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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尘看着他们四人眼神频往相送,就是没定下来个主意,粗声粗气地道:“贫僧等不了了,他顾陲城再厉害也不能阻止住持下葬吧!”
不顾他人的阻拦,明尘迈步而出,可只迈了一步,就不得不停。实在是顾陲城刀刃一般犀利的眼神穿透风雪让他不寒而栗!
明尘一张黑脸涨成了红色,却不服输地看着顾陲城,迎着他迫人的压力,又上前一步。
“让他……他们过来……”
背后响起双思执有气无力的声音,顾陲城的视线扫过众僧抬着的主持遗体,心中诧异了一下这主持归西得好突然,又看到昨日那小和尚低眉合十藏迹于送葬队伍中,也就不再理会他们,反而轻声苦笑道:“思执,你是不是受了伤?让本座看一看,可好?”
“不……”奄奄一息的回答。
双思执那倔强脾气,顾陲城无奈摇头。
顾陲城收回了视线,明尘顿时感觉身上一松,一手合十,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后示意身后众僧跟上,行至崖边,将木筏上广华住持的尸身坠入崖下,而后众僧围坐崖边,从褡裢中取出木鱼,一下一下敲动,跟着嘴唇蠕动,诵起《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一句句晦涩拗口的经文诵出众僧口中,还有木鱼敲击声绵绵不绝,崖边灰衣僧侣迭坐端然,六出飞花铺天盖地片片而落,场面凄寒且肃穆。
北冥豪苦笑道:“淳于家主,你看我们上不上前?”
淳于辙定定看了眼抵背相依的顾陲城和双思执,缓缓吐出一个字:“等。”
北冥豪诧异:“等什么?”
淳于辙道:“等人。”
先是不解,随后北冥豪两只细小的眼睛眯起,喜道:“莫非淳于家主是通知了那人……”
淳于辙颔首。
“陲城!”毫不掩饰的喜悦声音穿透满崖凄寒,突兀异常。
众人循声望去,只来得及捕捉一道紫影。再定睛瞧去,那人已经落在顾陲城面前。一身紫色裘袄裹身,也没能盖住下面那层层叠叠的迤逦裙摆,拖在雪地之上,犹如绽开的一朵巨型花卉。发髻上的紫金步摇不停晃动,却不及眼中波光半分潋滟,带着醉人心神的温柔与蛊惑。
钟娴终于得见顾陲城,喜不自胜,激动得简直就想落泪,可站到他面前,就发现了与他抵背相依的双思执,脸色不由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只柔柔地半嗔半怨道:“陲城,你莫不是要吓死我才成?这些日子以来我简直是食不下咽……”说着,想起数日心酸,竟当真有泪水顺颊而下。
顾陲城苦笑着抬手替她擦眼泪,可心中却暗忖,他竟是首次发现,这二女共处一地,是如此地叫人尴尬异常。
钟娴一手回握住他的手,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笑道:“瞧我,实在是太丢人了。”她偷眼打量了一下双思执,端详着顾陲城的神情,故作随意道:“双姐姐这是……”
顾陲城不动声色地又挺了挺身,竭力将双思执掩在身后,口中淡淼?“落难罢了。”
一直注意着他神情动作的钟娴却登时面色大变,倒叫顾陲城一怔:“娴儿怎么了?”
“没……没什么……”钟娴忙收敛心神,可神情依旧不大自然,目中波光荡漾,竟透出几许毒辣。
只是顾陲城却没有闲暇顾及到她,只因为他背后那具柔软的娇躯竟是越发冰凉。
那边广华寺众诵经超度没有片刻停歇,这边顾陲城钟娴小别叙话,四大世家的家主也终于有所行动。
淳于辙越众而出,先是拱手一礼:“顾堡主。”他思前想后,还是称他顾堡主。
顾陲城没有看他,也没有应声。所以他也没能看见钟娴与淳于辙一闪而过的眼神交流。
“顾堡主大难逃生,现在又喜逢娇妻,何不就此离开?”
