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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少爷有本事,白总长怎么会这么看重你呢。要我说,这都是夫人留下来的根苗,夫人也是爱书的,小少爷就是个好读书种子,从小就听话好学,可惜夫人……”
宣代云知道她说起这个就没完,赶紧说,“好啦,好啦,我们正高兴呢,你别又让我们姐弟抱头哭一场。快点给怀风弄点吃的去。”
对张妈来说,天下间最重要的、最好的差事莫过于给宣怀风做吃的,一听宣代云说,立即兴冲冲做吃的去了。
宣怀风端起茶,热热地喝了两口。
惬意地扬起唇角,溢出一丝微笑。
不由有些感慨。
从前不觉得这里好,总想搬,现在回来,一下子又觉得这里比白雪岚的大宅子好多了,至少还有姐姐和张妈,也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防着白雪岚一时兴起,肆意妄为。
宣代云手肘倚在桌上,撑着半边腮帮,爱怜地打量唯一的弟弟。
一阵子不见,出落得更俊了。
五官精致得像画出来似的,鼻梁那么笔挺,一看就是个教养得很好的大家公子。
那眉目,神态,挟着一点点笑,让人看得出神,怎么瞅也瞅不够。
宣怀风见姐姐直盯着自己打量,不由失笑,“你看着我干什么?脸上有灰吗?”举手蹭了蹭脸颊。
宣代云幽幽叹了口气,“你啊,越来越像妈妈了。刚才喝茶这姿态,我就想起妈妈留下的那张照片上的模样。”
“哪里,姐姐长得和妈妈比较像。”
“我就只眼睛像,你是……嗯,就是那个人家说的什么……”宣代云一时忘了这新潮词,摸着脑袋想了一会,才猛地想起来,“哦对,气质!你就是气质像。”
“怎么不见姐夫?”宣怀风看看周围。
宣代云一听他问,玉葱似的手捂着嘴偷笑,小声说,“你姐夫最近倒霉了,笑死人。”
宣怀风奇道,“姐夫倒霉了,你高兴什么?”
“谁要他没良心,露出那副中山狼的嘴脸呢?”宣代云哼了一声,神态轻轻松松,“听说他不知办事时犯了什么错,被暂时停职了,现在就挂着个处长的空衔,一点事也没有,也捞不着钱。我看他整天愁眉苦脸,在我身边转悠,唧唧哼哼的,我呀,压根就不理他。这个人,不教训他不行,谁让他得志便猖狂?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不就是想我找你这个总长副官游说游说,给他求个情嘛,我偏要晾他几天,让他知道以后不要欺负人。”
宣怀风苦笑道,“姐姐,你这是何必呢?”
宣代云脸上显出和他们父亲很相似的一股子悍气,顽皮地说,“我就是要给你出这口恶气,让他羞愧羞愧,他要有点眼界,怎么当日不对他小舅子好点?如今出了难事,倒想央我去求情。”
想到什么似的,宣代云忽然促狭地轻笑起来,“你知道我怎么答他吗?我说,你升官,当处长,可没有我们怀风一点半点功劳,你不是说,你是凭自己本事让白总长看重你的吗?那你求白总长好了,反正你是他的爱将。”
宣怀风不赞同地摇头,“姐姐,你这样不好,他毕竟还是姐夫,工作没弄好,你不安慰安慰他,还净给他堵心。”
“好啦,就知道教训你姐。”宣代云横弟弟一眼,“我们夫妻几年,还不知道他那三分破脾气?他也是知道我的,刀子的嘴,豆腐的心。说到底一个锅吃饭,我当然不会眼瞅着他一直像条蔫黄瓜似的,你看,”她指指下面,“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骨血呢。”
“你知道就好。我什么也不盼,就盼姐姐平平安安,快快活活。”
“呵,托你的福,我最近可快活死了。你姐夫见了我像见到观音菩萨似的,走路他抢着扶,喝茶他抢着端,比张妈还尽心尽力。上次我喝老参汤,他还想拿勺子喂,我说,年亮富,一个大男人,整天围着老婆打转,你烦不烦啊?他竟然说,宣代云,你不是我老婆,你是我孩子他娘,我就乐意侍候我儿子他娘。”宣代云越说越乐,轻轻拍着桌面,笑出银铃般的声来,“你说,你姐夫俏不俏皮?”
