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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文昌一怔,旋即哈哈大笑,双臂捧腹脸笑得扭曲。“真真令人可发一噱,在下可没工夫听你护短之言。今夜,你不死也得死。动手!”
原来,根本不存在理由,随便编造一个比我所想的更动听,他们只想我死,想我赶快从世上消失。
“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在沉寂的黑夜里,使这个寂静恐怖的夜晚多了一层凄迷。攘子准确的刺入我心脏,旋即利落的拔出,连同热血一块带出。
我听见鲜血流淌的声音,仿若潺潺的溪水涓涓而流;我听见胸口冒血的声音,仿若泉水涌出的穴孔汤汤而流暖如温泉;我听见心跳清朗的声音,仿若西施泪滴琉璃镜玱玱如击玉。
为何不再迟一些?让我能再见他一面。杀人不该如此草率、如此鲁莽、如此急不可待,甚至连“保重”都未令我讲出。难道他们不知道吗?我不能够现在死去,至少不能死在家外,绝不能!
“是谁杀了知更鸟?麻雀说,是我,用我的弓和箭,我杀了知更鸟。谁看见他死去?苍蝇说,是我,用我的小眼睛,我看见他死去。谁拿走他的血?鱼说,是我,用我的小碟子,我拿走他的血。谁为他做寿衣?甲虫说,是我,用我的针和线,我会来做寿衣。谁要挖坟墓?猫头鹰说,是我,用我的凿子铲子,我会来挖坟墓。谁要当牧师?白嘴鸦说,是我,用我的小本子,我会来做牧师。谁要当办事员?云雀说,是我,只要不在夜晚,我就当办事员。谁会带火炬?红雀说,是我,我立刻把它拿来。我将会带火炬。谁要当主祭?鸽子说,是我,我要哀悼我的爱,我将会当主祭。谁要抬棺?鸢说,是我,如果不走夜路,我就会来抬棺。谁提供柩布?鹪鹩,与公鸡和母鸡说,是我们,我们将提供柩布。谁来唱赞美诗?站在灌木丛上,画眉说,是我,我将唱赞美诗。谁来敲丧钟?牛说,是我,因为我能拉犁。所以,再会了,知更鸟。空中所有的鸟,全都叹息哭泣,当他们听见丧钟,为可怜的知更鸟响起。启事:通告所有关系人,这则启事通知,下回鸟儿法庭,将要审判麻雀。”
悦耳的童声,仿若流浪风琴手奏出的轻快旋律,黑幕中稚嫩的清音,玎玲好似玫瑰花园里孩童耍闹的欢笑。
孟文昌感到一阵阵阴风吹来,身体不停觳觫,双目睅出。“停下、停下,别唱了、别唱了。”
我睁着眼一眨不眨兀自望着天花板,毫无血色的双唇依旧歌唱,诡谲的歌声一次次冲击他们脆弱的耳膜,直至陆瑄因心鬼再次举起攘子。
“啊?”
一声震惊的尖叫蓦然发出,孟文昌惶汗扭头,看见的竟是一张如雪山悬崖一般冰冷惨白的脸,月童绚烂的星眸在他眼里却仿若青面獠牙的魔鬼。
“怎么会?”陆瑄侧头惊呆,满眼恐怯,他不明白死了的人怎还能动弹?
