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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最好能做成什么样。”南竹看也没看他:“果然还真是不怎么样。”
“……”云伞气哼哼的转回头来,他要是肯做个哑巴,不知道要多招人喜欢了。
过了阵子,南竹唤他:“云伞,你过来看!”
云伞赶紧起身,凑了过去。
玫红的伞上,点点白色的小花,嫩黄的花心,又配上几片绿叶,格外娇媚秀气,倒是比伞上一大朵牡丹趣致多了,像是个值钱东西。
“如何?比那佟什么什么要厉害吧?”南竹用眼角瞥着云伞。
“恩……”云伞心有不甘,你这材料本身就比人家用的好么……
“早年我也是练过……”南竹嘴还不停,放下笔一弯身的工夫,胸前掉出一本书,摔开在两人脚边,南竹的手动了动,还是没去拣。
“?”云伞瞪大眼睛看着。
“……”南竹说:“……你继续吧,我过去前面……”
“啊?可是我不会画……”云伞为难的说。
南竹已经走远:“自己想办法!”
云伞抓耳挠腮:“要不继续画牡丹?”
“你敢!”南竹的声音远远传来,仍是不依不饶。
“自己想什么办法?”云伞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伸手将那书拣了起来,都是印好的图样,翻了翻,折了痕迹的那一页有些眼熟,于是放到伞边一对,八九不离十……
云伞无言,你描的就描的嘛,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云伞对着书又研究了半天,选了几个简单又文雅的图案画到各色的伞上,涂好了桐油,抗起扁担又到了前面,见南竹仍是坐在帐柜后面打着算盘,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都弄好了……等桐油干了就可以卖了……”云伞小声的说。
“恩……”南竹并不理他。
“纸我也带走了,还有书,下次直接送做好的过来……”
“恩……”
云伞说:“你……画的挺好的其实……”想了想又添上一句:“比我好……”
南竹这才抬起头来:“比你好是当然!”
云伞傻乎乎的笑:“恩……”
“嘁……”南竹扔出半吊铜钱:“拿去吧,下次早些送过来。”
云伞吓了一跳,沉甸甸的拿在手里,粗略的算了下,一把伞大概给了百文左右,是他平日三倍的价钱。云伞从没一次拿过这么多现钱,手脚又不知该怎么放了。
南竹沉声说:“放好了,出门丢了我可不管。”
“哦……”云伞赶紧把钱揣到怀中,鼓囊囊的一团,然后双手抱了棉纸挡在胸前,就不那么明显。“那我走了……”云伞拿了一大堆东西出了门。
“你就这么走了?”南竹从帐柜里站起来。
“?”云伞回头。
“忘了什么?”
云伞说:“谢谢?”
“给我做个伞字……”南竹将胳膊肘支在台面上等着。
“……”云伞为难的皱起眉头,身上又是扁担又是纸卷,还有书和铜钱,双手张不开,只得抬起一只脚跳了两跳,堪比街上摆摊演杂耍的。
“哼……”南竹似是满意了,嘴角有了些笑意:“还是一副蠢样,走吧。”
“……”作弄他就那么有趣?……云伞撇了撇嘴,往回家的路上去了。
走了个把时辰,终于到了家门前,云伞把东西都往堂屋里一扔,从怀里掏出铜钱,边往楼上跑还边喊:“娘我回来了,你快看呀……”铜钱在线绳上欢快的响着。
推开房门,屋里静静的,早上留的饭菜还是放在手边,一动都没动。
“娘?”