宣怀风想象一个年亮富在姐姐身边转来转去当老妈子的样,也不由笑了。
两姐弟正聊得高兴,忽然听见脚步声蹬蹬蹬蹬地过来,都一起转头往门那边看。
很快,穿着一身新西装的年亮富就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了。
宣代云问,“你瞎跑到哪去了?一大早不见人影?昨晚不是说了怀风今天回来吗?”
“你真是的,别一见到我就问罪,我可是为了你去忙了一大圈。”年亮富笑得特别高兴,从怀里掏出几张戏票,递给宣代云,“你不是迷上了正当红的那个白云飞吗?今天天音园里头演他的《黛玉葬花》,极难得的好戏,那可真是一票千金,不,是千金也买不着。我去的时候,卖票窗口都关了,几百个戏迷在外面嚷嚷说买不着票。后来好不容易找了个熟人,才托情弄了一个包厢。”
“呀!《黛玉葬花》可是白云飞的首本戏!”宣代云果然又惊又喜,把票攥掌心仔细看了一下,抬头朝年亮富露齿而笑,“算我冤枉你,给你赔礼道歉,总行了吧?人家怀风来好一会了,刚才还问你呢。”
年亮富转头去看他小舅子。
宣怀风早站起来让座,颌首微笑,“姐夫,好久不见。”
对上宣怀风,年亮富更加热情十倍。
“哎呀,怀风!坐坐坐!别站着。”年亮富亲热地按着宣怀风坐回远处,自己搬了张椅子过来,伴着老婆身边坐下,“对你不住,没迎你,刚才出门去了。我以为你会晚点过来呢,这几天气温有些转凉,你应该多睡一会才是,不该起太早。来来,我瞅瞅你的杯子,啧,这泡的什么茶叶?一定是张妈泡的,真是,怎么拿这种寻常东西出来招待?我看看我那瓶猴子青摆哪了。”站起来要去寻茶叶。
宣代云一把扯住他,又笑又怨地瞅他一眼,低声说,“坐下吧,忙来忙去干什么?也不嫌累。你要早些对我们怀风好点,也不至于有今日。”
年亮富尴尬地苦笑。
宣怀风虽然不怎么喜欢姐夫,却也不想他太难堪,站起来劝了年亮富两句,很随和地请他坐回来一道话家常。
“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姐姐也没道理,姐夫其实对我们不错,那时候我也没赚到钱,吃住都在这里,花的都是姐夫的钱。”
“瞎说什么,我们可是一家人。”
“对对,一家人。”
“至于姐夫的工作……”宣怀风停了停,脸上带有一丝不确定的神色,隔了一会,才说,“我不是不愿意帮姐夫说好话,我是一点把握也没有。我刚刚才当副官,现在只是看书学习,实事一点都没有做。一来,我不知道到底姐夫为了什么事被停职,不好插嘴;二来……这是帮一个处长说请,我恐怕没这个分量。”
看见年亮富面如死灰的脸,又加了一句,“不过,不管有没有用,我勉力而为。尽量请白雪……白总长处理这事的时候,考虑一下姐夫这些年给政府办事的苦劳。”
年亮富当官当上瘾的人,在官场里用足了十二分心思,又有数不尽的花天酒地的经验,总长宅子里的事,他比老婆看得明白多了,怎样也猜出一两分。
一看宣怀风的态度,并不是要挟怨报复,而且颇想帮助自己,顿时大喜,连声道,“多谢!多谢!不说什么分量不分量的话,只要你肯在白总长面前开一下金口,我就绝路逢生了。拜托,万万拜托。”
双手拱着拜了几下,觉得还不够,又站起身来,朝着宣怀风鞠了个躬,“过去的事情,都是我对不住你。我这刻薄的脾气一定要改。”
宣怀风赶紧站起来去拦。
年亮富却一不做二不休,转而朝宣代云又鞠一躬,半做戏半认真地说,“太太,我也给你道个歉。你大人有大量,以后少挑剔我两句,行不行?”
