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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和任子玉分手之后出什么事了吧?
玄澈突然想到这几日接到的关于魔教的情报,看看没有月亮的夜空,他犹豫片刻,决定出去找人了。
逍遥山庄作为武林老前辈,规模不是一般的大,玄澈在西厢转了很久都没有发现,想了想,朝后山而去——那片竹林现在可不平静。
静谧之中只有风过时树叶的沙沙声,玄澈在里面走了一会儿,对着无人处说了一声:“潜螭,有看到温公子吗?”
林中黑影一闪,片刻之后,一黑衣人落地道:“在前方不远处。”
玄澈随着黑衣人往林子深处走,约摸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黑衣人闪身不见,玄澈也借着月光看到一抹青白,定睛一看,果然是温彦。
温彦背对着玄澈,正在和他任子玉说什么。玄澈见他们二人无事,松了一口气,还在犹豫是上前打招呼还是就此离开,就见任子玉突然抱住温彦吻了下去,温彦虽有反抗却无法挣脱,最后竟陷入了与任子玉的缠绵之中。
玄澈一愣,连忙转过身去不愿窥视他人隐私,却听到风中飘来温彦的一丝声音:“我们不可以……”
玄澈鬼使神差地停下了步子,背对着二人静静地站着。
两人轻微喘息着,任子玉说:“为什么不可以?!我爱你,明明你也爱我,为什么不可以?!”
温彦没有回答,只能听到他喘息得厉害。
任子玉说:“子弥,不要再为难我了好不好!难道这样你会开心吗!?”
背后沉默了很久,久到玄澈几乎以为两个人离开了,却听温彦叹出一口气,幽幽道:“不开心又如何?你是我亲大哥,我们身上的血脉相连着,我们如何能相爱?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分离只是终止了我们的错误……”
“住口!”任子玉气急败坏地打断温彦的话,“子弥,你这是在折磨你自己!当时你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要到这时候才说这样的话?你既然选择了爱为什么又要后悔?任子弥,你说啊!”
温彦沉默着,剧烈的心跳在静谧的林子里响亮得刺耳。
过了一会,任子玉的声音放缓了说:“子弥,不要再逃避了,面对你自己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们选择了这条路,我们一起走下去好不好?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知道我爱你,子弥!”
林子里重归沉静,玄澈不知道任子玉是怎么离开的,也不知道温彦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在他对外界有知觉的时候就看到温彦站在他面前,那双曾清亮爽朗的眸子蒙着一层灰。温彦对他说:“御……你都听见了是吗……”
玄澈点点头又摇摇头。
温彦惨淡一笑,道:“两个男人,亲生的兄弟,很恶心吧……”
玄澈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然问道:“为什么不试着去接受呢?”
温彦笑得很凄凉,他的声音飘散在风里,玄澈在混乱的思绪中隐约听到温彦在说:“我不是那么超脱的人,血缘,责任,世人的目光,我摆脱不了!我和他,不到黄泉,不相见——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玄澈从没想过两个人的伤疤会被这种方式同时揭开,他不知道温彦如何,却知道自己并不觉得痛。以前想起那个人总是怅然的,想起自己便有些厌恶,可是当用旁人的目光去这种事的时候,却又觉得并非不可接受。
温彦和他大哥,感情和血缘无关,单纯的爱,却不能在一起,听了只让人怜惜。
不,或许自己是被那个人影响了吧,深入骨髓的,对这种事也能坦然。
父皇,你和我……也要不到黄泉不想见吗?
