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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雅的眼中盛满了绝望,让人看得心都痛了。林微微一边擦眼泪,一边转过头,不忍再看。
“简妮……”
贝雅,你太高估我了,我是谁?我和你一样,只是大海中千万滴水中的一滴,我谁也不是,可怜我们都没有靠山,我们卑微如蝼蚁啊!
克莱见状,上前拉开她,道,“贝雅,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再想想办法。”
“会有办法?”闻言,贝雅的眼睛亮了一下,即便那只是宽慰的谎言,却还是忍不住自欺欺人地要去相信。
“也许。”连克莱的声音也哽咽了,“你先保护好自己,你哥哥的事交给我们来想办法。”
好不容易将贝雅安抚好,两人的心情都是沉重无比。
“有办法吗?”他问。
微微咬唇,不答。
克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勉强自己,先顾好自己,再去顾别人。生在这个乱世,我们只能做缩头乌龟。”
缩头乌龟……老板啊,你说的真是一针见血,让我觉得既难堪,又惭愧。
“这几天外面乱得很,你自己要小心,要不然明天就搬过来吧。大家在一起,安全一点。”
“嗯,好。”微微点头。
走在路上,心情沉重,她不由得又想到了鲁道夫和她说的话。良心和小命,究竟选前者还是后者?
一边走,一边叹息,等回神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警察局。看见成群结队的黄蜂党卫军+盖世太保走来走去,三魂六魄顿时被吓掉了一半。勒个去,肿么会到这里来的。
正想拔腿离开,就瞧见弗雷德远远地走出来,他身边还跟着几个高官,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肩章,但光看他恭敬严谨的态度,就知道这些人来历不小。说了几句后,四人行了个嗨希特勒的大礼,两个高官离去。只剩下弗雷德和另一个党卫军军官,远远地看不清他的面目,却能从他一身黑色的制服隐约辨认出,这人似乎是弗里茨上尉。
弗里茨……没想到会在此地看见这个人,林微微心中猛地一跳。见他们向这边走来,她下意识地要逃,想藏到树后躲开他们,可弗里茨已经眼尖看到了她。
“简妮﹒布朗。”
被那个声音冷冷地提名,她头皮都麻了,背后冷汗嗖嗖地直流。想装聋作哑,却又不敢,明知有弗雷德在,他不会如何,却还是害怕,害怕他会在自己背后开上一枪,就像那天在大街上看到的那样。
“您,您们好。”
“简妮?”见到她,弗雷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我,我正好路过。”她看着地板,连头都不敢抬,这是个什么烂借口啊?太屎了!
弗雷德心思整密,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其实她回不回答、答些什么都无所谓,因为他在看到她踌躇的那一瞬,已经明白了她的来意。
真是执着的一个姑娘。
“你们认识?”弗里茨挑眉,黑手套上夹着一支烟,边问,边喷云吐雾。
“这句话似乎应该我问你。”弗雷德。
弗里茨嘴角向上一扬,似笑非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呵。”
他说这话时神态很十分奇怪,似真似假,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嘲讽。弗雷德扫了他一眼,道,“你先回去,这个的方案我会考虑。”
弗里茨抽了几口烟,然后随手一弹,烟头在空中翻滚了几周圈,最终落到远处的地上。阴冷的目光扫过林微微,没再说什么,潇洒地转身,衣摆划出个漂亮的弧度,臭屁地走了。
直到这人走的连影子也没了,弗雷德才问,“你专门来这找我,就为了那事?”
她点头,想了想,抬头望向他,无奈地实话实说,“除了你可以求助,我别无他法。”
见她说的可怜,那目光中带着一丝乞怜、一丝无奈,他神情不由一滞,拒绝的话竟卡在喉咙里一时说不出来。
“你们抓了那么多人,少一个,1000个人当中就少一个,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吧?”见他不语,她不禁又道,“你们要把他们运送到波兰,只是遣送出镜而已,他们本身并不是罪犯……”
“简妮,没用的,你帮不到他们的。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不要太执着,我们都是身不由己,难道你要我为了你,而受到责罚么?”
