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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坐在自行车后笑。
名利场,浮华若梦。
他有些心灰意颓,索性瘫软了身子往沙发上倒去,可是下一秒,他感到唇角有一寸微凉的肌肤擦过,他霍然开目,见她丝毫没有芥蒂地用手背抹去他唇角的秽物。
那一夜,借着酒力,他吻了她。
仓皇而狼狈。
清晨醒来,她睡在枕侧,发丝横斜,面容妖娆,他看见床单上一抹胭脂色,触目惊心。
他俯身将她吻醒,笑着呵她痒。
她揉一揉惺忪水眸,“公子何人?”
他莫名一笑,“小生倾慕小姐许久,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敢问小姐府上何处,小生也好登门提亲。”
她歪了歪头,“北约大道108号方氏。”
也怪他初来此地,对地名不甚熟悉。
之后三年,他方才找到她口中的北约大道108号,哪里是一户人家,不过是一片荒芜的墓地。
***
平日里,她顶喜欢带着他去医院附近的森林公园去转转,让那一片郁郁葱葱,好似雕刻的时光都交叠着倒映在他们的身上。
森林公园旁,有一个古玩市场,遍地都是小贩口中的明清遗物,说的天花乱坠。
她挑中了一对坠子,翡翠色,清澈的不含一丝杂质。
她献宝一样将一只耳坠递在他手中,他含笑为她戴上,果真美人如玉。
待她腾出手去拿铺了一层红绸桌案上的另一只耳坠,无意间碰上一双葱葱玉手,正轻巧地把玩着另外一只坠子,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来冲她挑衅地一笑,扬手道:“老板,这对坠子我要了。”
她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身边他僵硬在唇角的笑以及眼睛中透出锋利的光,这个手执耳坠的女子脸上露出颇为得意的表情。
他们认识。
方舒妍原本就是那种闲云流水的款款心性,便抬手将右耳的坠子取下,轻巧地重新放回桌上,“我不喜欢了,我不要了。”
***
直到有一天傍晚,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方舒妍下班回家,刚刚从住院部的电梯走下,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廊柱前的一个女子,定定地站在那里,似就是在等她。
方舒妍走近了,看见摇曳在这个貌美女子耳边那对翡翠的坠子,格外好看。
原来,好的东西不止适合她一个人。
“我是乔怡双。”面前的女子伸出手来,如斯做自我介绍。
方舒妍瞧乔怡双浓妆淡抹的精致面容,脸上浮起一丝虚渺而客套的笑,微微颔首,便准备绕过她。
“我是乔怡双,彦南的妻子。”
她终于顿住了脚步,好像转过一个圆滑舞步,依旧笑意嫣然,“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过的,她不喜欢了,她不要了。
***
流金是一家有名的酒吧,店主是方舒妍小叔家的女儿方飒飒,只比方舒妍小两个月。
“姐,怎么今天想起来我这里了。”方飒飒靠在吧台后面,正在一本正经地跟调酒师学调制鸡尾酒。
方舒妍眸中映出鸡尾酒的五光十色,“飒飒,帮我躲起来吧。”
方飒飒吃了一惊,赶忙凑上去,“姐,难不成你在医院草菅人命?不会啊,你一个小护士,哪里也轮不到你。”
方舒妍端起一杯香槟色的酒,微微抿了一小口,“我怀孕了。”
“……怀孕了你还喝酒?!”
她眼光潋滟地漾了一下,任由方飒飒将酒杯从自己手中抢走,微微一笑。
***
荣彦南应了父亲的要求,回了堇城一趟,等到再回来,却已经完全不见了方舒妍的身影。
原本租赁的公寓房被房东租让,已经有了新房客。
恰在这个时候,乔怡双派人交给他一个快递包裹,里面是一张房卡。
深夜,他用这张房卡打开了酒店房间的门,闻到了一股甜的发腻的香味,房间中间那一盏橘色的落地灯照的他醉眼发晕。
乔怡双赤脚站在落地灯的余晕中,“你来了。”
他笔挺地站着,“她呢?”
