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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屋中,还有冰盆置着,哪能热着。”木如珠扶着肚子走近他,接过丫环手中的温帕,为他拭脸。
“那就好,要是还热,便让人再去冰窖多取两盆。”
“知晓了。”说到这,木如珠笑着问,“你可去娘亲那请安了?”
“未曾。”汪怀善笑着道。
“那我与你一道去。”木如珠忍不住翘起嘴角,眼睛里满是欢喜。
“不用去了,”汪怀善摸了摸她的肚子笑道,“我跟父亲说了一声,我明早一早去多磕个头算是补了,今个儿晚膳我就陪你在院中吃。”
“父亲可是答应了?”木如珠抬脸,笑着随意问道。
“嗯。”汪怀善点头,接过她手中的帕拭手,又笑着与她道,“坐着去罢,莫累着。”
木如珠笑着娇俏地白了他一眼,“哪有这么娇气。”
汪怀善轻笑了一下,轻拍了拍她的脸,“去罢。”
家中怀慕已有十三,自有相识的官眷来说亲,有时遇到怀慕,当着张小碗的面就会打量怀慕不休,怀慕先头两次似有些害羞,再后来却也是坦荡大方起来。
说到亲事,张小碗讶异怀慕的坦荡,她与他提过一次,怀慕竟落落大方说,“只要娘看中的,温婉可人的就好,孩儿会欢喜她的。”
张小碗回头夜间就与汪永昭纳闷地道,“怀慕已想娶媳妇了。”
“怎地?”
张小碗说罢白天在库房中怀慕与她说的话,汪永昭便翘起嘴角笑话她道,“是你提起,他当你想要,如你的意,你还说他?”
张小碗听着叹了口气,“我哪是想要,我还想让他去看看,看欢喜哪家,哪料他这话一出,我的话都憋在肚中。”
“他不是怀善,他的婚事,你一人做主即可。”汪永昭淡淡道。
张小碗抬头看他,看了两眼,就又趴回他的胸口叹气。
“嗯?”汪永昭摸她的耳朵。
“孩子越大,越不知怎么办。”张小碗摇了摇头,想了一会道,“我定要想个法子,好好跟他们处才成。”
怀慕太乖,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怀仁太坏,明顺着她的意,暗里就溜,回头怎么训都训不怕。
看她话说得甚是认真,汪永昭便笑了,轻顺着她的背笑道,“孩儿太乖你不愿,太调皮你也不愿,谁知你心中是怎地想的。”
明明是一切原因的源头,他还说出这等话,张小碗只能低头,当作没有听到这话。
边漠十月进入冬天,张小碗让木如珠早间就不用过来请安了,免得冷着了身子。
因着木如珠的身份,节镇的官眷也一一都来探望过木如珠,但请过了安,来过一次便也不来了。
木如珠叫丫环请过一次萧夫人,萧夫人来了,性情爽朗的她与性情同样开朗的木如珠确也是谈得来,慢慢地,别家的夫人有空来与张小碗请安,便也过去与善王妃说得几句话,一时之间,善王妃也跟众位夫人处得甚是不错。
如此,等到这年过完,正月二十五,木如珠为汪怀善生下了儿子,汪岳。
三月,汪怀善带了王妃世子回京。
他们走后,都府无甚变化,不过节镇里的官眷却是松了一口气。
四月,汪永昭带张小碗去沧州,遇过别庄,张小碗下马车看了枫林几眼,欲要上车时,有婢子远远跑过来,朝他们见过礼后,婢子提着手中的花篮与张小碗笑道,“我家公主说,您去年过年送来的羊肉甚是美味,那几样颜色的布料,她看着也欢喜,她也没有什么太好的送给您的,就剪了几样亲手栽的花,送给您过过眼。”
张小碗笑着让婆子接过,笑问了她几句婉和公主的身体,婢子答甚好,她便上了马车离去。
她走后,站在山头花海中的婉和看着那远远离开的马车,弯腰抱起身边的孩儿,柔声与她道,“等到京中有人来接我们了,顺路过沙河镇时,娘亲带你去拜见那位和善的奶奶,你看可好?”
