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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乾闽帝连呼三个好字,抚掌昂头大笑,“梁家儿郎果然好文采,无愧‘慎之公子’这个名头。”
一旁的粱越湖闻言,面上大喜,忙起身离席,跪地谢恩道,“谢皇上赐名!”
乾闽帝一愣,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充斥在整个御花园中。之后才指着伏跪在地的人,摇头笑道:“粱越湖啊粱越湖,你可真会钻空子。好,既然如此,朕就赐他‘慎之公子’四字。苏牧,拿笔墨来~”
“是。”苏牧领命下去,几个呼吸间,便有小太监恭敬递来笔砚。
乾闽帝执起笔,行云流畅的写下‘慎之公子’四个大字。
直到苏牧将御赐墨宝交到粱耀祖手上,他才醒过神来,一脸狂喜的跪地谢恩,“谢主隆恩。”
以前的‘慎之公子’只是民间的称呼,不足为道,可现在圣上赐名,就不可同日而语!
粱耀祖被赐名得墨宝,惹得在场士子纷纷眼红生妒,今晚的粱耀祖可是十足的出彩啊。一袭水蓝色锦服衬得身姿挺拔如青竹,头戴玉冠,腰斜玉佩,举手投足间充满书生气息的文雅,往那儿一站,还真是翩翩浊世的世家公子。
何贵妃接过侍婢递来的湿帕,优雅的拭着白葱玉指,悠然开口道:“粱大人,小粱公子已到弱冠之年了吧,可有娶亲?”
粱越湖恭顺回道,“禀贵妃娘娘,犬儿不曾娶亲。”
任淑妃也盈盈一笑,道:“粱家小公子翩翩少年,且仪表堂堂一表人才,该是阁中姑娘们心仪的好儿郎。京中如此多温婉贤良的姑娘,粱家小公子可有心仪的姑娘?如果有,说出来本宫为你保媒主婚,郎才女貌,定能成就一段佳话。”
粱耀祖心中一喜,深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喜欢雅儿,不可能委屈雅儿做妾,而堂堂公主也不可能与人为妾,那就只有退亲一个办法。如果他们梁家上门退亲,雷霆王府势大,肯定会为难粱家。如果是圣上赐婚,宫妃娘娘保媒,即便是雷霆王爷心里有怒有怨,也会为难他们梁家。思及至此,粱耀祖急切上前一步,跪地恳求道,“草民恳请娘娘做主,草民与冯大人之女冯雅情投意合,请娘娘……”
粱越湖突然出声抢白道,“禀淑妃娘娘,犬儿已经定亲,再过些时日,等与女家商量好日子,就择日完婚。”
粱越湖虽然打断了粱耀祖之言,可粱耀祖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个‘慎之公子’心仪之人是大理寺卿冯大人家的闺女,不过听粱越湖的意思,好似对那个冯雅不甚满意,另给粱公子订了一门亲事。
乾闽帝兴味盎然,抬了抬手,顺了顺龙纹明黄绣袍。那个冯雅,他也是略有耳闻,听说弹得一手好琴,且雪肤花貌,妍姿俏丽,性子也是娴静端庄,温雅可人,比之蔡家小姐都不遑多让。是哪家姑娘,竟能比下冯雅,让粱越湖亲自去提亲?
“哦~原来慎之公子已经定亲了,不知是哪家姑娘?”威严浑厚的声音中带着丝盎然趣味。
粱越湖的背脊又弯了几分,拱手说道,“回禀皇上,是雷霆王府的平安公主。”
砰!
一声瓷杯落地的碎响。
然后便听到一声带着惶恐的惊呼,“殿下!”
众人望去,只见太子爷打碎了瓷杯,而白玉手掌中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滴滴鲜血落在名贵而华丽的地毯上。小靴子公公惊慌失措的拿出帕子压住太子殿下手心的伤口。
太子爷低垂着头,两边散落的青丝遮住脸上的表情,挡住了众人一窥究竟的视线。不过敏锐的人发现,太子殿下周身的气势突然变得阴沉冷冽。
蓦然抬首,那双原本充满多情的潋滟双眸此时宛如一汪深潭,只剩阴厉,锐利,与满满的杀气!薄唇紧抿,俊美的脸庞勾勒出的不是艳丽,是凛然的冷酷,周身洋溢着如地狱修罗般的肃杀之气!
胆小的官员早已怯怯的垂下头,不敢再看。而站在场中的粱耀祖则是脸色煞白,双股打颤,也许是他的错觉吧,总觉得那双阴鸷的眼眸如鹰掠食般紧锁着他,只要他一动,顿时俯冲下来,将他撕得血肉模糊。
不是他的错觉,太子爷确实看着他来着,眼底的暴戾之气猛然窜出,腾腾冷冽杀气直冲云霄,五指一握,狂躁的内力疯狂聚集,正欲出手。却听乾闽帝一声轻喝,“太子!”
乾闽帝是何许人也,自然没能错过他眼底浓浓的杀意。虽然他不明这个向来沉着冷静的儿子为何突然对粱耀祖起了杀念,可他还是第一时间开口制止,以他这个儿子的性子,如果他不出声,怕是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粱耀祖!
乾闽帝一声轻喝,惊醒了燕皇后。燕惋惜见儿子掌心中的血痕,满眼心疼,“煜儿。”要不是顾忌场面,她怕是早就冲下去了,“宣太医!快宣太医!”
