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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许仙掀了帘子进得后堂来,笑问:“娘子与大师谈了些什么如此投机。”又握了握白素贞的手,关心着:“天气渐凉,娘子现下有孕在身,要多穿些衣服才行啊。近日医馆开张,娘子也不要太操劳,有我和小青便好。”
白素贞温柔地偎进许仙怀里,双腮微红满脸幸福地轻轻点点头。
许仙有些不好意思同我道:“教大师见笑了,两年前西湖畔得遇素贞,是我许仙这一生最大的福气,她一个天仙般的人物却委身我一个穷小子,如今娘子怀有身孕,还助我开医馆救百姓,我不免担心娘子身体。大师今日前来是否身体有恙,让许仙为大师瞧瞧可好?”
我摇摇头,径直向外走去。许仙不解地唤我,我仍不回头。你曾说无情许是好事,我若无情断了你的情,你会否还是这样认为呢。
我拿了饭钵在街角化缘,一个声音叫住我:“法海师弟。”
法慈带着十几个弟子双手合十对我道:“法海师弟五年前不见踪迹,师兄派人到处寻找,今日终于得见,师弟既然继承了师父衣钵,便还是随我们回寺中接任住持之位罢。”
十数弟子齐齐唤道:“住持。”
街上众人纷纷驻足举头观望此处。
我收了空荡荡的饭钵,拄起法杖,端着金钵,迈步向金山寺,那个我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地方走去。
我住了师父的房间,受了住持之礼,一切都如五年前,于我并无什么改变,只是众弟子见了我会恭敬地低头行礼,再也没有在我面前露出昔日那般不屑怨愤的眼神了。法净如今不再理睬我,见着我只是远远绕开,仿佛这金山寺中并无法海此人。
佛诞日,杭州城的百姓纷纷来金山寺中朝拜祈福,我无法为芸芸香客诵经祈祷,便独身在后山静修。入定片刻,顿感一股纯净气息慢慢靠近,抬了抬眼,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法海大师。”
我一愣,这许仙又迷路了么?
他颇熟练地在我身边捡了个位子席地而坐,自顾自地解释:“素贞近来害喜,胃口不佳,昨夜突然说想吃樱桃,这个季节我也只能上山采些将熟的。没想到又遇着法海大师,真是有缘。”他翻了翻身边的小筐,捡了些已经透红的,拿水囊的水细细洗了干净递给我:“大师也尝尝罢。”
我接过来吃了一个,青酸之气真是旁人受不得的,瞧着许仙兴致勃勃透着几分期许的脸,我努力点点头,他笑意更深了些,喜滋滋地念叨:“素贞一定会开心的。”那神情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年,沉浸在自己快活的日子里,恍若无人地说着:“素贞,素贞,每日只是念着这名字,我便觉得幸福极了,今生多么开心能有她相伴。”世人总看不破情爱,许仙显然早已深陷,若知枕边非人,会将如何自处。
我目光一闪,右手摸起一颗石子急速射向低头含笑的许仙手边,草丛抖了一阵,许仙满脸错愕地拨开草一瞧,一条翻着肚皮的竹叶青直挺挺地躺着。许仙诺诺谢道:“多谢法海大师。”
我略一沉思,褪了手上的一串佛珠递给许仙。深山野林原本就多蛇虫鼠蚁,这佛珠曾是年幼时师父加持送与我,许仙常年到处行走采药戴着它多少有些庇佑之用。许仙恭敬地接了道过谢,起身拜别。
傍晚时分,香客渐少,我起身回寺,还未踏进寺门,遥遥有一女子声音怒喝到:“叫法海那个哑巴和尚出来!”
数十弟子执棍相围,听得法慈冷冷说:“女施主,本寺住持岂容你侮辱,若有恩怨,还请施主放下手中剑,随我进寺中说个究竟。”
女子冷笑:“哈哈哈哈,不过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和尚,自己不敢出头,让你们这群和尚引我入寺,安的是什么心!今日法海若不同我说个清楚,我手中这剑定要把金山寺搅个天翻地覆!”
