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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骘说:“夫人,如果夫人不放过陆逊,这小子不但从此断送前程,还可能死于非命!”
“步大人,你——你的话,奴家不懂。”
“夫人,步骘知道夫人与陆逊从小青梅足马,两情相悦,可是现在,夫人您是吴侯的妻子,而陆逊要施展才华,是不能不依附吴侯的,更不能得罪了吴侯。如被吴侯知道夫人与陆逊还有往来,只怕陆逊性命不保啊!”
这字字句句,刺入谢兰的心。谢兰浑身颤抖,几欲倒去,幸好被奴婢扶住。她轻揉太阳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步大人且先回去,奴家知道要怎么做。”
步骘见已说动她心,拜别离去。
夕阳如红心鸡蛋一般,渗染着天边明黄一片,温甜可啖。谢兰坐在马车上,一双眼睛溢满悲伤,两片嫩唇紧紧抿着,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车上的椽木。
车在一片竹林的入口处停下,谢兰轻轻跃下马车,对随从说:“你且在此等我,没听到我的命令,不许进竹林。”
谢兰撩起裙子下摆,跨过横沟,进了竹林深处。
陆逊早早就在那里等候了,见到谢兰,连忙奔去,抓住她的手说:“你找我?”
谢兰望着他热情的眼睛,声音哽咽:“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们从今后,不必见了。”
陆逊大惊:“为何?”
谢兰凝视着陆逊,说:“我已是孙家的媳妇,他对我不薄,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不如早早相忘,对你,对我,都好。”
陆逊心头一颤,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捧着她的泪,见她含着泪,说:“兰儿,跟我走吧,我带你浪迹天涯,过幸福的日子。”
她低下了眼睛,目光凄侧,说:“我尚有父亲母亲,还有谢家这样一个大家庭。怎么可以为了一已私欲,不顾他们?”
陆逊叹道:“都怪我,家道中落,你家人才把你许配给了孙权。可是,你心里,一直只有我一个,对不对?”
一滴圆润的泪珠从她眼中滚落,她深情凝视着他:“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陆逊把她搂在怀中,吻干她的泪水,正对上了她娇嫩的唇。他深深地咬着她的唇。
二人相拥着,如胶似漆。陆逊撩开她肩头上的衣裳,吻着她秀美的香肩,把她轻推在地上。炙热的吻落在她的身上,她从未似现在这样**过。
他吻住了她迷人的锁骨,香甜的鼻息氤烫了她身,撩开她衣裳,露出了美丽无暇的身体。
他顺着她的胸吻去,她全身一阵阵酥软,软软拿开他的手,说:“对不起。”
他会意,她本是如此清高的女子,至今还是处子,他这种浊物怎么能玷污了她?
他抱着她,二人坐着,最末一次尽情聊着诗词,聊着乐理,聊着往昔,今时,却没有聊到那苍远的未来。
八 孤独的孙权
暮色四合,清冷的月光从纷扰的竹叶间漏了下来,地上斑驳的月光印上了两个相拥的身影。
“我该走了。”谢兰低吟,目光低了下去。
她站了起来,陆逊一把拉她重回自己的怀中。她在他怀中靠了一会儿,推开他,从怀中递出一个新绣的帛帕,说:“从此后,忘记我吧。”
他接了帛帕,深放入怀,黯然说道:“让我们再来一支‘未央宫歇’,好吗?”
他坐在黑檀木古琴边上,葱指一拨,弦上骤然发出沉沉一音,她碎步缓移,长袖舒展,踏出了舞步。
音乐如水,舞步如风。月光下,一音一步,如高山流水般相映成辉。
曲毕,他目送着她黯然转身,叹了口气,对着她背影说道:“醉解琉璃裳,笑拥美人怀。”
她转身,从唇中微微吐出几个颤抖的声音:“默默暗离影,切切明归程。”
陆逊望着她,说:“切切明归程,是何意?”
