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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糼容的堂姐,什么奴婢,我只是喝几口酒,你就这么不依不饶……”
背后传来白氏的低泣和李宗权恼怒的斥责,姜糼容带着粉妆出了李宗权的院子,走得远些,忍不住扶着廊柱笑了起来。
“小姐很开心?”粉妆笑问道。
当然开心,上辈子虽然是韩夫人命人杖死了她,可追根究底,罪魁祸首不是韩夫人,而是那个害她假孕又假落胎的人。
那个人定是李府里的人,李府里与她有仇的除了白氏还能有谁?
“糼容表妹,什么事这么开心?”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响过,孟沛阳落到姜糼容面前。
“孟沛阳,你要脸不要脸?一个男人往内院闯。”看到孟沛阳,姜糼容所有的好心情消失。
“这好像不是内院吧?”孟沛阳左瞧右瞧。
李府的爷们住在仪门外的院落,这里确实不是内院,姜糼容说错了,恼羞成怒,冲孟沛阳呸了一声,不和他磨叽了,径自往前走。
“糼容,咱们说说话。”孟沛阳不给她走,张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
“孟沛阳,你也是国公世子大家出身,礼节懂的吧?”姜糼容阴阴盯他。
“懂礼节能有什么好处?”孟沛阳收起嬉笑,正颜道:“我要是懂礼节,这会儿就得顺我娘的意思娶那个面善心毒的戚晚意,连自己的幸福都葬送了。糼容,你要是懂礼节,你就不会……”他顿了一下,姜糼容竖起一身刺看他,孟沛阳却不大声说了,身形一闪凑到姜糼容耳边。
姜糼容要推开他,却给他的话震住了。
“你要是懂礼节,你就不会和季唯私相授受托云起送信给他,也不会对他投怀送抱。”
自己给季唯写信原来已是大违闺训,姜糼容直到这刻才有此觉悟,更让她震惊的是,孟沛阳说她那么做是对季唯投怀送抱。
姜糼容还不知自己马车里曾靠进季唯怀里睡觉呢,一时间只觉得这个时代的规矩真恐怖,以后得谨慎些。
定了定神,姜糼容喝道:“孟沛阳,我懂不懂礼节是我的事,你闪开。”
“我就喜欢你这样不造作的性子。”孟沛阳眸光灼灼,“那些小姐们包括戚晚意,骨子里是婊…子,偏还要装出一副矜持端庄的样子,想想就恶心。”
“你不喜欢人家不关我的事,我不喜欢你。”姜糼容直言不讳。
“你可以试着和我来往一段时间。”孟沛阳嘻笑着提议,“三仙庵的红梅开得极好,我带你去看,再学骑马玩儿好不好?”
他摆出骑马的姿势,口中驾驾有声。
脑子有病的才会跟他去,姜糼容懒得和他废话,抬步想越过他走人。
“糼容妹妹。”孟沛阳哪肯放过她,抬臂左堵右截,两人像老鹰捉小鸡一般,孟沛阳气定神闲,姜糼容却粉面通红衣裳里面香汗淋漓。
“糼容,怎么还在这里,姨妈找了你很久了。”高夫人来了,拉起姜糼容的手,又朝孟沛阳道:“沛阳,云起醒了,要去跑马,在到处找你,快去。”
有长辈在场,要搞小动作调笑什么的都不成,孟沛阳不甘不愿走了,临走前还朝姜糼容忽哨了一声。
“姨妈,孟沛阳太不要脸了。”姜糼容拉住高夫人哭诉,“姨妈,能不能和韩夫人说,让她管束一下孟沛阳。”
“姨妈想想办法。”高夫人脸色阴晴不定,“这事很难办,韩夫人为人狂介又护短,只有孟沛阳一个独子,口里骂便骂得凶,那是自己骂,别人若说孟沛阳一丝儿不好,她就要和人拼命。”
若是甥女和儿子的亲事已经定下来,名份既定,孟沛阳再有轻薄举止,那就不是未婚男女之间的小事情,而是大是大非了。
可惜李宗权那里卡死了。
把李宗权的心拉到自己这边是当务之急。
“糼容,粉妆刚才去向我禀报我才能及时过来,你在这里,是不是带她去你姨父那里了?有什么效果吗?”高夫人小声问。
原来是粉妆去搬请了高夫人来的,姜糼容暗赞粉妆机灵,挽着高夫人的手缓缓走,将离开时李宗权和白氏的对话悄悄说了,道:“立竿见影不可能,不过白姨娘独宠太多年了,眼里揉不进半点沙子,这会儿可能很热闹。”
“那姨妈再买几瓶酒,你找着机会就带粉妆过去。”高夫人喜道。
“不成,姨父宠惯白姨娘了,白姨娘第一回闹,肯定会顺着她,这几天若是去他面前招摇,会引起他的反感的。”
“那怎么办?挑唆这一回就不再做了?”
