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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木盒,盒子分上下两层,放着各色的点心,除了上次黎白羽所带的八珍糕和绿豆糕,另有几样清新的烤饼、面食等等,颜色醇厚,美味诱人。站在一旁的村民们,无论男女老幼,全都忍不住馋涎,纷纷互怪刚才怎么没有打开它。
此时,方大桩就算再舍不得,也没法不拿出些糕点来分给众人,只得一一都拿了出来。村民们捧着点心,捏着烤饼,一下都四散着品尝开了,四周传来一阵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夹杂着好奇的询问和惊呼。
箱子里的东西几乎都掏空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盒子还放在角落里。与别的盒子不同,这只粉色的小盒一眼看去很是朴素,普普通通的方形,几乎纯色,没有其他的图案和装饰。与刚才那些别致绚丽的盒子相比,实在太不显眼。
采薇将它捧了出来,没再多说什么,径直拿去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旁边有人大声的招呼道:“大桩兄弟,这东西,可有什么用啊?”方大桩以为说的是采薇手里的木盒,正待回答时,却发现是隔壁的锁子将一套酒盅在石桌上摆了开来,对着那三只脚的鼎状杯器盯个不停。
方大桩对那些杯器是有些偏爱的,在黎府里数天都用过这样的器具喝酒,如今自己得了一套,想起那些爽心爽口的美酒,自是更加的爱惜。他当下走上前去,拔开锁子的手道:“勿要乱摸,这些东西只在有好酒的时候才用得着。唉,咱石村尽是些泥沟烂潭,打得几颗粮食,还不够糊肚子的,哪有多余的来酿什么酒。黎家送来这些个东西,倒是要白白的闲搁了。”
方氏凑到他的身边,望着采薇屋里的灯好奇道:“老东西,那黎公子送了三丫头什么呀?”
方大桩大咧咧答道:“送了什么?说是什么书,我也不晓得。管那么多做啥,这些东西还不够你收拾的?”
方氏没再说话,狐疑的看着那个亮灯的窗口,那里映着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清秀婀娜的曲线被灯光斜斜的拉长,月光透过树的缝隙投在她的身边,晚风一吹,碎影纷纷摇曳,在众人的喧闹之中,那个身影在风中带着几丝冷峻的倔强。
十三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象一副副幻图慢慢的展开,采薇的亲生父母又一次浮上了她的脑际,压了她很多年的惶恐和隔阂,在这一刻又变得分外的清晰。
方氏终于没有走近采薇的屋门。夜已深,村民渐渐的散了。
卷一 第二十三章 盒里
屋里的灯更亮了一些。
纪采薇轻轻的掩上屋门,将那只粉色小盒捧在手心上,走到桌边坐了,细细的凝视了一会儿。煤油灯在眼前跳动着黄黄的温馨的光,映着那张清秀的脸庞,流转出几层朦胧的光晕。灯罩擦得亮亮的,没有一丝被烟熏黑的痕迹。
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木桌和两张凳子,床上的垫布是用很多块碎布拼织而成,但是看上去并不凌乱,颜色经过细心的搭配,浅色与深色呈渐变的铺下,密密的针角相合整齐,几乎隐藏不现。
四周是暗黄的土墙,很多砖块都已经缺了边角,布满了许多小小的浅坑,但是没有一处结有蛛网,墙根处很洁净,没有落下的土渣和灰尘,几盆叫不名字的花倚墙摆放,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采薇将盒子移近自己的眼前,心里咚咚的跳着,娇柔的喘息变得有些激烈。她心下笑道:“也不知道他送了些什么来,我在这里没趣,可就指着它们活着了。”却又不着急打开,望着那紧闭的盒盖,很愿意再享受一会儿猜测的感觉。
