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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宸年悚然一惊,想着三哥昨日踏进了敌人的地盘却还浑然不知,便觉得背脊一阵发凉。大哥的手段实在高出三哥太多,只怕……
七伤将他引至山顶的登天亭。登天亭是全京城最高、视野最好的地方。站在登天亭中,能将整个京城收入眼底。
登天亭后就是历代皇室祖先的陵墓,整个陵墓面朝着京城中央那座最巍峨恢弘的帝宫。
“咱们的老祖宗当初建这个陵墓的时候,是想要亲眼看着他的子孙后代是如何将这承天朝一代一代的传延下去,是如何将这承天朝打理得风调雨顺丰腴富饶。却没想到,他看得最多是每代子孙是如何为了皇位而用尽心机耍尽手段的自相残杀。”低沉的噪声在寂静的夜空下如山间泉水般清冽悦耳。
李宸年一愣,随即摆手让七伤下去,举步走进登天亭,与他并肩站立亭中,极目遥望着仍旧灯火通明的帝宫,沉声道,“是啊,为了那个位置,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李氏子孙。”
“我就不明白,一把椅子而已,有什么好争的。以为当皇帝就那么容易?别人不说,就我在父皇身上看到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驴多,这么吃力不讨好,一不小心还要被人骂成昏君。吃个饭担心狗奴才们下毒,睡个觉要担心枕边的人半夜行凶,还得时不时的防着儿子逼宫篡位,这么活一辈子,也不知道累不累。”李宸年感叹着。
太子爷笑意盎然的看他一眼,指了指他身后的皇陵,“小心父皇从坟墓里跳出来,指着你骂‘不孝子’。”
李宸年满不在乎的耸耸肩,“骂就骂吧。反正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
李宸煜别有深意的看着他,知道他这是在表明他对皇位没有丝毫窥觊的心思。
“大哥让七伤将小弟接来,是有事要让小弟帮忙吗?”这句话表明了他的立场。
应该说从一开始李宸煜就没给他选择立场的权力。从七伤将他带至皇陵并毫不犹豫的告诉他皇陵的掌控权时,他便没了选择。
不从则死!
他这两个哥哥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弑父都毫不心慈手软,更别说是杀弟了。只要他有表现出丁点不愿意的意思,他敢保证,他肯定不会活着走出登天亭。
不过相比起三哥,他还是更愿意助大哥一臂之力。要知道大哥虽然心狠手辣,可到底还有那么一点人性,而三哥是完全的为了目标而不择手段。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老李家能生出你这样一个俊才英杰,真是祖宗开眼啊。”太子爷有些欣慰的同时也很满意他的识相。
李宸年忍不住的翻个白眼,面上虽然不屑可心里却很认同他的话。可不是,老李家都是些心狠手辣且又野心勃勃的人。例如表面看着憨厚老实实际阴险狡诈的四哥,例如外表看着温文尔雅内心却是凶残狠辣最后走上弑父逼宫之路的三哥,再例如他们的父皇……能生出他这么个无欲无求的好儿子,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宸年都禁不住的在心里表扬自己,在一群狼窝里长大竟然没长歪,真是奇迹。
“大哥,小弟别无他求,还是那句话,请您多照顾照顾我娘亲。”李宸年情绪低落道,“你也知道,在这世上我就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了。”
李宸煜慎重点头,应下了。让七伤送走李宸年后,他直接回了行宫。
西山行宫本就素雅,又因昨日先帝下葬,白绫素布挂满整个院落,凉风一吹,惨白之物就满屋子的飘荡,吓得烨焱都不敢一个人睡。非扒着以墨挨着睡不可,气得太子爷恨不得将他掐死:这倒霉的讨债鬼!
太子爷也不知道打哪儿听到这么一句‘儿女都是讨债鬼’,于是呈烨焱小盆友继‘大毛’之后又多了个小名:讨债鬼。
“讨债鬼,干嘛呢?还不睡?”太子爷悠然回到行宫,推开门就见他那便宜儿子站在小板凳上,踮着脚,抬着手臂,握着毛笔,一本正经的在书案上写字。
“……”小烨焱抬眸,冷冷看他一眼,然后又继续垂头,一笔一划的认真写字。
太子爷最见不得他冷脸装严肃的样子了,每次见着就忍不住的想要逗他。优雅的踱步走过去,站在他身旁看着他写完一个‘呈’字,然后渍叹出声,“渍渍~这字真是丑得够可以的啊~这一撇一捺都像是被狗啃过似的。还有这下面这个王,都写成丰了……看着写都能写错,这智善……令人堪忧啊~”
小烨焱怒火冲天的瞪着他,气得将毛笔往桌上的砚台中一掷,溅起墨汁将刚写的那个‘呈’字给糊了。对于他来说,成人用的毛笔太大太笨重,他用着很吃力,自然写不出好字来。要知道他以前用祖母叫人订做的小号毛笔写字时,可是写得一手连先生都夸赞的好字。
“哟?人不大,脾气还不小?”太子爷顽劣心起,偷偷伸脚勾了勾他脚下的小板凳。
小烨焱顿觉发生八级地震,小身子控制不住的左右摇摆,慌乱之中双手死死攀住桌沿,这才堪堪站稳。
“你!”小烨焱气得脸蛋儿通红,脑袋都快要冒烟了。
“我?我怎么了?”太子爷满眼笑意。
“短命鬼!”烨焱可一直记得他祖母说他父亲是个狼心狗肺的短命鬼。
“……”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气得李宸煜嘴角直抽搐,心里又忍不住的骂道:个老不死的东西!