她的话被他无情地打断,顿时泄了气。林微微你真是个傻子,你以为你是谁?你这个笨蛋真把每个人都当成是鲁道夫么?求个情,流个泪,耍个赖,然后就能达到自己的小目的?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什么呢?只是想当一把圣母。呵呵。
她笑着转身,却在转身的那一刻,忍不住热泪盈眶。心里酸酸的,不知道是因为弗雷德的拒绝,还是因为她想起了少爷。
贝雅,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
弗雷德看着她的背影,抿唇不语,要帮她救一个人其实不难,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的事。他之所以不答应,只是不想开出这个先例,上头的方案已经下来,犹太人迟早是要灭绝的,她应该庆幸自己不是犹太人,还不是去想方设法去帮助他们。他要让这个丫头明白,有些事无法改变就必须接受,和那些权势大牛相比,他们都太渺小,不能妄想改变什么。
然而,就在他打算转身之际,只见她突然回头,看着他道,“我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帮自己,当他们都一个个都走光了的时候,最后一个轮到的就是我。”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却也那么坚定,弗雷德自诩不是那种能够轻易被人说服或感动的人,但在简妮说这句话的这一刻,他的心,确确实实地被震撼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弗雷德和弗里茨,前者是盖世太保,也是警察局局长,后者是党卫军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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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圣母的问题:
究竟何为圣母,作者我很纠结。这个文章牵涉到战争,在战争年代,会显示出人性的黑暗,可也同时显露出人性的善良。有太阳的地方,必有阴影,就像四川地震,很多人去支援,虽然他们的力量渺小,虽然他们随时自己也阵亡,可还是团结在一起去了,完全可以用奋不顾身去形容。我认为,人是有血性的,这也是人和动物的不同之处。人会冲动,会感情用事,但动物不会。
有些人理智做事,有些人感性做事,不能说感性的人就是错误,也不能说理性的人就是冷血,只是性格所使。我一直努力不让微微太圣母,但反复思考又觉得,人性本善啊,这个世界再黑暗,做人也不能放弃原则,忘记良心。不知道这样想对不对。
第七十四章 水晶之夜 (上)
是否有人聆听,林微微不知道,她只知道,弗雷德是铁了心不肯帮忙。那些被遣送去波兰的犹太人最后的归宿是悲惨的,因为等待他们的是集中营,甚至灭绝营。
可是她没有任何立场去责怪弗雷德,他只是在做本分的事。林微微和他们是生于两个时代的人,80年的代沟,思想无法统一也是无可厚非。她虽然不聪明,却有自知之明,正如他所说的,不可能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赔上自己的将来。人都是自私的,只有在管好自己的情况下,才能去考虑别人,面对贝雅,她能够给的只有抱歉和内疚。要怪,要怨,要恨,也只能归咎于他们生不逢时,成了造就历史的垫脚石。
日子一天天在过,所有犹太人的店铺都被纳粹标注上了大卫星,就连私人住宅的大门上也是。一眨眼,便是11月,冬天萧条的气息给大街蒙上了一层灰色,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原以为水晶之夜已经过去,显然是她想的太简单了,纳粹的目标根本不是将那些犹太人送出镜,而是……
那场闹剧不过只是迫害犹太人的前奏曲,而更大更惨的悲剧在11月9日这一天才正式拉开了帷幕。
36年希特勒全国范围推行了四年计划,重振兵部,后面几年里接连吞并奥地利、苏丹德,招兵买马,大批量生产武器,庞大的军队开销让财政上出现了很大一笔赤字,近二十亿马克!财政部长都快疯了,这笔天文数字该由谁补上?谁又愿意来修补这个亏空?没有资金,还开什么战?
马尼啊
反复思虑,终于这个纳粹的总头子将目光瞄准了犹太人的财产。10月底的驱逐犹太人出境不过是个导火索,而犹太裔德国青年在巴黎谋杀了德国大使馆秘的事件更是加速了导火索的燃烧。
纳粹早就在等一个对犹太人下手的机会,无疑这个事件成了他们冠冕堂皇的理由。刺杀大使秘一事在11月7日发生,8日,柏林收到急报,宣传部长戈培尔立即以此大做文章,各大报纸的头条都刊登了这条令人震怒的消息。
德国大使被可恶的犹太人杀死。
犹太人企图入侵日耳曼民族。
犹太民族是恶魔的化身。
犹太人的末日终于来临了。
……
巨大的标题爬满了正版报纸,各类煽动民心的文章和插图刊登在最醒目的位置。日耳曼公民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被纳粹分子点燃了愤怒的情绪。他们不知道事实是如何,也不愿意去寻求真相,在只词片语的单方面宣传下,老百姓深信犹太人是危害人间的魔鬼、犹太人必除无疑!
一条条滔天大罪当头扣下,在有组织的宣传,有企图的煽动之下,可怜的犹太人连反驳申诉的机会都没有,一个个成了必除的祸害。
大家为了约根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克莱三天两头出去串门子,明知道不可为还要为之,大笔的开销花出去,始终没有一个结果。28号到今天9号,已经过了12天,约根多数已经不在德国了。从来没有和哥哥分离过的贝雅,一直在哭,她不停的哭,眼睛都快哭瞎了,将大伙儿的心都哭乱了。
用尽了各种词语去安慰,也不能停止她的泪,林微微也绝望了。无奈地看着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得忧郁症的不是贝雅,而是她自己!
或是面对贝雅,或是出去找佩特,她毅然选择了后者。克莱再三关照,让她出门要小心,千万不要硬出头。
硬出头?微微苦笑,他们真把她当三圣母吗?其实,她心中是害怕的要命,曾经头上有把保护伞,可现在伞被风吹走了,接下来的道路只能靠自己跌打滚爬地摸索了。
今天是11月9日,白天还算正常,正因为有这维持和平的伪像,所以林微微根本不会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有多么的恐怖。
街上一幅繁忙的景象,人们在分发报纸,分发传单,如天女散花般,有人站在广场中央在发表演说,好不热闹。
有几个犹太人被迫跪在地上,低着头,头上带着‘我是万恶之源’的帽子,他们的神色她是看不见,可是这种耻辱却是感同身受。
这种类似的事情发生得太多,多到可以让人麻木,生在这个年代,如果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那就要麻痹自己的思想。怕自己悲天悯人的因子又要跑出来,微微赶紧压低了帽子,目不斜视地离开。
唉往日的快乐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呀。
她们曾经住的地方,聚集了一大片的犹太人,有人在整装待发,有人在哭诉,有人在怒骂……总之乱成了一片。
只有小孩子们还不知道人间愁苦,嬉闹玩耍,奔来跑去,欢笑声回荡在楼房之间。他们几人租的房子空荡荡的,十多天没来,座椅上都堆起了灰层,有种人去楼空的感觉。显然佩特没有回来过,她会去哪里呢?一个多星期失踪不见,她又能去哪里?
想起贝雅最后说的话,佩特小姐被一个纳粹军官打了,她似乎认识他。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