一阵风吹过,灯光摇曳了几下,将纪采薇从神思中拉了回来。院里大树上的叶子呜呜的乱响,冷风透过窗缝钻进来,掀动她单薄的衣衫。她蓦然发觉,月亮已经升得很高,很快就要歇息了,方家的院子将变成黑漆漆的一片。
她将盒子打开了,手里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盒子里果然有几本书,厚厚的一叠纸,泛着油墨的香气。采薇取来一看,面上一本便是《诗经》,立时头“嗡”的响了一下:“妈呀,这东西我是最怕的了。当年文学社要我读,我一拿起来就犯困。还说给我解闷,这是闷上加闷了!不过,这活字印刷的真版,拿到上海那条淘古街上,倒是老值钱了。”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又看了另外几本,也是一些童子启蒙和诗词之类,不觉失望起来。她突然想到,那个年代以前,小说故事还没什么人写,多是在市井瓦子里说唱,只得罢了。
拿出这几本书,盒子的深处隐隐的闪出了微光,似乎有什么东西,半掩着羞涩与神秘的面容。采薇心下一动,仔细翻出,里面还摆有四样东西:梳子,小铜镜,一块方手帕和一串翡翠链子。
纪采薇惊喜的将它们摆在桌上,细细的端详。
梳子十分小巧,只有巴掌那么长,是用象牙制成的。乳白色的梳齿泛着温润的光泽,排列甚是齐整,梳把上,用极细的笔线雕刻着几个亭台,再细看时,亭台当中居然还有身姿袅袅的少女在戏水。
雪白的手帕细细柔柔的,摸上去格外丝滑,帕子中间绣着一只立在枝头的燕子,收翅凝神,遥望远山。
纪采薇将手帕铺于掌心,丝线在灯光下闪着微微的反光,帕子的边缘还绣着不太显眼的朦朦的细雾,笼罩在楼阁之上,似乎将无边的天际都缩于其中,让人觉得,如果可以走进去,一定是一个美若天境的世界。
她看了许久,轻轻的叹一口气,将那条翡翠手链置于帕上。
链子由十几颗绿白相间的翡翠珠子串成,有几处绿得很深,象是滴灌了许多绿色的墨汁。串珠晶莹剔透,仔细看去,珠面上象是画着浓淡相宜的水墨画,每一颗都自成一副,举起向灯光处望去,光穿过珠子透过来,在白色帕子的衬托下,它绿幽幽的光泽直探心底,让人不忍放下。
最后,纪采薇将小铜镜子移到了自己的面前,镜子里映出一张清秀的脸庞。
她从来没有这样清晰的端详过自己的脸。以前,在水潭边,水面倒映出的,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依稀能见五官之精致均匀。现在,在镜子中她清楚的看到了,长长的睫毛微微的上翘着,黑而圆的瞳仁里映着跳动的火苗,发际以中间为点,向两边弯成了好看的弧形。
天哪,这是自己吗?她久久的看着,越看,越觉得不认识镜中的那个女孩。采薇暗道:“虽说穿到这儿来,日子不太好过,不过老天还是没将我亏待绝了。这姑娘比林绡儿要多打上十几分呢。”
她拿起小梳子,慢慢的梳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头发,梳子握在掌中,细润的感觉让她不忍释手。
周围不知不觉已经消失了人声,院子里的村民都走光了,剩下了踩了一地的湿泥。夜幕浓得阴冷,笼罩着山谷,屋子置于其中,象是泡在墨池里一般。山风在石壁间回旋呜咽,将一层层的寒气铺在林间,铺在村里。
村民们都歇息了,四处的院落黑洞洞的,偶尔传来一声狗叫。
只有采薇的房间里,还突兀的亮着灯,她还在看着那些宝贝,完全忘了时间。桌前的几样天外来物,就是目前她的整个世界。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阵劲风钻了进来,油灯乱摇,几乎就要熄灭。采薇吃了一惊,忙起身拢住灯罩,转头一看,门口赫然站着一个身影。
采薇脸色微微红了,低声道:“二哥,你还没有歇息啊!”
