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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请下一位秀女。”宫女出声,提醒了以墨。冯雅过后便是她。
她起身入内,看着七玄琴,本能的蹙起秀眉。冯雅见她犯难的摸样,傲然抬头,朝她笑了笑,眉宇间的倨傲与轻视瞬间破坏了那份难得的优雅淡然气质。
冯雅屈指弹了弹袖摆,缓缓起身,迈步到以墨身前,毫不掩饰的嘲弄笑道,“平安公主可得要好好弹奏啊~”
以墨侧着身子,凝眸,冷冽的视线望入带着轻蔑嘲讽的眼里,眸子蓦然一利,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啪!”
声音清脆响亮,动作干净利落!
“一个小小大臣之女,也敢轻视本宫!”阴冷的声线含煞带戾,如从地狱裂缝透出的夺命之音。
冯雅捂着被打得火辣辣刺疼的脸颊,双眸阴毒的死死盯着她,垂在身侧的右手紧紧握成拳,指甲深陷入掌心勒出深深血痕都不自知。
以墨怀孕了,脾气古怪得很,要是平常,她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去为难一个弱女子,可今儿,就不知怎么的,想也不想,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看什么看!”姿态格外的盛气凌人!
冯雅的身份虽比不上蔡雪慧柯倩等人,可到底也是堂堂大理寺寺卿三品朝官之女,况且冯城易的名声向来都好,倍受百姓爱戴,所以她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就连五品京官见了她也要尊称她一声‘冯小姐’。何时受过这种侮辱!?浓浓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冯雅顿时怒红了眼,想也不想,扬起手掌就朝呈以墨的脸打过去——
以墨瞬间眯起了眼,眼底杀气暴涌,正要出手间,一道人影从窗户外闪电般掠过,转眼间就挡在了她的身前。
李宸煜抓住冯雅扬起的手,一张俊脸阴沉得可怕,恍若漫天黑压压的乌云聚集,给人惊恐的压迫感。
“太、太子。”冯雅惊得舌头都在打结,脸色倏然一变,正欲开口解释。却见他突然松开抓住她的手。冯雅心中一喜,心道:看来太子对自己也并不是全然无意。
“出去。”太子爷睨她一眼,低喝。
冯雅却是不依,扬起脸,露出脸上的巴掌印,星眸雾水朦胧,好不娇气可怜,扬手指着以墨,一副想让太子为她讨公道的摸样,“殿下,平安公主她欺……”
“滚出去!”太子爷厉喝着打断她的话。
冯雅心有不甘,可碍于太子的威严,不得不屈身行礼,退下,“是。”
临走时还挑衅的瞪了以墨一眼。
以墨气结,浑身杀气如海浪翻滚,眼神一厉,抬手间夹着浑厚的真气透体而出。李宸煜见此,脸色瞬变,猛然旋身握住她扬出的手。就在这期间,冯雅转身出了内室,转入屏风外。
以墨面色一沉,恼怒的甩开他的手,“滚!”
太子爷也不生气,顺势抱住她的身子。以墨用手肘抵了抵他的身子,不让他近身。可架不住太子爷脸皮厚,双臂一览,将她整个身子都揽进怀里,紧紧抱住,俊脸埋在她的颈项,嘴唇蹭了蹭她脖子上温热细腻的肌肤,软软道,“墨儿,别闹。咱们先把琴弹了,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好不好?”在他看来,不管什么事都比不上墨儿选妃。
如果是平时,冯雅胆敢动以墨,不用以墨出手,太子爷也会毫不犹豫的让她碎尸万段。可现在,李宸煜不敢冒险、也不想冒险,这次选妃,事关他与以墨一辈子的幸福,他赌不起,他不想有任何意外!
内室的门口隔着屏风,且众位妃嫔坐得又远,自然听不见内室的情况。而佳丽们是在内室的另一个隔间,隔门一关上便与世隔绝。
冯雅转入内室的隔间,六位佳人全都齐齐看向她,但见她脸上的两道红痕,皆是一愣!
这些女子都是大臣之女,深谙世事,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都谨慎的收起好奇心,只当没看见。冯雅青冷着面色,一声不吭的坐在蔡雪慧的下手。蔡雪慧从茶杯中抬眸,冷冷看她一眼,见她脸上的红印,心底如一片明镜。不由冷笑一声,果真是个不长脑子的东西,早说那位不好相与,她却偏偏不信的要触其锋芒。
凑巧的是,冯雅正好瞥见了她嘴角的冷笑,心底压抑的怒火如火山喷发,恨意扭曲了脸,再也忍不住,扬手将身旁的茶杯扫落在地。
砰然一声碎响乍然响起,惊得在座的佳丽们心惊肉跳。有人自然见不惯,肃沉下脸,正欲数落她,却见霁姑姑出现在门口。
霁姑姑见地上的碎瓷片,蹙起眉峰,“怎么了?”
冯雅回过神来,终于想起这不是在自己家里而是在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的皇宫,立即收起愤恨,柔顺的福身行礼回道,“回姑姑,是小女手滑,不小心碎了茶杯。”
霁姑姑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她脸上的痕迹,什么也没问的点点头,说了两句小心些之类的客套话便吩咐宫人收拾着碎片出去了。
冯雅暗松口气,刚坐下,一阵悠扬的琴声突然响起。
琴音与寻常女子弹奏的婉约柔然之音恰好相反,激扬慷慨的音色如惊涛拍岸,如九天泻瀑,铿锵杀伐煞气,随音而出!
