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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的那些事我不便说也不会说出去。”粉妆笑了笑,不欲细说,拉铜铃招来殿外服侍的宫人,咐咐摆宴。
“糼容,陪我吃了饭再出宫吧。”
粉妆不肯言明,姜糼容心中梗着一根刺,薄太医和李家关系不是很大,却也不小,毕竟薄李氏和他还没和离,他还是李家姑爷,便是和离了,薄染衣嫁给李昂,他和李家的关系也断不了。
出了皇宫后,姜糼容想了想,咐咐车夫到吕府去。
季唯这时很可能还在吕风府上没回自己家。
季唯果然还在吕府中,他在吕府有自己的房间,姜糼容径自过去。
桔黄色灯光下,季唯坐在书案前蹙眉沉思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一块白色的羊脂玉珮,手指不时在书案上划动写着什么。
面对着她时,季唯唇角总带着温和纯真的笑容,激‘情时眼神沉迷烟波浩渺,快活过后眸子特别清亮,瞳仁深处闪着晶石般明亮的星光。此刻他却又是另一个样子,嘴唇紧抿墨眸幽深,眉宇间透着冷冽和肃杀,姜糼容看得痴了。
灯光闪烁了一下变得昏暗,季唯从沉思中回神,起身找剪子剪灯芯,抬目间看到姜糼容,喜得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来。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喊我?”
“来了有些时了,怕打扰季大人破案。”姜糼容调皮一笑。
“刚回京还没到衙门里去,哪来的案子?”季唯失笑,看姜糼容看案上那块玉珮,笑道:“这不是涉案物,是薄夫人送我的。”
“不是涉案物你怎么看的那么入神?”姜糼容不信,季唯办案时的神情她清楚着,方才明明就是在思考追查线索的样子。
季唯微有迟疑,略一顿,走过去把房门关上,拿起玉珮递给姜糼容看,低声道:“这块玉珮价值五万两银子。”
“啊?”这么贵,姜糼容惊呆了,“你有没有看错?”
“没看错,这块玉珮是之前一个案子里面的证物,鸣亲王赏给他的一个爱妾,他的受妾不知价值这么高,转手给了情郎,情郎也不知这么高价,随便挂在腰间,有人看出价值起了贪财之心,作了低价想买下来,那小妾情郎不卖,只念着是爱人送的物品要留作纪念,那人贪财杀了小妾情郎卖了这块玉珮,我是从这块玉珮追查到真凶的,案子破了后,这块玉珮回到鸣王爷手里,鸣王爷的爱妾自绝,鸣王爷嫌这玉珮不祥卖掉了,卖了五万两银子,错不了。”
“姑妈买玉珮的银子自然是薄太医给的,薄太医哪来这许多银子?你怀疑薄太疑暗中做着不法之事?”姜糼容问道这。
“正是。”季唯点头。
“我听染衣说过,薄太医在灵丹药丸。”姜糼容犹豫着道,没把粉妆的话说出来。
季唯此时揪出薄太医做下的违法之事,往后薄李氏若是和离嫁给吕风,他会给朝廷的官员留下一个为帮吕风搬掉情敌而诬蔑薄太医的印象。
“也许真是卖灵丹妙药得来的银子吧。”季唯笑道,把玉珮收起不再去纠缠,京畿提刑的职责是查冤破案,薄太医只要没犯下命案,他也管不了。
虽说刚分开几个时辰,可也很难熬,这晚季唯使人去李府向高夫人报讯,也不给姜糼容回去了。
姜糼容有些难为情,可抵不住季唯渴切的目光,也便由得他。
翌日姜糼容刚想回李府,季唯接到案子,京郊一个村庄发生一宗离奇案子。
姜糼容跟在季唯身边多时,对破案起了兴趣,季唯也习惯带着她,这日仍是带了她一同前往。
吴家堡的汉子吴大柱昨日拜堂成亲,今日发现新娘竟是一个男子,怒而告新娘家用一个男人冒充,而新娘家则反告吴大柱调包了他家女儿,定是将他家女儿杀了或卖了,跟吴大柱索要女儿,他们有证据证明上花轿的是女儿。
昨日新娘出娘家门槛时一个趔趄盖头掉落,在场的许多人都可以证明他家女儿上了花轿。
“新娘上轿后花轿中间没停过哪来机会调包,且男子与女子身材差了许多,问问当时堂上观礼的宾客也可知,跟他拜堂的是我的女儿,何况若是男子,为何夜里不知还要等到第二天白天?”新娘爹娘大哭不止。
“我夜里喝醉酒了,没有洞房。”大柱结结巴巴道,“这媳妇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一家人的全部积蓄买的,粉嫩嫩的人儿疼着捧着还来不及,怎舍得杀了或卖了呢?”