铜钱哗啦一声散在地上。
五.勾股
云伞娘的故去,在路甲村中也不过是一声叹息。
善意的恶意的闲言碎语,在那薄薄的棺材入土之后,随着对死者的些许敬畏,慢慢沉寂。
云伞披麻戴孝的跪在墓碑前,眼睛肿的像个桃子,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一边怀念着娘往日的慈爱,一边茫然于未来的孤单。
“小伞……”一个温热的怀抱包裹住他,给了他单薄的身子一些支撑。
“墨临……”云伞回过头去扑到墨临怀里,鼻涕眼泪蹭在墨临前胸,墨临并没有嫌弃,轻拍他的后背:“都哭出来就好了。”
等到云伞哭声渐止,墨临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忙活了这么久,你八成还没吃东西,我从家里带了些来。”
云伞摇头说吃不下,墨临却已拿了筷子夹好菜送到他嘴边:“那日伯母是交代我照顾你呢……”
云伞听了,眼泪又要掉,墨临把菜塞到他嘴里:“吃完再哭,也来的及……”
云伞擦擦眼泪,也吃不出什么滋味,嚼蜡一样,没等咽下去,墨临又塞了新的进来,搞得云伞的嘴总是鼓得像个包子,扭着眉毛又说不出话来,不多久食盒里的东西就下去了一半。墨临微微笑着:“多吃些,哭起来有力气……”
弄的云伞也不知道是哭好还是吃好。
于是南竹来的时候,正看见云伞咬着墨临的筷子,墨临轻轻向外抽着,还说:“好了好了,不喂了,你就接着哭吧。”
“哼……”南竹冷笑一声。
云伞和墨临听到动静都回过头来,见南竹站在不远,身后还跟着一个店里的伙计。
云伞赶紧把东西都咽下去,抹着嘴巴介绍道:“墨临兄,这位就是尹家的二少爷,尹南竹。南竹,这位就是佟家的公子,佟墨林。”
墨临彬彬有礼,拱手道:“久仰大名。”
南竹却是阴阳怪气:“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墨临笑:“不知尹公子指的是……”
南竹说:“客套话而已,难道佟公子的久仰大名,会有其他意思么?”
墨临笑:“确是没有。”
云伞看看南竹,又看看墨临,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伙计从篮子里拿出纸钱递给南竹,南竹很虔诚的跪在墓碑前用树枝画了个圈,留了个缺口,然后将纸钱点了放进去,又一张一张向里送着,嘴里念念有词:“虽然未曾谋面,但你们母子二人确实与我有恩,伯母安心去吧,日后我自会多关照他,若伯母在天有灵,也请保佑我们……”
云伞跪在南竹身边,被火熏得眼睛热热的,不一会眼泪又吧嗒吧嗒落下来了。
“不要哭。”南竹说。
云伞扁着嘴抽泣,看起来更是委屈。
“不哭出来,容易憋坏身子……”墨临在另一边绻起袖子给云伞擦着眼泪,轻声细语。
云伞顺势就偎到了墨临怀里。
“哼……”南竹又是一声冷笑,将剩下的几张纸钱都扔了下去。“等头七过了,你就随我搬到县城里,供货方便些,你也好换个环境。”南竹话虽是跟云伞说的,却并没看那抱在一起的二人,只是对着墓碑。
云伞愣愣的看着南竹,一时不知道如何反映。
墨临温和的笑了:“尹公子报恩真心实意,但也要考虑小伞的心情。”说着将云伞的头不软不硬的扳过来:“如今就要到秋闱,我也该准备动身到省里乡试,小伞可愿意做我的书童?与我一起去开开眼界?”
“啊?”小伞对着墨临眨巴眨巴眼睛,努力的理解他的话。
“书童……还真是个好差事……”南竹站起身来,扫了扫膝上的纸灰,不冷不热的说:“你愿意随他去,就去吧。”
墨临看着南竹:“小伞想要去哪,还是要他自己拿主意才是,旁人怎好强逼?”