顾陲城这才抬头,似笑非笑:“本座想在此吹风赏景,又有何不可?”
淳于辙打开天窗说亮话:“双思执叛你出墙,又害你基业尽毁,顾堡主又何必苦苦相护?”
“谁说本座苦苦相护?”
淳于辙面露狐疑。
顾陲城缓缓道:“本座自己的敌人,自是想要自己解决。”
“可双思执已经不仅仅是顾堡主自己一人之敌,她已是武林公敌。”施芜阴森开口。
闻言大笑。崖上木鱼之音诵经之声绵延一片,风雪呼啸,可顾陲城的笑声依旧越众而出:“她掉的是本座的面子,卷的是本座的家财,毁的也是本座的基业,本座又是何德何能,能以一己之身代表整个武林?”
多说无益。
四大家主同时飞掠,直取顾陲城身后双思执。
顾陲城不惊不乱,甚至连站都没有站起来,只是突然伸手,不顾身后簪身刺入腰际,反手将双思执带入怀中。低头一看,双思执已然是半昏不醒了。眉峰耸起,神色沉凝,再来不及多想,一掌翻飞对上林珩施芜二人。
而另外两人也按照他的预想被钟娴出手拦住。
虽然怀中抱有一人,以二对四,可局面还在控制之内。
只是变故陡生!
钟娴竟是被淳于辙笔穿胸前,倒飞而出!
“娴儿!”顾陲城惊呼。
而凭此空档,淳于辙北冥豪联手袭向顾陲城。
顾陲城瞬时起身迎战,可久坐麻痹,身形一滞,怀中双思执竟被施芜长棍挑落在地。
登时气血上涌,顾陲城一掌劈开施芜。
而这时林珩却是不进反退,竟向钟娴击去,钟娴原本就倒飞不止的身形又一连再去,竟是几要落入崖外。
顾陲城从地上抓起双思执,就欲纵身营救,可四大世家家主又岂会让他如愿,一同出手,击向他怀中双思执,顾陲城人在半空,无从借力,只能反身相迎,以己身护住双思执。
四人力道重重击在后心,顾陲城登时喷出一口鲜血,人也被击出丈许,却刚好滚落崖边抓住钟娴。
可偏偏不巧的是,被他放开的双思执竟也余力不止地滚落崖下。
顾陲城重伤未愈的右手探出如电,抓住了双思执的一只手。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须臾之间,钟娴双思执两女都已悬缀崖下,全凭顾陲城一手支撑。
崖边众僧侣被这变故所惊,木鱼声歇,诵经声止,一时间只有风雪滔滔之音,还有顾陲城沉重的喘气声。
明尘大着嗓门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救人啊!”
