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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江月怎么办,水无忌是他杀父的仇人,是断送他所有幸福的罪魁祸首,我这么做,江月怎么接受?!
我怔忪半日,心底冰冷一片,被秦江月叫了半天才回过神。我问素问,原本我园子里住的几户官宦送来的公子如何了?
素问道:“这个陛下倒不必担心,素问一回青月,就已经照陛下吩咐,派人把那几位公子接出水家,发放了足够银两。因水家叛乱之事,很有几个大臣倒戈投奔两位皇女的,那几位公子大都回了自己家门,有三位公子是已经有了相与之人的,没有回家,另嫁了。”
我握住秦江月的手,虽然老早知道战争的残酷,也知道树倒猢狲散的悲惨,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难以承受。我纵然和水家没什么感情,也许水清华和水风真是罪有应得,可是她们的儿女亲眷却是无辜的,当日若水相国肯听我劝,或肯将亲眷送走,也不致如此收场……
秦江月安慰地反握住我的手,低声道:“你若是要去接水凤后,就一定要快,否则,晚了恐怕我那两个皇姐都不会放过她和诚儿。”
我转头看他:“你不生气么?”
秦江月神清气爽地弹弹衣服,闲闲瞥我一眼:“我和你一道去。”
呃,我的小心眼翻腾,嘿嘿,到底还是吃醋地……也好,水相国的事到时候再说罢。可是江月已经有了身子,万一路上颠簸怎么办……我小心摸摸他的肚子,我的夫郎眉眼一斜:“你想办法解决。”
京城并不太远,离我们在的地方也就半个多月的路程。我叫素问派人和程二娘一起先把夙赢和罗雅送回东圣,我和秦江月赶着去京城。路上怕他受罪,不敢骑快马,都在马车里弄了舒适的厚褥子。
毕竟那个马副官和两位皇女接触后,想必还要谈判,现在的两方,谁入京城就意味着离皇位更近了一步,只是封少鸿心里挂的未必是皇位,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水相国。
赶到京城的当夜,让花锄和墨竹陪秦江月等在客栈,我和素问一起趁黑潜入了宫中。水相国和水明君应该都是被囚禁在了后宫,水相国被囚禁在冷宫的牢中,而水明君被困在轩月殿。
我们一溜烟赶到冷宫,从房顶的天窗上跃下去进了牢狱。摸到最里间的牢房,见壁上燃着油灯,却意外地一个杂役也没看见,我听见一个年轻女人惊慌失措的声音:“你胡说!你胡说!怎么会是你?!”
我怔住,那声音很熟悉——我募地一惊,原来八皇女竟然已经提前赶到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 我本想探头看一看八皇女是在跟谁说话,不料有人接腔,却果然是水相国。她的嗓子嘶哑着,不过却笑得很欢快:“是我。阕儿,你以为这么多年来你为何能在冷宫中活到现在?!你以为每日子时出现来教你帝王术的那个人是谁?你以为一点一滴教你在深宫中养精蓄锐的是谁?你以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水相国咯咯地大笑,十分畅快,仿佛她刚刚坐上了皇位。我探头瞅了一眼,八皇女面无人色地抠着牢房的木栅,脸阴沉了半日,回归平静,我不由心里啧啧赞叹,这家伙涵养真好!
八皇女闲闲地哼一少年宫,冷漠地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你水家害得我不得不装疯卖傻,你却有暗中这么费劲心机地辅佐我培养谋士,积蓄势力,明知道我对水家恨之入骨,却要如此费心教会我帝王之术,为的是什么?莫非你想像操纵母皇一样掌控我,继续玩弄天下?”
我惊异地与素问对望一眼,八皇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么多年来她在宫中卧薪尝胆,竟然是水相国出了很大的力气?!说什么每日子时出现来教她帝王术,莫非水相国是亲自去教的八皇女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天下谁人不知水相国的侄子当时恩宠正盛时,将八皇女封天阕的爹爹治罪,一病身亡,八皇女也一夕间莫名疯癫。难道这一切都是水相国早已经计划好了的?一面派水萝衍害她爹爹,一面偷偷地悉心栽培八皇女?!那可真是天下笑谈,
水相国自己也笑得十分开心,我从这个视角望过去,她的头发已经全白,蓬乱得像乱草,靠着木栅栏满朝八皇女盘坐着,手脚上都带了锁链,水相国也在微笑,只是她的面容笑得有些狰狞,几近癫狂,若不是她说话还有条理,我一定以为她已经疯了。
她贪婪地注视着八皇女,仿佛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眼里闪动的全是狂喜的精光,她诡异地咧着嘴笑:“阕儿,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是我水无忌的女儿,这世上除了你再没有人配得上做青月国的女皇!”
我的心脏“嗵”地一声跳停,有一瞬间牢房中寂静得几乎能听见蚂蚁拖食物的声音,跟着在那漫长得残酷的光阴里, “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脆的耳光结束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封天阕阴郁的面孔怨毒地盯着水相国,一字一句地道:“水无忌,你这套下三滥的把戏骗不了我,要想从我这儿拿到好处,就要说些象样的,或许我还会可怜你!”
我慢慢地开始转动僵化的脑筋,八皇女怎么会是水相国的女儿?那么她一直以来所谓的争权夺利对付三皇女竟然都是为了八皇女铺路吗?所谓的立十二皇女封之诚为储君也不过是个幌子吗?年幼的水萝衍怎么可能轻易地下毒毒疯了八皇女?自然是水相国教授,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水相国假装要除掉又一个皇女,结果是给了水萝衍假药去毒害八皇女,而八皇女则由于服了水相国的解药没有疯,却在她的暗中教导下假装中毒疯癫,退出满朝老臣的视线。
难道,那个关于水相国的传闻竟是真的?
