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鱼阳一怔,随即笑道:“妹妹真当是个痛快人。那姐姐便也不兜圈了。你可晓得他何以离了任地,又去了何处?”
淡梅心中微微一紧,看着她不语。
鱼阳伸手端起自己面前茶盏,抿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道:“有人呈了密信入京,欲告徐大人治家不严,后院纠纷引致大火,此乃他之失德,不配在朝为官,此其一;本人失德倒也罢了,竟又连累在旁民宅,将民居也烧了个精光,弄得怨声载道,有损朝廷颜面,此其二;这都还不算什么,最难的便是……”看了淡梅一眼,这才叹道,“本朝自太祖以来,就严令在朝官员不得与民争利营商。只如今这密信却不止指责徐大人暗地仍经营此道,更是附了他的十来处产业名录,连具体名址都有,言所列的不过实际十之一二。虽都假托他人之名,实则俱是他名下的,一查便知。妹妹你想,这样一封密信若是落到了御史手上……”说罢便叹了口气。
淡梅越听越是心惊。怪不得那日一早徐管家便那般闯了上来,连徐进嵘也冒着擅离任地的罪名的风险不知去向,原来竟是出了这样一桩事,他却瞒得自己死死。那么他前次离开,想来就是过去转圜的?
春娘**引发大火,祸及边邻,过后虽很快安抚下了灾民,府里众多下人亦是被严令收口,只这般惊动全城的一场大火,又是在州府衙门里的,若有人存了祸心,千方百计地打听出来也是正常。
堂堂一个四品知州后衙竟会因为妻妾之祸引发大火出了人命搅扰百姓,此等事情若真被有心之人拿出来弹劾,就算最后定不了大罪,只在天子臣僚面前颜面扫地却是必定的了,往后也不用在官场混了。至于后面第三桩,那鱼阳所言也并非虚空恐吓,确实有这么一条法令在。
如今全民经商蔚然成风,满朝大小官员,上从皇亲国戚,下到地方官员,虽晓得有这么一条禁令在,只十之七八都有在暗中另辟财路的。淡梅晓得便是自己的母亲秦氏,从前瞒着父亲手上也是有几个铺子的。皇帝虽心知肚明,只法不责众,只要没闹出什么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记着自己刚到此处的那年,父亲有日回家,提及到朝中有个李姓光禄大夫的事。说那个光禄大夫得罪了个御史,被揪了出来手握几十家铺子营商,证据确凿,最后不但被免职罢官,连铺子也为官府所剿收。
父亲当时提那事,虽不过是借机训导秦氏及儿子媳妇万勿步其后尘,只也可见当需要时,这确实是条罪名。似徐进嵘这般从前本就非正统科举出身的官员,真若被牵扯了出来,且连名下部分产业也被这般详细列了上去,被御史参奏一本咬着不放的话,后果真当是可大可小。
徐进嵘为人谨慎,在外亦是不显山漏水。既入了官场,似这种事情,从前应当是有所防备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弄得今日这般被动局面?且看这鱼阳的说话口气,竟似如今这密信还被压住一般。
淡梅一时心乱如麻,低头沉思了片刻,终是勉强压下心中纷乱,抬眼看着对面鱼阳道:“郡主想必不是特意过来只与我说这个的。还有何话,一并道来便是。”
鱼阳见她竟仍这般镇定,心中也是有些佩服,便收起方才面上笑意,正色道:“你所言极是。他运道不错。那密信如今正被截在我父王手上,尚未上达天听。若是旁人,自然不需这般多事,直接呈了上去便是。只我父王从前就对他甚是重看,惜他之材,不欲断他后路,这才特意知照了他一声的,端看他自己如今的意思了。”
话既到此,淡梅心中已是雪亮了。那老王爷从前在京中是出了名的重利贪财,只怕如今看重的不是人材的材,而是资财的财吧?若是收拢了徐进嵘为自己所用,便不啻是得了聚宝盆,何乐不为?至于这鱼阳郡主……
“妹妹从前在京中之时,想必也是听过些我的传言吧?”鱼阳见淡梅盯着自己,淡淡笑了下,道,“我十五岁时嫁了尚书府上的状元郎,人人都言我得了个翩翩如意郎君,只又有谁晓得他新婚夜后便再未入我房中?你晓得为何?”
“他不喜女子,只喜好与男人厮混,宁可露腚在男人□做尽丑态也不愿多瞧我一眼。”鱼阳冷笑了下,伸出尖尖兰指弹轻轻掉了方才喝茶时沾留在杯口之上的一片茶叶,“我又岂会是自怜之人?外人都道我与那侍卫有私,便是有私又如何?他懂得怜我惜我。男人可以寻欢作乐,女人家便不可随心而动?他下作无度,染了下疳病死,那是自作自受,与我何干?最最好笑的是到了最后竟都算到了我头上,言是被我活活气死,这才英年早逝,真当是可笑至极!世上男子大多无耻,我初嫁之时年少无知从了父母,再嫁便由不得他们了。有看中的便嫁,若无看中,宁可最后剪了发修行去!”