可众僧方有所动,后面四大世家的子弟就合围上来。
臂上的扯痛让双思执渐渐清醒过来。看着身边神色复杂的钟娴,她倏然浅浅而笑,抬眸看向顾陲城。
顾陲城的右手突经重压,伤口破裂,血流入注,顺着双思执的手臂绵延向下,在她的衣襟上绽开点点红梅,映着她的脸色煞白如雪,竟瞧得顾陲城心中大恸。
可双思执却笑了,无双绮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顾陲城神色茫然。
忍不住失望,双思执阖上眼帘,两行清泪没入云鬓,凄楚无限。
钟娴突然一声暴喝:“施芜!你敢——”
身后厉风刺背,可顾陲城已经全然注意不到,他的眼里只有那一片白,一片红,一片触目惊心。
棍身狠狠没入右边肩胛骨,顾陲城重重闷哼出声,却咬着牙抓住双思执不放。
“再不放手……我们三个就都会死了呢……”双思执瞳孔微缩,说出的话却轻柔缱绻。
“恁……多……废话……”
双思执倏地咯咯笑出声。
在这要紧关头,顾陲城的脑子里竟闪过一句诗:美人如花隔云端。
施芜已是捅出第二棍,直击颈项——
与此同时,还有两人一同出手,钟娴击向双思执,双思执却击向顾陲城——
突然腕骨传来一阵剧痛,钟娴传出一声惊呼,顾陲城尚自不明所以,就眼睁睁地看着双思执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瞬间没入云海。
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空荡!可他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背后施芜的攻击已经携风而至,他本能般拽起钟娴一提,原地滚开,随即纵身一跃,迎向施芜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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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昭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广华寺后山崖上一役震惊江湖。四大世家家主及其所带门人子弟悉数被戮,顾陲城凶威赫赫,令人闻风丧胆。四大世家没落,顾陲城一战立威,众人都暗揣江湖将进入一个崭新时代、掌握在顾陲城铁腕之治下,可顾陲城却就此销声匿迹。而元和城广华寺僧众经此一役,竟尽皆被吓至神志不清,轻者数日得缓,重者卧病不起,唯有一人别无他恙,竟是一不足束发的少年僧人,法号圆然。广华寺日渐衰微,后由圆然接掌住持之位,再续百年香火,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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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下一片云雾缭绕,翻卷腾涌形如海潮。
却不知何人在崖下结了一张大网。
双思执并不想死,幸而,她并没有死。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被网住的蝴蝶。
既然已经有了蝴蝶,那蜘蛛定是不会远了。
双思执看着那渐近的宝蓝靴面,湛蓝衣摆,神情怔忪。
来人款款走来,从容蹲在她身边,温柔地抹去她嘴角血迹:“别怕,我会救你的。”
双思执看着裴铭湛:“我相信。”
“为什么算准了我会落崖?”
裴铭湛噙笑浅答:“原因很多,比如四大世家,比如钟娴,比如双风双雨,总之,你一定会落崖。”
双思执闭上眼。
“这一盘局,你输了。”
“是,我输了。”双思执却是展颜一笑,边笑,唇边还有血迹溢出,惊心动魄。
裴铭湛总也拭不净她嘴边血迹,索性不拭,将她拦腰抱起:“既如此,随我回九霄罢。”
双思执沉默。良久,吐出一个字:“好……”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这是结局呢还是不是结局呢← ←不过你们瞧,这结局不正是锦瑟姑娘提出来的(⊙_⊙)?瞧我多好,对你们有求必应O(∩_∩)O哈!
☆、来信
穆昭十二年二月十四。
连绵起伏的九霄雪山,就像是亘古长存的仙府遗址,庄严而肃穆,遗世而独立,寂静,而肃杀!
季环走在九霄雪道上,抿了抿被冻得泛紫的嘴唇,心中一片忐忑。九霄雪山先是魔宫所在,一路凶险自不必说,而后成为九霄主的地盘,因其生性不喜喧扰,九霄雪道的危机却是不减反增。
难怪之前来了那么多人都没能完成任务。季环戴着厚棉手套的大掌按了按胸前,只要将这封信送至九霄主的手上,他就可以拿到那笔钱,到时候就有钱给儿子治病了……
这样想着,脚下又踏实了些。季环绕到一棵较粗的树后,避过强风,从怀中拿出一份地图出来,细细浏览着,他现在已经走到九霄雪道半途之上,出了这九霄雪道,就算进入九霄雪山的内围所在了。他又抬头看向天空,眼中闪过一抹忧愁,天空逼仄,卷云阴沉,这是暴雪来临前的征兆。
迟疑片刻,他决定继续走下去,九霄雪道上密布白桦,并没有可以挡风遮雪的藏身之处,这就意味着他必须要加快速度。而如果在耗尽体力之前还走不出这里,那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然而人力并非总能胜天。当天空上飘下第一片雪花,季环的额头上开始冒汗。寒风不知不觉间盘旋在周围,发出低低的呼声,冰雪悄无声息地弥漫,铺天盖地地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