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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树后庭花 by 千年梦回-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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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边敷药,边道:“朕都有些迷惑了,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看上去苒弱不堪 

,却胆敢当众忤逆朕,居然还为了个微不足道的宫女硬挨上一百鞭,你莫不是疯 

了?”  

我苦笑道:“我自然没疯,也知道犯了大逆不道之罪,这一百鞭,已是皇上宽赦 

。只是,有些事,即使我明知不能做,也终会忍不住去做。就如我从前,明知国 

事政务紧要,却还是一味放任地纵性纵情,去吟花弄月,去抚琴吹箫,终导致亡 

国。”  

他轻叹道:“你分明对政务没有半点兴趣与能力,只合作个文人雅士,却被时世 

推上帝座,倒也是造物作弄了!”  

我黯然不语。  

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一一敷了药膏,还有几鞭却偏了点准头,亦或是行刑之人不 
 

 
忍再鞭上重叠的伤口,抽到臀上去了。他伸手去掀我的亵裤。  

我急欲阻拦,被他恶狠狠瞪了一眼,只得将脸埋进衾中,羞愤难当。  

腰下一凉,我揪紧了枕褥,竟浑然不觉药力渗透开的炙痛,只感到那粗糙的指腹 

掌心,在我臀上缓缓游走、摩挲。敏感处的肌肤,如抚如灼,一片片酥麻开来, 

微微颤栗着。而我也辨不清了,那轻风拂柳般,飞花沾水般,微微颤栗着的,究 

竟是我的肌肤,还是他的指掌?  

只闻胸臆间搏动之声,如擂鼓般砰然作响,混合着他逐渐粗重的气息,不断曼延 

、弥散,充溢了整间内室。  

急促的呼吸声中,他的指,沿着起伏的臀线,似不经意间,抚过我的隐秘之处。 

我不禁浑身一颤,终于抑不住一声柔靡的低吟逸泄而出。  

他猛地一震,倏然顿醒。急急为我掩好衣衫。  

只是举动异常急燥了,反倒带了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我羞愤欲绝,他尴尬不已。  

一时间,一室寂然,只有清冷如银的月华,幽幽地洒落一地。  

他有些坐立不安,不知该说什么似的,我亦是心乱如麻,胡乱道:“我……口渴 

得很……”话音甫落,便惊觉语中指使之意,是大不敬。  

他却意外地没有怪罪,起身倒了杯水,甚至扶起我的上身半倚着他,将水送到唇 

边。  

我着实渴得厉害了,大口吞咽着,细细的水流漫出唇角,蜿蜒而下。  

他竟用指去抹,却正巧触到了我舔舐唇角的舌。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他的指尖是凉的,带着点淡淡的咸味。  

他火燎般缩了回去。  

我倚靠在他胸前,只觉他浑身都绷紧了,如一张拉得满满的弓,几欲弦断弓裂。  

我心中忽然有些惊惧不安,忙移开身子,滑落在榻上。  

抬眼望他面上,却是一片无法置信的惶然,我疑惑地唤道:“皇上?”  

他浑身一震,目中却涌出莫名的怒气,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我趴在榻上思索了半晌,也没弄明白他为何突然发怒。若是因我的不敬之举,可 

他又毫无责罚之言;若非因为我,那又是为何?  

我微侧了脸,只见那一窗如水月色,斜浸在枫丹画屏之上,泛着蒙蒙的银光。  

窗外梅花瘦影疏横。  



本文设定:李美人23岁,赵老大33岁,赵老二27岁,赵老三21岁,赵太子15岁( 

与史实不符?嘿嘿,天大地大,作者最大……奸笑~)  

