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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转身步伐缓慢的一点点离开。
瘦削的背影被月色拉长,晕染出淡淡落寞的气息。
门房大妈瞧着,不忍的别开脸,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霸:。。'今天两个,今天真的两更,今天居然两更……
而且,今天的情节是多么的给力。
所以,不许霸王俺了,内流
四二章
四十二
疲累交加,景笙却不想回景府。
拖着迟缓的脚步,景笙不觉走到了城郊外的凤仪亭。
音容笑貌犹在记忆,斯人已不在。
气候已渐渐入秋,那些曾在夏日里缤纷吐艳的花卉变得干枯昏黄,或一一散落地面,或随秋风化为粉齑,蜷缩的叶片伴清脆的一声碎响,再无可寻。
天际边一抹浅浅的光腾上被晕染开绯色的云朵,翠鸟鸣啼。
不知何时,天已经亮了、
清晨微凉的空气里,三三两两的摊贩手脚麻利的摆着为生的摊子,景笙突然觉得饿,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铜板,买了一笼屉的小笼包,趁着热乎想吃,又一瞬间没了胃口。
敲敲打打的锣鼓声由远及近,景笙看见一对军士压着长长一排的犯囚走来,似乎是时辰尚早,几个军士停下队伍,留下两人看着,其余涌到一侧摊铺买着早点。
略一扫过,景笙复垂下头,又猛然抬起。
那队犯囚里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个……若她没记错,不是嚣张一时的礼部尚书之女,戴艺么?她清楚记得,正是戴艺派人围追堵截她,才让她和沈墨、宁岚熟识……
沈墨,景笙的心又沉了下来。
却没想,戴艺也看见了她。
“景……”只叫了一声,又别开脸去。
此时戴艺被锁链束着手脚,一身洗得发白的囚服,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很是狼狈。
四周有人在窃窃私语:“这次太女可是真大刀阔斧了,一下子调查追究了这么多官员,都不知京里有多少横行霸市贪污民脂民膏的官员丢了乌纱帽,真真是大快人心……”
“嘁,你可说的小声点,别被人当做妄议朝政抓了去……”
“怕什么,你看这里,以前都是顶大的官,现在,哼,连个屁都不是……”
戴艺扭过脸来,对两人怒目而视,虽是如此落魄模样,但戴艺常年霸道,积威犹在,倒吓得议论者向后退了一步。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见戴艺也只是瞪她,脸色一变,拾起地上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就要朝戴艺丢去。
景笙见此,想想,终究伸手拦下,对那人淡淡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落井下石?”
对方刚想质问景笙管什么闲事,但见景笙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神情半点情绪没有,平静中透出些不容忤逆的味道,竟心里没由一慌,丢下石头,啐了口吐沫便走。
“景笙……谢谢……”
景笙略有差异的看着面容憔悴的戴艺,她记忆里戴艺实在不像个会道谢的人,但还是客气道:“不用谢。”
“景……能不能……”
“什么?”
似乎是太过难以启齿,戴艺咬咬牙,道:“之前是我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可是,那些欺民霸市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与我父无关,能不能麻烦你给太女求求情,叫人来给我父看看病?他早年身体就不好,又在狱里吃了苦,三天前就听说他发热了,可是牢里的大夫实在是……若能救好我父,我,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都成。”
景笙顿了顿道:“若能帮我自然会帮,可是……我并不认识太女,求情又何说?更何况,戴小姐的人脉该是比我广的……”
戴艺仔细瞧了瞧景笙,虽然景笙神色有些恹恹,但语气里并无敷衍不耐,戴艺叹了口气:“树倒猢狲散,哪有人肯帮我们?景小姐也不用瞒着我,我记得清楚,那日为难你时,为你解围的那个王百万小姐,正是当今太女……”戴艺嘴角扯起一抹冷冷的讥笑:“我可真是狗眼不识真……”
“什么?!你说,你说她是太女?”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这事帮也不帮,全看景小姐……”
“好了,别废话了,走了!说你呢,瞪什么瞪,还不快给我走,想你军奶奶抽你是不是?”