南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
“……小伞,你可愿意?”墨临低头问云伞。
“我……我不想做书童……”云伞小小声的说。
“哈。”南竹笑了一声,略有得意。
墨临有些尴尬。
云伞又转向南竹:“我……也不要搬到县城……”
南竹:“……”脸色转变飞快。
云伞见状,又往墨临怀中躲了躲:“我……我要在这等弟弟回来……他要是找不到我,要担心的……”
南竹的眉毛拧了几拧,看的云伞心惊肉跳,暗想这要是墨临不在这,指不定他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了。
“……随便你。”南竹像是憋下一口气:“伞卖的不错,三天之后,我会叫人再来取。”
墨临一听也不太高兴:“哪有还在头七就逼着人做工的?尹公子不能不讲道理。”
南竹一甩袖子:“我是做买卖,不是做道理。有那个时间哭天抢地,不如想想以后怎么活下去。”
云伞算了算自己从南竹那拿的半吊钱,为发送娘亲基本也花了个干净,家中一把存伞没有,真要熬过头七,恐怕就要饿出一条人命。抿了抿嘴说:“知道了……”
南竹脸色缓和了些,转头对身边的伙计说着什么。
墨临轻拍云伞的肩膀:“这几天也不必太辛苦,我会常来看你……”
云伞说:“但是……南竹他……”
墨临一挑眉头:“是他欠了你,又不是你欠了他……”
云伞小声的嘀咕:“其实他对我……还是挺好的……”
“……”墨临微笑:“……那就好。”
南竹与伙计交代完了,又转向他们两人:“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告辞了。”
墨临拱手道:“那就要祝尹老板财运亨通……”
南竹漫不经心的摆摆手:“也祝佟公子金榜提名……”
云伞还猫在墨临怀中,看着南竹慢慢走远,总觉得他还有很多话没说。
但是墨临并没有常来看云伞,倒是南竹的伙计天天来催货,顺手扔给他些吃的。
开始几天云伞还是常常哭,常常想娘亲,但一看到那伙计蹲在旁边,天天拉长着脸,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似的,想到南竹那脾气,手上也不敢停下来,渐渐空荡荡的堂屋里又摆满了伞,云伞喜欢在上面画些什么就画些什么,疲倦的时候伸一伸懒腰,眼前满满的漂亮颜色,心情似乎也不那么灰暗了……
初遇南竹的时候,他也是父亲刚刚过世,又被兄嫂赶出来,倒不见他很伤心难过,好象满眼只有恨的……
又想,那时正是下着雨,天空暗淡,南竹就算哭了,他也看不出来……
这天,云伞在堂屋里给竹条钻孔,正是私塾下学的时候,于是常抬起头来看看。
哄笑而过的一群中,并没有墨临的身影,心中有些奇怪。
“啊!就是他!”不知怎的又跑回来一个,还拉着几名面生的孩子做看客。
“就是因为他,墨临兄才被家里吊起来打!!”认得他的那个对他比比画画。
“就他这模样,还想给人当书童呢……”旁边的几个交头接耳,声音却太大了。
云伞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因此连累了墨临兄却是实在过意不去,没想到墨临还真去跟家里说,他明明没答应的……
“如今墨临兄被家里禁足了,关在书房念书,都是你害的,不要脸……”
云伞没有理他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反正再难听的他都听过。
那几个孩子骂了一会也不见他还嘴,没意思起来,指着他的伞问:“你这破伞怎么卖呀?”
云伞硬气的说:“我这伞都是县城里订下的,不卖。”
几人见他说话,都愣了一愣,气哼哼的回道:“你就是想卖,我们还不想买呢!”
云伞说:“你们想买还买不起呢!”
“好啊,你这个臭小子……”几个孩子挽起袖子就要揍他。
“怎样!你们怎样!”云伞挥舞着做伞的刀子锥子,看起来是挺吓人的,几个孩子也不过是文弱的书生仗着人多做做样子,并没有胆子上前,挑头的一个见事不好,扫了旁边一眼大喊道:“有人来了,快跑……”找了台阶下,几个人赶紧夹着尾巴遛了。
云伞来了本事,还追出去了,跳着脚喊道:“回来呀!你们回来打呀!”心中十分畅快,仿佛积压多年的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