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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凌铭敏锐地察觉身边的蒋正楠似在一瞬间绷紧了身子。他与蒋正楠多少年朋友了,自然知道这个姿势所传达的意思是紧张。
堂堂蒋正楠居然也会紧张!
显然,蒋正楠认识这个女子。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徐凌一直注意到蒋正楠的不自然,特别是那位女子上台解说后,蒋的手几乎是掐着椅子把手的,简直跟那只把手有仇似的,恨不得把它给揪下来。
“在座的各位大家好,我们东风设计此次修改后的主题是女人。众所周知,任何一个女子在各自的家庭中都有非常重要的位置,比如年少时是女儿,婚后成为一个家庭的女主人,成为母亲,最后成为婆婆或者岳母……那么对于一个女子,她一辈子最想成为什么呢?”
一个女子,她一辈子最想成为什么呢?徐凌铭不得不承认她挑起了一个很好的话题,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自主地想到即将与他结婚的那个人儿,她一辈子想成为什么呢?
那女子略停顿后,自己缓声继续了下去:“我想无论一个女子到了什么年纪,是十八少女还是八十婆婆,无论一个女子是什么身份,是每天上市场买菜的普通人亦或是每日身光颈靓,各种名牌傍身的贵妇,她都会想成为被捧在手心里的宝!年少时希望是父母手心的明珠,结婚后依旧希望是老公手心里的宝,甚至自己年老了,孩子们都成家了,她都希望自己是孩子手心里的宝……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婆媳问题……当然这是题外话。”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底下众人则不约而同地发出会意的笑声。
“所以我们这次的主题是女人,把每个家庭每个不同年龄阶段的女子都当成公主,请大家先看看我们的设计图,主题风格简约典雅,但细节处……”
不一会儿,所有三家公司的解说结束,灯光大亮。
关经理道:“谢谢我们三位设计师的精彩解说。请大家稍等片刻,我们公司内部人员将有半个小时的闭门商讨。”
徐凌铭率先起身发:“蒋,请。”蒋正楠若有所思地站起来,可深邃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个女子身上。
徐凌铭注意到那解说的女子正在低头一边整理手上的资料,一边与身边的男子低声说话,大约在分析最后的结果。
后面的讨论徐凌铭不参加,只吩咐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告知他。便陪着蒋正楠乘了电梯回到办公室,重新又沏了一壶功夫茶,倒了一杯递给了蒋:“刚刚三个方案,你个人喜欢哪个?”蒋正楠怔了怔,方回道:“第三个。”
半晌后,关经理那边有了结果,打了内线过来:“徐总,我们刚刚经过了激烈讨论,最后第三个方案以最高票数通过。”
徐凌铭微微一笑:“你去宣布结果吧。”挂了电话,转头对蒋正楠道:“你料事如神,第三个方案通过。”
如果蒋正楠投票的话,他也会投那个女子的主题,远不说一个女子到底是不是想成为掌心里的宝,对于商家而言,这不过是个噱头而已。但如果就事论事,谈到购买决定权,现阶段任何一个普通家庭,其实买房子这样的事情,说穿了,80%以上都是老婆说了算。
五年多的时光将过往的一切磨砺成珠,现在想来粒粒圆润,只是从没想到,这五年多的时间,令她从一个女孩成长为一个独立坚强的女人。
许连臻星期五上班的时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张喜贴,微愣了之后,拿了起来,可一打开,讶异就更盛了,华景的老板徐凌铭结婚,怎么会把喜贴发到她这里呢?
