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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冠泓处理事情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稍做沉吟后缓缓起身,动作沉稳、气度雍容:“这个事本王会派人通知礼部尚书,后续的事情想必还很多,但罗大掌柜还需拿出详细而密的计划来,毕竟时日不多,不办就办,办则要办到最好。”
“谢王爷。”罗素雪强抑心底的喜悦,力持镇定的道谢,并且趁热打铁:“其实,王爷,这个计划书素雪早就准备好了,能否请王爷帮着过过目,王爷若是有好的点子,或是有些地方提醒素雪,那是最好不过了,若无异议,素雪便也好放手行事。”
正在这时,青果悄没声息的进来,附在若樱耳边道:“王妃,别慌,白少夫人离家出走,逃来咱们府中了,从后门放进来的,咋办?白少夫人还让您瞒着王爷。”
“……”若樱无语,个没出息的宇文凤,她就不会逃远一点吗?
她想了想,对萧冠泓道:“我去看看昊儿,罗姑娘这主意甚好,你能帮就帮吧!”话落,她若无其事的朝罗素雪颌首,跟着转身就走。
“哎!若若,我跟你……”萧冠泓刚提步要跟上,若樱似料到他会这样,头也不回的丢了一句:“我去去就来,罗姑娘所提议的事,你们好生商榷一番,我马上回来。”
萧冠泓还在犹豫,罗素雪却一脸崇拜的仰望着他,满眼祈求和恰如其分的恳切:“王爷,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办得好,往后的每一年都可以照此举行,素雪一个人可做不来此等大事,王爷您不可不参予的。”
萧冠泓眼帘微垂,薄唇紧紧抿起,半晌之后才低沉地道:“呈上来吧,本王看看你的计划书。”
“好的王爷。”罗素雪顿时笑靥如花,雀跃不已。
……
若樱乍一见到一身仆妇装扮的宇文凤,唬了一跳,错愕地道:“咋了?这脸上怎么又黄又黑?”
宇文凤接过小桂递来的热毛巾正在擦手擦脸,闻言低下头道:“无事,就是想开了,我天天想孩子,可孩子又不给我带;本指着和白翊夫妻恩爱吧,他却护着小老婆,你说这样我有必要天天忍气吞声吗?横竖儿子相公都不是我的,还不如都扔了干净。”
她一身中年仆妇的打份,灰旧的蓝布粗衫棉袄,肥肥的棉裤,头像还包着一块灰色的花布头巾,头发跟几天没梳似的凌乱不堪,散下来遮了半张脸,脸上不知抹的什么,像糊着一层黄黄的浆。远远一看,跟个扫大街的大婶一样,这哪还是平日光鲜亮丽,神采飞扬的宇文凤。
若樱拿了帕子帮她擦拭脸上的灰尘,却擦下一毛巾的黄泥巴,啼笑皆非的同时又有些心酸:“学聪明了啊,把泥巴抹脸上,前几天不是说只是一个通房吗?怎么就成小老婆了?而且你哥哥就要成亲了,你却闹失踪,这是要他结婚啊还是不结啊?”
宇文凤的动作顿住,垂着头沉默着,久久没有出声。就在若樱以为她在暗暗哭泣时,却听到她突然开口了,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黯然:“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樱,你知道吗?我早上就跑出来了,是混在给白府每日送菜的仆妇中逃出来的,我找了家客栈躲了半日……也许你会觉得我冲动,觉得我不够大气,觉得我没用,连个通房也容不下……”
“没有,你别瞎想,我没觉得你冲动,你能成功跑出来,说明你变聪明了,能来找我,我更高兴,容不下就容不下呗,我一样也容不下,我让人送吃食来,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
“不是的,若樱。”宇文凤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如决堤之洪水,哽咽道:“我就是不能想,一想起……他说过只会对我一个人好,那时他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可如今言犹在耳,君心已变……”
若樱感觉喉咙被堵住似的,眼泪也似要涌出来。她将宇文凤搂在怀里,心酸的沉默着,满屋里只听得到宇文凤的低低啜泣声,她不肯放声大哭,也不肯表现地像个怨妇,只是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不一会,小桂端来了热热的吃食,打听消息的风卫也回来了。“王妃,清兴候府的白大少爷带着人四处在寻找白少夫人,样子很着急,但他并没有声张,似乎连清兴候夫妇都还不知情,可能是怕……。”
“知道了,风,你再去打听打听,记着,要瞒着王爷。”
若樱抚着宇文凤的头发:“他可能怕他父母责怪你,想快点找到你,先吃点东西吧……不过白烨这个人除了太过孝顺,对你一直挺好的,称得上是百依百顺的好相公,你要不要和他谈谈,兴许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你这样负气一跑,孩子怎么办?”
