错,具城府,重心机,褚老头儿对他一向言听计从,褚老头儿的徒弟、女儿、七郎八虎,叫他叔叔,褚家其他的人不是叫他总管事,就是叫他戴老爷。”
李豪道:“褚老头儿的女儿也称虎。”
“她还真是不折不扣的一只‘胭脂虎’‘母老虎’,厉害得不得了,泼辣得人见人怕,就那多少人还迷的跟什么似的,皇甫家的儿子就是一个,偏偏她还是看不上眼,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褚老头儿这女儿长得还真不赖,‘北京城’还挑不出几个比得上的。”
楚云秋似乎就是不愿意李豪跟人谈这个,也不愿李豪听人谈这个,道:“好了,差不多了,大伙儿都够累的,歇息去吧!”
白回回还能听不出楚云秋是什么意思,他没再说话,李豪也听出来了,道:“我去洗把脸去。”
他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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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豪从褚家回到“骡马行”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了,一回了房,吃过了晚饭,天已经黑透了,或许是经过褚家的事这么一番折腾,大家都累了,所以晚饭过去,大家伙就都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李豪一个人住在东厢房里,本来,堂屋有两间耳房,白回回原住一间,李豪跟楚云秋来了,他要让出那间耳房,给李豪、楚云秋一人一间,他自己搬到东厢房去,李豪说什么也不肯,他把楚云秋跟白回回当长辈,在李豪的坚持下,他一个人住到了东厢房去,两间耳房则由楚云秋跟白回回一人住一间。
真说起来,东厢房比堂屋两间耳房都宽敞,放一张床,一张书桌,再加上些该有的家俱,一个人住挺舒适的。
别人各自回屋歇息去了,或许是因为累,可是李豪真不累,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怪的感觉,觉得沉甸甸的,闷闷的。
或许是碰巧了,楚云秋跟白回回也不大想说话,其实,今天好像也没什么话好说,于是每天晚饭后堂房里的坐着说话就免了。
歇息,并不一定就是睡觉,像现在李豪一个人坐在桌前,在灯下翻着一本书,很明显的,他只是在翻书,而不是在看书,人在这时候,多半是在想事,李豪在想什么,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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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透了,各处灯火点起,王侯之家的大府邸里,一点点的灯光,更像天上的繁星。
人静下来了,夜也静了。
“肃王府”里,在一个没有灯的地方,出现了三条人影,轻轻的,蹑手蹑脚的,然后,这三条人影专找没有灯的地方走,屋角,墙根边,长廊,花圃间,林木后,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后院,一条人影加快了脚步,抢先过去就要开后门。
突然,一个冰冷的女子话声传了过来:“纪明!”
话声尖锐,硬生生的划破了夜色的寂静,真能吓人一跳。
三条人影就着实的吓了一跳,尤其抢先去开后门的那个,吓得一哆嗦,忙收手,忙回头望。
话声传来处,光亮一闪,灯光亮起,贾姑娘提着一盏灯笼,冷然站起。
灯光照见了那三条人影,那是翠格格,还有纪明、纪亮,当然,站在后门边的是纪明。
翠格格跟纪明、纪亮,三个人都是一身轻便装扮。
纪明、纪亮显然惊魂未定,一脸尴尬强笑,哈个腰,齐声叫:“贾姑娘。”
贾姑娘淡然道:“这么晚了,格格打算上哪儿去呀!”
翠格格看也不看贾姑娘,冷然道:“当然是要出去。”
贾姑娘道:“那我没有拦错。”
翠格格道:“你什么意思?”
“您”已经变成了“你”。
贾姑娘没在意,道:“格格一出房我就知道了。”
翠格格道:“那你为什么早不拦我?”
“没确定格格是要出去之前,我不敢拦,”贾姑娘道:
“免得我落个没理,惹格格发脾气。”
翠格格道:“你认为你现在就有理,我就不会发脾气了?”
贾姑娘道:“当然!”
翠格格道:“我就发发脾气给你看,纪明,开门。”
纪明犹豫着答应,还没有动。
贾姑娘冰冷道:“纪明,你敢开门,我剁你的手,在‘肃王府’,我这点权利还有。”
那可不假,她可是真有这权利。
纪明吓得硬是没敢动。
翠格格怒声道:“纪明,你听我的还是听她的?我就剁不了你的手?我还能要得了你的脑袋呢!”
纪明作了难,苦了脸,道:“格格……”
翠格格跑过去一把推开:“纪明,滚开,我自己来,看是不是也敢剁我的手?”
她伸手就要去开门。
一阵微风,灯笼横空,贾姑娘已到近前,伸出一只玉手就搭向翠格格皓腕。
这位贾姑娘好修为,好身手。
翠格格显然也不错,她沉腕躲开了贾姑娘的玉手,翻腕而起,就要抓向贾姑娘。
贾姑娘一双凤目之中闪射出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