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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例常课间休息时间,我和温莆一起在药田旁边的老樟树下晒太阳。只不过温莆是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凳上,手握一本话本,闲闲地翻着,那气度姿态恐怕最重视礼仪的王公贵族都找不出什么毛病来。我却是靠在树下的一张竹编躺椅上,歪歪扭扭,横横斜斜。
温莆从书中抬眼扫我:“哮天犬闲坐的姿态都比你要美上几分,你一个姑娘家,稍微注意点仪态。”
我从矮木茶几上的盘子里又抓了一把榛子,边磕边含糊不清地道:“它是一个有宠物的头头,我又没有下属需要做些什么表率。”
我小心地把磕得完好无损的榛子仁儿放进一个小瓷碟中,这是我的一个习惯,吃瓜子果仁的时候必须要把壳都小心剥掉,积累成满满一堆才细细品味劳动果实,我认为这极佳地展现了我先苦后甜的良好生活品质。
温莆略带无奈地摇摇头:“真是一条软骨的小蛇,早先就不该帮你把骨头接起来,由得你断下去。”
我马上狗腿地把剥好的一碟榛子仁递给温莆。
温莆白净修长的手指抬了抬,示意他不爱吃这些。我马上从善如流地收回我的劳动果实。
温莆又翻了两页书,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抬眼问我:“你本名就叫小白么?可曾取过别的名字?”
我认真追溯了下我两千年的生活,确定没有疑似我爹娘的人给我取过什么名儿,自打我懂事来,身边就只晁落一个亲人。他曾说那日他将将做了一个他年轻风流时同蝴蝶精的一段可歌可泣刻骨铭心的感人虐恋,在双眼噙泪声嘶力竭唤着“蝶儿”的名字惊醒时,我就像从天而降般缠在了他的一根树枝上。晁落当时不知搭错了哪根筋,非得认为我是他那不知所踪的蝶儿送来陪伴他度过余生的,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很轻松的决定,将我当做他同蝶儿的结晶抚养长大。而晁落的文学造诣明显不高,抑或他为我取名字当时突然想偷个懒,瞧见我通身雪白,就随随便便顺口叫了小白这个名字。其实对于名字这事我是不大在意的,我本就对于凭晁落那种年纪和糊涂的脑子能把我好生带大就心存感激了,而且幸亏晁落不管怎么随便都还没有让我天真地以为一棵树和一只蝴蝶能生出来一条白蛇。
我不懂温莆对于这个名字为什么会看不上,问他说:“师父觉得这个名儿不好么,我倒是觉得琅琅上口一目了然十分响当当。”
温莆眉角跳动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个名儿我初听觉得挺熟悉,想了一想,才发觉这不是正是哮天犬养的那只波斯猫的名字么。待你日后飞升成仙,大家叫你一声小白仙君,或许别人还以为叫的是哮天犬家那只猫呢。”
我使劲儿攥着手里捏的一把榛子,心中早已将那只素未蒙面的哮天犬的亲属问候了好几遍,咬牙切齿地问刚刚成功激起我对那只狗不共戴天仇恨的人:“那师父说,小白应该取个什么名儿好?”
温莆支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遍,最后目光落到我面前极其宝贝的那一碟榛子仁儿上,说道:“你既是白蛇,白也同素,又那么爱吃榛子,就叫素榛吧。”
我瘪了瘪嘴,对这个新名字暂时无法接受:“原来我就是一盘白色的榛子呀。”
温莆不给面子地哈哈笑出声,这时一个声音□来:“何事让药仙如此开心?”
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昂首朝这边走来,著一袭藏青衣袍,袖口襟前有银白丝线纹出苍劲的修竹,墨色的玉带束得他腰间风姿引人垂涎,细长眼角仿佛天生带着戏谑的笑意。他提着衣摆循着高矮不平的药田小路走来,仔细不带伤一株草药叶子,却依旧如同是走过洛阳城最繁华街道素马轻裘的俊秀公子哥儿,端出一股子风流恣意的情态,那般姿容,我绞尽脑汁许久也只得了好看二字来形容。
他撩了衣摆坐在温莆旁边的石凳上,好奇地盯着我:“这是哪里来的小东西?”
