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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们都沉醉于悲哀之际,隔壁轨道的一辆有轨电车突然爆炸了,死亡的气息向我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这一刻,我什么也没想,只是奋不顾身地将简妮护在我的身下。
呃,好痛,那玻璃就像一把把利刀,隔开我背脊上的皮肤,巨疼刺激着我的神经。可是,还来不及我回神,我们的车厢就倾斜了,然后简妮滑了出去。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怎么可以失去她?怎么可以!
于是,我疯了,放开自己还算较为安全的置身点,滑下去捞她。上帝还是仁慈的,终于被我抓住了她。她看着我惊魂未定,我的血一滴滴流到了她的脸上,将她苍白的脸色印出了娇艳的色彩。
简妮,真好看。我忍不住笑了,虽然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开小差,我们生死未卜。
放手,放开我吧!她在那里哭喊。
听她这么说,我突然动了怒,为什么要放开,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得到了她,我怎么可能会再放手。
我紧紧地抓住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我真是庆幸自己是一名战士,让我有非常人的力量和意志。
可是,在灾难面前,我仍是脆弱的,终于一个晃荡,我没能再抓住任何东西。只有简妮,她在我的怀中,我会用身体保护她。
最后一眼,看见她惊慌失措的眼泪,然后我便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等我醒来,已是一个月后,父亲说我伤得很重,但好在没在要害,总算又救了回来。
简妮,简妮呢?我气急败坏地问。
可是,他们一个个看着我,沉默。
她人呢?我吼了一声,却牵扯到身上的伤,差点没痛晕过去。
死了。砸到脑袋,没有救了。
我不信,非要看尸首。可是他们却把我弄到了柏林,说尸体在威斯巴顿,和许多受害者一起埋了。
我忍不住要起床,想伤好后亲自去看看。然后,父亲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痛着,可是更痛的心。
记住,鲁道夫﹒冯﹒里宾特洛普,记住你在帝国的身份。你是帝国的战士,不是儿女情长的懦夫。
这就是我的父亲,他不发火,也少言,可一旦说起话,就是字字命中要点。我颓废地躺了回去,绝望地望向窗外。
一切,都结束了。或许是新的开始……
伤好之后,我便留在了柏林,和父亲一起为帝国效力。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从威斯巴顿寄来的,没有署名。
会是她么?我的心狂跳起来,虽然希望是那么的渺茫,却仍不由自主地在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我迫不及待地拆开一看,却顿时失望,信里只有一张照片,没有信,自然也不是简妮寄来的。也许,她已经去了天堂。
随手将信件扔在桌上,就听吧嗒一声,那张照片滑落出来,掉在地上。我瞥了一眼,一颗心却顿时跳动了起来。那张照片上的女孩是……简妮!
她被一个不要脸的军官搂住了腰,硬被他亲了一下,显然这个瞬间是抓拍,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却和我印象中的一模一样。我翻过照片,照片背后一行小字,1938年3月。
我如获至宝般,又将那个信封捡起来,反复查看,仍是没有任何文字的物件存在。
是谁寄给我,怀着什么目的,已如浮云。我是感谢他她的,让我还有一样可以怀念简妮的东西。将简妮的影像剪下来,我贴在自己的随身物品里,每天都能看见她,这就足够了。
1939年9月,元首下令攻打波兰。
1940年,德国占领丹麦挪威比利时荷兰法国。
1941年6月,德国撕破了和苏联的和平协议,开始了战争。
我加入了东线,成为SS第一警卫队的少尉。
过了那么多年,我还是一直惦记着记忆中的那个姑娘。战争,一步步的走来,竟然和简妮所说的一模一样,在38年,她就预言了战争。然后,事实告诉我们,真的战起了。
简妮,你是否还活在这个人世上,我希望他们只是欺骗我。你还活着……
我记得,简妮曾送过我一只用纸折起的小鸟。一天,我终于忍不住拆开了,令我失望,因为那上面写着我看不懂的语言。方块字,是什么语言?日语?还是……是中文?
我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天,我们遇到那个中国小姑娘,简妮,简妮,你为什么全身充满了谜团。那一刻,我真的希望,她是一个从另外空间穿梭过来的精灵。
不属于我们的世界,也许她已经回到了她自己的空间里。
41年12月,美国也向我们宣战,我去巴黎回来的路上被炸伤,被迫在当地医院休养。虽然我一心想要赶回去,和我的战友一起战死沙场,却不得不停留。
有一天,在路上,我看见了一个中国小姑娘,她的东西掉在了地上。是一个饭盒子,而里面装着……汉堡,呃,和简妮曾经做的一模一样。我心中一动,几步走上去,一把抓住她。我扣住她的手腕,迫不及待地问她,是否认识简妮。
她看着我,有些震惊,颤抖着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我被她看得不耐烦,于是反复摇晃她,问她,做汉堡的人呢?究竟在哪里??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流了泪。
莫名其妙的一个人,我颓废地放开她。忍不住要跟着她,想知道究竟是不是简妮也在那里,可是她始终只是独自一人。没有简妮的影子……
我突然想起了简妮的字条,也许她能够看懂,于是,我把纸条递给她。
她再度哭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伤心,因为一个陌生人得不到救赎的爱情吗?