“下来。赶紧去洗漱,看你这一身,脏死了。”太子爷黑着脸将他从小板凳上拧下来,见他袖子上全是墨汁嫌弃的推推他。个牙尖嘴利的讨债鬼,一点都没软乎乎的女儿可爱。
小烨焱恹恹的哼一声,弹了弹被他拧过的衣襟,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嫌弃得不得了。冷着脸往外走,可刚走没两步,就听屋外响起一道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
慷慨激昂的惨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似就在耳边。小烨焱与太子爷面面相觑,正打算一起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却见一道人影砸来,木窗不堪负重直接爆裂,那人就像冬瓜样的轱辘轱辘滚进来,正好滚到烨焱的脚边。
烨焱小盆友见他穿着夜行衣,还鬼头鬼脑的,立即给他打上‘坏人’的标签,眼见那人痛苦的呻吟一声就要扶着腰站起来。烨焱二话不说,冷沉着脸,转手抄起桌上的砚台,瞅准了那人的脑门儿,狠狠砸下!
天可怜见的!
那人连哀嚎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声,就直接挺尸昏过去了!
第八十五章 密道
“哎哟,疼死我了,我的老腰,嘶~笨手笨脚的,不晓得轻点么。”
黄胜一手撑着腰,一手捂着额头,迁怒的瞪着给他冷敷额头的小靴子公公。
靴公公心里几委屈咯,他已经够轻的了,还要怎么轻啊?可对方位高权重,哪能是他这个阉人能反驳的,赶紧赔着笑道歉道,“驸马爷别生气别生气,奴才再轻点就是。啊~您别动,又流血了。”
黄胜立即僵硬着身子不敢再乱动,不过眼珠子却不老实的左右转动,看着坐成一排的一家老小三口,刚消下去的火气又噌然窜起来,指着中间那个小的怒声直吼,“你小小年纪脾气怎么这么冲动,人都没看清就用砚台砸?万一砸死人怎么办?!”
小烨焱用眼神打量他,锐利的视线停在他全副武装的夜行衣上,冷声哼道,“穿成这样,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死了就死了,还能怎么办。”
黄胜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强词夺理!你怎么跟你那死鬼老爹一个样儿,不知悔改,骄傲自大,骄纵蛮横……哎哟!狗奴才,让你轻点。”
“是是是。”小靴子公公唯唯诺诺点头。心里想着,如果他再敢说他家主子和小主子的坏话,就是冒着杀头大罪也要再给他弄道伤疤。哼!叫您嘴巴不干净。
就算是被人骂,太子爷的心情也是极好,懒散的抱着双臂坐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黄胜的脑门上顶着碗那么大个青包,上面还有一道狰狞的小口子正往外渗血呢。看他脸色惨白,发丝凌乱,嘴角乌青,腰间的衣服上还有道刺目的脚印,哈哈~这小子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啊!
以墨怒目以视,骂李宸煜他不管,可骂她儿子就不行。冷冽的眼神和锐利的气压让整个宫殿的气氛徒然冷沉下去,无形的威压将黄胜笼罩。
黄胜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缩起脖子,当起缩头乌龟,可一想到是她娘俩儿动手在先,甚至还给他开了瓢见了血,顿时底气十足,气焰嚣张的对着呈以墨大声嚷嚷,“你你你瞪什么瞪!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儿子蛮不讲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踢了我一脚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先瞪起人来了……怎么?还不想承认?我衣服上还有鞋印子呢,把你猪蹄子伸出来对比一下就一清二楚了……嗤~证据确凿,还想抵赖?门儿都没有!”
猪蹄子?!
呈以墨瞬间就火冒三丈了,“放肆!你……”
“别别别,别跟他一般见识。”太子爷见势不对,赶紧拦着她,“他脑子不好使,你就……”
“谁脑子不好使啊?说谁脑子不好使了!”黄胜也火大起来,指着脑门上的伤口对着李宸煜直吼,“这是谁打的?谁打的!我腰是谁踢的?谁踢的!我好心好意来给你送东西,你就叫这娘俩儿这么对我?”实在忒倒霉了,刚进来就被那冷面女人给一脚踹飞不说,还被一个没书桌高的三岁小娃子用砚台开了瓢,说出去他哪还有脸在京城混啊。
活该!
他以为这西山行宫就跟蔡府后院一样好闯?他以为李宸煜和呈以墨就跟蔡庆一样胆小慎行?乍然见着他只会吓得惊声尖叫?
哧!呈以墨没刚打照面就一剑将他穿个透心凉都算好的了,不过是踹了他一脚,他硬是唧唧歪歪个半天不停。
太子爷受不住的翻个白眼,黄胜要不是他六妹夫,他肯定立马叫人将他拖出去斩了,呸~还得理不饶人了他。
眼见表小姐眼里溢满了杀气,小靴子公公吓得赶紧转移话题,“驸马爷,您刚不是说给我们殿下送东西吗?您送什么东西啊?快拿出来让奴才开开眼见。”
黄胜呆愣,瞬即猛一拍大腿,“对了,蔡庆让我来送东西的……耶?我东西呢?”他浑身上下都掏了个遍也没掏到要找的东西,顿时急了,“那东西可是关系到整个承天朝的生死存亡……”
“是不是在找这个?”以墨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封用印泥封好的信。
黄胜眼前一亮,“怎么到你手里去了?”
以墨不语,将信递给李宸煜。
太子爷接过信封,看了看,上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