第04章  



四 暗流之宴  



那一夜之后,赵匡胤再不曾来这汴京城西北的荆馆。  

我每日除了静卧养伤,便是观望庭院中瘦梅虬枝,野塘荻芦。江北寒冬,冷峭萧 

素,即使是彤云风扫雪初晴之时,也只有天外三两声孤鸿,令人倍觉凄凉。  

我无比怀念那柳丝春雨、香雾重幕中的江南,怀念玉碎花凋于病榻的大周后,怀 

念与我一同归为臣虏、音讯不明的小周后,每每思及,凄婉悱恻。夜半梦回,于 

明月楼上吹笛,但见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终忍不住泪如雨下。  

流珠实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大周后遗有数百首旧曲,皆是灵音仙律,惜战乱之后 

失佚甚多,只有流珠能毫无疏漏地追忆出来,一曲曲弹唱,稍稍宽慰我思念之苦 

。  

秋水因杂役之事往来于内城与荆馆之间,倒是听闻了不少宫闱密事,拿来与我说 

笑,逗我开怀。  

最常被她戏谑讥诮的便是赵匡胤,尽管她赤子心性纯真可爱,毕竟还是对戮杀她 

父兄的仇人心怀怨怼。  

一次,她带着天真又灵气的小女子所特有的狡黠神色,对我道:“主上,秋水跟 

您说个笑话可好?”  

我捉弄她:“就算我说不好,你也忍不住要讲的不是?”  

她鼓着腮帮生气,最后还是眉飞色舞地说了:“主上,秋水听说啊,前些日,赵 

匡胤去太庙祭祖,见庙中陈设着泗滨浮磬、云雷鼎簋、琮璜珩钺等物件。那个大 

老粗啊,一个都不识得,便问侍臣:‘此乃何物?’礼官答:‘皆是祭祖礼器。 

’主上,你猜猜,那赵匡胤如何说?”  

我就想那赵匡胤中层武将出身,定然不识这些贵族器物,便饶有兴致地问道:“ 
 
他说什么了?”  

秋水憋着笑道:“他说,‘我祖宗哪识得这些东西!’便命人将礼器撤了,换上 

日常百姓的碗碟。直至祭祀结束后,才猛然醒悟身份已不同以往,忙又命人将撤 

去的礼器重新摆上,好一番折腾!”  

话音未落,不仅是秋水,连流珠都揉着肚子乐不可支。我伏在榻上忍笑,险些将 

衾面咬穿了。  

转眼已至二月,我背上伤势好了甚多,可以下榻自行走动了。见庭下白梅又发了 

新枝,心中感慨,便铺卷研磨,提笔书到:“失却烟花主,东君自不知。清香更 

何用,犹发去年枝。”  

墨迹尚淋漓,有内侍前来宣诏,命我于己卯日入宫,参加皇上寿宴。内侍临走时 

,留下一件浅蓝色锦袍,意味深长地道:“皇上特赐衣袍,贺寿之宴,侯爷切不 

可再着白衣。”  

我拎起那锦袍一瞧,衣料竟是我江南宫中特产,用夜间露水染制而成的“天水碧 

”,睹物思故,不由愁肠百结。我自国破之日,便暗立誓言,终生只着白衣素缟 

,他的赏赐,我心领,却无从消受。  





己卯日酉时,我依然一身素袍白衣,乘坐鱼皮为饰的帏车进了皇宫。  

内殿中,烛明香暗,笙歌轻缭。不仅是朝堂重臣,连近来收降的楚、蜀、南汉等 

国的旧君,也各列一席。  

赵匡胤还未至。臣子们于等候中交头接耳,低声言笑。  

我入席,双手按膝,端然静坐。  

然则树欲静,风不止。  

四周窃窃私语之声起伏,用我恰好能听闻的音量,汇作一股股险恶的暗流。又如 

一支支毒辣刺骨的唇枪舌箭,毫不留情地向我投掷,恨不得叫我千疮百孔。  

“……男子生得这般殊容,必为妖孽……”  

“……快瞧他右目,果真是目有重瞳,瞳色琥珀,异相啊……禹帝、项羽皆重瞳 

,一为圣人、一为英雄,他倒做了阶下之囚……”  

“……传闻他的宫女曾犯下大逆之罪,皇上竟未将他抄斩,只罚了一百鞭了事… 

…今日圣宴居然一身素服,还真是有恃无恐……”  

“……王大人难道未闻他所作之词,‘眼色暗相钩,秋波欲横流。雨云深绣户, 

魂迷春梦中’,一派淫冶香艳啊!嘿嘿,其中奥妙,王大人还不明白么?……”  