风闻,很多年前,水相国还是风华一少女的时候,曾经爱过本朝一个卫姓官员家的公子,可是那位卫公子去宫中赴宴,被半醉的青月女皇强行玷污,事毕封了个侍君的头衔正式纳入宫中了事。
年少的水相国一腔相思无以为继,发愤读书考入朝堂,只为能偶尔看上一眼意中人。那年,俏丽的水无忌作为本朝第一文状元立在朝堂之上,文才风流,纵横谋略睥睨天下,一双纯净的眸子,带着些忧郁,清秀温雅。她身后的百年贵族家世更让她成了轰动青月的才俊,宛如朝堂上一朵盛开的奇葩,前途不可限量。
听说,听说那年八月十五的仲秋之夜,陛下特地点名朝中几位未婚的新科青年才俊到后宫花园夜宴,坐中既有宫中皇子,也有侍君。那时的卫侍君早已经淹没在后宫众多的美人中,凄苦伶仃。
水无忌那夜喝得烂醉如泥,被抬回家中后,卧病半月才上朝。
此后,从前才华横溢的那个翩翩青年不见了,水无忌一下变得谦恭深沉,圆滑世故地周旋于朝堂之上,群臣之间,左右逢源,很得帝王心意,很快娶了皇子为夫,官运亨通,青云直上。水无忌不遗余力地迎合女皇,不惜把自己的表弟、侄子甚至是唯一的公子,先后送入宫中侍奉女皇。
封天阕的爹爹——是哪位侍君呢?当时是水无忌的侄子利用自己在宫中受宠,毫不费力地除去了他。听说那位侍君并不受宠,只是他错就错在生了一个皇女。
所以,受了羞辱打骂,陛下一怒之下将他贬为宫人,他回宫后自尽,有人说是服毒自尽,有人说是他身体本就衰弱,一顿打骂后气恨交加,绝望之中死去。总归,他当天夜里就咽了气,因为他的名分已经没了,他的家人虽也是朝中武将,权势并不大,又都被派遣边疆,主家不在京城,他的家眷不敢惹事得罪那时已经权势滔天的水家,只好将他草草下葬。
那家,那家是姓卫……
八皇女今年不过二十三岁,一个入宫好几年早已经不得宠的卫侍君,一个二十三年前据说已经被陛下冷落许久已经不记得有这个人的卫侍君,怎么会诞下了八皇女?!
水相国的声音如梦似幻,根本不在意刚刚被人打了耳光,她满心地想着别的事情,似乎也陷入了回忆,脸上带着恍惚的笑:“阕儿,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爹爹……你爹爹他,性子温柔又贤惠,根本不是在这深宫里的人。我们是真心相爱,那天我去他家提亲,却被告知,他已经进宫侍奉陛下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了……我很想他,我什么都不奢望,只想能再望见他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于是我发奋读书,终于以第一名考入了朝堂,我只想留在朝堂上,好能看见他,哪怕能听到他的消息也好。那年仲秋的宫宴,我终于看见他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地好看,可是人消瘦忧愁,我亲眼看到他被别的宫人呵斥排挤。他望见我时,整个人都不会动了,哭都哭不出来。我在宴席中偷偷溜出来,问他为什么要入宫,他哭得很伤心,我终于知道他是被那狗皇帝强行玷污纳入宫中。我好恨,我好恨!”
水相国一拳打在了木栅栏上,手腕上的铁链跟着砸在上头哗哗响,皮肉间滴出血来。八皇女的脸苍白没有颜色,怒喝一声:“住口!你不要侮辱我爹爹!水无忌,你这个卑鄙小人,不要惹怒我,否则我连你水家的祖坟一并铲平!”
水相国回过头,捶地大笑,铁索砸在地上沉闷地响,她笑出了眼泪,只是笑得无声。八皇女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怒吼:“笑够了没有?!你说,你这么多年谋划我到底想干什么?!”
水相国抬头,竟意外地一脸慈爱,我从未在她眼中见过这种目光,以往无论是她看水丰真还是水清华,抑或是我,她的脸上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神情。这一刻,我相信,她是真的把八皇女当做她的女儿疼爱,也许她从未疼爱过水丰真或水清华,也许她的心里,一直只有封天阕一个女儿,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卫侍君吗?
水相国近乎温柔地开口:“阕儿,你不知道,我和你爹爹是真心相爱的,我不忍看他在宫中受苦,那个狗皇帝害了他,却没有对他好。从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把他从那受罪的地方接出来,想时常看见他。可是他已经被封了侍君,而我只是个小小的文官,根本够不着进宫。我开始拼命地巴结权贵,讨那狗皇帝欢喜,甚至娶了皇子为夫,我很快地官运亨通,一路高升,我四处搜集美人送进宫讨那狗贼欢心,甚至把你舅舅也送到宫里去,渐渐地,我可以时常入宫走动,能照顾你爹爹了。我四下里打点宫中的守卫,打通了宫里的关系,经常进宫走动,让她们不再注意我。我那时开始和你爹爹幽会,池真他老是生病,后来我照料了很久才转好。他真是,真是个体贴的好夫郎……”
八皇女面无人色地瞪着水相国,手不停地颤抖,抖得她的牙齿也跟着打颤。
我心里叹息一声,任谁也无法接受罢,自己痛恨了二十多年的仇人,一夕之间竟成了自己的亲娘,一个本以为自己是皇家高贵血统的皇女,转眼间变成了幽会偷情下出生的私生女,这叫她情何以堪?!
水相国一脸温情的笑容,带着甜蜜的神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