“她就是外祖母的好友么?”
“是呢,”婉和笑着与她道,“她与你的外祖母一样,甚是欢喜乖巧听话的孩子,也定是会欢喜我们乐儿的。”
“嗯,乐儿乖。”小女孩重重地点了下头,用柔软的双唇亲了亲她的脸,双手挂上她的脖子,“乐儿听娘的话。”
婉和便轻声地笑了起来,抱着她慢慢地往山下走,神情温柔。
她要好好活着,让她的女儿能依靠她。
、227
汪怀善奉旨从东海监察回来;又在皇宫呆了几日,才匆匆忙忙出宫,赶上了义兄龚行风的生辰。
当晚兄弟俩与麾下众将举杯共饮,汪怀善在银虎营中醉了两日,总算回了王府。
他白日进的府,先进了书房找来留在府中的师爷与管家;待问过府中这三月的动向后,待问来王妃治家有方后;他笑了笑。
待他回到后府;木如珠抱着儿子;眼睛微红;“都等你几日了;怎地今日才回。”
汪怀善轻“嗯”了一声,朝她一笑,抱过她手中的儿子仔细看了又看,见他闭着眼睛没回应他,他心里有点可惜之意。
也不知,日后他与他亲不亲。
“快回房罢,热水已备妥了。”见汪怀善只是笑,木如珠仔细地看着他,嘴里说道。
“好。”汪怀善伸手摸摸她的脸,温柔笑道,“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说罢,又看了儿子几眼,把他交到他请来的奶娘手里,提袍起步。
“我没有,倒是你在外面辛苦了罢?”木如珠搭上他的肩,嘴唇微嘟,似有些不满。
汪怀善笑看她一眼,摇摇头,没有言语。
他一言不发,木如珠狐疑地看了他几眼,等他是真不与她说话后,她收敛起了身上带有抱怨的娇嗔,安静了起来。
她亲手与他沐浴,共浴时,见他闭眼无欢爱之意,木如珠的眼也冷了下来,慢慢地,心中有了一丝慌张。
“孩儿夜间闹得很,你今日才回来,想来会吵着你,可是要把他抱到奶娘房里去睡?”与夫君穿衣时,木如珠轻柔地问。
“不必了,我喜闹。”汪怀善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手中那条不知是哪个针线婆子手里出来的腰带,淡道。
见他还是那般心喜小儿,木如珠安了点心,看着他温柔笑着说,“你在外面累着了罢,看你什么话要也不想说。”
“还好。”汪怀善不太耐烦她这种婆妈,自己伸手系好了腰带,大步往前朝护卫道,“让管家上膳。”
他去了堂屋,坐下一会,木如珠来了,懒懒躺在椅子等下人摆膳的汪怀善睁眼看到是她,朝她伸手轻笑说,“来了。”
“是。”料不准他的喜怒哀乐,木如珠安静了。
“用膳罢。”汪怀善摸了摸她的手,让她坐下。
待用完膳,汪怀善带了半天孩子,汪岳是个乖孩子,醒来也不哭不闹,汪怀善左看看右看看,逗弄他半晌,一人跟小儿玩得不亦乐乎,哈哈大笑了几回。
见他笑得多,坐在一旁的木如珠也笑了起来,那一直在看着汪怀善的眼睛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
他怕是疲了,才这么冷淡对她。
六月,京中有太监来接婉和公主回京,有人替婉和公主送来拜贴,张小碗还真是讶异了一翻。
“见罢。”汪永昭夕间回来,听她一说,一点也不奇'。。org:'怪。
“这……”张小碗用眼神询问他。
汪永昭挥退了婆子,才淡淡地道,“皇上已应允了我,谁也不能下你的脸。”
张小碗看他一眼,拿过他的手包在双手中,垂眼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还得劳您为我费心。”
见她又是花言巧语,汪永昭冷哼了一声,但到了夜间就寝,还是与张小碗颈脖相交,身体厮缠了一阵。
隔日上午公主来府,张小碗在主院门口迎了她,还见到了她的女儿司马乐。
“汪夫人,我儿乐儿甚是乖巧,你抱抱她罢。”张小碗见了半礼,婉和公主就扶起她笑着道。
见她开门见山就说这句,口气还甚是温婉可人,张小碗不禁抬头看向她,见她对她笑,她便也笑了。
她低腰抱起司马乐,笑着轻柔地问,“几岁了?”