谢兰隔着一尺的月光,说:“吴侯是个英明的主子,伯言是个胸怀大志的良才,谢兰希望伯言从此忘记过去,名马得以有良主,施展抱负。”
谢兰说毕走出了林子,林子外,随从还在马车边等着,她上了马车,默然离去。
马车上,她不禁痛哭失声。
月光朦胧的孙府,此时已是大门紧闭。随从敲门叫人开门,马车吱呀地声音撞击着她的心扉,她心虚地抹去了不断冒出的冷汗。她一下马车,就顾不得吃饭,匆匆走向自己的房间。
迎面撞见孙权,她一阵紧张,欠了欠身,用颤抖的声音说:“夫君。”急急欲走,脸上的肌肉因惊慌而抽动着,
“且慢。”孙权见她发髻凌乱,怀疑地叫住了她。
她驻了步,装作平静地转过身子,眼睛却不敢看他,朝地上四处望着。
“你去了哪里,为何这般迟才回府?”
她按住自己的心口,说:“妾一人外出游玩了一会儿。”
“游玩?去何处游玩?”孙权紧追不舍。
“只是街坊随意走走。夫君唤奴家何事?”
孙权面色阴沉,说:“你且去吧。”
谢兰转身就走,走到回廊处,不小心跌了一跤,她提起裙摆,慌张而去。
孙权走去,拾起谢兰衣上掉下来的竹叶细末,剑眉微微拧紧突起,眉下射出两道狠狠的目光。
他走入房内,谢兰正整(。。)理着床铺,地上,也如之前约定的那样,摆好了一张草席。
她睡床上,他睡地上,成亲时就已约好,她死也不肯屈就,他之前也并不介意,可是今日,这一卷草席,却刺伤了他的眼睛。
他一直以为他的宽容,可以换来家里的安宁,他一直以为他可以忍耐,因为他们孙家还需要像谢家一样的江东大族的支持。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他自己的东西,哪怕他不爱,当被别人拿去了,自己是多么痛苦和在意。
她转身看着他,黑瞳一缩,不自然地笑道:“为何这样看着我?”
他紧紧逼近,她步步退缩,“你,你这是为何?”
他嘴角拧出一丝冷笑,问:“为何夫人的发髻如此凌乱?”
她退到床上,软软坐下,说:“妾不知夫君在说什么。”
他强推她躺倒,吻着她的脸,她挣扎说:“纵然如此,我是可以用死来换清白的!”
他起身,不再看她,只是自嘲一笑:“纵然你我二人并无真情,可是你既然是我的夫人,就不可以再属于别人。”
他转身欲离去,背对着她说了冷冷一句:“否则,我得不到的东西,其它人,也休想得到。”
谢兰穿好衣服,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呆滞。
她一定是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她宁死不屈地坚持着自己心里的那份爱情,却也深深地伤害了她的夫君。
她想起当年,她的父亲逼着她嫁给孙权时,是跪下去求她的:“女儿啊,孙家子弟少年英雄,日后必可成大事啊!陆逊年少丧父,空有名声却无实财。女儿,爹爹求你看在我们谢家家道中落的份上,嫁给孙家的人吧!”
交易,父亲拿她做了场交易。她如他所愿嫁过去了,孙家而今也果然成了江东之主,可是谢家并没有真正地强大起来,她的幸福,也同时没有了。
因为她,孙权和陆逊同时失去了幸福,他们三个人,囚禁在一个痛苦的牢笼里,无法跃出。
这就是这场交易的结果。到头来,谁也没得到什么,而她,更是败了人生。
孙权来到大堂,翻出白天还没看完的奏折,一一翻看。
他思绪极为不集中,看着看着,朝地上扔下一竹简,喝道:“来人!”
一奴婢上来,孙权令道:“泡杯茶给孤!”
茶泡好端上,孙权举起杯子,嘴唇刚碰上杯沿,就把杯子摔在地上。
“孤要香儿泡的那种茶!你们是怎么泡的!”
