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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纯白色的纱衣在月光的润泽中带着透明的质感,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子,但只要看到那张脸,任何人都会想:这哪里是什么仙子?分明是山林里的妖精现世!那眉,那眼,倒还都是人类的眉眼,偏偏那妆容,重彩华章,早已无所谓美与不美,只觉得一股艳气逼人,苍山洱海,千帆过尽,只剩下那眼角眉尾处无尽延伸的一抹红,生生点成心上一颗朱砂。
姜,自然还是老的辣。最先回过神的淳于辙一声低喝,唤醒了兀自怔忪间的淳于家众人,才抱拳道:〃敢问阁下……〃
未等淳于辙话说完,女子就悠悠接口道:〃在下姓双,双字思执。〃
站在淳于辙面前的,倒真不是什么妖精,的的确确是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成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
淳于辙却又是一怔。一怔于那女子身份,二怔于那女子行为古怪。就单从她方才答话来看,说她有礼吧,她不等别人说完话就擅自抢话,而对方还是她的前辈;可若说她无礼,她偏偏还恭恭敬敬地答了话,可这答话,无论如何,就是叫人觉得不自在。
双思执似是看出来淳于辙在想什么,又道:〃淳于前辈在江湖里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厌烦那些琐琐碎碎的虚礼吗?〃
〃哈哈,自然…〃
〃那我们就直入正题吧。〃
淳于辙的笑意还留在唇角,又再一次被强拖着进入下一个话题。饶是淳于辙混江湖混这么多年,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这一刻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苦。不过面上却留着那欲笑未笑,尴尬半现的表情向双思执看去。而后者一个晃身,已经站在那口棺材附近。
双思执右脚抬起,屈膝踩在那黑色棺盖上,前脚掌又在那上面虚踩三下,见淳于辙已经完全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右足上,她才不紧不慢开口道:〃今日前来,是希望淳于前辈能将这口棺材于五日后送往生杀堡。〃
淳于辙又笑了。这一次完全是淳于家主式的微笑:〃双夫人是在开玩笑吗?〃
〃你瞧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顿了顿,双思执不再和他说套话,一字一字道:〃这口棺材,若是不能送给顾陲城,那就只能送给你淳于前辈了。〃
〃放肆!你这个妖女——啊——!〃
〃慧儿——〃
双思执看着捂着脸颊的淳于明慧,对于淳于父子的怒火半点儿不以为意,只慢悠悠道:〃小丫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这一个巴掌,竟是谁都没有看出她是如何出手的。
〃双思执,〃淳于辙强压下心中骇然,沉着声音道:〃老夫敬你是客,给你几分薄面,你可不要给脸——〃
淳于辙的话再一次戛然而止,只见一个蓝皮小册子骤然飞至他的面门,他不得不接。狐疑地睨了一眼双思执,见后者只盈笑而立,淳于辙这才翻开册子。这一翻,可了不得!即使在九月带着闷热的天气里,淳于老爷子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虚汗。
淳于明慧见自家爹爹不对劲儿,连忙问道:〃爹爹,你怎么了?〃说着,就要上前去看他手中的册子。
淳于辙却一记虚招,挡住了自家女儿的动作。接着〃啪〃的一声合上手中册子,看向站在棺材旁的白衣女子,语气犹自带着些许震惊道:〃这怎么——?〃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淳于辙这回却没有心思再关注自己又没说完一句话。他只是定定瞅着双思执。
双思执看到他的眼神,突然忍俊不禁。那眼神,竟然让她想起湛哥哥的苦遥饿极了的时候那眼巴巴可怜兮兮的样子。犹自笑了一会儿,她才敛住笑意,正颜道:〃生杀堡的财力有目共睹。这几年你们四大世家想方设法地抵制,却不知你们早就在人家手心里攥着了。你若不按我说的做,你淳于世家万贯家财,破败也不过在一夕之间。〃
