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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地应了声，“是吗……”
渐渐地，白雾散去。
慕荣尔雅低头，发现他们正走在灰色暗淡的白云上。如丝的气流如丝绸般轻柔的抚摩感辫织成一张巨大的天网，而他们则成为网上的俘虏，轻轻地行走在网上。
“前面是天池？”
白云连成的网桥，连接着天池。慕荣尔雅看向轮转王，诧异地问：“我以为，你要带我去见王母娘娘。”
“是的！”轮转王回答，“不过，在那之前，王母娘娘让我先带你见一个人。”
“谁？”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雾气缭绕的天池，水清澈见底，几尾鱼儿在清浅的水中悠闲地嬉戏，朵朵白莲绽放，在水中载沉载伏。
大大小小的莲花，如同朵朵灯盏，薄薄的花瓣挂着清新的露珠，吐露着娇蕊，白气缭绕的池面，几百朵白莲冶艳盛开，带着清清淡淡的莲花清香，密密麻麻盖满了整个水池。
一泓清浅旁，慕荣尔雅看见了，一个霜白如莲的背影。
长长的银白头发滑过腰际，静静洒落在岩石上方，千丝万缕地绦散开，划出长长蜿蜒的弧度。雪白长袖柔顺地挂在他的臂弯，随着清风扬起。袖袍中露出浅浅三根的手指，泛着半透明的色泽，随意的放在膝头。
所有的莲花簇拥在他的身前，两只冰白的手指探出，拈住一朵莲花花瓣，在他微微抬首间，花瓣中的露珠倾泻，微风吹开那银丝，半边浅浅透明的指尖，映衬着花瓣的娇嫩无暇。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回首，圣洁的面庞上清冷如故，没有半点表情。
“洛霁楠？！”
看见他，慕荣尔雅微微有些讶异，转眼间，他又明白了。
天池湖畔，除了羽君和洛霁楠，不会再有第二人。如今羽君远在人间，也只剩下洛霁楠了……
在人间之时尚未有这样的感觉，回到天池，慕荣尔雅才真正感觉到，洛霁楠身上那种飘缈如雾的圣洁之气息，就似乎与天地融为一体，莲花相伴，碧漂浅池，雾气缭绕……
碧潭悠悠，偶尔一尾鱼儿淘气地游过，转眼，又融入碧波之中。
“王母娘娘要我见的人就是洛霁楠？”
慕荣尔雅转身看着轮转王，语带诧异。
他与洛霁楠并非陌生人，王母娘娘为何专程要轮转王带他见洛霁楠呢？
轮转王点点头，看向正在专心赏莲的洛霁楠，语气轻缓，“霁楠，你还记得王母娘娘的交待吗？”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水雾，沾上洛霁楠的发梢，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洛霁楠起身，转身面对慕荣尔雅，一朵白莲自洛霁楠指间静静绽放。他神色淡漠，一如往常，“王母娘娘之意，命我可用莲花为你重塑金身，至于成败，就看你如何抉择。”
“看我如何抉择？这是何意？”慕荣尔雅不解。
一旁的轮转王说：“尔雅，你应该知道天界规矩。”
慕荣尔雅目露疑惑，“你的意思是……”
轮转王告诉他，“王母娘娘说，洛霁楠可以用莲花为你重塑金身，但是，条件是，她要你饮下忘川之水。”
慕荣尔雅惊愕，失声道：“王母娘娘的意思是要我忘记前情旧爱？！”
“不错！”忘记前情旧爱，一切从头开始！
慕荣尔雅想也不想，一口拒绝，“不！我做不到！”
轮转王与洛霁楠对视一眼，后者清冷至极根本无心开口，还是轮转王说话了，“尔雅，望你三思！”
“轮转，我知道你想劝说我。不过，我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慕荣尔雅一字一顿坚定告诉他，“若要我饮下忘川之水，我宁弃仙身，永落凡尘！”
“尔雅，你——”轮转王惊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摇摇头，叹息，“尔雅，你太任性！”
洛霁楠说：“慕荣尔雅，你应该知道天界的规矩——在天界，爱情，是不被允许的！”
“我知道！”说起来还真是好笑，明明是人人为之向往的天界，拥有长生不老的永恒生命，却如同原始的野蛮人一样，生活在一个无情无爱的国度，“在天庭，爱情，是不被允许的！天庭里的人就像原始动物一样，只过着露水情缘的夫妻生活。在天庭，爱与恨都是一种罪过！”