我垂目而坐,一言不发,将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只有躯体上的痛楚,才能稍缓我 

心中血泪与苦痛。  

许久之后,赵匡胤一身明黄龙袍,于众多内侍簇拥下进了殿来。  

他一眼便见我一身素服,目中怒芒簇簇跳动,终却隐忍,并未当众发作。  

众臣上献贺祝之后,堂下乐师鸣钟击磬,开始奏乐。乐声中,宫女手捧豆、勺、 

爵、箸等食器,与糜、醑、醢、羹等食物,雁行而上,一一陈设。  

一时觥筹交错。酒至半酣,赵匡胤微有醉意,与臣子们肆意谈笑着。  

南汉主刘鋹举爵,对着上座一脸谄媚道:“皇上丰功伟业,一统天下。原诸国伪 

主皆已归附,俱已在场。不日北汉既平,再添个刘继元,可就全齐了。微臣来得 

最早,乞求皇上封微臣作个降王队长罢。”  

赵匡胤大笑。如看个跳梁小丑卖力迎奉的表演,带着一抹得意的轻鄙的眼色。  

哄堂大笑中,我冷冷看着那个犹自得意洋洋的南汉主,忍不住想作呕。  

刘鋹一转眼,似乎瞧见了我的眼神,面上一沉。  

他转而对赵匡胤卑躬屈膝,道:“皇上,微臣听闻‘违命侯’擅长作曲填词,何 

不令他当场奏唱一曲,恭贺皇上万寿无疆,大宋国运永昌?”  

我目中微露怒意。这个刘鋹,作践自己不够,还要借机来羞辱我么?  

赵匡胤醉意酡然,斜睨了我一眼,不怀好意地浅笑道:“好主意!违命侯,你就 

当场奏唱一曲如何?”  

左右即刻上前撤案摆琴。  

刘鋹一脸小人得志之色,晃首吟道:“‘玉树后庭前,瑶草妆镜边,去年花不老 

,今年月又圆。莫教偏,和花和月,天教长少年。’违命侯这曲《后庭花破子》 

端的是祥云瑞气,正合今日之宴,不若就这一曲好了!”  

我满心羞恼愤懑,双手微微颤抖了。  

朝臣们调谑折辱的目光尽数聚集在我身上,恶意的,轻薄的,比这江北的朔风更 
 
加冷峭萧素。  

刘鋹犹不肯放过我,步步紧逼:“怎么?违命侯又欲违命不遵么?”  

我缓缓凝起眉眼,漠然道:“臣遵旨。”  

手一扬,清商随风发。  

却并非《后庭花破子》。  

而是一曲《虞美人》。  

深沉哀婉的琴音中,我凄然作歌:“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 

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殿中一片沉寂。  

这哀艳欲绝的乐声,幽思婉转的愁郁,不由令人于千思万绪之中,窥见自己内心 

最深处的伤痛,与眷恋。  

窥见绵绵不绝的情思,窥见深不可测的天意,窥见回首惘然的错过,窥见咫尺天 

涯的别离……  

待唱及“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之时,座下无不泪眼迷蒙,黯 

然销魂。  

连一贯嬉皮笑脸的刘鋹,也似乎忆起山远天高烟水寒的故国,几欲潸然泪下。  

我一拨琴弦,最后一声清音如袅袅檀香,欲断还萦,氤氲不绝。  

这架古琴,竟是“绕梁”。  

一片寂然中,猝然响起巨响!  

众人惊醒,循声望去,赵匡胤怒容满面,掀翻了面前桌案。  

朝臣们不甚惶恐,纷纷伏地哀告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赵匡胤对这一地臣子视而不见,紧紧逼视着我。  

目光如刀。  

我不避。尽管我知道方才的举动,简直是将自己置身他盛怒的刀锋之下,将自己 

逼入死地。  

我凄楚又决绝地望他。你可记得我曾说过,有些事,即使我明知不能做,也终会 

忍不住去做……  

他脸色数变。许久之后,目中的狂怒之色渐渐淡去,散去,浮出的,竟是微不可 

觉的郁悒与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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