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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着急,”诺丁汉对他妻子解释道:“鱼儿一旦咬了钩,什么时候吃,怎么吃,全由厨师拿主意。”斯卡提的防御在他面前已经形同虚设,打残了,也打散了。本就对国王不怎么死心塌地的大贵族们,此刻早就萌生了退意,只是缺个时机,缺个带头的而已。而斯卡提境内一团乱麻本身就还没理清,骑士团残部也好,闹事的中小贵族也罢,还有各种心怀鬼胎的其他势力。总之,江河日下,腓力王的统治基本上已经到头了,诺丁汉连本带利的讨债,只是时间问题,全在他自己。
“好吧,”莉亚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我答应过伊莱恩,从未有一日忘记家族的仇人。”腓力认为他跟诺丁汉夫妇间只是利益之争,没料到他的名字早就上了仇人名单的TOP10,和解,也只是暂时。
就在双方各怀心思、各有计较之际,王储的队伍终于驶入了伊登郡的城门。
没有过多寒暄,众人也都没那个心情。莉亚跟爱德华急于见到艾尔伯特,听人说他病情稳定是一回事,亲眼所见才能真正放下心。而路易也巴不得快点完成任务,艾玛,这里太可怕了好吗。这哪里还是繁华一时的伊登城,到处都是残墙跟黑烟,放眼望去乌压压的全是奥丁军队,听说前几天街上满是血迹,墙角下还能随手见到不知谁被炸掉的胳膊……王储殿下抖着两条罗圈腿,坚定的表示,交易,立刻交易。
比起两方首脑的神色凝重,凯瑟琳反倒显得轻松地多。她回家了,站在斯卡提的国土上,面对她多年未见的兄长。不管这里现在有多惨败,不管她跟路易之间兄妹情有多稀薄,她终究即将回到她生长生活的地方,月光城,她父亲的王宫。
公主殿下的心就像被插上了翅膀,感觉整个人都快飞了起来。她被人从马车扶下,提起裙摆,不顾形象的大踏步朝对面走去。如果不是一只小手扯住了她的裙角,凯瑟琳都快忘记与她同行的还有不满五岁的儿子。
哦,这只拖油瓶。母亲皱了皱眉,但还是伸手握住了儿子的小手。作为尊贵的公主,她的言行不能够在大庭广众下为人所指摘,尤其是她还做着再嫁一次美梦。
交易地点选在伊登城中央的广场上,除了双方层层把守的侍卫们,不远处院墙后还隐藏着无数看热闹的伊登人。
双方的交易物缓缓向前移动,一边是凯瑟琳母子和成箱成箱的金币,一边是四个侍从抬着躺在担架上的艾尔伯特。
莉亚坐在马背上,一瞬不眨的注视着眼前场景。亚历山大坐在母亲面前,与她共乘一骑。这还是他第一次参与这样大的阵仗,除了骑士大赛,他从未见过如此多严阵以待的士兵。国王感到很兴奋,心情很激动,他甚至抬起手,朝这些天来一直保持接触的同龄人挥手告别。再见,爱哭鼻子的小腓力。
可就当前乌拉诺斯国王举起手,同样向他的倾诉对象挥手致意的时候,砰地一下,一个身影倒在他面前,紧接着整个广场内外便响起了无数的惊呼声。
凯瑟琳·杜布瓦,乌拉诺斯的前任王太后,斯卡提的公主,倒在血泊之中,胸膛上插着一支从正面疾射而来的箭矢,当场断气身亡。
124
伯爵夫人轻轻将房门带上;转身对上始终等在门外的丈夫的目光。
“睡着了?”诺丁汉低声询问。
莉亚点点头;示意守在门外的侍女:“一有动静马上喊我。”然后跟丈夫一起进了隔壁的房间。
这是漫长又意想不到的一天,对于伯爵夫妇来说如此;对于国王陛下来说更如是。除了一年一度的骑士大赛,亚历山大几乎看不到流血事件。尽管他是听着父辈的传奇、受着君主的教育长大的,但对于一个仅仅六岁的孩子来说;死亡来的是如此突然;让他猝不及防。
吓到年幼陛下的并不是中箭毙命的凯瑟琳,而是她未满五岁的儿子,小腓力。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路易在看到妹妹倒下的那一刻起;脑袋中紧绷的那根弦就嗡的一下断开了。他根本没去观察那只箭射出的方向;更没去分析凶手可能身处的位置,只是下意识的认为,这一切都是诺丁汉夫妇的阴谋诡计。哦,是这样,准没错,他们编个借口把自己引来这里,然后除掉斯卡提的王储。