呆呆望着戴艺远去,景笙木然地闭了闭眼。
宁岚问过她是否喜欢沈墨,她没有回答,对方也就理所应当不用理睬,是她自己的错,怪不得别人。
再睁开,景笙的眼瞳里是一片灰蒙蒙的静谧,破釜沉舟般沉寂。
远远望开,帝都的一切都映入眼中,投射成朦胧的光影,再一眨,那连绵起伏的商铺,鳞次栉比的楼宇都退了个干净。
只是,如果不最后做些什么,怎么都不甘心……
纵然呆了十五年,可这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太女大婚,帝都点三千六百盏明灯为之庆贺,亦为女帝祈福,昼夜不懈。
皇城内外一片翻新,赏赐如流水般涌入空阔的定国将军府。
大红灯笼连街连巷挂满整个帝都,放眼望去一片喜庆的艳红。
景笙在客栈里绘着一幅画像,相较书法而言,丹青景笙并不擅长,一向少有尝试,难得画来也都是如梅兰竹菊般的各色花鸟花卉,然而这一副,画的是个人,润着笔锋,寥寥几笔,清隽的身影已跃然纸上。
“小姐,小姐,沈公子要嫁人了,你怎么都不急?怎么还在画画?”
景笙的眸沉如水,笔下不停。
“小姐,小姐……”
景笙顿下笔头,沾沾墨,轻声道:“岭儿,再等我一会。”
接着便继续下笔,笔端滞处,她停下笔,微微合眼,把那个风华无双的人影在脑中一遍一遍过过,再继续动笔。
她不去刻意描绘,但只是回想,沈墨的轮廓便越是清晰,而后笔下,那个人也越发的传神。
那些温柔留恋的笔触,每一笔每一划都沾染着她的心血,带着无法诉说清楚的缱绻温存,薄薄的纸张几乎承载不下。
“小姐?”
景笙的指尖摩挲过染墨的画纸,忽得道:“岭儿,现下你去租船,大概何时能租到?”
岭儿疑惑:“租船?”
景笙轻笑:“你忘了么?我说过,也许会有一天我要隐姓埋名离开这里?”
“小姐打算?”岭儿惊了一刻,旋即冷静下来,“我去租的话,大概明晚之前就能打点妥当了,可是小姐你要去哪里?”
景笙抬袖,从桌下抽出两张地契。
她把云敛给的契约都给了赵文艳,赵文艳看见那些契约时,顿时红了眼眶,得知是云敛给她的之后,起初并不肯收,在景笙强硬态度下才说是帮景笙保管,同时递给了景笙一个小腰牌,说以后遇到东家的店铺都可以用,还硬塞给了她些地契。
景笙推脱不过,最后选了这两张。
海外瀛洲,《十洲记》上记载瀛洲在东海中,地方四千里,大抵是对会稽,去西岸七十万里。上生神芝仙草。又有玉石,高且千丈。出泉如酒,味甘,名之为玉醴泉,饮之,数升辄醉,令人长生。洲上多仙家,风俗似吴人,山川如中国也。
想来是个不错的地方。
岭儿见了地契,知道景笙并非玩笑,事实上在这些大事上景笙一向不开玩笑。
“小姐,你不去和老夫君他们道个别?”