一霎那,从月童精致的嘴中传来清越之声:“临、兵、门、者……被欲望扭曲之心,皆阵列在前……以吾血之名,迁尔等入冥界。”
月童念动咒术的曼声低语、孟文昌与陆瑄惶悸不安的厉叫、鲜血崩裂而出如喷射的焰火声,皆未入我耳。我仍然在歌唱,干净毫无杂质的歌声混杂腐朽满是污垢的啾声,连绵缠绕。
雨,终究是下了,倾盆如注。我,勾起苍白双唇,终于可以回家了。
(我一直再想,遇到这种事女主应该怎么做?害怕?冷静?还是其它?我根据女主的性格以及设身处地的思考便用了唱歌的方式。但用什么样的歌呢?舍身超然?还是哀伤悲痛?于是我用了《谁杀了知更鸟》这首儿歌。用清纯的童音,天真的讽刺,算是个人的恶趣味。写的比较潦草,请见谅。)
[正文: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家]
蜡烛昏黄的火焰终于被清晨的到来所扑灭,发出最后一丝吱声,无力的垂下烛芯。小小客房重新恢复阴暗,花瓶内昨日纯洁的白兰,沾染上红色的血仿若羞红脸的女子,悄然落下一瓣。壁上悬着一幅古画,远山近水一老僧,古画前的香桌上摆一金铜香炉,香炉内残存的灰烬中留有淡淡的檀香。
窗外阴雨绵绵,远处殿影朦胧,林声萧瑟,飞檐铃铛清脆,诵经之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清心梵音唤醒沉睡于蔷薇丛中的美丽公主。
睁开双目的一霎那,我以为自己变成了嗜血的吸血鬼,胸口依旧疼痛不已,但原本苍白的唇已有了血色,红枣香甜的气息扑入我精巧的鼻中,混合了蜂蜜以及说不清的中药味令我柳眉不禁微蹙。
“你将谁的血灌入了我的身体?”血型不对的话我就惨了,而且,我不太想用孟文昌他们的血。
月童将我扶起来靠在他胸前,一张俊脸白的吓人,如同扑了一层厚厚的面粉。他端着药碗轻吹了吹,旋即把碗凑到我唇边未答话。我将药汤喝下,心中明了是他,这才记起他属于万能血型,加之我“特殊”体质,所幸并无万一。只是,我一想到他身体被剑刺穿时的情景,心脏便抽搐有些后怕,幸好他无碍。
我忽然觉察室内空气清新,不禁嗅了嗅,没有浓重的血腥味,只有潮湿的雨味。我略环顾小室,四周打扫的一尘不染,花瓶内添了新水,不再是洁白的白兰,而换成初开艳色的芙蓉莲,香炉内线香散出各种香末混杂的浓香,饭桌上的素菜还散着热气,一碟咸花生、一碗芙蓉豆腐、一盘竹笋鲜香菇、一盘素八珍、一清蒸冬瓜盅、一盘小白菜炸卷、一碗白饭,想来是为我特意准备的。
“那个什么璂此刻在何处?”我记不得名字,只记得他是位年迈老者。
月童放回药碗,嗓音有些沙哑。“何大人在旁边的客房候着。”
“叫他先等着吧,我吃完饭再说。”我现在身子虚弱加上饥肠辘辘,面色实在难看到无法见人。况且,昨晚发生的事我得想法瞒过去,便越发不能立即见他。
月童服侍我洗漱更衣,趁我吃饭的空档稍作休息,他也明白不能以惨白的脸色迎客,径直下去煎药服用。
我心里琢磨此事即使瞒不了胤禛,至少得瞒过其他人。如何令孟文昌他们死之有因?我寻思片刻,忽然忆起前不久出现在山东境内的空宗教,不如就拿它作个文章吧。
待月童回来,见他神色已然好转些许,脸庞虽仍显苍白,双颊上却多了一抹淡粉,星眸清澈沉静。我放下心来,将心中所想告与他。“他们也算是我旧交,我并不愿让他们背负十恶大罪,此事将罪名全部推给空宗教吧。就言他们原本出外游玩,途径山东发现空宗教谋财害命、殃祸百姓,实乃邪教中最恶者,欲将其丑事奏报朝廷。谁知,空宗教得知消息设计谋害他们,得逞后惶然逃窜。此二人善心为民除患,却遭邪教毒手,待将此事奏于朝廷,褒奖他们吧。你看我这般说可好?”
月童点了点头,眉间却略显忧虑。“您胸口的伤至少得养三四个月,身体亦受损不小,恢复如初恐要一年,皇上怕……”
“哎。”即便是细微的变化也难逃他法眼,何况我们不可能不同房,到时就算我不言,他见到伤口也会问的。这种事已不止一次,我又未怎样,何必瞒他呢?“尸体和屋子是何大人派人收拾的吗?”
“是。”月童往我脸上多涂了一层胭脂,遮盖住白皙过分的脸。“可唤何大人前来?”
