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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姑姑道:“娘娘请放心,本来,我们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安乐堂。我们的使命,已经在小皇子离开安乐堂的时候便完成了。生死对于我们,不过是谈笑间的一眨眼。”
就在这个时候,纪羽瞳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道:“不,姑姑,答应我,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没那么容易便死掉。只要我没死掉,我不许你们把生啊死啊的挂在嘴边。”
纪羽瞳知道,距离自己离开人世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所以,今天晚上,她是万万不会出事儿的。
吴废皇后道:“纪姑娘,你的坦然和无畏本宫很是欣赏,但是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万贞儿丧心病狂到何种程度是你无法想象的。”
纪羽瞳看着中国史上在位时间最短之一的皇后,且安乐堂之后史官便再无提及的女人,道:“皇后娘娘,我可以叫你一声姐姐吗?”
吴废皇后从纪羽瞳这一句话里突然听出了什么意味一般,道:“当然可以了,本宫自从入宫至今,除了两个忠心的宫人,再无亲人,能有亲人如你,乃是我的荣幸。”
纪羽瞳痴痴然道:“姐姐,你能不能替自己考虑考虑,这些年,你一心扑在天赐身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
吴废皇后道:“我有什么可为自己想的。”
其实从此时,纪羽瞳便开始安排后事,她心道:“既然史官没有关于吴废皇后的任何记载,那么她的人生便会有无数中可能,眼下,只要能见到朱见深或者周太后,我的请求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纪羽瞳道:“姐姐,难道你不想离开冷宫吗?这么多年,心性骄傲,高贵不可侵的你居然能够在那里待那么久。如果妹妹大难不死,可以度过今夜,我便请求皇太后和皇上,让你离开这里,就算无复当年风采,最起码也可以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吴废皇后莞尔一笑,摇了摇头道:“妹妹你错了,在这后宫之中,唯一能够让我感觉自己还是个正常人的,也就是在冷宫。其实我早就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冷宫。就如那看破红尘悟道成佛的高僧,这一方天地与我,才是净土,是是非非,只有在这里,才会与我无关,一旦我走出去,便不得不卷入纷争之中。妹妹,我这么说,你懂吗?”
纪羽瞳听得有些痴了,道:“姐姐,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居然会悟得这么深。既然如此,妹妹便不打扰你的幸福生活了。”
吴废皇后道:“如果你能得脱大难,并有幸成为一宫之主,你一定要忍上几年,等到佑樘长大。到那时,你我姐妹再聚上一聚。”
纪羽瞳道:“好的,姐姐。”
吴废皇后道:“蒋姑姑,你要把本宫的话传达给安乐堂的每一个人,今夜,就全靠你们了。”
蒋姑姑道:“皇后娘娘请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姑娘出事儿的。”
吴废皇后道:“那就好,那么,我就先行离开了。”
纪羽瞳道:“姑姑,帮我松一松皇后娘娘。”
蒋姑姑道:“是,姑娘。”
送走吴废皇后,纪羽瞳返回柳仕元躺着的那个房间,见于大海还在为他擦拭身体,道:“于公公,仕元情况如何?”