〃你有办法——〃
〃自然有!〃双思执飞快地接下他的话,却不再多说,一个轻笑之后,反而一个转身曼步离开。两旁站立的白衣蒙面侍卫也紧随其后。
同样是白衣,但是人群正中那个最娇小的背影却格外清晰。也许是迷蒙的月色,也许是那双若隐若现的赤足,总之淳于家的人,谁都没办法将视线从那个背影上移开。
淳于辙蓦然扬声:〃双夫人——〃
〃你淳于世家是存是留,那口棺材到底送给谁,全在淳于前辈一念之间。〃
话音方落,淳于辙只见前方数道白影迅速腾空,就像是火树银花,粲然开放,而后迅速消弭在深沉的夜色中。
良久,淳于辙才反应过来,这深夜一会,他竟是不曾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好笑之余,乍然心惊:好一个厉害了得的双思执,于人心上分毫不差地估测,于局面上不动声色地操控。他之前的考量,也许错了,这场武林角逐,也许并不单单是生杀堡堡主顾陲城与九霄主裴明湛的较量,也许还要算上这个神秘莫测的双思执。再加上生杀堡其他几位名震武林的夫人,这局面……
最终,淳于辙长叹一口气,看着家门前的黑木棺材,在白茫茫的月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光。那一刹那,淳于辙突然觉得,他真是老了。不由地,他看向自家两个孩子,他的慧儿还这么小,他的留疏,他蓦然一惊,在这一夜里安静得异常的孩子,他的眼睛里翻滚的是怎样原始而强烈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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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先退下吧。〃
〃是。〃一众白衣蒙面侍卫沉默离开。
双思执摩挲着右耳上的耳饰,不自觉地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她的耳饰极为奇特,右耳有如一轮弯月,牢牢扣在耳朵上,左耳则长长地坠落下来,下面缀着一颗菱形的石头,无论左耳右耳,都是材质上乘的黑玛瑙,漂亮又优雅。
她突然提高音量,对着路边的树林里叫道:〃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
藏身的人听到,不带一点儿犹豫一点儿掩饰,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出来了。一身宽大的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可整个人看起来,依旧那么充满魅力,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本座倒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好功夫,都能发现本座的存在。〃
来人是顾陲城。
〃我能发现你,不是凭借我的功夫好,而是因为我能分辨出你身上的味道。〃双思执挑着眉看着他,神情是挑衅的,言语是平静的:〃你身上常年熏着的是龙涎香,不只如此,除了从不熏香的爱妾舒红缨,还有你的娇妻凤婵曦身上的孤芳自赏,你的贤妻钟娴熏的兰花香,宠妾顾眉的佛香,小妾司徒饶娆的合欢香,侍妾镜逐琅的苗地异香,这些我通通都分辨的出来,〃顿了顿,她又道:〃包括你身上的香和她们的香混合了之后的味道,我也能分辨得清清楚楚。〃
〃哦?〃顾陲城勾起笑容,看起来却更加危险。身形一动,人已经欺近双思执,他从身后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暧昧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垂:〃一别八个月,你可还记得你身上的是什么香?你身上的香气和本座身上的混合了之后又是什么味道的?〃
