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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豪转眼望大伙儿,一时没说话,看得出,他很感动,似乎内心也很激动。
忽然,一个甜美话声传了过来:‘我留驾来迟,可是已经有马总管、雷头儿跟这么多弟兄代表我了,你应该不会见怪。’
循声望,美场主从屋角一条小路转出,袅袅走了过来,今早显然刻意打扮了一下,虽是刻意打扮,也不过薄施脂粉,虽是薄施脂粉,已是更加动人。
马荣祥忙率雷超等躬身:‘场主。’
美场主至前停住,微微含笑:‘我说怎么到处不见人干活儿,原来都到这儿来了,来得对,来得好,正代表我。’
雷超道:‘场主来得正好,我们的面子都不够,恐怕得场主亲自求才留人了。’
美场主那一双能令人心悸的目光,落在了李豪身上,她就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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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豪道:‘场主原谅,我不能等场主说话,否则弟兄们会认为我不给弟兄们说话,弟兄们的抬爱太令人感动,我要是再说什么,那是我不知好歹,不识抬举。
请场主答应我一切跟弟兄们一样,在“金兰牧场”只待一年,一年后,我怎么来,还怎么走。
请任何人不要再留我,否则,我就是宁愿让弟兄们骂,也只有辜负弟兄们对我的抬爱。’
雷超跟弟兄们叫道:‘怎么说,只一年?’
美场主道:‘虽然只一年,总比留不住好,我答应。’
雷超跟弟兄们又叫,这回七嘴八舌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马荣祥转身对大伙儿,边握着两只手,边施眼色,边让大伙儿不要叫。
雷超等看见马荣祥的眼色了,看懂了,也都想通了,先把人留住再说,一年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样,大伙儿不叫了,静下了。
美场主这时候又道:‘今天不用干活儿了,我给假一天,大伙儿好好迎迎这位新伙伴吧。’
欢声雷动,恐怕牧场的每个角落都听得见,雷超带着弟兄们一拥上前,连架带抬的把李豪架走了。
刹时,小屋前就剩下了美场主跟马荣祥了,美场主一双美目,闪漾着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异采。
望着李豪跟大家伙儿所去方向,道:‘不是弟兄们,恐怕还留他不住,看来咱们是多虑了。’
马荣祥没望李豪跟雷超他们的去处,他一双目光经侧面盯着美场主美丽动人的脸庞,两眼之中也有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异采,道:‘但愿如此了。’
美场主似乎没觉察到马荣祥的异样目光,道:‘你是总管,弟兄们迎新,你总不能置身事外吧。’
马荣祥目光中的异采消失的无影无踪,道:‘我这就去。’
他一欠身走了,走的是李豪、雷超等所去方向。
美场主并没有走,她还站在那儿望着,她那双美目里的异采并没有消失,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旺盛,望之能令人心跳——。
牧场里的这种人,所谓迎新,除了吃、喝、女人之外,没别的。
马荣祥跟雷超交待厨房,中饭做得丰富点儿,这一顿吃喝,一直吃喝到了上灯,所以晚上那一顿免了。
酒醒饭饱上了灯,这时候正是想热别的时候,雷超吩咐套了两辆车,要带李豪进城去。
酒足饭饱,又是这时候,进城还能干什么去,情势不容李豪说不,何况又有马荣祥在,只好去了。
去,当然不能全去,有得留守的,有喝酒醉倒下了不能去的,再说两辆车也坐不下那么多人。
马荣祥就在不去之列,但是他当着大伙儿说:‘老弟,记得我在“张家口”跟你说的么,今儿就由雷头儿代表我了,包你不吃亏,这一道,他比我门道精。’
雷超混身上下都是酒意,恐怕离趴下不远了,他红着脸、瞪着眼,胸脯子拍得砰砰响,扯着喉咙直叫:‘办这种事,敢情兄弟你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是个老手了,那更好,先就得磨蹭半天,你不走得大家伙帮忙才上得去,能把人折腾死,如今,总管你放心,兄弟他要是不满意,回来你唯我是问。’
哄然大笑声中,留下的留下了,十几廿条好汉,挤满了两辆马车,一路喝着、叫着,出了‘金兰牧场’,踏上了进城的路。
待客大厅这会儿没待客,所以也没点灯。
在待客大厅门前的暗影里,站着个美好的黑影,是那位美场主,厅里没点灯,但是她的一双目光比灯还亮。
她却不知道,不多远的一处暗影里,也有个人在望着她,那是马荣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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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城市里都有出卖皮肉的地方,那是因为每一个城市里都有男人。
‘承德城’也不例外,但是由于‘承德城’有王家的行宫在,所以这种地方离得远,处在偏僻。
当然,偏僻地有了这种地方,它就未必再偏僻了,不过不要紧,再热闹,也是那种人自成一类,扰不到别人,这就行了。
‘承德城’的这种地方,在一处城根儿,李豪初来乍到,他分不清东南西北,好在这并不重要,他也没打算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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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超还真是一付热心肠,既然拍了胸脯,夸下了海口,当然也不能含糊,挑了一家最大的,挑了一个最好的,把李豪跟姑娘送进了房,其他的就分开各人自理了。
二更天,大家伙心满意足,纷纷出来了,先后到停放马车处聚集,见着了李豪,雷超头一句就问:‘兄弟,怎么样?’
李豪道:‘怎么,每回这种事过后,你们都要聚在一块儿说说么?’
大家伙笑了。
雷超道:‘没那一说,只是总管把你交给我了,我总得有个交待呀!’