温莆似乎与他颇为熟悉,搁了手中书卷在桌上,随手帮他斟了一杯茶:“你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男子举茶抿了一口道:“今日东华约我有些事要谈,来的时候早,便顺道上你这里坐坐,上回出门办事也匆忙,没赶得上与你辞别,挑了个东西给你看看喜不喜(。。…提供下载)欢。”
他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温莆,温莆接过却没有打开,只是放在一边客气道:“有心了,你事务繁忙比不得我这个闲人,不必顾忌那些个虚礼。”
我觉得有些尴尬,这应该就是人家说的热脸贴了冷屁股吧,不过男子脸上笑容却没有落下去半分,只是要去端茶的手转了方向伸手拿了两颗我剥好的榛子仁。我对他怒目而视。护食这件事在我的蛇生中一直贯彻得非(。。org:)常彻底。于是我的怒气成功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
他轻巧将榛子仁丢进嘴里,微微眯起眼睛咔嘣咔嘣嚼地异常有滋味:“你这里怎么突然多了条软骨蛇?”
温莆也伸手拈了一粒榛子仁道:“上次采药时捡的,瞧着有趣就留在身边养着玩儿。”
男子又摸了一颗榛子仁冲温莆挑眉:“确实有点意思,她叫什么名字?”
温莆捏起两颗榛子仁,递了一颗给身边男子说:“她原本叫小白,我说同哮天犬家的波斯猫一个名儿,往后叫着不知道是唤谁,方才便另给她取了个名字,叫素榛,你觉得可好?”
男子接过榛子放进嘴里细细品味一番,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舔了下嘴唇满意道:“白色的榛子,好名字,这样就可以随时把她吃掉了,药仙好才华,夜七自叹不如啊。”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温莆给自己续了一杯茶,谦虚道:“哪里哪里,蛇君文采斐然,温蒲这是班门弄斧了。”
就在我即将暴走决定不理欺师灭祖的大罪不理会被两个神仙群殴的危险准备把满手的榛子壳扔在这两个讨厌的男人身上时,男人迅雷不及掩耳站起身,冲温蒲一抱拳:“哎呀,夜七同东华约的时间快到了,先行告辞,下次再来探望药仙。”
温莆摆摆手:“蛇君慢走下次再会。”
男人接下来进行的一系列连贯流畅熟练的动作却让我彻底丢掉了手中的一把榛子壳,因为我需要手来扶住我的下巴。他伸手飞快把碟子里最后五颗榛子仁抓进手中,然后倾身向前,在端坐的温莆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即转身迈步离开了我的视线。
这个男人一定是个惯犯,这是我当时的第一想法。
事实证明,一个人在受到了极大的感情冲击时,往往只能先做出一个短暂的简单的甚至是莫名其妙的反应,那一刻并无理智可言,待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再继续进行事件回放做出详细的有逻辑的理性分析。这个一段时间的长短取决于这个人反射弧,以及他的抗压自愈能力。而我的反射弧和自愈能力让我在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时,才慢慢琢磨出白日场景的一点点味道来。
其一,我这辈子总算见着一对断袖了,还是我的神仙师父。我在头脑中慢动作回放了一遍白天的那个吻,以及后来温莆云淡风轻毫不动色堪比那棵老樟树岿然不动的姿态,迅速得出我师父是下面那个,而且外表单纯内心闷骚的结论。于是我决心此后要重新摆正同他相处的态度,毕竟他走上断袖这条路肯定已经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和社会压力,我既然作为他的徒弟,一定要给予他自然的精神上的支持。我顿时莫名产生一种类似于看到出嫁的女儿穿上凤冠霞帔时的娘亲心理。
其二,我终于反应过来那个诱拐我师父成了断袖的人是谁。夜七夜七,温莆唤他蛇君,这不正是我那从小到大的偶像蛇族的典范蛇君夜七嘛!据说两万多年前自他成功历了飞升大劫之后,便长居仙界,甚少出现在族里了,没想到今日见面,真让我着实体会到了那句“见面不如闻名”的真谛。
其三,也是让我最最窝火的一点,今日我剥了那么久的榛子,一粒都没吃到,全便宜那两个断袖去了,何其怒也!