矜持而高傲的乔怡双忽然就红了双眼,“我是你的妻子,你凭什么能够在我面前提到别的女人!”
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乔怡双忽然奔过来,双臂牢牢地困住了他的腰,“我错了,我不该设计你醉酒让记者们过去,可是我真的喜欢你。”
他用指尖捏住她的下巴,眼神冷冽,“离我远一些,也离她远一些。”
两年前那个慌乱而狼狈的夜,镁光灯闪烁下的宾馆套房,他从骨缝里感到彻骨的冷,在市政任要职的父亲当然不允许家族中出现这样一桩丑闻,用未婚妻三个字堵住了悠悠众口,为了名利场上的一个圈套一次设计,终于被所谓的虚荣心所奴役,使他虽然知情却也不得不心甘情愿地跳进去。
乔怡双被捏的生疼,忽然笑了,“你想让她跟你淌一趟浑水,难道你想要逼死她么?放她走是最好的选择……”
他想起她纯净的脸明媚的笑,手中劲道微松。
乔怡双要的就是这个机会,“或者,你给我一个孩子,我就走。”
***
荣彦南再见到方舒妍,竟然在五年以后,父亲的寿宴上。
父亲面向一堂济济宾客,介绍站在他身边的和煦微笑的她,“这是我的养女——方舒妍。”
他听管家说,她在医院停车库前路过,恰逢父亲突发心肌梗塞时塞进了一枚速效救心丸,并采用正确的急救方式才救回了父亲一条命。
之前,父亲一直精神矍铄,绝对没有任何心脏疾病的征兆。
他对上她的眼,听见她十分柔顺地叫他,“哥哥。”
灯光交错,他在洗手间外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原来,你早就来到这里了。”
他却在那个南方小城,找了她整整六年。
她依旧是和五年前一样清水芙蓉的表情,明澈的眼睛似是不含一丁点污秽,“我来看看你长大的地方啊。”
他摇摇头,猛地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用手掌覆住她的双眸,“不要看,很脏。”
外面传来一个小女孩细微的声音,“妈妈,这算不算给爸爸的一个惊喜呢?”
话音未落,他就被她猛然推开,紧接着,乔怡双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出现在视野中。
他有那么一个瞬间,真的想要拉起她的手,不管不顾地冲出去,将风声雨声都抛到脑后面去。
他这么想着,也便这么做了。
只不过,她轻巧地从他的手掌心中抽出了手。
他听见她轻轻地叫:“四嫂我有事先走了。”
***
方舒妍起先住在荣宅里,守着一间已逝之人的房间。
她的房间向阳,窗外是一棵葱郁的香樟树,从疏密枝叶间露出的细碎阳光跳跃地洒在擦得光洁发亮的书桌上,在一个相框上留下影影绰绰。
相框中是一个女人,与她眉眼之间七分相似,嘴角衔着一抹桃花,狭长的眼角轻挑,眉宇似是含着远山黛色云烟,一派山明水静。
她用手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浮灰,认真地看了一眼,将相框中的照片取下来,手指颤抖地拨着火机,几次都没有点燃,险些烧了手。
恰在此刻,他走进来,步履轻盈。
他接过她手中的火机,喀嚓一声点燃,火舌顷刻肆虐将照片舔舐成一堆灰烬,他耳根一动,她的声音仿若一阵清风拂过。
她说:“爸爸,我代你找到妈妈了,你看看她好不好。”
“我知道,那是你妈妈。”他从第一面看见她,就恍然觉察是否前世相见,原来,确实相见,却在今生。
大约二十年前,彼时,他六岁,父亲带回来一个女人,怀中粉雕玉砌的婴儿,便是她。
说来也怪,那个时候他的记忆混沌一片,似乎连抱着女婴的女人面容都忘却不曾记得,却如何也抹不去那女婴轻啼一样的咯咯笑声。
她嫣然巧笑,“哥哥,谢谢你帮我看到我妈妈。”