“碗奶奶,乐儿五岁了。”司马乐轻声地回道。
张小碗早知她是怎么生下来的,当年婉和公主来信求她,为的就是肚中的孩子。
“五岁了呀……”张小碗低头笑着看着她如花一般的脸,抬头与公主温和说道,“她长得像您,甚是美丽。”
婉和公主闻言一笑,伸手抱过婉和下地,牵着她往前走,嘴间与张小碗微笑说道,“脾气切莫像了我才好,要不都不知得多吃多少苦头,到时我这当娘的,都不知会心疼成何样。”
听到这话,张小碗心中一愣,嘴上却笑着与她道,“您定是能护好她的。”
婉和公主未语,快走至堂屋前时,她才笑道,“但愿罢。”
在屋中不冷不淡地说了几句话,张小碗留了婉和公主的膳,公主也应了下来。
膳后,公主欲走,张小碗把备好的什物账册给了她,嘴里轻道,“没什么好给您,知您上京之后什么都不会缺,就只备了一点小礼物,请您莫嫌弃。”
婉和打开帐册,看着那上百件的礼物,她笑着轻抚了额,好半会,她垂着眼睛看着帐册笑道,“我领您的情了。”
都道汪节度使夫人会做人,婉和这才是亲身第一次体会。
这礼单里,有大半数,都是她回去后要拉笼人都用得上的。
她这时抬眼,朝张小碗笑道,“母后九泉之下也定会知,您是念着她的。”
张小碗万万没料到她会说这话,见她如此说道,思索了好一会,才说道,“您这一回去,怕是来往也会甚多,如有累烦之时,想来也是想出去躲躲轻闲的,我在那山下之地有一处庄子,地方隐秘,就是简陋了些,如若您觉着不嫌弃,臣妇还想把那处宅子借您偶尔歇歇脚。”
说到这,她抬眼看向婉和。
婉和领意,她知张小碗是在给她备后退之所。
这时,还有人对她释放好意,她哪还有不受之理?
奶娘生前跟她说过,她母亲与这汪夫人的情谊不止表面那么简单,那时她觉得可笑得很,她母亲一年能见这妇人几次,都不召来身前说话的妇人,这情谊能从哪来?
只是在经历过那么多的污秽后,她已知,恶会裹了那万般的蜜从四面八方而来,而那真情与那真相一样,都会深深地掩藏在谁也看不到的角落,因为有人在保护它,有人在粉饰它,无几人能真觑知原貌。
张小碗送了她到门口,婉和抱着女儿,看着张小碗柔和的笑眼,她顿了顿,轻声地问道,“您还记得我的母亲么?”
“记得。”张小碗看着她笑着轻点了一下头,这次,她连犹豫一下也未曾。
婉和平静地微微一笑,朝她道,“我也记得。”
她抱着女儿上了马车,掀帘再看她时,她看到了张小碗眼中的泪光。
布帘掉了下去,她温柔地抱着怀中已入睡的女儿,轻柔地吻了下她的额头,笑叹道,“黄粱一梦二十年啊……”
说话间,她眼角的泪水无意识地掉了下来,就在快要掉到女儿的脸上时,她猛地抬头,把眼眶里的眼泪眨了回去。
“二十年啊!”婉和抬头闭着眼睛无声地哭了起来,“母妃,奶娘,婉和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啊!”
七月,边漠的盛夏又来临了,怀仁天天与父亲出去,张小碗便带着怀慕教习算帐之术。
她甚时为二儿的认真苦恼,怕他习太长时间东西,脑子辛苦,便时不时放他出门转转。
但怀慕从小就在节镇长大,没哪处他没去玩过,待张小碗一走,他就又回过头继续学习功课,把张小碗给他的算盘拔得当当作响。
没得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