门口传来了年东晟的声音:“我也有一张,是关经理亲自送来的,说昨天徐总在会议上听了你的解说之后,很是欣赏你,所以特地补发了请帖,邀请我们去参加他的婚礼。”
许连臻并无想象中的受宠若惊,随后将请帖往桌上一扔:“星期六你知道我没空的。”年东晟赔笑道:“我知道,星期六是你和孩子们的亲子日,雷打不动。可你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大雁的别家设计公司求都求不到,况且我们才接下这个工程,借此机会正好跟华景的上下人员打点好关系……”
许连臻挑了挑精致的眉毛:“要去你去,我只负责设计,不负责出台应酬。”
年东晟微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看我什么时候让你去应酬了,好歹你也是老板之一。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许连臻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年东晟自然知道她此动作就如同古代的“端茶送客”,但为了公司的长远利益,于是,年东晟做足了姿态:“连臻,你就可怜我可怜我,你看我容易嘛,一把年纪的,上有老,下有两小,我老婆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年东晟的模样,不禁让许连臻想起昨晚看的那部古装片,男配让人绑架时就是如此跟山寨王说的:“大王,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求您饶了小的一命……”
许连臻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年东晟见好就好:“笑了就表示同意了。那我这个挂名老板就先出去了,您忙您忙。”
门阖上之际,年东晟又探了头进来:“为了表示赔罪,明天我跟阿娇来接你。”
接什么接,就在对门,有什么好接的。
第二天下午,许连臻照常陪孩子去双语班,只是下了课便带孩子直接回家,没有像平日一样母子三人去外头的餐厅用餐。
两个孩子极懂事,只要好好跟他们商量:“俊佑,俊文,妈妈晚上有事,要跟年叔叔和娇姨去一个地方。所以你们在家乖乖的,要听保姆阿姨的话。当然,你们如果想去年频频家里跟皮皮哥哥,丫丫弟弟玩也可以。”
果然,两个孩子各自点头,许连臻一人香了一口:“乖,妈妈明天有奖励。”
孩子们一听奖励,圆圆的眼睛立刻闪闪发光,俊佑:“妈妈,什么奖励?”许连臻嘿嘿一笑:“秘密。”
到家一看时间,下午三点四十,晚宴是晚上七点,怎么也赶得及。于是,许连臻把孩子托付给保姆,自己则回了房间,设定了闹钟,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小觉,然后又泡了一个小时的澡。
这才神精气爽的出来化妆打理,最后挑一款最不会出错的黑色短袖基本款裙子。不深不浅的V字型领子,下摆是规则型的褶皱,让这一身的黑带了不动声色的妩媚。
长长的头发照例是微卷侧在脖子一旁。许连臻将身后的拉链“哗”一声拉上,然后再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前后检查了一番。OK!
此时,房门口传来阿姨的敲门声:“许小姐,年太太和年先生来了。”
许连臻穿上了高跟鞋,取过礼服包,拉开房门而出。
年东晟和周娇已经站在了大厅里了。周娇见许连臻的穿着,虽然好看,可还是会忍不住念叨:“又是一身黑,你就不能穿些别的颜色,年纪轻轻的,老穿这么深的颜色……”
许连臻笑笑:“娇姐,拜托,黑色是永恒的经典色。”年东晟则搀扶着自己的老婆:“好了,老婆,我们该出发了,迟到了可不好。”
许连臻赶忙讨好地扶着娇姐的另一只手:“是啊,是啊。我们要迟到了。”然后转身,又在孩子们脸上各亲一口:“宝贝,跟叔叔,阿姨,妈妈说再见。”
到了大雁市的楼氏君远酒店,许连臻这次是第二次来。第一次,她清楚地记得是在六年多前,她来到这里,见他!
不知怎么,许连臻今天一踏入这个酒店,就莫名地想起了他。
其实在很多偶尔的时刻里,他的眉眼、鼻梁、唇线、脖颈,他的气味、呼吸、微笑,关于他和她的关联记忆,她都会想起,可也仅仅只是想起而已。
可是,这些年来,她学会了放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必须放下。
很多时候上天如果忘记给你某些东西,那么你必须学会见招拆招,学着让自己坚强独立,学会拥有让自己快乐煌能力。然后,一个人以坚强安静的姿态,看四季更替,冷暖变迁。
她至少还有孩子们相伴,是的,她还有俊佑和俊文,足以抵抗这世间所有严寒。
远处的电梯发出“叮咚”的声响再度移开,许连臻忽然觉得舒适的空气中有产波动,犹如被困在大网中央,被人四面包抄,十面埋伏,莫名地心悸。
正在与年东晟交谈的关经理对她们说了句:“不好意思,失陪一下。”话音未落,便与负责宴会的公关公司人员忽然堆起满腔热情,万分热忱热诚地朝某行人迎了下去:“蒋总,贺特助,你们这么早就下来了。”
蒋总,贺特助……许连臻缓缓抬头。整个君远的三楼早已经被华景包下了,迎宾处设在大厅入口边,后头便是一整面用镜面装饰的条形墙面。
从那里头,许连臻望见自己身后有一群人,为首的一个高大修长,浓眉如墨,而那人的目光正投射在他的方位,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他那般地望着她,那么长那么久的时间空间仿佛都不曾有过一样。
蒋正楠想起几个月前贺君在车子里问他的一句话:“蒋先生,许小姐已经进候车室了。蒋先生准备如何?”
他记得非常清楚,他当时问驾君:“你信不信命?”
贺君不说话。
然后他说:“我想赌一次发,赌命,如果这次输了,我愿赌服输。”
贺君开口道:“蒋先生想赌什么?”
蒋正楠缓缓道:“我赌我与她的缘份……我不刻意去找她,不刻意去查她,我与她之间会不会再相见?”
贺君道:“如果会,蒋先生要怎样?如果不会,又如何呢?”
蒋正楠道:“如果有生之年,我与她会再度狭路相逢,我会用尽所有办法,哪怕折断她的翅膀或者断了我的翅膀,也要将她留下,如果不会……”
蒋正楠的声音低了下来,轻轻道:“那一辈子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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