我拨开僧众走进去,正是小青持剑怒目而立,见我现身挥动长剑毫不迟疑地刺过来。我横过法杖,灌注全力,迎剑相交,逼得小青如断线风筝般跌落在地,手中长剑应声而断。我无意与她再多做纠缠,收了法杖,往后堂走去。
小青咬牙切齿地厉声骂道:“法海!我姐妹与人为善,你却处处发难,你趁我姐姐有孕体虚,竟借这佛珠害她,我们姐妹定与你势不两立!”
她手中所捏之物确是我之前送与许仙的那串佛珠。小青手中发力扯断佛珠,狠狠往地上一掼,施了个法逃走了。
十三颗佛珠四散滚落开。周围弟子默默看着这一切,我蹲□,一粒一粒捡起地上的佛珠,一颗,两颗,……十二颗,还剩一颗。一只手托着佛珠送到面前,我抬头,是法慈师兄。我拢了十三颗佛珠在袖中,住起法杖,一步一步走向后堂。
☆、第 16 章
数日后,杭州城突然开始流传一个说法,城内新开医馆的许大夫的娘子同她妹妹是妖精。霎时间门庭若市的医馆无人问津,许大夫一家令所有人避之不及,不少百姓请来道士捉妖,甚至有人因此求上了金山寺。金山寺住持素来善于降妖伏魔,希望金山寺能还杭州城一片安宁。法慈与我提起此事,我默然不语,他深深看我一眼,似乎想要从我身上窥探出什么来,最终还是转身而去。
一声冷笑在我身后响起,法净从拐角处走来,冷嘲热讽:“你是怕了那两只妖怪,还是暗藏私心?缩头乌龟不要辱没了我金山寺的威名!”
我法杖一震,惊得法净退后一步,收不收这妖,我心中自然有数,也无需旁人置喙。
过了两日,寺中抬来数人,皆是面色苍白,气若游丝,无论老少具是一头白发。寺中哭嚷声不绝,病者的家人同一起来凑热闹的百姓都聚集在佛殿前,法慈不得已将我请出,数百人跪在佛殿之前叩头哀求:“城中妖精害人,求住持收妖伏魔。”
我探了探病者的脉息,果然是精气全失妖气附体之相。一个男子哭诉道:“他们都是吃了许仙的药才变成这样的,肯定是许家的妖精害人!”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突然抱住我的右腿哭得撕心裂肺:“大师,我孙儿,我孙儿可还有救?他爹娘去的早,我,我照顾不好他,怎么去见我死去的儿子儿媳啊!”
见我沉默不动,法慈上前说道:“住持,我金山寺素以救人解危,普渡众生为任,如今百姓有难,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我回身示意几个弟子将病者抬进后堂,尽力一试或许还有生还之望。
十个病者被安置在我的房内,法慈低声询问:“住持,可需要我们留下相助?”
我摇摇头,法慈了然带着一众人退出。
这十人都是被缠身的诡异妖气慢慢吸走精气导致此相,我试了几个法子,却都无法将妖气除去,那一股妖气就像紧紧依附人身的藤萝,寻到依靠,便不肯散离。为今之计,只能先将这些妖气吸到自己身上,再想法化解,否则,以这些常人之身,恐怕撑不过今日了。
两个时辰之后,我打开房门,让法慈领人将人抬出,除尽了缠身的妖气,他们修养月余补足精气便可安然无恙了。
法慈让弟子送百姓下了山,关切地看着我,问:“住持脸色不佳,是否不太舒服?”
