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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褥雅致清新,角落处小铜炉熏着香饼,墙上还挂着七弦琴,桌子上一束野花散发着芬芳……罗荣很是费了一番心血。
李逸倒在靠墙的厚褥子铺就的床上,面朝里,李昂坐在他旁边,一手按着他的肩膀,正低低地哄劝着什么。
看到姜糼容和季唯,李昂高兴得大叫:“糼容,慎之,你们来啦。快,你们来劝劝子扬,他好多天不吃不喝了。”
好多天不吃不喝还能活着吗?姜糼容暗暗撇嘴,定又是在那作态,等李昂哄他才吃。
“李大人什么都不肯说,季大人你来问吧。”罗荣有些尴尬地道,拱手退到外面候着。
“到底怎么回事?”季唯直截了当问道。
李逸没坐起身,连转头都没有,身体微颤了一下,沉默不言。
他不说,姜糼容只得问李昂:“表哥,怎么回事?白姨娘呢?”
李昂只知白氏没犯事被罗荣请去住府衙后宅了,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
“反正子扬是不可能杀人的,慎之,你要找出凶手还子扬清白。”
说了等于没说,姜糼容急了,季唯却不急,道:“云起,你让罗大人带着你去请白姨娘过来。”
“好。”李昂急忙答应,按了按李逸肩膀,声音放低,哄孩子一样道:“子扬,我去请白姨娘过来,一会就回来,等我。”
脚步声远去,季唯冷冷道:“你大哥不在了,赶紧和我们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回发生什么事我也想不明白,我可以告诉你们泽州发生的事。”李逸坐了起来,白袍衣领上的绯色纹绣灼灼耀眼,眸瞳温润眼神明亮,半点没有坐牢的苦楚与悲凄。
这家伙是故意要坐牢的,姜糼容心头涌起不悦,要从李逸口里套话,只能强压住不满。
李逸无视姜糼容的不满,缓缓讲起泽州和柳真真搭上勾的事。
柳真真有个舅表哥商儒,两家家长都将他们当成一对,柳真真却不喜欢商儒,认为商儒窥觑柳家家财才表现得对自己情深意重的,她喜欢柳家一个护院,那护院就是一个肌肉型木头,没有高贵的身份,也没有好看的外表,两人身份悬殊要在一起诸般不易,柳真真不敢给爹娘知道,爱的很是辛苦,那次寻了个借口与那护院一起外出,进客栈时看到李逸风采过人,灵机一动便过来找李逸搭讪。
她打算用财物诱李逸做自己面上的未婚夫先打败商儒,然后再解除婚约嫁与那护院。
李逸聪明绝顶,看她眼神便猜到她有话和自己说,当晚故意与皇帝置气,出了房门直接进了柳真真的房间,柳真真正与那护院初尝云‘雨,李逸本是要找她商议,当下即利用时机,让那护院跳窗走了,演了一出自己与柳真真有染要负责任娶她的戏。
“这件事和这次的命案又没关系,你说这事有什么用处。”姜糼容埋怨道。
李逸但笑不语,季唯揉了揉姜糼容头发,笑道:“李逸已告诉我们杀柳通天的是商儒,商儒杀人嫁祸的动机是窥觑柳家家财。”
姜糼容细一想,果然如此,只是却更糊涂了。
据从路上听上的传言,李逸没当成柳真真的未婚夫的,为何柳通天会喜爱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喜爱到当即认为儿子,并将家产尽皆交与李逸继承。
“除了推断,还得要证据,耽误了这么多天,柳府里商儒杀人的痕迹定然已经都给消灭了,当务之急,是拿出你没有杀人的动机,柳家说你要胁柳通天认你为儿子传家产给你,你有什么解释?”季唯字斟句酌问道。
李逸倒了地铺上,留了背脊对季唯,淡淡道:“我也不知道。”
姜糼容给他不合作的态度激怒了,拉了季唯往外走,“咱们走,不用理他,横竖他死不了,有皇上特赦保命。”
两人走出牢房,姜糼容狠狠甩门,李逸一动不动躺着像是没听到,姜糼容气炸了,若不是季唯领的官差,她真想拉了季唯撂挑子不管了。
83、第八十一回
“皇上怎么就喜欢这么一个人呢;你看他那个悠哉样。”一路走出牢房,姜糼容怒火不降反炽;
若是罗荣到得迟了;李逸已成柳家人的刀下鬼。若没有君恩;他的牢房也不可能那么洁净舒适;皇帝那头急得命季唯日夜急赶了来,他却这么不配合;真真要把人气吐血了。
“他并不悠哉。”季唯淡淡道,“他那个悠哉样是装出来的。”
“啊,”
季唯伸了手掌给姜糼容看,指着掌心比划,“你方才没注意到;李逸手掌心很多血痕;那是攥紧拳头指甲掐的,杂而深,可见他这些日子没少攥紧拳头控制掩饰自己,而牢房门口有一盆冰,你想想,眼下是秋天,不冷也不热的天气,他要冰做什么?”