☆、第 7 章
此后夜七越来越高地拜访频率更是让我这个身心正处于发展期的少女不得不忍受他同温蒲的甜甜蜜蜜,以致于让我落下一个看见两个男人在一起觉得更为赏心悦目的病症。
在我异常担忧自己今后的取向出现偏差,思量着是否需要找个女人来试试的时候,温莆用他第二项教学计划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温莆计划我在三千岁之前就能飞升仙班。他将一座小山似的术法典籍扔在我面前时,夜七在他背后俏皮地冲我眨了下眼,我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问候了一下夜七的祖宗,但随即又想到夜七祖宗说不定也是我祖宗,只好泄了气。
在药田和书本之间,我断然是选择前者的,我努力做出一副对医药学十分执着想要以它作为终身职业的样子对温莆说:“徒儿觉得,医药之术乃是救死扶伤锄强扶弱临危救命的高尚学问,徒儿自从拜在师父门下,就一直立志有朝一日能传承师父医药圣手的衣钵,将药仙之名发扬光大,如今徒儿刚刚入门,还望师父莫要嫌弃小白愚钝,帮助小白在梦想的道路上不断前进吧!”
温莆待我表完决心,举起袖子遮住嘴虚咳了一声,肃容道:“你有如此志向为师甚感欣慰,那这个计划我们不妨先缓一缓,等你继承了我的衣钵再来修炼,明日我去为你找些医书过来。但是你要切记一点,你没有飞升之前,只能待在药庐之中了,否则被外面的神仙看到一只蛇妖,说不定捉起来做了蛇羹也未必。”
夜七捏着下颔思索道:“夜七记得这药圃中有不下万种精妙草药,丹药房旁那三间屋子里摆的也都是药仙多年来搜集的医术典籍,博大精深,若能仔细研习,想必过个几万十几万年继承药仙衣钵也不是甚么难事。”
我立马抱起那一堆典籍快步向屋里走去:“徒儿一定勤加修炼,不负师父所望。”
夜七在背后追问:“咦,那你的梦想怎么办呢?”
我答道:“梦想的美丽就在于追逐它的过程漫长而曲折,我觉得不妨拉长一下这个道路,曲折一下它的进程,在遥远的将来实现才会有成就感。”
后来我仔细想想,我每日在他们二人面前定是太碍眼了,严重影响了他们夫夫恩爱的生活,借此一招让我埋头于书海之中,还他们一个无忧无虑的二人世界。
由此看来道行深还是颇有好处的,哪怕在你坑人的时候底气也会足一些。
待我真正潜下心来翻阅温莆扔给我的典籍时,才惊觉自己这些年都是混着日子过来的,晁落从不忧心我的修为,他只是兢兢业业地操心着我如何长大,我总觉得我只要是活着,哪怕一生都做一条什么也不会的懒蛇,晁落也是深感开心的。这也是促成我对修炼一事不上心的原因之一,吃好睡好一直是我之前蛇生思考的主要事情。
每日吃罢午饭温莆就一头钻进药圃中,我则捧了几本他塞给我的修炼典籍坐在旁边的老樟树下开始我乏味的修炼过程。我本对修炼这件事不甚上心,每日多半能睡上五六个时辰,再花上两个时辰解决生理问题,两个时辰发呆,剩下能翻几页书全看那日心情是否适宜研习,一向只凭心情修行的结果便是两千多年的道行却打不过灵青山西边那个才修炼了一千年的熊精。
可惜“慈父”和“严师”的区别就在于此,晁落可以因为我的懒散对我放任自流,温莆的手段实在是跟他那副清俊高贵的神仙风姿格格不入,从捆仙索、定身咒到掺在我茶汤里无色无味喝了便整整三日合不上眼的古怪药汤,无所不用其极,更遑论他不久之后专对我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