高调急促的琴音犹如金戈铁马,剑舞长空,雄浑激昂。短音迭起,气象磅礴,如惊涛海浪在海面上翻滚,浪声入耳,轰隆响彻天,一波波海浪在海平面荡起此起彼伏的山峰,看得人热血沸腾!
琴音落在众人耳里,让在座的佳丽们纷纷变了脸色。就连向来都泰然若之的蔡雪慧也沉了脸,眼底的震惊一目了然。
这般出神入化的琴技,就连有国手大师之称的琴清师父都能所不及。
而冯雅除了震惊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呈以墨的琴技如何,她比谁都清楚,她绝对不可能弹奏出如此慷慨激扬的曲子。可、琴音又确确实实是从内室传出,这是为何?她百般不得其解……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猛然站起身,骤然圆睁的双目死死盯着那扇隔门,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可再不可思议,也得承认这个事实。里面除了呈以墨就只有当今太子殿下。呈以墨的琴技不能弹奏出如此琴音,那就只有太子了!
是太子在帮她!竟是太子在暗中帮她!冯雅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内,脑中一一闪过选妃以来的画面,顿时明白了。这个太子妃大选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呈以墨名正言顺的当上太子妃!
太子妃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不仅要端庄贤明,性符坤顺,还需各方面都极为出众。而平安公主呈以墨名声不佳,素有残暴凶戾之言,如果直接下旨封她为太子妃,势必会惹来满朝文武的反对,可如果是通过太子妃大选,从众位贵女中选出的,那众位大臣便无话可说!
冯雅紧咬着嘴唇,心里妒恨不甘,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情,她都比呈以墨强,她才是最适合做太子妃的人!她才是该陪太子坐拥江山接受万民朝拜的人!
冯雅心中的愤恨随同激扬的琴音无限扩大,渐渐侵染了她仅存的理智。
内室,太子爷席地而坐,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弯翘的睫毛在俊美的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笔挺的鼻梁,凉薄而性感的嘴唇……人随琴而动,偶尔抬头,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以墨盘坐在他身旁,身上一袭白色梅花长裙逶迤拖地,里面帝淡粉色锦缎裹胸,存的脖子纤长而优美,肌肤莹白如玉,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贵气又优雅。
两人坐在一起,好似神仙眷侣。当然,要忽略了以墨那张严重不悦的脸。
以墨沉脸垂头,让人热血沸腾的琴音根本没能打动她分毫,她这是在为李宸煜阻拦她教训冯雅而生气呢。
五指一收,琴音在激扬高昂处骤歇。
李宸煜偏头,正好瞧见她那张闷闷不乐的小脸,不由失笑,伸手揽过她的身子,双臂一用力,将她抱进自己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让后低着头,寻着嘟起的小红唇,亲了一口,然后笑道,“乖宝,还生气呢?哟,别气了,要是再嘟着嘴,咱儿子都要笑话你了,跟个孩子似的……哎哟,怎么办呢?我媳妇儿越长越小了,你说要是儿子生出来了,我是不是得照顾两个孩子?”
“胡说!”以墨被他这话给逗得哭笑不得,可不得不承认,自从怀孕后她的性子确实是变了,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身体里面像是住着另一个人,自己都控制不住。
第一百九十一章 侧妃
琴技过后,八位佳丽被送出去了两位。凭以墨的‘琴技’自然是毫无疑问的被留下了。
染云看着六位姿态迥异却都是貌美心贤的绝代佳丽们,忍不住一叹,当初小姐也是如此过关斩将……回首谨望,不知不觉已过了二十多年。
“各位姑娘,这轮是考验你们的女红。请各位姑娘将前几日发放到你们手里的锦帕拿出来。”染云起身吩咐着,贴身宫女碧荷上前抬手搀扶着她走到众位佳丽身前。
她们身边各站了位桃色粉衣宫婢,手上皆托着镶金雕龙的玉盘。众位佳丽纷纷拿出绣好的锦帕,将其置于玉盘中。
染云第一个检查的便是蔡雪慧的,御用宫赐的锦帕上绣着只丹顶鹤,素朴纯洁的羽色,飘逸雅致的体态,旁边还绣有两排诗句,‘低头乍恐丹砂落,晒翅常疑白雪消’。
染云含笑点头,颇为欣赏的看了蔡雪慧一眼,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女红都是极为出色,京城年轻一代的女子中只怕无人能及,如果没有平安公主,她只怕是最适合成为太子妃的人。
蔡雪慧下来便是冯雅,染云刚走到冯雅身前,就听一道尖锐惊叫炸响,“这不是我的绣帕!”
女子的惊呼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以墨寻声看去,只见她手里拧着张绣了朵红花的锦帕,花绣着一团,只看得出形状,分不清花瓣,不过却很有神韵。
“这么丑的东西,不可能是我绣的!”
“……”以墨语噎,堪堪将心里那句‘绣得还不错’的话给收回去。相对于只会将线拧成一坨的她来说,绣得是挺不错的。
染云蹙眉,侧目,问着管事的霁姑姑,“怎么回事?”
那女子扬声回道,“请昭容娘娘为小女做主,小女的绣品被人偷换了,这不是小女的绣物……啊,那才是小女的绣品。”
女子目光流转,一眼就看见黄衣佳丽身侧的玉盘中放的绣物,见着熟悉的绣案,惊呼出声。
黄衣女子神色有些慌乱,“胡说,你的绣品怎会在我这儿。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