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明天开始,能劳烦孙副官给我一些海关的资料吗?”
白雪岚微诧,“明天?”
宣怀风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想说什么,垂下眼看着杯子,轻描淡写地说,“我又不是做什么重活,不过看看书,熟悉一下公务,对身体不会有负担。边看书边养病,反而不会烦躁。还有,关于你前头和我说过的那些话……”
顿了一会,眼睛垂得更低,低声道,“我是你副官,自然称你为总长。”
“不过……”
“不过上司也要有上司的样子,既然是上下属,关系就该明白一点,不能公私不分,不清不楚。”宣怀风忽然咬住了唇。
白雪岚心猛地一热,冲口而出,“我就喜欢和你不清不楚。”
宣怀风的脸刷一下白了,抬头看白雪岚一眼,骤然又把脸别到另一边,左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
白雪岚离开椅子,挨到他面前盯着他,像要把他看透了,刹那间,恨意不知从哪里一股脑冒出来,白雪岚觉得自己被愚弄了,磨着牙冷笑,“宣副官,你太小看我了,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就想把我套住?我白雪岚不会为了个好上司的虚名,白白放走已经到手的东西。”
他一字一顿说完,怕宣怀风会逃掉似的,用力把宣怀风紧紧抱住。
宣怀风一动不动,静静让他抱着自己。
好一会,把脸稍转回来一点,贴着他耳朵问一句,“你以为你真的到手了吗?”
白雪岚猛然僵了。
宣怀风轻轻把他推开,站起来,“世间有君子,也有小人,哪一种能得人心,你要当哪一种,自己好好想想吧。茶喝过了,我该回去了。”
白雪岚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好像没听见似的。
宣怀风也没理会,自顾自走出房门,回到客房。
晚上,正在床上睡着,他忽然感到床前多了一个人。
昨晚留下的恐惧一下子把他虏住了,猛然睁大眼睛,呼吸都停止了。
白雪岚把手指竖在唇边,“嘘。”
透过窗户的月光下,他脸上的表情令人看不懂。
白雪岚踢开鞋子,爬上床,不管宣怀风愿不愿意,和他并肩躺在床上。
“我想过了。”白雪岚盯着天花板,声音沉沉的,“当小人,虽有一时之利,但免不了一辈子被人看不起;当君子,就凭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这是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你够绝的,给我两条路,都是死路。”
宣怀风心悬起来。
“不过,你既然给我两条路,我也投桃报李,给你两条路。怀风,我们已经睡在一张床上了。你要不,就成全我,要不,就毁了我。”
说完这一句,白雪岚翻了个侧身,对他伸出臂膀。
他的动作很快,却又显得小心翼翼,宣怀风躲闪不及,已经被他搂在怀里,半边脸不得不挨着他的肩膀,刚想挣开,白雪岚在他头顶上低声道,“你就算不肯成全我,又何必现在就逼我当小人?”
一下子把宣怀风唬住了。
他唯恐给了白雪岚作恶的借口,不敢再乱挣,在白雪岚怀里不安地轻轻喘息。
“多谢,多谢。你这样也算成全我一半了。”白雪岚一笑。
在他头顶亲了一下,满意地闭上眼睛睡了。
次日起床,白雪岚已经不在房里。
听差端热水过来给宣怀风洗漱,顺便说道,“总长一早就出门办公去了,要我等您醒了,和您说一声。”
宣怀风不置可否,抹了脸,用盐粉漱了口,正踌躇要做点什么,孙副官就两手满满的上门了。
他左手拿书,右手拿着一小叠标着海关字样的文件,全放在桌上,微笑着说,“这些是总长吩咐下来的,我翻出来,都给您带来了。想不到宣副官这么好学,和您比起来,我真该汗颜了。”
宣怀风虽然身体不适,还是礼貌地站起来,诚恳地说,“我是新人,孙副官总是说您这个字,汗颜的应该是我才对。以后平辈称呼如何?就称你。”
“那怎么行?宣副官虽然初来,却是留过洋的,比我高明多了。”
宣怀风苦笑着问,“孙副官,大清早的,我们真要为个称呼较上劲?”
孙副官想一想,也觉得有趣,莞尔一笑,“果然不必较真。”
两人都换了平辈称呼。
孙副官便邀宣怀风一起坐了,把桌上的书一本一本指着,说了一会,坦言道,“这些书里面都是些场面话,没什么看头,稍做了解就好。”
又指着文件,“这些,也是公务上的条框而已。至于人事,那是书本上学不到的,也是最头疼的,我们当副官大部分心思都缠这上面了。”
他打量了宣怀风一眼,“宣副官,你酒量如何?”
宣怀风立即摇头,“这个可真的很一般,我是绝不敢和人拼酒的。”
孙副官了然,点头说,“那我明白了。”压低了声音教他,“以后遇上喝酒,你也不要拒酒,你越不喝,越容易被人灌,只要暗中在杯子里兑水就好。”
宣怀风欣然受教,对孙副官多了一分好感。
这一天,午饭和晚饭两人都在一起吃,公馆里厨子手艺很好,材料也俱全,吃得非常惬意,饭后饮过咖啡,才继续看那叠文件。
晚上白雪岚一回来,就去看宣怀风,进门瞧见宣怀风和孙副官在一张桌子上低头看文件,笑着说,“还在用功呢?几乎有悬梁刺股的架势了。”
孙副官听见声音,立即站了起来,笑答道,“宣副官果然是个爱读书的,用功这词用在他身上,恰当到极点。”
宣怀风抬头看着白雪岚走过来。
“有什么不会的?我教你。”白雪岚说。
宣怀风把文件合上,不接他的话茬,反而问,“总长刚回来?吃饭了吗?”