于大海道:“回姑娘的话,柳公公浑身上下依然滚烫,就好像整个身子被架在了火炭上烤着一般。”
纪羽瞳道:“于公公,我来。”
“蒋姑姑,你们不方便帮我,麻烦你们继续帮我打水来。”
“是,姑娘。”
就这么着,纪羽瞳带着蒋姑姑等人,轮番忙活着,替柳仕元擦拭身体,降体温。
五月份的天,黑得相当晚。
当紫禁城的天空被黑色彻底笼罩的时候,安乐堂内的人也手不停歇地忙了三四个时辰。
纪羽瞳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娇俏的身子晃了晃。
张敏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平静的生活,让纪羽瞳心头那块倒计时之中飞速地滴滴答答着,她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和痛楚,忙着。
能够和心爱的人多待一刻便多一刻。
但是,她的心已经被分割成太多份,不仅仅是柳仕元,还有朱佑樘、吴废皇后、安乐堂的人、张敏、香婉和辛凤儿。
那么多人的生生死死、沉沉浮浮,让她心力交瘁。
史运涛见状,忙道:“娘娘,您还是歇一歇吧。”
纪羽瞳俯下身子,以自己的额头去试探柳仕元的体温,感觉不是那么烫了,道:“好的,那就歇一歇。小吴,麻烦你把水倒掉,大家也都休息休息。”
蒋姑姑向窗外看了看,天色虽然已经暗了下来,但多多少少还有些光亮,便道:“我去准备饭菜,我们简单吃点东西,等一会儿,我们便都守在柳公公跟前儿,哪儿也不去。”
在忙活的过程中,她把吴废皇后的担忧说给了众人听,大家深以为吴废皇后的判断不无道理,听她此刻这般说,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意思。
于大海道:“我也跟你一起去,两个人及两个以上人出去会安全一些。你们也是,莺莺,你留下陪姑娘,吴兴和史运涛,你们两个准备碗筷,记住,所有的碗筷茶壶都要用银针试一试,防止有人把毒药擦拭在上面。”
“是。”
蒋姑姑等四人先后出了门,趁着依稀的余晖,赶紧忙了起来。
听着要准备晚饭,纪羽瞳的心被揪住了一般疼痛,她幽幽道:“这是天赐第一次不在我们身边吃饭,不知道他有没有苦恼,能不能好好吃饭。”
毕竟母子连心,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纪羽瞳便泪如雨下,成串成串地流了下来。
莺莺在一旁劝道:“娘娘您不要太过担心,适才,怀公公让程公公捎话来,小皇子已经被太后娘娘接了过去,大概在半个时辰前,小皇子便吃了饭。许是太后娘娘用了什么法子,小皇子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还是非常听太后娘娘的话。听程公公说,晚上这顿饭,从适才选择开始,太后娘娘便命映月姑娘寸步不离监督着,小皇子用的碗筷碟盆尽数换成银制的,只要是入口的东西,都必须得先有人尝过了,才会给小皇子碰。她老人家更是不允许小皇子离开她的视线范围,无论走到哪里她都跟着。”
第一百一十章 安乐堂之殇(二)
纪羽瞳听到这里,心里面多多少少舒缓了一些,她当然知道接下来的这些年,朱佑樘在周太后的照顾下没有性命之虞,平平安安长大成人,继承大统,成为一世明君。但是,孩儿都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会因为知道未来便不担忧。
她又开始道:“真不知道万贵妃会对张公公、香婉和凤儿她们怎样?”
这句话把莺莺给难住了。
最近这几年,吴废皇后来她们安乐堂,闲来无事,便会讲万贞儿在后宫中制造的一起又一起惨剧,以这些惨剧为案例,深度剖析万贞儿这个人的心理和手段做派给她们听。
莺莺知道这件事情是没法让纪羽瞳不去牵挂的,她唯有垂下头,摇了摇道:“这个,奴婢便不知道了。万贵妃这人向来心狠手辣,对于背叛她的人,她是绝对狠狠地进行打压的。香婉姐姐她们……她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自求多福?”纪羽瞳的心在滴血,她们这三人,唯一的结局便是死亡,而且是在她之前。
“咣当当当……”门外传来了铜盆掉落地上的声音。