“媳妇是买的?”季唯皱眉。
大柱点了点头,季唯又看向新娘爹娘,问道:“新娘是你们亲生女儿吗?”
“是亲生的。”那两人一齐道。
季唯慢条斯理哦了一声,问道:“出现在新房中的那个男人呢?”
“我捆起来了。”大柱道,走到一间低矮的房子前,开了锁拧出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
“你怎么会出现在新房里面的?”季唯问那男子。
“小民也不知道。”那男子大喊大叫,道自己是十里地外杨家屯村的人,昨晚好好儿上坑睡觉,醒来就到了这里。“
“这个人你们认识吗?”季唯定定看在场的人。
“不认识。”大柱和新娘的爹娘一齐摇头,季唯又让人去唤来新娘村子里几个人,均道不认识。
好奇怪,像是鬼神为之移男换女似的,姜糼容觉得云里雾里想不清白真相,季唯却是胸有成竹,咐咐一众人都到新娘家去,将昨日上花轿时的情景再重演一次。
89、第八十九回
姜糼容很不解;上轿的是新娘没错,拜堂时也应是新娘;季唯为何不在吴大柱家寻证据;反去新娘家呢;
新娘家离吴大柱家十来里地;一行人翻山越岭许久才到,姜糼容奇怪季唯刚才唤新娘村子里的人指证怎么来的那么快;转念一想,里正便是再蠢,认人这一点也想得到,那些人应该是里正在他们没到时传唤过去的。
新娘爹娘带她们来到一处宅子前停下时,姜糼容惊奇地瞪大眼。
新娘家是三进三出的宽敞气派的大院。
这样的房子放在京城里也许没什么;但在村庄里绝对的高门大户;没有贪赃枉法的官员像季唯这个四品京官,家底还没新娘家丰厚呢。
这么丰厚的家底,何用卖女儿?而且还是卖给一个庄稼汉。
吴大柱家三家瓦屋,在村庄里还蛮像回事,可吴大柱本人活脱脱的三寸丁谷树皮武大郎,听他方才言语说什么新娘粉嫩嫩的人儿,再看看新娘爹娘,五官端正身姿不错,既是亲生女儿,容貌应该也不差,怎么会把女儿卖给这么一个人呢?
姜糼容满心不解,季唯却是面容平静,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中,让新娘母亲盖上盖头装了新娘从新娘房间里面走出来,挽她的还是昨日扶新娘那个喜婆。
喜娘稳稳当当地扶着新娘的母亲出了里面房门,在出院门时,新娘的母亲抬步微有迟疑,却还是顺利地迈过门槛没有跌倒。
姜糼容看了一遍,明白季唯此举的用意了,新娘过门槛跌那一跤,是故意的。
皆因从出房门到出院门,每过一道门槛时,喜娘都要按住新娘先大声念吉庆句子,然后大声提示“抬步”。
新娘的母亲拿下头上的红盖头后脸色发白,眼神频频看向新娘的爹,而新娘的爹则额头微微冒汗,双腿有些发抖。
“知不知道你们的行为依律可以关禁十年的?”季唯紧盯着新娘的爹娘,目光如炬。
“草民不知大人说的什么。”新娘的爹强辩,只是声音也因惊颤而有些含糊不清。
“你也不知道本官在说什么吗?”季唯看向在新房中出现的那个男子。
“草民……草民……”那人两腿抖着利害。
“吴大柱家的窗户上,有你翻窗而入留下的痕迹。”季唯缓缓道,尖锐的话击穿了那男子负隅反抗的心理,那男子扑咚一声跪了下去一五一十招供。
三天前这家的爹找上他,许给他一百两银子,让他在昨夜半夜里潜入吴大柱家,帮助新娘从窗户逃走,自己留了下来,他贪图巨额银子答应了。
“草民以为只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就与我无关,不知道这还是犯法的事,求大人恕罪。”
卖女儿才得了一百两,雇人帮女儿逃离便花一百两,那何必卖女儿呢?
