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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甚么?”
“你…”上官瑜吃了闭门羹,脸色红白一阵,值得嗔道,“崔姑姑到底是陛下身边的近人,说起话来端的是底气足,那我便在此地候着,可不算逾越罢!”
“如此,小主请自便。”崔尚仪淡淡地经过,一回身,遂拜道,“见过宁都尉。”
“议政完毕,陛下唤你进去。”
那略显宽松的宝蓝色朝服,穿在他身上,竟也能有如此玉树临风之态。
上官瑜认得,他便是当今御林军总都尉宁文远,有关他的旖旎传闻可当真不少,皇家暗卫出身,二十二岁便统领风使司,可号令羽林军。年少成名,金辔伴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就连素有皇族第一美人儿的静琬公主,亦是倾心于他,奈何落花虽有意,流水却无情。
真个是多数京城女子心目中的良人,然而功名利禄,红尘滚滚,至今却仍旧孑然一身,不知碎了几多春闺少女的美梦。
“便知道陛下定会传唤于我。”上官瑜满面自得,皇上到底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但见宁文远挥袖拱手,“陛下是传崔尚仪入殿。”
淡淡的微光从他侧襟的丝线上反射,他几步迈下台阶,萧然走远。
那上官瑜只觉得羞辱不堪,静立半晌,说不出话来,到底是年纪小,终是掩袖而去。
崔尚仪径自叹道,“如今的小主们,当真是愈发骄纵了。”
上官瑜没去成眉殿赏荷,反受了窝囊气,忍气之下,只觉得瞧见甚么皆不顺眼。
婢子珍儿劝说了一会子,那上官瑜不想回自家的紫云殿,遂沿着紫荆宫道走着,面前宫殿华美非凡,寸寸琉璃碧瓦在日光下,耀眼炫目,墙面是皇城中最好红乌漆粉刷而成,比寻常院墙要高出半尺。
不似中宫,却胜似中宫。
“奴婢听说,这漪澜宫是在先皇后的嫣华宫旧址上新建落成,小桂子说规格可比原先还要壮观的多。”
上官瑜不屑道,“先皇后在世时,皇上专宠无匹,后来还不是一杯鸩毒赐了死罪。如今蕊昭仪即便是更为受宠,也难保不会有高台倾塌之时,所以在我看来,这里并不是甚么富贵温柔乡,却是极晦气的地方。”
珍儿急忙小声附和,“旁人只会羡慕蕊昭仪万千宠爱,却瞧不见本质,想来皇上是提防与她的,不然四年竟是一子无出…”
上官瑜将玉琉璃簪抚了抚,摇曳着往深处走去,“不然又能怎样,至多不过养着别人的儿子,望洋兴叹罢了。”
漪澜宫占地有寻常四个宫殿大小,而它后面,一湖之隔,便是禁宫永福殿。
半路上,恰那周良人同路,二人便结伴往眉殿而去。
永福殿荒废三载,瓦砾颓败,上官瑜随口问,“这处本是极好地位置,化作禁宫真真可惜。”
周良人望了殿门一眼,神色复杂,她道,“兰小主入宫不久,许是不知,这里曾枉死过三名妃子。一是前朝珍妃,后来是姚婕妤入主,谁知仅仅一年的光景,她便诞下死胎,心灰意冷之下,竟是一刀削了满头青丝,在京城外的五台观中,落发出家了…”
“那姚氏是将门之女,性子倒是刚烈,那其他二人呢?”上官瑜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入宫后掌事姑姑管教的严,几乎不曾知道甚么小道秘闻,而那甄柔更是个闷葫芦,从不论世事,是以两人一同入宫,可情分却浅的紧。
周良人见左右无人,便以宫里老人的礀态自居,神秘道,“永福殿当时还有另一位小主,是个不受宠的采女,机缘巧合中,也在那日,竟是下毒加害蕊昭仪和菡充媛,谁知陷害未遂,又牵扯出那阮氏一案,数罪并罚。蕊昭仪身娇体贵,菡充媛则是怀着安乐公主,哪个不是陛下心尖儿上的?”
“然后,那二人如何?”