在黑夜笼罩下的安乐堂,盆底座沿边儿和砖石碰撞发出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史运涛,是你在外面吗?出了什么事儿?”莺莺走到门口,冲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为了以防万一,那里本来是放了一盏罩着防风罩的油灯的,然而此刻,那里却是漆黑一片。
没有人回答莺莺的问话。
莺莺心觉不妙,知道吴废皇后猜到的万贞儿身边那位杀人无数的人物出动了。
她正准备撤回身子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一件巨大的东西砸了过来。
她来不及闪躲,下意识的伸手抱过那件东西,整个人向后面倒了去。
那件东西分量甚重,巨大的冲击力砸得莺莺几乎昏死过去。
恍惚间,莺莺知道,自己抱着的是一个人。
但是。那又不像是一个人。因为如果那是人的话,不应该如此的冰冷。
在深吸了几口气后,莺莺定睛一看,失声道:“姑姑。”
她怀中的,正是蒋姑姑。
只见蒋姑姑身上青紫,就像在冰水中泡了几个时辰刚刚被捞出来一般,她已经没了气息。
外面传来了不紧不慢地一个声音,道:“有这工夫,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的小命吧。”
莺莺忍痛挣扎着把蒋姑姑推到一边,咬着牙站起身来。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款款向她走来。闲庭信步宛若出游,谁能想到她会是辣手格毙蒋姑姑的人。
莺莺向后退了几步,虽然她的心里很是害怕,但是蒋姑姑之前讲的那番慷慨激昂的话萦绕在她的心头,她后退不是退缩,而是挡在了那名女子和纪羽瞳之间。
来人笑了笑,好像对于莺莺的举动很是不屑。她轻蔑道:“好一个忠仆,不过我不妨提醒你,你的行为极其愚蠢可笑。”
说话者,正是香瑶。
她穿着夜行衣,连脸上都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眼睛。
她走起路来,就像猫儿在散步,没有一丝声响传出。
然而,莺莺看着她的身影。更像是一阵风刮过来的鬼魅。
香瑶发出的声音虽然能听出来是女人,不过,为了掩饰身份,她还是把嗓音压低了。
香瑶缓缓地伸出右手,在空中扬了扬,道:“我这一掌拍下去,便是三五个壮汉,也是一命呜呼的下场。现在我给你个机会,我不想杀你,我的目标是纪羽瞳。”
莺莺似乎没有听到香瑶的话,道:“姑娘,你赶紧走,只有我有一口气在,我会拖住她的。”
香瑶好像听到了世上最荒唐的笑话,咯咯笑了起来,道:“就凭你?”
就在这个时候,莺莺和纪羽瞳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浑厚充满了磁性的声音道:“凭她不行,那么你看看我够不够格?”
纪羽瞳惊喜万分,转身看向床榻。
只见柳仕元已然坐起身来,只不过由于先天罡气伤到了五脏六腑,所以他的脸色是惨白惨白的。
然而,练过内家上乘功夫的人都知道,只要看到柳仕元的眼睛,便不敢对他有丝毫的懈怠。柳仕元的那一双眼睛射出寸寸精芒,让人无法直视。
纪羽瞳道:“仕元,你醒了?”
香瑶道:“哟呵,叫得可真是够亲密的,难不成这位公公是你的相好?身为一名不日便会被册封为一宫主位的女人,竟然如此亲密地称呼一名宦官,该死。”
柳仕元淡淡地道:“该不该死好像也轮不到你来决定吧,即便是你家主子,也没这个资格。”
香瑶恨声道:“将死之人,居然还有精力一逞口舌之快。”
柳仕元好整以暇,也不起身,依然坐在床上,道:“将死而未死,为什么不争,你奈我何,有能耐,来取我性命吧。”
香瑶浑身的每一个关节都紧张了起来,就像被重物压紧了的弹簧,随时随地都会爆射而出。然而,她却死盯着柳仕元,动也不动一下。
因为,她想起来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和柳仕元在安乐堂一招之间未曾分出高下,虽说她没有用尽全力,但是对方到底使了几分力,她也拿不准。
其实,她一眼便能看出,柳仕元的内腹受了很重很重的伤,眼下应该是最好的机会。但是,柳仕元那双透着精芒的眼睛黑瞳中含着温润的一抹,这一抹光华说明了一件事情,坐在床上的这个男人一身的艺业应该比斗得“旗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