难道吴大柱名为买,实则是强占?姜糼容看向吴大柱,吴大柱已愣住了,眼睛睁得浑圆,比姜糼容还意外。
“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若是有苦衷,本官可以法外开恩,只断你们送还吴大柱买妻的一百两银子和赔偿办娶妻宴花的银子。”季唯却不像姜糼容那样认为吴大柱强娶。
吴大柱的家境样子摆在那里,不像是能强迫新娘爹娘的人。
“我们……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新娘的爹娘跪倒地上放声大哭。
他们的女儿两个月前开始每天哈欠连天精神萎蘼不振,两老请医延药没有好转,后来有人说许是中邪了,他们求助了神巫,巫婆出主意说将邪魅转嫁病就能好,让她们把女儿卖掉,再悄悄带走藏起来,邪崇就留在那一家了。
“我们看中吴大柱老实巴交没用,就想出了那一招调包之计,过门槛时摔倒是让女儿故意的,为的是后来女儿不见了能脱干系,至于卖女儿那一百两银子,本打算在事情平静女儿病愈后再找个名目还给吴大柱的。”新娘父亲抖抖索索道:“我愿意双倍赔偿买人的银子与办喜宴的费用。”
他愿意双倍赔偿,吴大柱又听他说他的女儿其实是邪魂附体,忙不迭答应。
吴大柱不追究,此事也便作罢。
新娘的爹娘见季唯不追究,感激不尽不停磕头,盛情挽留季唯和姜糼容与一众差役留下来吃了饭歇息一晚,天明再走。
季唯应下,带了姜糼容进屋,这一家与别的农户不同,竟是有不少婢仆,起居极是讲究。
姜糼容暗暗纳闷,山坳里怎会有如此富裕讲究的人家,看那新娘的爹言谈举止,定不是什么致仕的官儿,也不是祖上有封诰的人。
“老丈这样的家业在这村子里怕是独一份吧?”季唯闲聊似道。
“正是呢。”新娘的爹喜滋滋道:“说来是我祖上积德,有一年我进山打猎,救了一位进山采药失足跌落悬崖的太医,这十几年得他照拂,过的财主似的。”
便是太医院的太医也没有这许多闲钱报恩吧?姜糼容与季唯目光交接,季唯眉头紧蹙起来,随后又松开,笑道:“原来老丈认识薄太医。”
“大人也认识薄太医?”新娘的爹笑问道。
“认识,且还是亲戚。”季唯笑了笑,道,“内子是薄夫人娘家嫂子的外甥女儿。”
“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新娘的爹喜不自胜,语气更加热络。
酒菜摆开,几杯酒下肚,新娘的爹口沫横飞,高谈阔论不停,季唯噙笑听着,有意无意总把话题绕到薄太医身上。
姜糼容有些不安,她看出来了,季唯在不动声色调查打听薄太医。
新娘的爹夸薄太医好本事,医术高明,末了,叹道:“可惜那年落下悬崖给树杈弄残了,害得夫人独守空闺,听说,后娶的夫人比前头夫人更美貌,空有艳福却无法消受。”
“老头子喝醉了,女客人在边上呢,说的什么糊涂话。”新娘的母亲不安地站了起来欲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