周良人似笑非笑,“当夜,碧采女便被割去舌头扔到刑部大牢里,十几日后凌迟处死,阮氏则是自缢于永福殿前,死状凄惨。自那以后,频频有宫女说,听到永福殿晚间有女子的哭声…”
上官瑜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虽是初秋,可浑身登时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粒。
“原是如此…那咱们便更要到里面瞧瞧了!”她鬼灵精怪地一笑,就要往永福殿后门去,周良人不依,便被她拖着过去。
两人推推搡搡,那上官瑜顽心大起,沿着墙垣便溜了过去。
周良人使劲冲她摆手,忽而眼前一花,几人定睛一瞧,竟是一只周身乌毛的小黑猫,一双琥珀般的瞳仁骤缩,优雅而矫健地落在院中的石栏上。
“可漂亮的猫儿,过来教我抱一抱罢。”上官瑜猫着腰,步步接近,猛地一扑,那黑猫遂灵巧地纵身一跃,于她擦身。
上官瑜挽起袖摆,非要抓它不可,珍儿和周良人屏气凝神地望着那院落中一人一猫,一时忘了劝阻。
黑猫四脚挺立,端端地立在柏树下,礀态傲慢。
上官瑜趁其不备,双手用力一紧,谁知猫儿更为敏捷,钻出她怀抱,扑了个空,身子不稳,竟是仰面摔在树下。
那猫儿受了惊,喵呜一声儿,在树枝间来回穿梭。
这一闹不打紧,那柏树年久失修,哪里禁得住,只听咔嚓作响,半人高的枯枝儿硬生生断裂开来,往墙外倒去。
上官瑜正满心不缀,揉着腰间,却闻墙外声音嘈杂,碎语不止。
“是谁擅闯禁宫?”墙外有人发问。
那上官瑜才知此行已是犯禁,少不得惊惶,珍儿硬着头皮扶她出去,便见丈余外,悠悠地落了盏百花肩舆。
珠帘响动处,一抹娇丽的身影斜坐其中,薄施脂粉的脸容,流光潋滟,当真有倾国之礀,正疼惜地安抚着身旁那锦绣一般的孩童。
“臣妾…见过昭仪娘娘。”上官瑜饶是再骄躁,此时也不敢造次。
“是谁伤了靖儿?”她不抬头,纤纤素手拂上额头。
“臣妾本是追赶一只黑猫,乃是无心之失,望娘娘体谅。”
“私闯禁宫,又伤了大殿下,两罪并处,该当如何?”肩舆上的女子终于徐徐回转,明眸如水,丽妆初成,柔媚中透着冷艳,教人移不开目光。
桑榆便答,“少则三十大板,罚三月俸禄。”
“犹记得,本宫当年不慎闯入嫣华宫,当时宜妃娘娘可是毫不留情,直要了我半条命呢。”她笑的甜美,话语却令人心惊。
“臣妾并非有意,再者是那猫儿伤了大殿下,与臣妾无干!”上官瑜辩解。
“兽类伤人,你却将责任推在它身上,可不是连兽类也不如了。若你承认,那本宫便只好捉它受罚了。”
上官瑜听她暗讽自家禽兽不如,登时血气上涌,将许久的怨气一并发出,她猛地起身,“娘娘莫要欺人太甚,您膝下无子,自然是极疼爱大殿下了,只是公道自在人心,只怕是舀大殿下做借口,好树一树您在后宫的威名罢!”
