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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恩这下绷不住了，她最烦的就是肯一吵架就抖自己黑历史的行为，好像他自己就没污点似的：“对对，就你厉害，高中就领妹回家，被妈妈抓了包还说是我同学。你现在怎么不拿出当年把妹的能耐来啊！”
“你——”
肯被憋个不轻，半晌没想起说什么来，只得恨恨地扯开话题：“你那点心思我能看不出来？”
“你看出来了怎么样，我就是谈恋爱了，你杀了我还是杀了阿德里安？”
反正他都知道了，潼恩也不再东拉西扯，索性站起来抱住双臂，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我都二十五岁了，谈个恋爱不是很正常吗？他不是其他人更好吗。”
“这个另说，我就是——”
“——不听你就是！”
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抢白你就能吵赢了吗！肯真觉得一口气堵在胸腔里，看着潼恩这抱着双臂一脸不讲理的架势，他真的很奇怪阿德里安到底看上了这家伙哪点。
就算是影帝先生的等级从布罗迪先生降回了那个混账，甚至还有继续降级的趋势，肯也不得不承认潼恩说得对。大概在妹妹这一生里，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一个男人能从2002年不温不火地追一个姑娘到现在，换做肯，他肯定办不到。
只凭这一点肯就没办法挑什么毛病了，重点是潼恩对他也同样有好感。或许不如她自己认为的“爱情”那么深刻，但是……看到她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屏幕傻笑的模样，肯就算再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妹妹还是很喜欢那个混账的。
想到这儿肯真是觉得心酸又欣慰。潼恩都二十五岁了，她总得找个归宿。哪怕如母亲所说，妹妹的人生灿烂无比，感情或许不是最重要的，甚至对于她来说有戏没有爱情也没关系。但既然现在她有喜欢的人，就不要让她错过。
但是兄长大人还是觉得很不爽。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被一个男人追了几年就追到手了，怎么这么便宜他？！
肯·凯斯勒先生的心情真是复杂到了极点，他深深地看了依旧气势汹汹的潼恩一眼，吐出一口浊气：“你坐下，好好说。”
他这个意思潼恩再明白不过，这就是要妥协谈判的意思。不过潼恩觉得自己占理，他让步也是应该的，便重新坐下来：“就是前天，爆炸案发生的时候。”
“还是临危告白呢啊。”
“你再这么酸我，我就真的打电话告诉妈妈你没有找女朋友。”还真以为潼恩没有撒手锏来着，妈妈对兄妹二人来说都是软肋。
对面得肯果然悻悻地转移了话题：“……你都这么大了，我也不好再说你涉世未深会被骗到的话。”
你不也知道。潼恩在心底默默吐槽。
“你一向有自己的想法。”肯叹了口气，收敛了表情，“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也没有立场去阻止你。”
哥哥说出这话时的表情有些沧桑也有些无奈，平时和他斗嘴习惯了，肯突然摆出一副真家长的架势来，潼恩还真不习惯。
难得在这个问题上和肯认真讨论，潼恩也正经起来，她想了想：“我是觉得，这次错过就不会有下一次了。不论我是否能和他走下去，总比以后后悔要好。”
而且，阿德里安的确……潼恩的脸红了一下，他挺不错的。
看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妹妹难得流露出扭捏的姿态，肯笑了笑，突然很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脑袋。不过现在潼恩坐的很远，他也只能想想：“你……算了，妈妈不让我再管你的感情问题。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他听起来惆怅极了，原来是妈妈做了不少思想工作，不然潼恩还真得担心哥哥去找阿德里安决斗。她舒了口气，放松下来：“那我回卧室温习剧本了，你不去休息吗？”
“我再等一会。你别睡太晚，反正马上就要拍完了。”
潼恩站起来，不是很苟同地扬了扬眉毛：“就是因为马上拍完才要认真对待。”
尤其是电影里的娜塔莎，即将重返舞台。
事实上，潼恩早就把剧本背得滚瓜烂熟了，再拿起剧本，无非是要找找明天拍戏时的感觉。坐在床上，她看也不看摊在面前的剧本，径自闭上了眼。
娜塔莎已经站了起来。
现在的潼恩，绝非演《猫女》时的潼恩。当年的她还需要不惜一切代价模仿那个角色，“成为”那个角色，以至于到疯魔的地步。说起来，她还得感谢诺曼·奥斯本和斯库鲁星人，要不是这些意外，别说是接下《盐沼》，估计光是走出角色就得花很长很长的时间。
那样做是不对的。在《盐沼》之时潼恩就已经在反思：她是个职业演员，一生要演无数的角色，她肯定不能每一个都像赛琳娜·凯尔那样完全成为这个故事中的人物。
她要在成为角色的同时，又控制角色——既要成为娜塔莎，也要将这个角色掌握在手中。
。
潼恩重新睁开了眼，舞台上的光芒打在她纤细的身体上，她张开双手，白色的舞服和裙子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然而很快她的注意力被响起的音乐转移了。
很熟悉、熟悉到几乎要刻在那个名字叫娜塔莎·罗曼诺夫的舞蹈家灵魂里的音乐。她几乎是本能地随着音乐动了起来，然而在步伐随着节拍落下的第一刻时，她又有些茫然。
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站在这个位置，站在舞台上了。
抬手，旋转，好像这都是上辈子的事情。