玄澈看着手中翻转的玉佩,轻声叹息。
这边的事结束了,也该面对他了。
玄澈下定一个决心,再抬头时,眼中迷茫已去,只剩下一片清明。
待到下午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混在人群中靠近了玄澈,只说了一句:“他们到了。”
玄澈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萧平山,显然对方也听到了消息,二人相视一笑,萧平山却是苦涩兼之忧虑,而玄澈只是淡然,又或者夹杂了些许冷酷。
魔教的到来总的来说是比较突然的,大部分人根本没有听到音讯,魔教一干百余人如同突然从地下钻出来的,等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比武会场之上了。
魔教教主是个灰衣青年,生的……十分普通,基本上除了毫无血色的苍白肌肤比较显眼之外,他就是放在人群中便能消失不见的那种人。青年身后还有一黑一白,基本符合教主身边两大护法的定律,姑且可以叫他们黑白无常。黑白无常身后又有若干头目,或长或少,有男有女,似为堂主之流。
这护法与堂主不论在气势还是造型上都比那教主来的抢眼,玄澈虽然知道这教主不过是个傀儡,却没想到居然是个眼中还藏着怯弱的孩子。
“这里好热闹,怎么没有请我们呢?”
说话的是黑无常,掩不住地戏谑之色。
正道人士铁青着脸,萧平山这个东道主出来发话,他冷笑一声,说:“邪魔歪道!”
后面黑无常或者白无常又说了什么玄澈便不知道了,他的目光在魔教一干人等里转了一圈,没有看见想看的人,便给萧平山打了个招呼,去了后山。
后山上有一条河,河的上游是一个湖泊,其大其深完全可以将逍遥山庄放两个进去,尤其当雨季来临的时候,湖水上涨,连同小河也成了不小的河。
不巧的是,这里的夏天正是雨季,也就说,现在这片湖这条河正处于他们一年中最鼎盛的时期。
当玄澈到达后山的时候,两方人马正在对峙,一边是身着统一服装的灰衣人,一边是以一名蓝衣文士为首的杂牌军。那道明显是临时筑起来的土坝还未摧毁,再仔细看一下局势,杂牌军已经被灰衣人包围了。
玄澈上前,一名灰衣人来到他身边,拱手施礼道:“公子,人已经控制了。”
玄澈点点头,站到了己方的最前面,与那蓝衣文士对视。
蓝衣文士有一张刀削一般的脸,并非说他五官深邃,而是在于他太瘦了,瘦得两颊塌陷,让颧骨高高突起,偏偏鼻梁又是高挺的,再加上那双深深的眼和紧抿的薄唇,看起来便觉得不善。
虽然变了很多,但玄澈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吴耀,或者应该叫你姚殇?好久不见。”
玄澈微笑着说,夏日里却无缘无故地吹过一道冷风,冻得人有些瑟缩。
蓝衣文士一怔,将玄澈打量了很久,微微眯眼,过了很久突然睁大了眼,惊道:“是你!?”
“哦,让你看出来了?”玄澈抚摸着自己的脸皮,他相信自己的易容是完美无缺的,不禁为姚殇的眼力而感到欣赏。
姚殇冷笑道:“真难为殿下还能记得姚某。”
玄澈依然微笑:“当然,你给我的礼物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姚殇咬咬唇,道:“你恨我害死了郑关?”
“当然,但这只是一个原因。”玄澈笑得悄然,令人不寒而栗,“我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每次动乱都有你的影子。”
姚殇似乎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我本性徐离。”
玄澈眯了眼,说:“前朝皇族?”
姚殇笑笑,默认了。
东汉之后,经过几年纷乱终于统一,徐离家天下,为南朝。后来成朝起,然而不久成朝又被大淼取代。若按姚殇的说法,从徐离最后一任皇帝到现在已有六七十年的历史,不知这位姚殇是曾孙还是曾曾孙。
当然,玄澈是不会在意这个问题的,南朝余孽不足为惧,这种打着“反淼复南”旗号看似大义实则因为一己私利而给百姓带来灾祸的人,向来是不值得同情的。而且这姚殇除了害死了一个大淼未来的将军兼他的好朋友之外,似乎对于颠覆活动在没有其它贡献了,连让人惺惺相惜的余地都没有。
玄澈点点头,只说:“那就请你一路走好吧。”
“也好。我也累了。”
姚殇坦然地站在那儿,面对着数十张强弩,笑得洒脱。
后山自有人料理后事,玄澈回到山庄里,擂场里一片混乱,魔教和正道打起来了,萧平山早有准备,很轻易地借用类似渔网的东西将大部分魔教徒都制住了,只剩下那“怯弱”的教主正在和一红衣人对打。
玄澈看了一眼局势,却是一愣,再看,居然发现那红衣人竟是温彦!