太子爷敛下眼中的戾气,推开身前的小靴子公公,扯过锦帕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掌心的血迹,脸上的表情冷淡之际,“母后,我没事。”
雪白的锦帕被染上斑斑猩红,太子爷随手一扔,一股凉风掀起,锦帕在空中起起伏伏,飘飘摇摇,最终落在了粱耀祖的脚边。
看着那方染血的锦帕,在场的官员大气都不敢出,端着酒杯的手轻颤不已,脚底猛然窜起一股刺骨寒气,如毒蛇缠绕,蜿蜒而上,顺着小腿肚,一路爬上背脊。气氛瞬间低落到极致,肃穆的萧杀之感在半空盘旋。宴会的后半场就在百官战战兢兢之中过去……
宫宴上的惊魂一幕,以墨当然不知。她此时正站在一堆冒着青烟的废墟前,看着不见原样的荀家南作坊。
南作坊坍塌,荀家家主第一时间赶来了现场,看着毁于一旦的作坊,刚毅的脸庞黑如锅底,提起管事的衣襟,怒吼道:“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作坊火药爆炸。当时就死了好几名工人,后来房屋倒塌,又有十几人被活生生的砸死压在废墟下。管事刚经历过一次死里逃生,此时脑子正懵呢,被荀家家主一吼,顿时哭出声来,“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荀家家主气红了眼,一把甩开泣不成声的管事,吩咐家丁在废墟里找找,看废墟下还有没有生还之人。
以墨和张月鹿站在远处看着。张月鹿伸手推了推身边的男孩,拿出十两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诱惑道,“问你几个问题,如果回答得好,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男孩眼底一片炙热,垂涎的望着他手里的银子,咽了咽口水,抬头望着张月鹿,“您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月鹿笑眯眯的摸着他脑袋,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行,这小子识时务。
以墨看着家丁搬出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那些多是作坊坍塌时,来不及逃生而被压死的,不过有几具尸体例外。以墨凝眸望去,只见那几具尸体焦黑如碳,像是被烈火烧焦,可有些地方又血肉模糊,可以肯定不是被大火烧死的。断肢处骨碎如渣血肉如沫,伤口倒像是被野兽撕咬而成。如此诡异的死状,以墨还是第一次看见。
清冷的声音飘出,“荀家作坊是做什么的?”
男孩忙回道,“荀家是做烟花爆竹生意的,南作坊就是荀家制作烟花爆竹的场子。”
承天国的烟花爆竹不盛销,只被勋贵世家们庆祝节日所用,所以做烟火爆竹买卖的商人不多,荀家就是这为数不多中的一家。
制作烟花爆竹有一定的危险性,只要木削、石硝等物质的用量不成比列就很容易炸锅。炸锅在南作坊很少见,可也并不是没有,只要一炸锅,离得最近的人就最倒霉。轻者断手断脚,重者血肉模糊丢了性命。
“曾经南作坊就发生过一次最厉害的炸锅,当时还炸死了三个人,就连屋顶的一根横梁都给炸断了。可是都没这次厉害……”男孩的声音渐小,显然是对这次炸锅所造成的灾害还存有余悸。
半个时辰后,荀家的家丁将废墟下的尸体都抬出来了,一具一具摆满了整个空地,细细数来,竟有三十多具。还有两具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只寻到身子和手脚,头颅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管事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荀家家主恨恨的看他一眼,见他神志不清,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招呼着家丁将他带上,然后风风火火的就走了。
一时间,废墟旁就只剩以墨三人,以及满地的尸身。看着满地狰狞的尸体,男孩吓得瑟瑟发抖,扯了扯张月鹿的袖子,“我、我可不可以走了?”
张月鹿将十两银子塞给他,挥挥手,“去吧去吧。”
男孩拿着银子,转身就跑。
以墨望着废墟和满地的死尸,目光幽深如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张月鹿瘪了瘪嘴,不敢去打扰她,找了个地儿,像地痞无赖似的蹲在地上一摆一摇,然后数着地上的石子儿打发时间。
“走吧。”以墨转身,张月鹿拍了拍屁股,连忙跟上。可没走出几步,空寂的废墟中突然响起一声铁锅落地的锐响,紧接着传出几声艰难的咳嗽声。
以墨和张月鹿同时转头,只见一个满身尘烟的人从废墟中钻出来。
“咳咳……咳!咳咳,”男子掀开头顶的铁锅,吃力的从废墟中爬出里。看着轰然倒塌的作坊,他眼里不是惶恐不是畏惧,而是狂热与激动!
漆黑明亮的眸子迸射出炙热的光芒,嘴里不停的呢喃,“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以墨眼前一亮,朝张月鹿使了个眼色。张月鹿会意,跃身而上,抓起那男子的肩头,纵身一跃,来到以墨跟前。
“带上。”以墨转身上了马车,张月鹿提着男子将他往马车里一扔,然后上了车,扯动着缰绳,驾着马儿就出了城门直奔城外新置的山庄。
雷霆王府搬至京城,以前在忘川的势力当然也要逐一转移,京城内耳目众多,以墨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让青龙玄武等人入府,便让朱雀在城外置办了一处别庄。
苍鹰山庄。
以墨坐在大堂,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很有耐心的等着陷入癫狂的男子回神。
那男子一袭衣袍被烧得焦黑,已看不出原样,脸上沾满烟灰,只露出一双极亮的眸子。朱雀端来一盆洗漱的清水,睨了眼堂中沉溺在自己思绪中的男子,望着主位上的以墨,轻唤一声,“主子。”
以墨轻晃着茶杯中的茶叶,小尾指轻轻动了动,清冷的声音在堂中响起,“泼醒他。”
朱雀毫不犹豫,端起盆子就朝男子迎头泼去。此时正是寒冬,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冷得刺骨。男子浑身颤了一个激灵,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