“什么时辰了?”先问问时间,若晚了的话,明日再动身。何况,身体软绵绵的,实在不愿动弹。
“未时三刻。”月童一边轻声回,一边为我插上一支翠玉簪。
我闻之心喜,可以再懒一天。“请何大人觐见吧。”
月童得命退去,我整了整鬓边,沏上一壶清茶,坐在圈椅上等客。
不一会儿,何世璂便入内请安。我瞧他宽额大耳,寿斑白髯,丰采飘然,慈眉善目,虽意态龙钟,却精神矍铄。
“何大人不必拘谨,坐吧。”我语气和善,稍抬手示意何世璂坐。“何大人辛苦了,让您一把年纪跑来跑去,本公主有些过意不去。正好,本公主此次回京带了些上好杭缎,赏您七匹吧。”话落,我朝月童丢了个眼色。
“万万不妥,公主,于制不合。”何世璂跪下头贴地,似乎明白我用过多赏赐来堵他的嘴,却仍不肯受。
嫌少吗?这可是贝子品级,不愿受是何道理?“何大人莫非以为本公主没这个权力任意赏赐吗?”
“公主所请,老臣自当遵命。只是,赏赐便罢了吧,老臣年纪已大,恐受不住此等大礼。”何世璂再此磕头。
果然是老油条。“嗳,何大人年高德劭,怎会受不住呢?单凭‘年高德劭’这四个字,总也值二匹吧?”
笑容自我唇角扬起,何世璂觑我虽面带微笑,眼神却格外冷淡,不该再拒绝。我见他收下礼,便将早已编造好的台词复述一遍。自然,人死在我房里,我却说他们死在山东,这种明显的假话讲给谁听,谁也不信。但何世璂清楚的很,迫于我的威势,谎话他也得当成真话来听。
“老臣这便将此事奏于皇上。”何世璂闻后平心静气的应答,半点疑惑也未问。
我满意的看着何世璂,确实喜欢聪明人,省心省力。“今儿太晚,本公主再歇一日,待明日动身吧。”
“可皇上吩咐,务必请公主速回。”何世璂一脸为难,因心急,黑白杂眉紧蹙,豆大的汗珠,缓缓从他斗笠官帽侧边的白色发际之中渗出。
方才还气定神闲,我不过想拖延一日,何世璂便露出惊惶神情,令我怀疑胤禛是否下了什么奇怪的命令?“本公主累了,何大人退下吧。”我坚持道。
“公主……”何世璂此时急得汗流浃背。“皇上有旨,请公主即刻启程回京。”
一路上也没见胤禛催促我,现在这么着急让我回去干嘛?我无奈的浩叹一声:“罢,浪费了一壶好茶。劳何大人准备一辆舒适马车,本公主这就动身。”
何世璂紧绷的心弦一松,脸筋动了动算作笑,领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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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的确舒服,可对于负伤的我们来说还是痛苦,为了防止伤口崩裂又怕旁人知晓,一路上紧皱着双眉未松开过,所幸无人懂药,我胡乱编了个月信理由,喝药算是平安过关,只是理由有点令人脸红。
马车并未直往紫禁城,而是驶向西郊的圆明园。
中午烈阳高照,我正闭目小憩时,马车停了下来。我睁眼撩开车帘,外面阳光耀眼,无仪仗、无奏乐声、无宫娥、什么也没有,只有身穿常服的胤禛跟允祥。
我气愤的一甩车帘,嘟着小嘴怏怏不乐。我并不要求场面声势浩大,至少该热烈欢迎身为皇帝曾姑母的我吧。
我耍小性表达抗议,车外的太监催了三次,我仍旧不肯下车。
“下来,莫让十三弟看你笑话。不乐意见到朕吗?还是对皇帝亲自迎接的规格不满意?”胤禛低沉的嗓音充满整个车厢,大手直直的朝我伸来。
我踌躇不定的望着胤禛,两年不见,他似乎胖了一点,除了方才对我的自称,他并未多加改变。此时温柔的眼神倒令我很不在意,我疑心其中有诈,手略伸出又急速缩回,始终不敢放入他手心里。
胤禛倒是好耐性,等我伸手也不着急。
“你没在袖子里藏钉子之类的东西吧?”我试探的问。
胤禛薄唇一勾。“放了。”
很好,没有诈。我安心的伸手放入胤禛有些湿润的手心里,任由他将我带出马车,太阳好刺眼。
“凤儿。”云祥兴奋的疾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