“不,要做的。”姜糼容微笑。白氏即便不是前世害自己那个人,做妾却不守本分,总让她姨妈不痛快,她也不能放过白氏。
而韩夫人上辈子杖杀自己,也不能放过。
韩夫人很护短,自己就让她没脸没皮想护也护不住。
做个什么圈套,把白氏和孟沛阳凑成堆。
作者有话要说:
16、第十六回
姜糼容要对付白氏,白氏也要对付她。
白氏要对付姜糼容,却不似姜糼容那样直接,她迂回着。
怨妇薄李氏就是她可以拿来使用的最好刀子。
凡是能让高夫人不爽的事,薄李氏做起来都热情洋溢,白氏跟她提议要作弄高夫人的心肝宝贝姜糼容,薄李氏二话不说同意了。
这日李宗权在家,高夫人抓紧时间到丈夫面前示好关怀,薄李氏来了。
“嫂子,前两天那衣服事件,我冤枉你了,我跟三仙庵住持打过招呼,明日请嫂子到三仙庵踏雪赏梅品茗,顺道带表姑娘走走散心,可好?”
人家说的好听,是赔礼道歉,不去就是不给脸,当着李宗权的面,高夫人不便推却,微笑着应下,怕薄李氏使诈,人多安全些,遂道:“一人也是扰十人也是扰,既然跟住持打过招呼了,莫若大家一起去,约上白妹妹一道。”
“我叫了,还有韩夫人。”薄李氏强挤出友善的笑容,道:“戚小姐晚意也一起去。”
韩夫人也去!高夫人暗暗惊心,怕孟沛阳也一起去又对姜糼容动手动嘴,听得戚晚意同行,略安心些,孟沛阳很讨厌戚晚意,戚晚意同行,孟沛阳不会去了。
这一日出行队伍甚是壮观,韩夫人带着孟云菲戚晚意到李府来会合了一起出发的,韩夫人高夫人和薄李氏白氏各坐一乘华盖红橼八宝车,薄染衣、姜糼容、孟云菲、戚晚意四人共坐一辆珠缨垂翠车,后头各人服侍的丫鬟和侍候的婆子分坐了四辆车,外面家院护卫骑马开路伴护,轰轰烈烈引来不少路人围观。
高夫人让姜糼容安排粉妆本来同行,临出发了却又下车去,让白氏事后得知猜疑不安闹心,姜糼容依了她,粉妆同行坐车也不好安排,她心里没当粉妆是婢子,可是让粉妆和她们同乘一辆车,薄染衣和戚晚意肯定是要闹嚷的,那样更伤粉妆的自尊心。
孟云菲咕咕咭咭很乐观,幸得她话多,不然得冷场。
薄染衣不说话,姜糼容不知说些什么,而戚晚意沉沉静静温婉地笑着,也不爱说话。
队伍才出城没多外就停了下来,姜糼容正不知怎么回事,韩夫人身边的人过来唤戚晚意过去同乘。
戚晚意下车后,姜糼容要打探消息,笑着对孟云菲道:“你娘挺喜欢戚小姐的,怎么你哥和她的亲事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我哥不喜欢晚意姐姐,我娘要给他们定亲我哥死活不同意,他嫌晚意姐姐。”孟云菲说了一半顿住,揭起车帘子四下察看,像是怕下面要说的话给人听到。
“不用看,除了糼容不是常在京城的,谁不知戚晚意的底。”薄染衣大声道,看姜糼容满眼不解,哼道:“戚晚意原是有婆家的,定的是已故的京兆尹季家,京兆尹死了,他夫人含冤被斩,季家颓败,她未婚夫投靠她家,在她家受尽凌虐,后来她家还退了亲,把她年仅十一岁的未婚夫赶出府了,这事,也就云菲她娘不在意,别的人家,谁不说她家嫌贫爱富不顾诺信。”
“季家?”姜糼容一愣,问道:“戚小姐那个未婚夫是不是刑部主事季唯?”