方子安紧抿着嘴,郁郁的看着桌上的几样东西,又复杂的看看纪采薇。
纪采薇觉得尴尬,刚才的遐思被冲得无影无踪,窗外的黑暗压迫着她。而站在眼前的方子安,更让她觉得手脚拘束。他平日里象孩童般的神气此时已荡然全失,象一瞬间成熟了很多,脸上是那么严肃,带着淡淡的怅然。
采薇只觉得时间突然停滞不前了,一分一秒都慢得出奇。她希望方子安快些走出屋去,可是他却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三妹!”子安突然开口,将采薇吓了一跳:“你这几日在黎府,都过得好吗,看了些什么?”
采薇敷衍道:“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他府上嫁女儿了。”
方子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幽幽道:“妹儿,你在咱们家也有十多年了,自小,就和我们一起在石村过日子,你心中有什么事,与我说不得,却只与别人说。难道,这几年一起过的时日,倒比不得一面之缘?”
说着,他眼光移到桌上,看着那几样玲珑精致的物件,眼里射出几丝冷漠的愤怒。
纪采薇更为吃惊,看着方子安失落的样子,顿觉甚是不安。一时间,她觉得心里堆满了太多的东西,让她迷乱难言。
顾不得其他,她对子安道:“二哥,天很晚了,你也快去歇息吧,我……我也要休息了。”说着,她将桌上的东西迅速的收入了盒子,走到门边,目光移向了院外。
方子安痛苦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夺门而出。
卷一 第二十四章 玩不成了
黎府上下在婚宴之后,着实又忙了几日。不断有客人辞别,黎老爷不得不多加打点。
其中有些官儿,身居高职,平时难得一见,黎老爷又有意趁此时机让黎白羽前去结识。黎白羽虽有不愿,然父命难违,只得硬起头皮,与那些肚圆耳大的官们说些场面套话。
一众小厮食客,更是杂事繁琐,终日穿梭,人人都象被一种氛围架到了半空,寻不得半点清静,虽踏在春光里,脚步却总拖上了一层浓浓的倦意。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话一说,多数时候总是令人伤感,然而有时候,宴席散去也能让人吐出几口压抑的恶气,变得更加轻松起来。
黎白羽正是如此。随着黎府的客人们越来越少,他似乎正从身上一件件的卸下沉重的负载,心情象是沉于水中良久,此时可以浮上来,领略一番鱼戏花开的风姿。春色此时已变得很浓,地上总是被淡雾湿润着,带着温暖的气息,让人喜(霸…提供下载)欢多走上几步。
黎白羽骑着赤龙在郊外踏青几次后,心被撩动得颇为痒痒。青山绿水倒映在平静的江里,延伸到视野之外,似乎聚成了一个无形的巨大的漩涡,要将他吸了进去。
这一日早晨,黎府外来了几个公子,皆穿戴齐整,一面说笑着,一面向府门走来。门房小厮通报后,将几人迎进了黎白羽的屋子。
黎白羽正立在一张桌前,挥笔写着什么。小秋伺在一旁研墨,见几人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招呼几人入座。稍顷,丫环们端上茶来。
众公子见黎白羽又在泼墨,一下围了上来,其中一位高个子少年笑道:“黎公子今儿好兴致,只不知,又出了什么奇(霸…提供下载…)怪词句呢?咱也看一看,如有不对,得到屋门外守着去,仔细黎老爷来了,把咱们都唬个七荤八素的!”
众人皆笑起来,向那纸上看去。
一幅没骨画,笔墨稍显凌乱,却是看不太懂,再仔细的看来,原来画的是一个山谷,谷中奇形怪状的大小石头点缀在山林溪流中间,四处生长着奇异的绿植,最醒目的,是一个深崖,崖底浮云丛生,似乎正在翻滚。
再看,画下题着一首诗,曰:
静谷起彤云,奇珠意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