要冰做什么?姜糼容皱眉,想不明白。
“敷眼睛。”季唯比了比眼睑,“李逸这几日哭过,还是无法自控经常哭,他怕给云起看出来,所以让罗荣拿了一盆冰过去,在云起不注意或是不在的时间里用冰敷眼睛,他眼里有血丝,眼睑微肿,之所以看起来精神很好,那是因为他在笑,他在用悠哉闲适的从容姿态掩饰痛苦。”
让一个大男人,尤其是李逸那那种天塌下来的也云淡风清谈笑自若的人伤心得几次暗暗哭泣?姜糼容颤抖了一下,凑季唯耳边,小声道:“柳通天无缘无故的把家产尽皆给他,不会是……不会是把他强了吧?”
她脑袋都在想些什么啊!季唯忍不住一个暴栗敲过去。
“李逸要是知道你这么小瞧他,要气死了。”
“谁小瞧他了,柳通天是武林中人,武功再差也比他强,他被柳通天强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姜糼容委屈的捂住额头,嘀咕道:“他不就被皇上强了吗?”
“被皇上强那是他没防备。”季唯失笑,道:“吃一堑长一智,李逸那人跌一跤不可能再跌第二跤,怎么可能被强两次,他打不过柳通天,但是有云起,他自然会安排云起寸步不离跟着他的,我料着,出京城的路上的住宿,他肯定是一直和云起一个房间的,到了柳府后,也还是一个房间。”
“我希望你料错了。”姜糼容闷闷不乐道,一直一个房间!想想就生气,她可不想李昂和李逸感情越来越深,在断袖的路上一奔到底,使她姨妈伤心。
季唯知道她的想法,还想说什么开解她,对面李昂陪着白氏来了。
白氏面色惨白,精神萎蘼,见了季唯和姜糼容没有以往的娇滴滴风情万千的形象,急问道:“季大人,子扬没事吧?”
“有事,罗大人不知道子扬已经辞官了,一挨知道子扬现在是白丁之身,事情就难办了。”季唯沉着脸道。
白氏低啊了一声,捂着嘴低声哭泣起来。
“白姨娘去陪陪子扬吧,云起,你娘听说你下大牢了,焦急得晕倒了过去,你随我和糼容赶紧回京。”季唯拉了李昂往外走。
“回京?季大人,你们不是来救子扬的吗?怎么这么快回京?”白氏不哭了,惊讶地大叫。
“子扬什么都不肯说,我也帮不上忙。”季唯微蹙了下眉,看姜糼容。姜糼容会意,季唯这是要逼白氏说出李逸不愿说的隐情,遂哼道:“我们干嘛要救他,没有他,我姨父会宠着你吗?我姨父不宠你了,我姨妈就地位牢固轻松快活。”
语毕,拖了李昂往外走。
白氏慌了神,拽住李昂大叫:“大公子,你不能走,快让季大人救子扬。”
李昂本就不肯走,这下更拖不动了,姜糼容眉头皱起,此时不能逼得白氏说实话,往后更难了,看了李昂一眼,计上心头,捧着头啊地一声,身体软软地朝地上滑倒。
她演技着实逼真,连季唯都给她唬住了,狂叫了一声糼容,打横抱起狂奔,要寻地儿提抢上阵救人去。
季唯在前面狂奔,这回不用拽了,李昂小跑着在后面追上来,一面慌张地大声问道:“慎之,慎之,糼容这是怎么啦?”