孙副官看着这阵势,就知道自己不能掺和,看看表说,“总长,我还有一些公务处理,您看是不是……”
“嗯,你办你的事去吧。”
孙副官和宣怀风打个招呼,赶紧走了。
白雪岚等他走了,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上,隔着桌,撑着腮帮瞅着宣怀风,“说来听听,你今天都学了些什么?”
宣怀风问,“您一回来就急着查问我的功课吗?”
他对白雪岚说“您”字,语调很古怪,听得白雪岚扬着唇角直笑,“我明白,你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好,我自己去吃晚饭,不敢妨碍宣副官你用功。”
站起来似乎要走,又忽然转回身,低声说,“今晚我还是要过来的。”
宣怀风心脏怦地一跳。
再抬头,白雪岚已经出了房门,背影透着一丝笃定,真的十分可恶。
当晚,他果然来了,还是抱着宣怀风入睡。
接下来几天,都是白天孙副官陪他看书,晚上白雪岚规规矩矩地抱着他睡觉。
宣怀风渐渐觉得,他像掉进了一个很严密的陷阱,时时刻刻被人监视着,蛊惑着,心里渐渐不安起来,琢磨着要破白雪岚这个无声无息的暗局。
这一天,他比平时醒得早,察觉到白雪岚轻手轻脚的起床,从床上坐起来,对白雪岚说,“我这几天身体好多了,想去看看姐姐。”
白雪岚想也不想地点头,“也好,你姐姐也电话过来问过好几次你的情况了。我派车送你去年宅。”
第二十章
第二天一大早,白雪岚果然守信,让宣怀风坐着车子回去。
宣代云高兴得不得了,亲自去门口立等,好不容易远远听见汽车喇叭嘟嘟嘟嘟地响,连忙领着张妈下阶。
“怀风!”
汽车一停,扶在车门上的四个大护兵,左两个右两个地跳下车,啪地立定站稳,一个个精神抖擞,腰上别枪。
轿车上面插着迎风招展的海关总署小旗子,还是海关总长的专车。
宣怀风不等护兵过来开门,自己打开车门钻出来。
“姐姐!”他快步走过去,扶住宣代云,埋怨着说,“你这是干什么?一大早站风口里。我又不是什么远客,用得着闹这些规矩?”
宣代云紧紧攥着他的手,着实瞅了半晌,才放心笑道,“还好,没瘦多少。你前阵子病得不轻,又不许我去看,那不知哪来的西医,说什么探访多了妨碍病人静养,真真把我给折腾死了。你不知道,你在那里病着,我在这里想着,那滋味多闹心。”
“就是不想你跑动太多,也不想想,你现在可是带着个小人儿在肚子里面。”
“早晚等我病了,也不许你来看,让你也知道一下。”
“别!别!哎,姐姐,怎么说起这个来了?我不许你生病。”
“呵,你当上副官了,连姐姐生不生病也能管?人小鬼大的。”
两姐弟一边说,一边亲亲密密地挽着手进了年宅。
宣怀风摸着宣代云的手腕,凉凉的,还是说,“你实在不该出门在风里等的。”
“我着急,反正也坐不住。”
张妈在后面小步跟着,笑嘻嘻地插话,“小姐昨晚接了白总长的电话,知道小少爷回来,乐得一个晚上睡不着呢。还和我说,就那么几天功夫,好像分开几十年似的,从来没有这样念挂,比当年小少爷到外国喝洋墨水那段日子还难熬。”
“这怎么同?”宣代云边走边侧过半边脖子,和张妈说,“留洋那时当学生,家里有钱,要玩要乐都随着他,也没有人敢委屈他。现在是进别人宅子,吃住都是人家的,还要看着主人家的眼色,他又病着,叫我怎么不挂心?听说过去那里还是一个王爷的大府邸呢,俗话说一入侯门深似海……”
她也是无心之言,宣怀风却越听越不是滋味,强笑着截道,“好啦,姐姐,什么一入侯门深似海?我又不是……”
他本要说“又不是嫁进去”,猛地想起白雪岚对自己做的那些事,这话忽然说不下去了。
宣代云以为弟弟只是不喜欢被人当女孩子形容,也不以为意,笑着说,“得了,好不容易见着面,你就挑姐姐话里的毛病。我不是因为想着你才这么说吗?你不乐意听一入侯门深似海,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总该可以听听吧?长姐如母,你平平安安,再不要出什么事情,也就算体恤我了。”
宣代云这些天在家里过得也颇快活,身子调理得比前一阵好多了,精神十足,一路说,一路带着宣怀风进了客厅,两人坐下,她还没有停嘴,“我想呢,我们宣家还是有点后福的。可怜你受了这些苦,总算遇上个白总长,真是我们家的贵人。缘分这事,你说怎么说呢,我是相信天意的,既是同学,又同样出过洋念过书的,他要是没出过洋啊,未必看重你留洋回来的本事。就这么巧,你们又都到了首都,还在我家里碰上,他还偏偏就缺一个副官……”
“姐姐,你累了,喝点茶吧。”
“……真是写在报纸上,人家都要当传奇来看呢。我不累,这是高兴的,你也知道,我一高兴就话多。”
“小少爷,你就让小姐说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那张快嘴。”张妈给他们端上茶,把手在蓝布围裙上抹了抹,乐呵呵地直笑,“别说小姐,连我这老婆子也高兴呢。瞧瞧我们小少爷,真是大出息了,那车,还有那几个大兵,排场大得吓死人,出来街上谁不羡慕地瞅着?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