“尔雅，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轮转王不解询问，“既然这么多年我们都过来了，你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抗拒？”
“因为我体验过人间的爱恨情仇！”当我体验过人间的爱恨情仇之后，我忽然明白了羽儿当初的选择！与其无爱无恨过一辈子，倒不如轰轰烈烈为自己活一次！
“尔雅，你变得堕落了！”
你变得跟羽儿一样堕落！
尔雅，你太让我失望了！
“堕落吗？”
如果懂得爱恨是一种堕落，那么，我宁愿就这样堕落下去！
“轮转，当我在人间走过一趟之后，我忽然明白了，在天庭，我们就像是羽毛般的存在，我们空空荡荡地生活在这个无爱无恨的空间，过着不懂得爱恨情仇的生活。天庭的幸福，是相对的满足。这里剥夺了一切感情和欲望，没有了要求，也就‘知足常乐’了！”
轮转王皱起眉头，严肃地说：“尔雅，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如果让玉帝听到，他一定会雷霆震怒，对你处以极刑的！”
“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慕荣尔雅神色不改，墨绿色的眼瞳坚定如钢，“在天庭，我们就算不吃饭，不睡觉也很有精力，从来不会觉得疲惫。在天庭，大家都努力地搏取玉帝的好感，只因为怕玉帝雷霆震怒会牵怒自己。……所谓的仙子，不过是一种虚伪肮脏的代名词！我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更加讨厌这样的自己！”
轮转王愕然看着慕荣尔雅，难以相信这些大逆不道之话竟然会出自自己多年的故友之口。他失望地摇摇头，语带宛息，“尔雅，你变了，你被污染了……你的思想怎么会变得如此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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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化虹泣长城 重回人间，死而复生（二更）
慕荣尔雅不语，清缈的目光看向眼神专注于掌心中捧着的莲花的洛霁楠，他问：“洛霁楠，你也到过人间，你难道就没有感觉到吗？”
“感觉到……什么？”
“你……”
慕荣尔雅忍不住翻白眼。他怎么就会忘记了洛霁楠根本就是个不开壳的木鱼脑袋，问了等于白问！
“我只记得……”
掌心中的莲花重新回到池水之中，洛霁楠静静注视着池水中倒映着自己的霜白身影，看着那无数朵莲花环绕，看着莲花在池水中愉快地打着转儿，在自己身前停驻。
犹记得那年天池湖畔，羽君捧着一盍清晨采集的露水，轻轻倒入莲花花瓣之中，看着莲花乘载着露水飘到他面前，她露出快乐的笑颜，甜甜地告诉他，“这竹叶儿上的露水清香腻人带着淡淡的竹叶清香，很甜的哟，要不要试一试？”
看见他不为所动，漂亮的玫瑰色眼睛眨了眨，羽君忽然露出调皮的表情，对他说：“虽然你是仙身即使不需要吃喝也不会死去，不过，你不应该为此就放弃享受阳光雨露的机会哟！不为填饱肚子，只为享受那一分悠闲！人生的快乐，就是贵在享受人生，不是吗？”
羽儿说：人生的快乐，就是贵在享受人生，不是吗？
享受人生的快乐……是吗……
洛霁楠不觉微微有些失神，
羽儿……她总是那么特别……一点也不似天庭里的其他仙子，她总有着数不尽的奇思妙想……
“为什么仙子就不能够有情有爱呢？无情无爱的人生不是很痛苦很无聊吗，这样的寂寞你要我如何忍受……”
她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置疑天庭的这条天规。她认为，无情无爱的人生就是一种退化了的寂寞可悲的纯兽*性的野蛮人生，……
她的思想，总是那么的前卫呵……
没想到，如今慕荣尔雅竟然也有了跟她一样的思想……
莫非真如同王母娘娘所说，人间界是一个大染缸，它会腐蚀污染人的心灵，让人退化、堕落、变质……
可是，他突然有些羡慕慕荣尔雅……