李豪道:‘该给他交待的是我不是你,放心,只等我一给他交待,要是还能升,你就准升总管了。’
大伙儿哄然大笑,大笑声中,十几廿条好汉上了车,踏上了回牧场的路。
雷超问李豪的,李豪没说。
没说不要紧,他们刚走,一个人骑着马就到了,来的是马荣祥。
他进了那最大的一家,找到了那最好的一个,一块银子塞过去,问刚才的客人情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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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荣祥得到的答复,出他的意料之外,那位姑娘居然羞答答,甜蜜蜜的说,操皮肉生涯不少年,从没有碰上过这么好的客人。
这证明,‘张家口’的事确有其事。
这证明,李豪跟一般人一样,并没有什么奇特。
是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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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近北门,城门早关了,不过不要紧,‘金兰牧场’的人跟‘城防营’的人熟得很,那时候进城,这时候出城。
来的时候个个都喝足了,又叫又喝的,谁还不知道是干什么来的,招呼一声就开城门放出去了。
近北门,城楼上跟城门口的盏盏灯笼已在望,忽然,一条黑影飞似的掠了过来,扑到车前,是个女的,只听她急急说道:‘帮个忙,带我出城。’
别人不认识,李豪听出了话声熟,他不由自主掀开车篷一看,可不正是解玉珍。
他睨眼叫道:‘解姑娘?!’
解玉珍循声望,当然也看见了李豪,她像遇见了救星,叫了声:‘李豪!’马上就跳上了车。
雷超道:‘兄弟,你们认识?’
李豪道:‘她是“漠南”解家的姑娘——’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声高亢急喝传了过来:‘那两辆车停住!’
两辆车本来就停住了。
解玉珍脸色大变,忙俯身蹲了下去。
李豪知道是谁来了,一条黑影飞腾而至,疾如鹰隼,可不正是冯逸奇。
他一眼望见了李豪,一怔。
雷超等也看出是他了,也一怔,忙叫:‘冯爷!’
冯逸奇定过了神,没理雷超等,望着李豪笑了,笑是笑,可不像什么好笑:‘是你呀,那玉珍一定在这儿了。’
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谁都会这么想!
李豪还没有答话,解玉珍霍地站了起来,嘟着一张脸道:‘没错,是在这儿,怎么样呢?’
冯逸奇道:‘敢情你们是说好了的,你这时候跑,他这时候赶车来接你出城。’
李豪听不进这一句,他要说话。
解玉珍已然叱道:‘冯逸奇你别血口喷人,我不要紧,人家可不能受你这个冤枉。’
雷超也道:‘冯爷,您误会了,这我可以作证,我们是——’
冯逸奇淡然一笑:‘雷超,我的事你们这些人什么时候有插嘴的余地了。’
雷超硬是听了,也没再吭声,显然,他知道惹不起这个主儿。
李豪这时候说了话:‘解姑娘,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知道,你还是跟冯班领走吧,免得冯班领误会。’
解玉珍霍然转过了脸:‘什么?你——你们都怕他——’
李豪道:‘这不是怕谁不怕谁的事,我们只不过刚认识——’
解玉珍道:‘我跟他也没有什么?’
李豪道:‘至少令尊解老爷子,传书让冯班领照顾你。’
解玉珍道:‘你知道我爹他是什么意思。’
李豪道:‘不管令尊是什么意思,解姑娘你身为人女,都该遵从。’
解玉珍道:‘我爹逼我跟我不喜欢的人,不让我跟我喜欢的人,我也得遵从。’
李豪道:‘这就不是我所能答复姑娘的了。’
解玉珍道:‘他把我骗到他家,抽冷子制我穴道,把我强留在他家,这你也不管。’
李豪道:‘这是姑娘家跟冯班领家之间的事,外人说不上话,也插不上手。’
解玉珍跳了脚,也叫了起来,姓李的,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怎么这么懦弱,你能算外人么,半路上我把人都给了你……”
李豪、冯逸奇脸色变了,雷超等瞪大了眼,李豪道:“解姑娘,你可不能——”
冯逸奇向车上招了手:“姓李的,你下来。”
李豪道:“冯班领——”
冯逸奇道:“不要连累了别人。”
李豪没再说话,当即跳下了车。
冯逸奇又向车上摆手:“雷超,你们走。”
雷超道:“冯爷——”
“我叫你们走。”冯逸奇道。
雷超道:“我留下,让弟兄们回去。”
够意思,他就要下车。
李豪拦住了他,“雷头儿,你走。”
雷超道:“兄弟——”
李豪道:“谁要交我这个朋友,谁就听我的。”
雷超看了他一眼,猛点头:“好,我走。”
解玉珍也下了车,雷超一摆手,两辆车往城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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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逸奇道:“姓李的,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他转身向一处黑暗的胡同口行去。
李豪也觉得站在街上说话不方便,尤其此地已近城门口,遂跟了过去。
当然,解玉珍也跟了过去。
冯逸奇进了黑胡同一直往前走,一阵东弯西拐来到一处停下,原来已到了城墙根儿,这地方好荒凉,也更黑,确是个“说话”不愿人知的好地方。
李豪知道冯逸奇打算干什么了,但是他表现得从容、泰然,一点也不在乎。
倒是解玉珍沉不住气了,她忙道:“冯逸奇,你想干什么?”
冯逸奇没理解玉珍,冲着李豪脸色一冷,目闪寒芒,寒芒中闪掠着杀机:“姓李的,你敢夺我冯某人的女人。”
他跨步欺身,扬手就是一掌。
这一掌既快又狠,身手不弱,当然了,差一点儿的能干上行宫“查缉营”的班领么。
但是,李豪抬手封住了他的攻势,道:“冯班领,我李豪虽不敢自夸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却还不是那么随便的男人,我没有做那种丧德败行的事,请你再问问解姑娘。”
冯逸奇一点头:“好,我就让你死得毫无怨言。”
一顿转望解玉珍,道:“解玉珍——”
解玉珍叫道:“冯逸奇,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