逗得宣代云咯咯地笑起来,“行!你知道错了,我还挑剔你干什么?”
厅中气氛,至此亲切友好到了极点。
张妈做好一桌子菜,叫小丫头过来请他们,三人都过去饭厅,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吃个酣畅淋漓。
宣怀风好一阵没有尝张妈的手艺了,胃口出奇的好,也多盛了一碗饭,欢喜得张妈连声念佛,说“白总长真是贵人,小少爷遇上他,整个的变了样,脸蛋也红了,饭量也大了。”
吃过饭,宣代云就拉上他们陪自己挑看戏的衣服鞋子。
她本来就爱美,衣裳很多,但肚子已经微凸,旗袍都不能穿,洋装又嫌累赘,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比着肩膀,要宣怀风和年亮富帮眼。
两个男人也没别的事忙,尤其是宣怀风,很久不见姐姐,特别想逗她高兴,乐得奉陪,坐在一旁不断说这个漂亮,那个飘逸。
年亮富见宣代云还想取高跟鞋,赶紧过去拱手弯腰,“姑奶奶,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子骨,穿这玩意摔一跤可怎么办?”
“难道要我穿那些女学生穿的布鞋出门?多土气。”
“布鞋也有漂亮的,绸缎面的还不够好看吗?拜托,拜托,等你生了,爱穿什么随你。”
张妈难得和年亮富同一阵线,紧张地说,“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这次一定要听姑爷的。”
宣怀风也加入进来。
宣代云只好挑了一双漂亮的布鞋。
等衣服鞋子挑好,天色已经微暗了。
“怀风,走,一道看戏去。”宣代云也不管宣怀风如何说,拉着他的手,兴致勃勃地出门。
年亮富就在后面笑眯眯地跟着。
到了年宅大门,送宣怀风过来的车子已经停在门口等着了,四个大兵威风凛凛地,木桩似的栋着。
“啧啧,真气派,怀风,你看人家白总长对你真不错。”
宣怀风提起这个就一肚子气,微微皱着眉说,“我就不爱这种,出个门,弄得像土匪头子出巡似的,所到之处鸡犬不宁。和他说不要,他一点也不听,硬要指派几个护兵跟着。”
“白总长是怕你出事嘛,如今世道乱,多几个人保护有什么不好?”既然有海关总长的轿车,年家的车就不必开了,宣代云他们三人都上了轿车,关上门,宣代云还津津有味地看那些护兵左右两边靠上来,一手熟练地攀紧车门,护法天王似的矗立在车身外边。
“你不爱这个,我倒挺喜欢。”宣代云对弟弟说,“你说,这个模样,像不像爸爸当年在的时候?出门也是一大群带枪的大兵跟着,谁看了不是又敬又畏?现在就是换了个军服的样式。”
眼中流露出对往事的唏嘘。
宣怀风倒不好说什么了,柔声哄她,“姐姐喜欢,以后我每次回来,都让他们跟着好了。等一下看完戏,再叫司机开车载你到热闹地方逛逛。”
到了天音园,果然万头攒动,整个戏园子都满座了。
年亮富弄到的包厢位置很好,就正对着戏台子,看得清清楚楚,少不了又得到宣代云几句表扬。
聊了几句,戏就上了。
宣代云果然很迷白云飞,开始还和他们闲聊几句,白云飞一上场,她就认认真真看戏去了。
宣怀风本来不怎么看戏,见姐姐听得如痴如醉,老老实实在一旁陪着,白云飞确实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