季唯哪有心情回答,脸吓得白了,便是奔跑着,身体还微微颤抖。
晕倒这种招数白氏用过多次,每次和高夫人斗气若是气焰输了要搏李宗权怜惜就晕上一回,当下看李昂跟着跑了,急忙追了上来。
李昂有武之人,季唯心急,哪是她追得上的,白氏眼见季唯和李昂越来越远,这一走回了京城,儿子就没人救了,急得忍不下了,高喊道:“季大人,实情我知道一些,我愿说出来,求你留下。”
她拼了浑身力气高喊出来的,便是离得远,季唯也听到了,却不停下,跟糼容的性命相比,李逸的命实上算不上什么,何况有皇帝这个靠山,李逸死不了。
姜糼容也听到了,嘤‘咛了一声假装醒了过来。
糼容自己能醒过来了,季唯狂喜,死里逃生什么都顾不得了,当着李昂的面就深深吻了下去。
李昂呆住了,姜糼容清醒着,虽给季唯吻得身软气促,也还是挣扎着推开他站起来,人是离开了,却因为情动,眼睛闪亮亮灿若星辰,季唯看得心下蠢蠢欲动,想着此时两人名份已定,今非昔比亲热不需避人的,又凑过去吻她。
姜糼容不由脸涨的通红,羞羞涩涩地指李昂,“表哥在一边呢。”
李昂竟然也脸红了,姜糼容大骇,她那个傻表哥不会是给李逸勾‘引得识了情滋味吧?
白氏追了上来,打断了姜糼容的猜疑和季唯的求欢举动。
“季大人,我知道一些内情,我愿意说。”白氏喘着气道,眼角看李昂。
季唯会意,对李昂道:“我们刚才出来正想去寻你的,子扬好像有点不舒服。”
话音未落,李昂朝牢房急奔。
“多谢季大人支开大公子,能否请表小姐也回避?”白氏屈身朝季唯行礼,眼眶红红粉面泪花点点,说不尽的楚楚可怜。
“我是不会走的。”姜糼容撇嘴,接着补充,“哪怕我这会走开了,慎之也会告诉我的。”
这是实话,白氏咬了咬牙,纠结了半晌,低声道:“柳家人说子扬为谋夺柳家家财杀柳通天是胡扯,子扬是柳通天的亲生儿子,柳通天心甘情愿要把巨额家财给子扬继承的,子扬没有杀柳通天的动机。”
李逸是柳通天的儿子!姜糼容惊得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怎么可能?白氏进门时若不是处子之身,不可能那么得宠的,而她进李家门后一直得李宗权专宠,没理由爬墙啊!
季唯却一点也不意外,漠淡地点了点头,道:“你不说我也猜到了,柳通天把家业尽给子扬继承,只能说子扬比他亲生女儿还亲,比亲生女儿还亲的,除了亲生儿子,再不作他想。”
“我……”白氏羞惭无比垂下头。
季唯接着道:“猜测不能作为证据,唯有拿出子扬没有杀人动机的证据,才能证明他清白,才能把作案的真凶揪出来。”
把证据告诉季唯?白氏咬唇不语。
季唯缓缓道:“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李老侯爷在你进门不久后给李侯爷下绝育药了,给药的就是薄太医,你便是不说,我也能拿出证据证明李逸不是李家子,李逸定是早产儿,你当年用了催产药催生,却慌称是足月顺产……”
季唯越说,白氏脸色越白,哆哆嗦嗦不停发抖。
姜糼容明白了,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