我摆摆手,转身进房,关门之时法慈仍旧满眼忧虑地瞅着我,我叹气双手合十向他拜了一下,迅速落锁关门上了床榻,这阴柔绵延的妖气似乎极其霸道,还是需要尽快调息化解。
第二日,天蒙蒙亮,寒露未消,我出了寺门来到杭州城,这两只蛇妖怕是再也留不得了。
城内此时人烟极少,我绕进医馆后巷,青石板路上只闻得法杖敲击发出的清脆声响,一扇青色大门前挂着“许府”二字。我手握金钵法杖,心念法咒,片刻之后,青色大门被撞开,小青见是我,厉声骂道:“臭和尚,你让人抹黑我们姐妹,还未曾与你算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欺人太甚!”语罢握剑横刺过来,我执杖欺上,青蛇道行不足,十几招过后便败在下风,跌进屋内。一道白色身影飞出,接住青蛇,进而向我逼来,白素贞果然忍不住了。
白蛇此时身形已显富余,动作招招狠辣直指要害,端的是希望尽早脱身,青蛇也在此时入了战圈,一并袭来。我手中法杖愈发兴奋地震动起来,青蛇身形微晃,露出一个空隙,我毫不迟疑地举杖直刺她胸口,白蛇只能匆匆撤了攻势前来相救,后背生生受了我一击,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青蛇凄厉地叫道:“姐姐!”再也顾不得我跑上前去扶起白蛇。
白素贞脸色苍白地望着我:“法海,你这个无心无情的和尚,我与相公相爱又害了何人,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如今我败于你手中,我不怨我无悔,只求你放了我妹妹,我白素贞任凭你处置!”
小青满脸是泪地看着她:“姐姐,姐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不会走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举起金钵,小青惊恐地看着金钵,浑身颤抖不止,金钵一出,万妖难躲。
我将要施法驱动金钵收妖,一个人突然冲过来紧紧抱住我。许仙声嘶力竭地冲小青吼道:“小青,快带素贞走,快带素贞走,不要回来了!”双膝一跪,使足了力气扯住我的腿,不断求道:“法海大师,法海大师,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我娘子吧,她们不是妖她们是好人啊!”小青一咬牙,扶起白素贞冲出门外。许仙仍不住磕着头:“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青石板瞬间染了鲜红血迹。
我明明就该踢开许仙冲出去收了白蛇青蛇,我明明就要还这杭州城一片安宁,我明明冷心绝情一生降妖伏魔,此刻,我却只记得五年前在树下对我笑着说“无情许是好事”的少年,我却只想起满脸幸福念着“素贞”的男子,我却只看到满地的鲜血映红了地面。我忆起师父满眼悲愁地对我说“法海你不懂,你却终会明白”,师父,我如今真的不懂自己为何会放下手中金钵,我明明是个无心无情的冷血和尚,天命是什么,我还是逃不脱。
我拂袖而去,我再也听不得头与地相磕的声音,我再也看不得石板地上的血迹。
☆、第 17 章
我回到寺中,遇见法慈,他关切问我今日身体是否有恙,这么早下山有何要事。我只不想理睬他,快步回房,再不见人。
次日,寺中又送来十人,同上次病者症状一模一样,这两只蛇妖,已经放她们一条生路,竟然还不知悔改,如此挑衅。我握住法杖的手紧了紧,依旧吸了十人身上的妖气过来,再施法化解。
第三日,还是送来十人。
第四日,第五日,一直到第九日,每日具有十人送来金山寺化解妖气。
第十日,法慈敲了敲我的门,抬进来的却只有一人——满头白发的许仙毫无知觉地躺在一旁。法慈说:“今日弟子开了寺门,就见到这位施主被放在门外,身边也无他人,不知是谁送他来的。”
我为许仙化了体内妖气,他依旧昏迷不醒,便令人将他安置在寺院厢房,想来白蛇青蛇已不会再来寻他了,此时她们恐怕对许仙也不再留情,以杭州城百姓性命下的战书,现在已是落实得不能再动摇了罢。
我从师父床侧的小匣子里摸出一本书,为今之计,也由不得我凭此一战了。豆大的烛光,映出书面三个字——雷峰塔。
师父圆寂之时将此书交与我,嘱咐道,若遇穷凶恶极万劫不复之妖魔,后山禁地雷峰塔可助一臂之力。我翻开书,第一页上写着几个大字“封魂雷下,是为雷峰之塔,一步入塔,万世难返,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次日清晨,我示意法慈告知众弟子今日闭门万事莫出,我一人守在空荡荡的佛殿默诵心经。
一个时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