双思执乖顺的就像是她以前养的那只纯白如雪的金丝猫。她的头微微后仰,似乎把全身的重量,也把自己都依靠在身后的男人身上,白皙优雅的颈项弯成一个脆弱的弧度,双眼不自觉地半眯着。顾陲城看到,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那时他们还不是夫妻,她却也如今日这般,穿着最素的衣裙,画着最浓艳的妆容,也显得衣服越发素净,妆容越发妖娆,那眼角眉梢处舒展的红,就像是他池子里养着的大红锦鲤,色彩艳丽鲜活得不可思议。那时的顾陲城就想,他一定要把这尾最华丽最漂亮的人鱼养在自己家里,让她一辈子都这样艳丽鲜活。于是,年方二十二岁就已经有了无数女人的顾陲城,拥有了人生第一个妻子。
如今,他又迎来了人生第一欼?也是第一个妻子的背叛。
顾陲城垂眸,轻笑:〃怎么学小孩子不穿鞋?〃
蓦地想起当年裴铭湛散发赤足一路走入中原,他手下的劲道凶猛地能勒死一头熊,口中的话语却犹如情人间的呢喃:〃说,你为什么要背叛本座?〃
双思执没有说话,额头处隐见汗意。
一声轻笑,顾陲城没有放松手中力道,他一只手臂紧紧勒住双思执的腰际,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却在她的腰间打着旋儿摩挲起来。这一下,对于双思执无异于冰火两重,一面是那勒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狠劲儿,一面又是顾陲城不怀好意的亵玩,无论是疼痛还是快感,在这迷茫的夜色中,在顾陲城的呼吸旁,都是那样的清晰而不容拒绝。
〃啊……〃双思执闭着双眼,眉头处攒眉如川,呼吸时急时缓,朱唇半开半阖,不可自抑地发出低吟,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
顾陲城低头,一口含住她的耳垂,一路向下,在她白皙的颈项上流下一个个湿漉漉的吻痕,用他的口水润泽他怀中这尾可怜又可恨的鱼,他一边吻着一边带着阴狠地含混不清道:〃裴铭湛……可……也这样……吻……过……你……嗯……?〃
双思执没有回答。她整个人都好似化为一滩春水,直软到人的心坎里去。仿佛为了方便男人的亲吻,她略略抬高了脚尖儿,似乎将自己整个人都毫无保留地送到了男人的唇边。这个举动无疑取悦了男人,男人对她的束缚不禁放松了一些。
就在这一刹那,月缺如梧桐,夜色更显昏暗。
一道寒光宛如毒蛇吐信一般,直逼顾陲城眉心之处,那一记离他的皮肤也只有一点点距离而已。
在这个江湖上,已经有太久没有人有这样的本领来威胁他。
顾陲城牢牢扣住双思执攥着黑玉发簪的手,神情一点点变凉,比方才那道犹如毒蛇一般的寒光还要凉。他从她的手里抠出那根黑玉发簪,又将它一点点插入她的发髻之中,动作却是极为轻柔的。
双思执一击不成,却也没有就此罢手,就在他为她插簪之际,她的另一只手又顺下另一根黑玉发簪,连环出手,变幻之间,足足刺出了十七八次。
顾陲城一一轻松格挼?最后一个大推手将双思执击出自己的怀中。
双思执胸膛起伏,平缓着呼吸。顾陲城看着她的眼,却蓦然神色大变——在那双眼里,他看到了一如既往的□与爱恋——这怎么可能?
她不是已经选择背叛他了吗?她既然已经选择背叛他,又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她后悔了?可她当初又为什么要背叛他?还背叛得如此理直气壮?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出那么多东西,爱恋,坚持,挑衅,不屑,决绝……就是没有半分愧疚!这一切纷繁杂绪,搞得顾陲城一个头有两个那么大,也许是三个,让一向积威于内的生杀堡堡主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
双思执挑着眉,斜睨着他:〃你滚!〃
顾陲城神色一变,一步窜前,抓起她的小臂,讽刺道:〃你好!你以为你让那些个臭鱼烂虾给本座送棺材就能给本座送终?你做梦!本座死都不会放过你和裴铭湛的!〃
双思执听到他说起棺材一事丝毫不以为意,就像是早有所料,她半眯起眼睛,声音柔柔的,却又莫名地带着股狠劲儿:〃那我死了也照样背叛你!〃
〃你!〃顾陲城怒意滔天,又强自忍住,缓了一口气,才慢慢道:〃你背叛本座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爱上那个伪君子、真狐狸的裴铭湛了?!〃
双思执白了他一眼,就是不说话。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