奴婢大惊失色,连忙跪下说:“公子恕罪,小姐那种茶,除了小姐会泡,府上也只有柔荑会泡了。”
“传柔荑!”孙权令道。
柔荑小步赶来,跪下说:“公子唤奴婢来,不知有何吩咐。”
“你且为我泡杯茶。”孙权看也不看她一眼,边翻看着奏折边说。
柔荑默然叩首,下去泡好端上。
孙权喝了一口,说:“这杯茶,果然继承了香儿的工艺。”
孙权这时才看了一眼柔荑,问:“小姐现在在哪里?”
柔荑回道:“小姐晚饭过后,去了周护军的帐内了。”
周瑜当时兼任孙权护军,训练军队,有时忙得连晚上也睡在军营里。怎么这香儿喜 欢'炫。书。网'人家喜 欢'炫。书。网'到日夜相伴了?
孙权一时孤独无比,手中竹简失神滑落,柔荑连忙捡起,递给他。
孙权见她尤为温顺,喃喃道:“柔荑,现在也只有你在孤的身边了。”
柔荑连忙跪下,低头说道:“公子吩咐,奴婢万死不辞。”
孙权一向霸气的脸此时竟然悲伤无比,听了柔荑的话,心头很是温暖。他扶起柔荑,说:“你且去帮我整(。。)理下厅房的床帐,今日我不回房休息了,就在这里休息。”
柔荑轻声答“是”,轻轻离去。
孙权喝着茶,手中的奏折看不下去几个字,于是放下奏折,令人拿来帛巾、墨和笔,挥笔在帛巾上作起画来。
晕黄的丝帛上,一个盈盈美人顿时浮现,在丝帛上一泻芳华。
美人眉眼间,竟与阿香有几分神似。
他孤独地望着这幅画,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这画中人时,当时,他的父亲孙坚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进了屋,孙坚焦急地给她撩开衣裳,擦去她身体上的伤。小孙权在边上端着水盆,递着水巾。
女子脸色苍白,长长的睫毛花蕊一般覆住了眼睛。烛光中,她美丽的身体无遗地展露着,凹凸有致的胸部像软缎一般柔嫩光滑。小孙权第一次看到了一个裸身的女子。
小孙权被这个美丽的**给震撼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可是后来,后来——
这些年来,孙权总会想起这个女子。夜半梦醒,孤独烦闷时,这个女子,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她就是阿香的生母。
阿香渐渐长大,竟活脱脱越来越像她生母。孙权看到阿香,有时竟能想起她母亲,诧异中,会在发黄的岁月底片中,搜出当时的记忆来……
九 军营
“杀!杀!杀!”演武场内喊杀声震天,士兵们手持长枪大刀,一招一式都整齐不苟,周瑜端坐在将星台之上,冷峻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狭长的眸子安静的看着下方的军队,整阅着自己的部队。
片刻之后,周瑜拿起令棍,在将星台上来回踱着步,看着下方训练有素的军队,突然轻轻的笑了笑,随即便令棍一挥,旁边的传令官见到周瑜的动作立刻会意,当下命人擂鼓,同时令旗一挥,大声喝道:“三军听令,由旗字营开始分作两队,变为雁行阵,兵器归鞘,两方开始对抗!”
鼓声阵阵,下方的军队没有人说话,只是全都按照命令行动,盔甲摩擦的沙沙声带着森然杀气,不到一刻钟时间便变阵完毕。周瑜在上面用令棍一比,两面恰好都是编成雁翅形。见此,周瑜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即吩咐下去,让副将负责训练。自己则是长身而起,走回自己的帅营。
周瑜在规整的军队后一个角门里,看见阿香穿着银白色的军装,骑着白马,从角门而入。她来到营帐前,把马交给随从去喂草,朝周瑜一笑。周瑜也回之以一笑。
阿香入了营帐,令随从把带来的茶叶拿出,又拿来一个大壶,把茶叶倒入,泡起了茶。
呐喊声停了,军队休息时间到了。周瑜来到营帐内,闻到一股如甘泉般的清香。
“好香。”周瑜见阿香正端着茶杯,细细品尝,而香气就是从这杯中袭来。
他行礼毕,便是揽衣坐在在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