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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之翦没有伸手去接,只抬头望着白小六,直望得他心里有些发毛的时候,才开口道:“你真把你当成这山寨里的人了?你忘了你是白将军府的六少爷了?”
白小六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低头放下茶杯,也没有敢坐下,站直身子道:“不敢忘,只是我觉得这里更加适合自己罢了。”
“难道是因为鎏儿?”秦之翦直接问道,一双在朝堂上已经练就的越发锐利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白小六,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少年顽劣,却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侄儿辈,后来却成了他的情敌,虽然现在高下已分,可是他对他的心还是一样的,只希望他好,不希望他自暴自弃,让自己一身的才能荒废与这深山莽寨之中。
白小六是没有想到秦之翦会这样问他的,他今日来也不是为了金鎏的事,更甚者他根本不想提起当年的事情,不是他还放不下,而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可是秦之翦问了,他自然不能不答,迟疑了一下才一脸严肃的道:“皇上误会了,小六说的都是实话,不回京,与皇后娘娘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因为这里适合小六,况且说句越矩的话,虽然小六没有资格,可是小六还是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幸福的,这几年来小六虽然不在京中,当时对京中的事情也知晓一二,昨日更是见了皇后娘娘,晓得娘娘过的很好,这样也就足够了,反过来想想,若是当年小六若是……说不得娘娘现在便没有这么幸福了,这么想来,小六宁愿娘娘幸福。”
“只是这件事你还没有放下是吧?”秦之翦终于伸手端起了白小六放在自己面前的茶碗,呷了一口问道,语气没有了之前的紧迫。
“或许只是放不下当初那个天真的自己。”白小六嘴角无奈的勾了一下,倒是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道:“皇上,小六今日来,是为了靖漱的事。”
“哦?她这么了?我好像记得她是入了奴籍的。”秦之翦早在见到靖漱的时候便让夜鹰去查过了,并不是要追究靖漱和白小六的过错,而是上位者一种掌控全局的习惯,他不想有任何不清楚的因素存在,尤其是他的身边还有金鎏和孩子,他不能让他们出半点差错,抬头看了白小六一眼道:“既然你把人带走了,为何还能让她入了奴籍?”
“说起来还要感谢皇上宽厚仁慈,要不靖漱只怕连奴籍也入不了,只有死路一条。”白小六说着,把自己当年救靖漱出来,又与她分开的事情,还有在盘龙镇巧遇的事都说了一遍,说完双膝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秦之翦望着白小六,却没有伸手扶他。
“虽然皇上宽厚仁慈,可是小六私自劫了法场,还是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白小六俯首说道,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秦之翦嘴角微勾,他还以为白小六要说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其实他也是有心要放靖漱一马的,要不就凭白小六单枪匹马的,也能劫成法场,那他的城防守卫还有京城守备,侍卫那些人可不都是吃白饭的了吗?他料想白小六也是想到这一点了,还肯低头认错,也算是有心了,正要让他起来,余光却瞄到门外一抹藕荷色的身影,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他记得金鎏今儿个早上起来的时候并不是穿的藕荷色,而且那个身形……秦之翦心里有了数,脸随即沉了下来,冷哼一声道:“昨日见你的时候我就想跟你算这笔账了,只不过念在你是这山寨里的当家之人,给你们大当家几分薄面,所以才没有在那个时候追究,今日既然你还算有自知之明,那好吧,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白小六微微一怔,抬头看可秦之翦一眼,见他脸色确是不好,像是真的生气,心头微微颤了一下,秦之翦料的没错,他是猜到秦之翦不会追究自己的责任的,可是却没想到与他料想的不一样,现在他已经开了口,难不成还要退缩不成,这不是他白小六会做出来的事,一咬牙道:“按照大秦国律,劫法场之人当与被劫之人同罪论处!”
“那你可晓得当年靖漱是什么罪?”
“满门抄斩……”白小六一惊,抬头望着秦之翦,“这一切都是小六一人所为,与家人无关,皇上要处置就处置小六吧,还请不要累及将军府的众人。”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觉这是你说值追究你一个人,便只追究你一个人的事吗?”秦之翦厉声喝问道,抬眼间门外身影一动,忙垂下眼帘,果然便见一人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直直的在白小六的身边跪了下来。
“请皇上恕罪,白六少爷当年事受罪臣之女蛊惑,才舍命劫法场,绝对不是他真实的想法,如今罪臣之女就在皇上的面前,皇上要杀要砍悉听尊便,只是请不要追究白六少爷的罪责。”靖漱背脊挺直的跪在白小六的身边,直视着秦之翦开口说道。
“你来做什么!”秦之翦还没有说话,白小六便拉了靖漱一把,挑眼看了秦之翦一眼,见他并没有恼怒的样子,想着还有挽回的余地,忙推了推她道:“你赶紧出去,这是我和皇上之间的事,与你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若不是因为我,你又何必再这里请求皇上的宽恕!”靖漱甩来白小六的手倔强的说道,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个头道:“请皇上饶恕白六少爷,罪臣之女愿意一死谢恩!”