***
方舒妍在堇城的市医院里,仍旧从事老本行,不过已经从少不经事的小护士成为荣辱不惊的护士长。
她年近三十,人长得漂亮,依旧未婚,身边总是不乏各色走马观花的追求者。
他每日一封书信,坚定地写给她,哪怕她从未亲启。
她每每收到他的书信,嗅到羊皮纸上散发的熟悉馨香,将信封塞进一个装帧精美的木箱里,加锁。
哪怕信封中只是一张白纸,她也会心怀感激。
他是她的一场好梦。
梦醒时分,摸摸枕上缠枝莲,才得知,一枕黄粱。
“护士长,门外有一位女士找你。”
乔怡双拉着一个戴蝴蝶结的小女孩走进来,用势在必得的眼神睥睨着她,“盈盈,叫小姑。”
那一天,乔怡双说了许多话,那些女儿和父亲之间的趣事糗事,让方舒妍很容易就联想到小时候,爸爸将自己架在肩头奔跑在风里的情景。
那是一段再也追不回的美好时光。
乔怡双离开之前,忽然屈膝一下跪在她的面前,“求求你,离开他吧。”
她并没有伸出手臂去扶这个女人,只是淡淡看了女人身边的小女孩,眸中类似于惊诧与恐慌的目光。
她转身将衣柜中那个放满了信封的精致木箱拿出来,递到乔怡双手中,“这是他的东西。”
***
方舒妍确实离开了,她一路向北,去了一个极北极冷的城市。
荣彦南得知,即刻预定了机票,连夜就要赶过去。
乔怡双扯住他的衣袖,将那个精致木箱指给他看,“她前些天还过来的。”
他愣了一下,眸中顿时惊涛骇浪。
乔怡双以为她赢了,可是当他猛然甩开她的手夺门而出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注定一败涂地。
乔怡双打开木箱上挂着的一把精巧的小锁,将里面从未拆封的信封取出来,看他每个深夜一笔一划印下的俊朗笔迹,心里面忽然就疼的无与伦比。
这个木箱,不管是否会交还给他,他还是会义无反顾。
***
方舒妍来自南方,体质畏寒,来到这座冰城不过一个星期,一场感冒接着一场发热,狼狈不堪。
方飒飒得知她来了,便来看她,见了她虚弱苍白的脸庞,惊叫:“舒妍,这不是苦肉计吧。”
她笑,“念南不听话么?”
方飒飒撇撇嘴,凑过来,“那小屁孩听话的要命,简直让我这个大人脸红了。真没有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妈妈,亲生儿子也不曾养在自己身边。”
她目光落在床沿上一抹翠意盎然的绿色盆栽上,春和景明,“快了。”
***
冰雕展,是这座冰城冬季里一道亮丽风景。
这一天,方舒妍裹着大红色的风衣,穿梭于五光十色的冰雕之间,看这些梦幻色彩留下一片明媚的水渍。
一棵用冰块雕塑成的桂树旁边,隐约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身影,黑色风衣,一如那日硬下口气披在她肩上的那一件。
她呆怔住,看他从冰桂玉树之间,踩着遍地银霜,一步一步走来,牵起她的手。
她害怕他会对他发脾气,责备她的无理取闹不辞而别,于是任由他将自己的围巾绕在她的脖子上,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要去哪儿?”她问。
“回家。”他微笑着吻她的额头。
他对她,永远只有爱怜与悔恨,何曾有过愤怒与气愤。
只怪,相遇太晚,相恋太深。
天涯海角,只要你在,我就在。
***
荣彦南给乔怡双发过去一封电子邮件,离婚协议书,其中包含了一份大手笔的离婚分手费。
乔怡双打来电话,话筒中唯一一次没有哭闹,而是充满自嘲的冷笑,“我拖了你这么久,荣彦南,我同意……可是却不知道,你的家庭你的责任,允不允许?”
他冷冷丢下一句话,“不牢你费心,我明天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