看着她,我突然想起了简妮,在我们分别的那天,她也是哭的那么悲伤,仿佛有一海洋的泪水,怎么也流不尽。我竟然耐心地等她哭完,还递给她我的手帕,真是不可思议,我会对一个陌生姑娘这么温柔。
她抽抽搭搭地拧了把鼻涕,拿着我的手帕。然后告诉我,这句话的意思是:让我活着回去,去娶她。
那一刻,我也动容了,我活着,可是那个等着我去娶她的人呢……却不见了。
第七十一章 可怕的绿眸
昏迷了几天,便清醒了。倒是鲁道夫,可怜被护士小姐包成了个粽子,浑身上下都是伤。
其实,醒来后,她也就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央求了弗雷德好久,才偷偷地乘机溜过去看他的。门口是里宾老爹派来的警卫队,严严实实,跟防贼似的。
要不是有弗雷德在一边假公济私地滥用职权,她根本连病房的大门都踏不进去。少爷躺在那里,昏迷不醒,但医生说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会变残废,她这才放心。
少爷,自从你认识了我之后,也跟着一起苦逼了。唉“快一点,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弗雷德站在门口把风。
她不明白,约阿希姆为什么要这么劳师动众地弄那么多士兵来看守,他儿子又不是杀人犯!
鲁道夫安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平稳,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就是一时醒不过来。想到那一刻他奋不顾身地救自己,她忍不住哭了,林微微,你这个胆小鬼,自私鬼,何德何能能让少爷这样对你?他可以为你付出生命,可是你呢,你又为他做了什么?
以前迷恋亲王,后来贪生怕死,又去顾虑一些还没发生的事情,如果错过了这段真情,也是活该啊。
心里难受,眼泪更是止不住,一滴滴往下掉,落在他的脸上。真是思念成灾,泪珠泛滥呀……
握着他的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弗雷德在一边监视着,千言万语化作绕指柔。
鲁道夫,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纳粹帝国还等着你去卖命!
念念不舍地离开,可没想到,这一次竟成了他们最后的相见。
坐在车子里,微微仍然是悲伤难忍,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象,默默地擦眼泪。弗雷德看着她,沉默不语。他这个警察倒也是当得称职,执意要将她送回住所,微微的脚还没好透,他便搀扶着她。
她一跳一蹦地向上爬,心情不好,也不想张嘴。两人沉默着,楼道只听见拐杖声和沉重的走路声。
在角落里爬出一只蜘蛛,又肥又大,把微微吓了一跳,要不是腿脚不方便,早就炸毛了。
弗雷德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过去,扑哧一脚把它给踩扁了。
微微抬头望他,顿时无语了,心里不由一顿腹诽,果断且残忍,嗯,很符合他盖世太保的身份。
正想着,就听见他在耳边,道,“你看,这蜘蛛的存在本身没有错,错就错在,它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妨碍到了不该妨碍的人。如果没有人看见它,它没有妨碍任何人,自然也没有人想要弄死它。”
这话说得绕口,而且……似乎话中有话。
见她愣着,他便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她看着他摇头,太深奥了,单细胞大脑的人表示压力很大。
弗雷德叹气,“你最好能明白。简妮,很多人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
见他说得认真,脸上神色严谨,她一愣,不禁点了点头,接口道,“嗯,这话说得一点没错,我赞同。我们都是些小角色,不过是大机器上的一个螺丝钉,如果其他部件要运转起来,也只有跟着动的份,无法反抗。即便罢了工,后果也只能被替换掉。”
这就是生在这个时代的悲哀,她岂能不知?她不但知道,而且看得比他们每个人更清楚!
听她这么说,弗雷德的蓝眼中反而露出一丝惊讶,但随即轻笑,“简妮,你比我想得要聪明、要明白事理。既然你知道,那希望你在有些事上不要太执着,懂么?”
既懂也不懂,懂的是他所说的无奈,不懂的是,她执着什么啦?
但,她很快就会知道的。
38年3月取消犹太社区,全部转入私有化,必须向政府交税。
4月,执行犹太人财产登记。
6月,取消犹太人经商权。
7月,强迫犹太男人名字上标注以色列,女人萨拉,并在护照上标注犹太。
纳粹对犹太人步步紧逼,迫害接连升级,在民族怨愤的煽动下,有人在有轨电车上绑了炸弹。炸死了不少无辜的日耳曼人,对此,纳粹政府高度重视。为了惩罚作俑者,一批党卫军以及盖世太保连夜冲进了民宅,当场枪毙拒捕的若干人等。
他们是否真是幕后黑手,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都是犹太人,而且,都曾反抗过纳粹政府。
因为电车爆炸案,日耳曼老百姓对犹太人的憎恶感不断上升,种族阶级的斗争也日益白热化。经常有醉汉、无业人士在街上怒骂戏弄犹太妇孺,警察路过不但不禁止,反而助威叫好。
犹太人在特定的时间不准去公共场所,犹太教堂被迫关闭,就连走在大路上都要给纳粹军官脱帽行礼。犹太群体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低等人种,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林微微不知道鲁道夫去了哪里,不但医院里见不到人影,就连他们里宾家的城堡也是人去楼空。弗雷德是她认识的唯一知情者,可是,想要撬开他这个上了三保险的嘴巴,简直比登天还难。
即便他不说,她也能猜出几分。约阿希姆既然是政界要人,那么首都的议政厅里必定有他一席位置,随着战事的慢慢拉开,作为元首左右手的他不可能还像以前那样在这里逍遥。老爹去了柏林,那么儿子呢?不管是去柏林,还是巴特特罗茨,总之他是不告而别了。
对此,林微微颇有异议,小样儿,你就算不想让我伤心,也用不着偷偷摸摸地离开,此乃非大丈夫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