“以下犯上,不知悔过,掌嘴。”她仍是笑着,兰若便徐徐上前,惊诧中,上官瑜已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
她难以置信地捂住脸颊,喊道,“你这奴才…”
啪地一声,又是一掌落下,那上官瑜脸颊通红,盈了满眼泪花儿。
“母妃,父皇还在上书房等着咱们,何必与此人计较。”靖文皱了皱小脸,握住苏嫣的手。
百花肩舆起驾,苏嫣放下珠帘,“本宫要树威名,还轮不到你。自行到淑妃娘娘那里领罚,闹到皇上跟前,可没有好事,兰小仪应是明白。”
“小姐,大殿下可有大碍?”兰若亦步亦趋,苏嫣却收敛了神色,静静道,“那上官瑜不知深浅,数次妄图争宠献媚,背地里多次出言不逊,且素来对靖文不敬,今日权作小小的教训了。”
桑榆回道,“菡充媛命雨溪通报,说是已携安乐公主在宫中等候,与娘娘一同前往。”
“莫教林姐姐久等才是。”她转头与靖文说了几回话,一路向西。
云宫深处,红帏摇曳。
栀子花香阵阵袭人,雾气弥漫的温泉池水中,玲珑玉白的胴体徐徐出浴。
婢子从两侧捧上浴巾,她柳腰轻摆,一件冰蚕锦雪袍套上,镜中映出一张清媚的脸。
名满京都,宠冠后宫的蕊昭仪,谁又能想到,却是个只有十九岁的少女。
四年蹉跎,依然幼嫩的面孔上,却多了一份沉淀的风华。
珠帘动,翠玉鸣,美人出浴,香艳入骨。
段昭凌放下手中卷册,满眼尽是宠溺之色,他起身,将苏嫣揽入怀抱,“连夜从淮南送来的冰果,御膳房已经备好了。”
苏嫣却摇头道,“我这会子不想吃甚么冰果,段郎教人做些桃花酥便好。”
段昭凌吻了吻她的额,“仍是这样的小女子心性,变得倒快的。”
苏嫣作势将身子一撤,嗔道,“段郎若是嫌弃嫣儿年长色衰,何不听太后一言,选上十来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入宫,一解烦愁。”
段昭凌将她腰肢捉住,拥在怀里,“千百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也及不上我的嫣儿,朕就爱你这脾性,如何是好?”
“那嫣儿的生辰,段郎可还记得?”苏嫣被他放在腿上抱住,段昭凌笑道,“朕早已安排好了,你的生辰与重阳节同为一天,自是盛大无匹。”
68念奴娇
重阳节前;长乐王任行营都统;历时一载;帅兵部剿匪西北大胜;班师回朝。
但驻守南郡的抚远大将军部,却以边境不稳为由,三年未返入京;此次亦是毫无动静。
突厥屡犯;扰边疆民土,朝廷几次派兵,皆是堪堪平乱,解燃眉之急罢了。
为掩盖盛世下的波涛暗涌;安抚民心;京城仍是一脉繁荣富贵,天子脚下,民生昌平。
此次重阳佳节,天子大赦天下,开仓赈粮,钦点尚书右仆射苏复为钦差大臣,加封折冲都尉押两车三百,由水路运往冀州一带。
皇廷设宴,以贺三宗,其一乃为长乐王庆功,其二乃重阳登高祈福,其三,竟是庆贺蕊昭仪十九岁生辰。
谕旨一出,满朝哗然。
便有上谏者纷纷进言,称后妃生辰,不可与国事并提,有失偏颇,此番上谏者多为礼部官员,以京兆尹上官道为首。
多是对苏家一门外戚得势,心存不满,可苏复为官清廉,既不结党营私,又不玩弄权势,政绩斐然,深的民心。
遂只好从蕊昭仪处大作文章,更有上京歌谣,街头巷尾传唱,苏氏有女姝好,三千宠爱一身,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本无大事,可偏生太后却在此时病了,只因皇上要将蕊昭仪晋封为贵妃,后妃无子,不足以居高位,是以淑妃始终不能进位,可皇上却要扶植一个无子嗣的妃子为四妃之首,如今后位追封,谁人不知贵妃便是六宫最高之位,可享皇后权力。
封贵妃之事,苏嫣并非从段昭凌口中得知,而是在慈宁宫中,从荷露姑姑处闻得一二。
起初,是有些惊讶的,以段昭凌对女人的态度,虽宠却不纵。
可近年来,他一次又一次地为她破例,甚至不惜为她兴建漪澜宫。
这已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若非另有所图,则是他真真沦陷于自家精心营造的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如今他已三十有五,许是年岁不饶人,虽盛气犹在,但早已不负年少时的锐利。
这些变化,苏嫣都看在眼里。
在二年前,他革除沈尚书一职,又提拔苏复上位时,她便知道,历史总是那般相似,沈家不过是在走唐家的老路罢了。
可她明白,帝王生性多疑,是以,她时时告诫苏复切不可舞弄权势,结党营私,只有让天子高枕无忧,苏家才有真正的安宁。
“这上林苑翻修过了,这头一宴便是小姐的生辰,可见陛下用心。”兰若将各色赏赐进贡的衣裳展开,“奴婢觉得这件凤紫色的好看些。”
苏嫣描完眉黛,遂指点,“将那件水红色的广袖琉璃霓裳取来,再折一枝花坊新开的西府海棠便可。”
“听闻是行狩猎宴,奴婢以将骑马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