“你疯了!”白小六瞪着靖漱的后背吼道,伸手把她拽了起来怒道:“若是让你今日连我的罪责一起担了,我当初又何必救你,你……”
“哟,这一大早的,是在唱哪一出啊!”金鎏一身草绿色团章花样窄袖翻毛袄子,外面套了一件灰鼠皮里子的缎面折枝花褙子,与褙子同色的织锦长裙看上去很是暖和,怀里抱着四皇子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小小的四皇子手里还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冒着丝丝热气,却也不烫手,被他大口大口的咬着,因为牙口还没长齐,所以只能要掉些些馒头皮,却糊了一馒头的口水,一进屋便看到了秦之翦,“呜啊呜啊”的朝他伸手叫了起来。
“你们怎么过来了!”秦之翦伸手接过金鎏手中的四皇子,用他身上的围嘴擦了擦他满是口水的下巴,问道。
“这边这么热闹,我能不过来瞧一眼吗?”金鎏笑着说道,望向白小六和靖漱,倒也习惯被人这样跪着了,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开口问道:“你们俩这是做什么,一起来,求皇上给你们赐婚吗?”
白小六哑了一下,靖漱连噌的红了起来,两人原本是想跟金鎏求情的,没想她一进来就说了一句这么不靠谱的话,弄的他们都不好开口了,白小六毕竟以前对金鎏还是动过心的,最后还是靖漱反应快点,膝行到金鎏的面前拉着她的衣摆道:“皇后娘娘,罪臣之女罪该万死,请你帮我求求皇上,赐我一死吧,反正我早就是该死的人了,多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去见见我爹娘了,只是白六少爷却不该被我拖累,求皇后看在你们以前相视的份上,救救他吧!”
“不!皇后娘娘!”靖漱话音落下,白小六也反应过来,忙说道:“就靖漱是我自己的主意,她并没有要求我这么做,况且皇上已经大赦天下,她纵然有罪也不过死,既然已经成了官奴,便说明皇上已经饶恕了她的罪,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出尔反尔呢!至于草民,听凭皇上处置!”
“娘娘,你别听他的,这件事跟他真的没有一点关系,若说有关系,也是因为我当年恬不知耻,明明晓得他不喜欢我,还要死缠着不放,让他觉得他欠了我的人情,所以才不得不出手相救,他只是想还了这份人情而已,他并不是真心想跟皇上对着干,要不……要不当年他为何会救了我又弃我于不顾,娘娘,白六少爷他的确只是为了还人情而已啊,娘娘,皇上……”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当初若不是你说你有远亲可以投靠,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
“我说有远亲你就相信吗,那个时候端王府是什么情况,我家又是什么样的情况,我能有什么远亲!”
“是啊,端王爷是皇亲,端王爷造反,皇族这边的人靖漱自然是不能投靠的,只有端王妃那边的远亲,只不过我好像记得端王妃虽然出身世家大族,可是因为子嗣缘薄,到端王妃这一辈就已经只剩下她一人了,应该也没有什么远亲吧!”金鎏不失时机的在二人争吵的间隙说道。
提起当年的事,靖漱的脸色苍白的看不见一丝血色,紧紧的咬着唇瓣道,默认了金鎏的说法,白小六却是一愣,他虽然和靖漱一样生长在京城,可是他又不是养在后宅的女子,更不是无事碎嘴的妇人,怎么会晓得端王府的那些事情,当年的事他虽然也怀疑过,却没有深想,只是在遇见靖漱的时候,知道她过得不好才觉得后悔不已,就算是逆贼之后,怎么说以前也是郡主,况且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他救了她,却没有好好照顾她,让她沦落到那样的地方收尽欺辱,在遇到他们之前还不晓得经历过什么,一想到这里白小六就觉得心里难受的很,若是早晓得是这样,他当初绝对不会放靖漱走,虽然她之前缠着他腻着他让他觉得有些烦,可是一旦被人烦着腻着变成一种习惯以后,突然这个人不见了,还真是让人觉得挺别扭的,当初靖漱走后,他就一直处于这种别扭当中,现在想想还挺怀念被她缠着的时候。
想起与靖漱一起的过往,白小六心里流过一股暖流,整颗心像是被温泉水包围着一眼,突然眼睛一亮,他怔了一下,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闪烁的看了看金鎏一眼,见她并没有看着自己,转身撕了一小条馒头放入四皇子的口中,连秦之翦都微笑的看着四皇子,根本没注意他们两个,轻笑了一下,转头看着靖漱脸上的笑容又变成了苦笑,摇了摇头对她道:“好像我们两个人都被人耍了。”?
、白小六与靖漱番外十三
?靖漱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悲哀当中,闻言莫名的看了白小六一眼,见他偏头望着旁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嘴角不由的抽了一下,眼中就要喷出火来,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还有懵懂无知的四皇子,你们的父皇和母后都这么调皮,你们知道吗?
屋子里最吵的两个人安静下来,金鎏才转过头来,一点都不惭愧的问道:“你们吵完了?”
“娘娘,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靖漱深藏在骨子里的桀骜被激发了出来,一下子站了起来,沉着脸说道。
秦之翦的脸色难看起来,眉头微粗,锐利的视线如冰消一般射向靖漱,愣是让她把后面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处境,已经她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份,浑身一颤倔强的没有瘫软在地,紧咬着下唇低下头去。
“娘娘,靖漱她不是……”
白小六知道秦之翦恼了,刚想帮靖漱解释几句,金鎏却对他挥了挥手,朝靖漱走了过去,嘴角微微一勾,轻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耍着你们两个人玩?”
“难道不是吗?”靖漱气愤难消,却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说话。
“也是,我的确是在逗你们!”金鎏笑嘻嘻的说道,见靖漱猛然抬头愤恨的望着自己,又赶紧道:“不过我不这么做的话,能看到你们这样为彼此担忧的样子吗?”
靖漱听不明白了,抬头望着金鎏。
金鎏却觉得她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转头看了白小六一眼道:“她不明白,你明白了吗?”
白小六迟疑了一下,才抬头看着金鎏轻轻的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好笑,失声笑了出来,他从来没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