她只记得自己一次一次从轮椅上站起来，然后跌倒，然后再站起来。看似徒劳无功，但是她摆脱了轮椅。她成功了，但娜塔莎知道，这不过是第一步。就像是完成了最基础的练习，这不过是一个开始。
这不过是一个开始，潼恩也知道。
站在舞台上的是娜塔莎也是潼恩。这个重新站起来的舞者要用那首再经典不过的《胡桃夹子》来证明自己的重生与蜕变，而对于潼恩来说，《舞者》不过是她演艺生涯中的电影之一，但她觉得，当自己穿着舞服在舞台上睁开眼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的腿是娜塔莎的腿，她的手也是娜塔莎的手，甚至她的思想，都与舞蹈演员融为一体。
但是潼恩敢保证，她的心是自己的。
舞蹈进入最精彩的部分，娜塔莎扫了一眼台下，正中央的位置上坐着爱德华·纽豪斯，年轻的主治医生换上了西装，面带笑容，看着舞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声和身边的女性说了几句话。
然后那个面容苍白，但是长相秀丽的姑娘有些惊喜的抬起了头。而这个时候娜塔莎已经重新投入进了自己的表演之中。
爱德华终于重拾希望，回到家牵起自己妻子的手，对她说我们还有未来。他那个美丽但是神志不清的妻子看到自己的爱人，露出单纯的笑容。娜塔莎曾经问爱德华，自己与他的妻子谁恢复的可能性更大。当时的爱德华说不上来。
然而现在，奇迹竟然同时发生了。
音乐急转而下，《胡桃夹子》中的王子与克拉拉在冰雪之中与妖精战斗，而娜塔莎知道，那个害了自己的罪魁祸首也即将获得自己应有的惩罚。
然而这与摆脱轮椅一样，不过是个开始。她还要跳下去，还有一场又一场的舞蹈等待着她。
对于潼恩来说又何尝不是？站在摄像机前的是她，融入音乐的也是她。然而《舞者》只是一个开端，在未来，她还要接下更多的片子，演绎更多的角色。用绝对不同于《猫女》那样的方式，将自己，还有她心爱的事业展现出来。
音乐终有结束的时候。娜塔莎抬起了头。
她看到爱德华对着自己露出笑容。
潼恩也看到坐在摄像机旁边的导演艾德·林顿站了起来，她还没回过神，就听到艾德神情激动地向前走了两步，看上去想冲上来拥抱自己，不过他又停下步伐，焦虑症似的来回踱了几步，按捺不住情绪地挥着手：“太好了潼恩！这段太棒了！”
他这么一喊，整个剧组就像是如梦初醒般，一下子活了过来。
“完全不用舞蹈替身了，潼恩。”艾德最终还是走到舞台前开口，“虽然舞蹈水平比专业的差，但是气势绝对有！”
本来这段潼恩不需要跳的那么认真，只要取几个特写镜头，然后剩下的由替身完成就行。不过现在艾德完全打消了原本的主意：“我相信把这段毫无保留地放进电影里，一定会引起轰动的，拿个大奖也不为过！”
“我觉得状态不错，要不然把接下来的舞蹈镜头也趁热拍完？”至于有多好，身为表演者的潼恩自己也清楚，她跳下舞台，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痛快。
一直以来，入戏对于潼恩来说都是痛并快乐着的过程，虽然她很享受这样模仿别人的感觉，但是要真正一言一行都成为那个角色，还不能再重蹈《猫女》的覆辙，也太困难了。然而就在她昨晚不知道第几次翻剧本时，潼恩陡然觉得，也没这么难了。
就像是反复磨练思考的科学家，在一梦之间就顿悟了真理一般。潼恩只觉得自己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明，站在舞台上，似乎是能轻而易举地把自己抽空了，漂浮在身体上方，看着她在动。
“当然没……呃，你最好还是问问那位先生的意见。”艾德的脑袋都点到一半了，突然想起什么得往后一指，有些不情不愿地半途改口。
潼恩顺着看过去，刚好看到“那位先生”坐在椅子上，正带着笑意同样看着自己。
“他什么时候来的？”潼恩有些讶异地问道。
艾德挠了挠头发，随机换上一副好奇的神情：“你得先告诉我你俩什么时候成的。”作为潼恩的最优良合作伙伴，小特工也算是亲眼目睹潼恩和阿德里安拖拖拉拉了好几年。虽然媒体都早就默认他俩在一起了，但艾德知道还差这么一点点。
然而现在，人都直接到剧组探班了，看起来总算是把那“一点点”补齐活了。
潼恩瞟了艾德一眼，非笑似笑地开口：“我觉得你应该能猜得出来啊。”
“就是上次爆炸案？”
她没再搭理满脸八卦的艾德，也不换戏服，径直走到阿德里安面前：“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阿德里安站起来，话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你今天的状态很好。”
阿德里安没看过剧本都能这么说，那看来自己真的是演得不错了。潼恩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谢谢。”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穿着舞服的潼恩，白衣白裙，染过的红发全部盘在后脑，露出纤细的脖颈和锁骨，高贵得真的像是从冰雪之中走出来的舞者。这样的潼恩让阿德里安有些陌生，但又心生出淡淡的满足感，他稍微倾下身子：“而且也很漂亮。”
“谢谢。”
“就这些？”
潼恩总算是笑了起来，这么一笑好像能把北国的冰雪融化了。她看向阿德里安故意摆出失落表情的面庞，稍稍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落下一吻：“这样总行了吧。”
阿德里安满意了，他顺势牵过潼恩的手：“晚上一起吃饭？”
“那你得等等我。”潼恩瞬间又切换到了工作模式，“我想趁着状态不错把下面的舞蹈镜头也拍完了。”
“不用替身了？”
“嗯……你别这么看着我。”潼恩一昂头，挑衅似得扬了扬眉毛，“怎么说我也是学过舞蹈的，还参加过比赛呢。”虽然没拿到什么说得过去的名词，但好在基础在这里，这也是当时艾德·林顿会觉得潼恩适合《舞者》的原因之一。
阿德里安自然是不介意：“就这么让整个剧组陪你加班？”
“要是提早完成任务，大家还会感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