淡梅想起从前自己听到的有关这鱼阳的诸多传闻,不外乎是才情风流,未想竟也有这般的隐情……
“今日我既到了这里,便也不再遮遮掩掩了。两年前我偶在王府见过他一面,便心存仰慕,立志非他不嫁。妹妹不是我说你,他今日有这般祸事上身,究其根源,都是妹妹你的不是。男人家的心思在外,哪里会盯着自家后院不放?你既是他的正妻,怎的不拿出手段弹压住这些妾?实在看不过去,叫人领去卖了便是。但凡你有半点为他着想的心思,便也不会弄出这般的事情叫人当把柄揪住了欲对他不利。妹妹若觉着我说得不对,姐姐便朝你陪个不是,当我没说便是。”
鱼阳一双妙目看着淡梅,目光里满是不解。
淡梅默然,一直到出了这丹枫阁,坐在了回去的马车上,鱼阳的话仍是在她耳边不住回想着。
她对徐进嵘的心思,不言而喻。如今她特意过来,应也是觉着等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这才与自己摊牌的吧?想起她方才最后说的话,淡梅长长叹了口气,闭目靠在了马车厢壁上。
鱼阳到底适不适合徐进嵘,淡梅不晓得。但是她知道,徐进嵘有了她这样的妻,却真的算不上一件幸运的事,所以到了现在,才会有这许多的不如意,才会身心俱疲,不管是他,还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三章
鱼阳自那次丹枫阁见面之后就悄悄消失了,仿佛从未在此出现过。但淡梅却开始了极其磨人的焦虑和等待。
鱼阳的话给她带来的震动非同小可。徐进嵘之所以会有这样一场飞来横祸,她作为他的妻,难辞其咎。
她为徐进嵘在担心,等待着他的归来。
如果没有这场让徐进嵘也措手不及的意外,她或许会选择暂时离开他一段时间,让两个人在没有对方的情况下,都能真正审视自己的心,就像之前她本来已经想好的那样。
但是现在,他因为她遇到了不小的麻烦,甚至这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一道坎,她觉得她没有权利一走了之了。她需要等到他回来,问清他的心思,然后再做打算。
距他离去月余之后的一个深夜,那已经是个肃杀的冬夜,他终于回来了。
除了一身沾染过来的风尘和冰霜之气,与从前相比,他看起来并无不同。如果没有和鱼阳的那次见面,面对他若无其事地回答她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她想她一定会相信的。
“为何有事都要瞒我?你一直都是这样。”淡梅看着他,叹了口气,“我晓得你是怕我担心,晓得你是为了我好。但这般被你瞒着,你晓得我心中是何感觉?你若真把我当你的妻,有事就该让我晓得。就算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我会与你一道分担。”
徐进嵘有些惊讶,定定望她片刻,终于揽住她腰身,将她轻拢入怀。
“确实是出了件事。有人暗中欲于我不利,只如今已经解决,你勿要多想了。”
淡梅心中再次暗叹了口气。
到了现在,他仍是不愿让她晓得真相。以为她是温室里的娇兰,真当染不得半点霜寒?
她抬眼凝视他,终于点了点头:“你既这般说了,那我便相信你了。真解决了便好。”
徐进嵘笑了下,低头亲了下她额头。
***
“管家,我晓得你跟随大人多年,是他的心腹。他此番遭人暗中算计,回来与我说已经无事。真当无事了吗?”
第二日,待徐进嵘一走,淡梅便叫了徐管家过来,屏退众人这般问道。
徐管家应是未料到淡梅有此一问,显得有些惊讶,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他被人暗中告发治家不严,妻妾相争起祸,祸延百姓,又有营商之事,这些我都晓得了。你照实跟我说了便是。”
徐管家脸色一变,呆立半晌,突地朝她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他年岁较徐进嵘要长,在府中颇有些声望,从前对淡梅虽一直恭谨,只这般举动却也少见。
淡梅心中一沉。
“夫人既然都已经晓得了,又这般向我问话,我便大胆说些本不该轮到我说的话。夫人所言极是,大人确实遭人这般暗中算计。那密信落入了京中崇王之手,崇王便借机要挟。大人亲自暗中过去转圜,如今别事都已敲定,只唯独一件……”
徐管家停了下,看了眼淡梅,面有踌躇之色。
“管家但讲无妨。”
徐管家一咬牙,道:“崇王意欲拢纳大人,手段便是两家结姻,只被大人拒了。那崇王倒也未加强逼,反倒退让了一步,叫大人自己回来细细权衡,再给他回复。”
徐管家说着,朝淡梅又磕了个头,续道:“夫人,我跟随大人多年,亲眼见他不知道闯过了多少难关,这才有如今这般局面。崇王既已有心,甚至不惜这般自降身份,已是极给了面子,必定势在必得的,大人又有把柄落他手上,实在已经没有退路了。真若削了他的颜面,到了最后只怕难以收场。小人不忍眼见大人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大人一心只想着夫人,这才不忍与夫人开口,求夫人也体谅大人的难处。”
淡梅心中泛起了阵淡淡的苦涩之意。
“这些话本不该是我这个下人说的。只夫人今日既叫了小人过来,想必心中也是为大人着想的,小人便斗胆再说几句。夫人贞静娴雅,小人从前便对夫人一向心怀敬意。只如今这情势实在是非同小可。大人有今日这般劫数,究其根源,与夫人也是有些干系的。大人之所以这般不肯松口,不过是不想夫人受委屈。夫人若能拿话劝些大人,不定大人也就听了。夫人虽委屈了些,只大人往后对夫人必定更是敬重,小人也万分感激夫人的深明大义。”说着便又恭恭敬敬连磕了三个头。
是夜,淡梅一夜无眠。
***
“你胆子越发大了!未经我许可竟敢这般擅自做主!”
书房里,徐进嵘猛地拍了下桌案,搁笔的架子受他掌力,微微跳了起来。
徐管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个头,方抬头道:“小人这般僭越自作主张,晓得罪该万死,这才自己到了大人跟前请罪,大人如何责罚,小人都甘之如饴。只是大人,恕小人直言,大人如今行事,与从前相比,真当是优柔寡断,再无从前的利气。小人跟随大人多年,晓得大人有今日局面,实在是来之不易。大人今日若是得罪了崇王府招致祸端,自己倒罢了,到时便是大人如今想要护着的夫人和远在京中的老夫人,只怕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