路易勒紧缰绳,狠夹马腹,扭头就要逃跑。他只想赶快逃出敌人的圈套,逃出奥丁弓箭手的射程范围,逃回月光城他父亲的王宫里去。
当看清楚倒在身前的母亲的那张脸时,年幼的小腓力也傻眼了。懵懂如他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到一侧兵荒马乱,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据说是他舅舅的男人已经掉转了马头,似乎要远离他们而去。
哦不,不行,不能让他走。尽管凯瑟琳对拖油瓶的儿子有些不耐烦,大部分时间都采取放养的教育模式,但当她心情不错的时候,当她又回忆自己在斯卡提的少女时代的时候,偶尔也会跟儿子提一提他离开襁褓后就再没见过的外祖父和舅舅。
在小腓力的心目中,舅舅仿佛已化身为天神,他会从天而降,将自己带出那永远大门紧闭的房间,带离那小小的一扇窗口,带出战船,带出大海,带他们回到他母亲的故乡,那个在母亲的描述中永远幸福快乐的地方。被赶下台的年幼国王讨厌透了现在的生活,他想要重回他宽敞明亮的卧房,他想要重回奶妈那温暖充满奶香的怀抱,他还想在城堡中、在甲板上自由奔跑,就像亚历山大那样。哦,他也曾是个国王。
所以当看到斯卡提的骑兵队伍开始后退,他的舅舅正催促着手下们急速撤离的时候,小腓力的心里开始发急了,他急坏了。不能走,你们统统都不能走,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啊!他顾不上正从胸膛里浸润出红色液体的母亲,撒开短小的双腿,以超出寻常的速度朝斯卡提的王储奔去。
人的速度当然比不上马,尤其是小腓力这双稚嫩的小短腿。但部队撤退的速度没有路易吆喝的那样快,身处后方的骑兵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王储一乱,整个部队都跟着如临大敌了起来。路易越催促,身后反而越慢越混乱。
对面的奥丁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懵,但无论何时何地,他们的首要任务都是保卫国王一家人,谁都没留意到矮小的小腓力一口气儿冲到了十几米远的路易跟前,在他含在喉咙口的一句“舅舅”还没喊出来之前,就被猛然砸落的马蹄踹倒在地面上。
肇事者看都没回头看一眼,狠夹马腹扬长而去,临走却还没忘了吩咐侍从把担架一起抬走,那上面躺着的可是他最后的保命符。
小腓力是在伊登城的大教堂里咽气的,这里早已被商会占据,现在归了诺丁汉伯爵夫妇。亚历山大从未如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过死亡,如果血泊中的凯瑟琳还不够触目惊心,那么身子瘫软如破布般的小腓力就足够使他体会死亡的真正含义了。
他吓坏了,莉亚紧紧抱着儿子,像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在亚历山大心底,跟小腓力未必有多深厚的交情,但毕竟是最近一段时间时常见面、时常说话的人,突然间一动也不动,不再说话,不再哭泣,甚至不再睁开双眼,这境况让成长中的国王有些措手不及。尽管他并不是普通人,接受的也不是普通的教育,可毕竟也只有六岁。而死的这个孩子,还不满五岁啊。
莉亚深呼一口气,为眼前这个局面,也为曾经鲜活的一条小生命。“会是谁干的?”她依靠在丈夫怀里,低声询问。
“谁都有可能,”诺丁汉给了她一个模糊的答案。
对,谁都有可能。不希望斯卡提跟奥丁达成交易的教宗;不能眼睁睁看着艾尔伯特顺利返回奥丁的肖恩大主教;对凯瑟琳怀有余恨的乌拉诺斯人;甚至是王储路易,因为感受到妹妹归来可能对王位继承产生的威胁,所以提前杀了她——若果真如此,那他的演技可称得上是奥斯卡级。