温彦自然不穿红衣,但伤口涌出的鲜血却将一身白衣染成了红衣。温彦与教主战得难舍难分,不要看教主神色怯弱,又是苍白的病态,但功夫不弱,温彦步步紧逼,教主并不于他正面交手,且战且退,偶尔还击,即使这样,温彦还是受了重伤。
玄澈刚要问为什么温彦会和魔教扯上关系,就见任子玉倒在不远的地方,身下一片血泊。玄澈上前探视,却他仍有一丝气息。任子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道:“救、救子弥……”
玄澈看向场中的温彦。温彦早已红了眼,剑招凌乱毫无章法,身上多处重伤,所过之处都像被红颜料涂过一般,红得骇人。
玄澈听了旁人的议论,才知混乱中魔教教主意外击杀了任子玉,温彦悲痛欲绝之下冲出来欲杀死魔教教主为大哥报仇,只可惜二人无功差别太大,即使魔教教主一再退让,温彦仍然没有办法。
玄澈一抖长剑,提身加入了战局。
“彦!出去!”
玄澈低喝一声,身法完全展开,杀伐之气大盛,竟逼得魔教教主变了脸色。
教主道:“阁下是何人?”
“他的朋友。”
玄澈说着递出一招逼教主退开,同时抓了一把温彦将他拉出数米远。
温彦早已没有理智可言,挣扎着要脱出玄澈的钳制,叫道:“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为我大哥报仇!”
玄澈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将温彦的脸扇到了一遍,厉声道:“不是不到黄泉不相见吗?你杀他干什么!”玄澈缓了口气,又道,“你杀不了他。去看你哥最后一面。我给你报仇。”
温彦一怔,已经被玄澈推向了任子玉。
玄澈转向魔教教主,不等他开口,那教主便支吾道:“对、对不起,我那不是故意的,我……”
玄澈道:“我知道,不过你终究是杀了他。这仇还是结了。”
教主啜啜然竟说不出话。
“杀了他!”
“杀了魔教魔头!”
下面有人在叫嚣。玄澈瞥一眼,那不知名的叫嚣者在他冰冷的目光下立刻闭了嘴。
玄澈对教主说:“带上你兄弟走,十天后,我血洗阳明山!”
玄澈说罢不理会其它人怎么议论,径直走到温彦身边。
任子玉已死,温彦抱起他的尸身,两人胸口贴着胸口,但此时却只有温彦的心脏跳动着,任子玉的胸口失去让人安心的温暖,变得一片冰凉。温彦泪流满面,他伏在任子玉身体上低喃:“大哥……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你醒来好不好……”
“温彦。”
玄澈试图拉起温彦,但温彦不肯起来,他看了一眼玄澈,轻声道:“御……我不知你身上有什么故事……我对你说,不到黄泉不相见,可是我现在后悔了……我不想在黄泉见他……御,你明白吗……”
玄澈愣了愣,道:“我明白,所以我不想。”
温彦惨然笑道:“御,你一直是比我聪明的……”
却也未必。玄澈想这样说,就听温彦说了一声:“大哥,黄泉,等我……”
温彦艰难地伸出手与任子玉十指相扣,微微一笑,缓缓阖上了眼。
玄澈一惊,伸手再去探温彦的鼻息——竟然已经死了!
“温彦!”玄澈徒劳地叫一声,如同意料之中,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