“若有时间。”
“小姐,那我现在就去租船。”
“好,记得在城西的西江渡头。”
景笙颔首,提笔继续作画。
不知多久,画上的人已渐渐描摹成型,景笙便又点了各色颜料浅浅上色。
墨色的长发流泻,五官淡淡却恰是适宜,浓不得一分淡不得一分,玄衣修身,那人静静握着剑,站在桃花树下,艳色花瓣雪样旋舞却抢不过那人一分颜色,只见那人目光盈盈望来,弯起的眼角笑意流转,栩栩如生一般流光溢彩,直叫人……怦然心动。
能让人只凭一幅画就对画中人心动,画者从中注入的深情可想而知。
画完收笔,景笙坐在台前,怔怔望着画。
按了心口,景笙大口呼吸两声,挪开镇纸,取下画卷好,出了门。
定国将军府外,张灯结彩好不喜庆,无不昭示着主人喜事近了。
景笙深吸口气,敲敲门。
门房大妈开了门,见是她,丝毫不意外,反是预料到般道:“公子正在书库,景小姐可以去那里找他。”
景笙握紧了装着画的画轴,迈步而入。
道路很是熟悉,景笙走着,看着,不多时,已到了书库门口。
景笙抬手正要敲门,书库的门已被推开。
不期然望去,正是刚要出来的沈墨,月白长衫,仍是温润公子,气度清华。
两人视线蓦然撞见,都是一震。
几瞬之后,沈墨先反应过来,移开目光,眼神有些飘忽:“景小姐是有事来找我么?”
连称呼都生疏了么?
景笙强迫自己抑制住心里越演越烈的痛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描淡写:“是有事。”
“那不妨就在这说吧。”
“能不能……到书库里说?”
那里是她的世界,那里有他们的回忆,那里至少能她些勇气,不然她怕站在这里在他面前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沈墨迟疑了一下,垂下睫,反手关上门:“还是去厅里吧。”
甫一入厅里,景笙便看见了满目刺眼的红。
厅中的美人榻上,鲜红欲滴的大红喜服正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旁还有尊贵无匹的九龙四凤冠,无数翠云珠花镶嵌,珠宝十二钿静静摆放。
只一眼,景笙就知道,那是给谁准备的,又是什么时候穿的。
再向右,是堆的满满当当的贺礼,各种锦盒、宝盒精致华美不一而足,高高一座,煞是惊人。
她看向沈墨,沈墨却不在看她,沈墨实在聪明,这些……是用来让她知难而退的么?
那一瞬,景笙心里自嘲声涌上,负面情绪淹没,几乎要放弃,然而,手指触到画轴,她没法不忆起这画中的心血,和她……不愿放手的心。
自取其辱又如何?
景笙把画举到胸前,缓缓递了过去,一字一顿:“小墨,这是给你的。”
沈墨何其聪明,这副画里的感情,她不信沈墨看不懂。
等了好一会,才听见沈墨的声音:“这是补给我的生辰礼物,还是……贺礼?”
这一句话,比之利剑也不差,足把人心刺了个对穿,景笙蓦然抬头,眼睛里凝着复杂到分辨不清的情绪,深情,痛心,受伤,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绝望,几乎叫人不忍观。
然而,沈墨并没有看她。
“生辰礼物的话就算了,贺礼的话……放在那边就可以了。”
景笙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涩然:“你不看看是什么么?”
“我想……大概已经不用了。”
景笙终于压抑不住:“为什么不用了?沈墨,告诉我,你是真的心甘情愿要嫁给太女一生一世么?”大概连景笙也没有发现,这声音里带着多少的恳求和挣扎。
依然是良久的无言,沈墨叹了口气,转过身,白玉般修长的手捻起喜服一角,那一双拿剑的手此时却显出一种无力的感觉:“嫁给太女为正夫大概是全皇王朝大部分男子毕生的愿望,又有什么心不甘情不愿的?”
景笙音调增高,却又一句比一句的忐忑,直到最后,声调已复降下,温柔又温弱。
“小墨,如果不是心甘情愿为什么还要嫁?”
“小墨,你信我么?”
“小墨……跟我走好不好?”
沈墨凝视着大红的喜服,视线似乎胶着在上面。
一个模糊的音节从沈墨口中溢出,音调却显得很奇怪:“走?”
景笙点头,脸上挤出笑容,语气恳切,眼睛里隐约有些不顾一切的味道,声音却意外的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