太多的可能,似乎每个人都有嫌疑。但毫无疑问,伯爵夫人称得上是受害者,尽管诺丁汉家族的金币完好无损,艾尔伯特却也没能顺利回到奥丁。
路易认定了这就是诺丁汉夫妇的阴谋,吩咐侍从们牢牢的抓稳艾尔伯特躺着的担架,紧紧地挡在他自己身前。奥丁人既不能放箭,也不能投弹,在吓得已快疯癫的斯卡提王储面前,一切的解释跟劝说都是徒劳,只能看着斯卡提的队伍拔腿跑的一个不落,地上丢满了头盔跟长剑都没人回头去捡。
这一场约定中的交易,就以两条人命、满地装备和一场混乱宣告结束,意外的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莉亚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让对方跑了,甭管到底是谁在背后朝人质放冷箭,她都不能够丢下自己的亲人不管。她跟丈夫及堂兄商议过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打到斯卡提的王城去。路易既然把艾尔伯特当护身符,混乱中仍不忘带走,就绝不会伤他的性命,等到兵临城下,奥丁人把月光城团团围住的时候,路易或者腓力不交人都不行。
他们有这个信心,因为料定了斯卡提不会再有援军。泰格人被格拉斯军队堵在了边境,原本欲响应教宗号召的伊格也开始犹豫了起来,其他国家一如既往的观望,而跟奥丁多少有些交情的萨德玛始终静默无声。
斯卡提不会再有援军,奥丁却有。继格拉斯王国之后,又一支队伍加入到这场牵动整个亚美大陆的战争中来。它的目标是斯卡提王宫,它的目的是报仇雪恨——奥斯布达骑兵跨过北部边界,直冲向月光城。
腓力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听到这一消息后,回应的是一阵惊天骇地的咳嗽。他示意侍者端上止咳的药剂一饮而尽,然后睁着神情已有些涣散的双眼,紧盯着面前敞开的这一副斯卡提地图。奥丁人从西边来,奥斯布达母狮来自南方……
跟诺丁汉夫妇一样,腓力也在猜测那支箭的主谋是谁。他没有儿子那样愚蠢的猪脑子,自然不会把这笔账算在诺丁汉夫妇身上。是的,这对他们没好处,一个愚蠢的斯卡提王储在奥丁人眼中根本不算什么。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再没有合适的子女继位,连在腓力眼中,路易都没有算计的价值。
想想看,谁会因此而获得最大利益。教宗?哦,这看起来像他能干出的事儿,搅黄了跟奥丁议和的交易,斯卡提就只能死心塌地的给他当炮灰了。国王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十分之高,而教宗本人远在教宗领,能够替他办这件事情又办的如此到位的,只能是大主教。
没有感受丧女之痛,也没有被搭档背叛后的懊丧跟悔恨,即便重病缠身,腓力王依旧展现出他的雷厉风行。在主教的眼线们还没能传递回消息之前,一支直属国王统御的侍卫军队便重进王城大教堂,将大主教逮捕并关押了起来。那间密室,那条通道,以及那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皆暴露在国王面前。
几乎都没经过什么像样的审判,主教大人就被送上了火刑架。腓力给他定的罪名十分有趣,与骑士团勾结的邪教异端。
挣扎、怒吼、哀求,此刻都变得无足轻重,腓力王的铁石心肠,身为首相的肖恩最为了解。尽管充满了不甘跟怨恨,他还是没有像只丧家犬那样在众目睽睽下失了形象。他只是,用怨毒的目光回望着高高在上的国王,向神灵及恶魔许下最恶毒的诅咒:你的死期,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