活了大半辈子，他始终不知道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是，慕荣尔雅显然相当清楚这一点……
他相当清楚自己追求的是什么，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清楚，他追求，并为之努力……
他羡慕他呵……
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中，洛霁楠缓缓开口，“慕荣尔雅，机会只有一次。你当真决定了……”
慕荣尔雅毫不迟疑地回答了洛霁楠，“是的！”
“不后悔？”
“不后悔！”
“慕荣尔雅，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将永远无法再返回天庭……”
“我知道！”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慕荣尔雅轻松地笑了，“洛霁楠，你啥时候变得这么鸡婆了？”说了决定了，就是决定了！我不会再改变！
洛霁楠沉默。
是呀……他啥时候变得这么鸡婆了呢？他为什么要一再提醒慕荣尔雅？难道，他在期待着什么吗？
“尔雅，你疯了！”
长久地沉默中，轮转王开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慕荣尔雅，不敢相信他竟然会作出如此疯狂的抉择。
“尔雅，你会后悔的！”
“轮转，谢谢你！”我心意已决了，不会再改变！
轮转王沉默。
在沉默中，洛霁楠又开口：“轮转王，王母娘娘交待了，如果慕荣尔雅执意不肯饮下忘川之水，而宁可永落凡藉，那么，就请你送慕荣尔雅转世投胎吧。”
轮转王静默，显然，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见的结果。他略显犹豫，对洛霁楠说：“洛霁楠，王母娘娘的交待我自然清楚，但是……”
“如果你想让慕荣尔雅死而复生，那么，我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洛霁楠冷漠地回答了轮转王。
轮转王闻言惊愕，死死盯住洛霁楠，瞳眸中燃烧着异样的光芒。
死而复生吗？
不错！洛霁楠是对的！他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只是……
“洛霁楠，你要回人间？”
洛霁楠沉默地看了轮转王一眼，不置与否。
轮转王却已经从洛霁楠的眼神之中读出他想要的答案，他转而对慕荣尔雅说：“尔雅，如果你执意要回人间，那么作为故友，我最后帮你一次——我让你起死回生！”
慕荣尔雅愕然，失声道：“轮转，你这样做，一旦让王母娘娘知道了……”
“无妨！为了羽儿，我违背天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违逆一次又有何妨！再说了……”轮转王看了洛霁楠一眼，话中有话，“到时候王母娘娘追查起来，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洛霁楠神色淡淡，仿佛轮转王的话他根本没有听见。
慕荣尔雅看了目光坚定的轮转王一眼，又看向神色淡漠的洛霁楠，心中始终有所担忧，“可是……我担心……”
“尔雅，你不必担心。洛霁楠要回人间，我不过是顺便送你一程罢了。洛霁楠可是神医啊，他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你实在不必过于担心。”轮转王话中有话。
慕荣尔雅明白轮转王这是在告诉他，回到人间后，如何向自己的亲朋戚友解释自己死而复生之事。
的确！正如轮转王所说，洛霁楠的神医神术就是最好的借口！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之后，慕荣尔雅倒也不再执着。他对轮转王说，“轮转，谢谢你！”
“不必谢我！这是你自己的抉择。”我不过是顺应你的心意罢了。作为你的朋友，最后送你一程！接下来的路，全得靠你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