“正是。”薄染衣点头,“季唯当年被戚家赶出府门时,还生着病,差点冻死了,得现今的吕尚书救了他,才活了下来。”
原来季唯少时也不容易,姜糼容暗叹,想起季唯总是冷着脸,不会是在戚府被虐待养成的吧?
薄染衣似乎知道的不少,姜糼容旁敲侧击闲话似道:“季大人那时还小,他们哪怕想退亲,也不必虐待啊。”
“他们开始可能不想退亲怕坏了名声,想把季大人折磨死了省事。”薄染衣啐道:“听说,夏日里要季大人砍小山似的柴,冬天里要他上三仙山挑泉水,说是磨炼他的意志,把他下人都不如地使唤着,还不给吃饭。”
“啊?”姜糼容惊得眼睛瞪圆,看孟云菲:“云菲,这种人家的女儿你娘也要?”
“我娘的头疾发作起来很痛苦,晚意姐姐手巧会帮她按摩,我娘离不开她。”孟云菲臊红了脸,小声为自己母亲辩解。
“你可以自己学会帮你娘按?”姜糼容觉得按摩头部使疼痛减少应该不难,粉妆就会。
孟云菲摇头道:“我想过自己给我娘揉按的,学过没学会。”
“学什么,学会了你嫁人了一样没时间给你娘揉按。”薄染衣没再耻笑戚晚意,笑着接口道:“学吟诗作赋配合我二表哥才是正经事。”
“胡说什么呀,撕烂你的嘴。”孟云菲红着脸去打薄染衣。
薄染衣口里的二表哥是李逸,姜糼容心头一动,自己前世和这一世,在李府的时间都不算短,为何都没看到李逸?
这个闻名不见人的李二公子,会不会就是陷害自己的幕后黑手?
姜糼容沉思着,车驾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三人齐齐掀帘子。
车队已上了三仙山,山道狭窄,什么也看不清,孟云菲性子最急,也不避讳,跳下马车喊后面车子里的入画去察看。
入画过了许久方回,小脸红彤彤的:“小姐,前面有一群乞丐拦住咱们的车马乞讨,那伙乞丐好多人,赶也赶不走,刑部的衙差正好押解犯人路过,季大人在帮忙疏导乞丐离开。”
孟云菲也没怪她探个消息许久方回,笑问道:“又给季唯迷住啦?”
“小姐。”入画扭身体,红云满面,眼神往前方飘。
姜糼容想起季唯的美貌,特别是脸蛋红红时着实诱人,不由自主笑了。
“糼容你别笑,那位季大人的确艳色无双,冷着脸办案的样子更迷人,你要是见到了,说不定也会给他迷住。”孟云菲误会了,以为姜糼容在笑话入画。
姜糼容张嘴正想取笑孟云菲,问她有没有给季唯迷住,忽听得一声尖锐的啊地叫声,登时变了脸。
那是高夫人的叫声,张惶急促。
姜糼容不假思索便跳下车朝车驾前面奔去。
高夫人的车驾在最前面,季唯指挥差役把乞丐群往外赶拦到一边让车队过去,秩序本已安定下来了,他回身刚要上马,突然间听得背后啊地尖叫,回头看去,却是一个肮脏的年轻男乞丐冲到高夫人车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