宇文凤把脸上的眼泪细细的抹净,她也不是那种柔弱到整日啼哭的女子,发泄一下就好了:“你是知道的,孩子我连见着一面的机会都少,我婆婆的理由是因为我亲娘去的早,许多事情没人教我,众所周知,安夫人是后娘,定然对我是不好的,所以孩子给她带,让我尽管放心。”
若樱给她盛了一碗银耳燕窝递给她,她接过去并不吃,只用银勺慢慢搅动:“别人不知道,你却是知道的,我娘其实就是姓安的那女人害死的,我恨死了我老爹的风流,我哥也风流,出嫁前我其实对男人没抱什么信心了,只想别的女人怎么过我就怎么过……可,可白烨他与爹爹和哥哥不同,洁身自好,我说以前啊,不是现在的他……他对我很好,细心又体贴,没两个月,我都想不出萧冠泓长啥样了……”
“噗哧!”尽管是这么伤心沉闷的时候,若樱依旧忍不住笑场了。“继续说,你十几年的惦念就被这个男人用短短两个月打散了。”
宇文凤想了想,终于破涕为笑,但笑容也只是一闪即逝,最后化为满满的苦涩:“你不知道,第二天那个通房仗着是婆婆赐下来的人,把我最喜欢的一件首饰故意砸到地上,然后哭哭涕涕的不停道歉,说是不小心失手所致,我当时那个气呀!姥姥地,她明明是故意的,眼里还含着挑衅呢!耀武扬威的。”
“嗯,不用说,你稳定气坏了,然后罚了她,罚她的时候赶巧是白烨还是你婆婆进来了?”
“……运气不好,两个都进来了。”
正文 172 所谓的切指向你陪罪
“可是,我压根不晓得她那一手血是从哪里来的,我连她一根指头都没弹,更不知她的头上是哪来的伤口,你说好笑不好笑?”宇文凤还在笑。
若樱点点头:“是好笑,后来呢?”
“后来她捂着个破脑壳跟我道歉,委委屈屈的说是她的错,还道以后再也不敢了……婆婆责骂她不懂事,白烨只是沉默的看着我,你说我冤是不冤?”
若樱再点头:“冤,比窦娥还冤。”
宇文凤有冤无处诉好些日子,这会终于找着青天大老爷的感觉了:“前几天……还有前天……还有昨天……”
她们两人在这里又哭又笑又闹,而另一行人却在焦灼的四处寻找宇文凤。
熙京城繁华的街头,楼阁林立、行人熙攘。
一位锦衣绣金的年轻公子带着几名随从,形色匆匆地从前阳大街的车水马龙,到东棱路人迹罕至的后巷,每一处都细细询问搜索,不难看出他们正在找什么重要的人,并且找的非常急切,这从那位俊秀公子大冬天一头的汗水就可以看出来。
一位随从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色的雾气,走到那位公子身边:“大少爷,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少夫人常去的地方也都说没见过,现在该去哪里找?而且久不回府,候爷和夫人也会起疑,终不是长久之策。”
料峭的寒风中,锦衣公子紧抿薄唇沉默着。
他的长相极为清俊,气质隽逸,有一双洞彻人心的眸子,衣袂飘飞间透着一股子写意风流,正是清兴候府的嫡长子白烨。据传此子不仅学问渊博,才高八斗,而且文采飞扬,思路敏捷,能写一手精妙绝伦的好文章,精通策论和诗赋。
先帝执政时曾偷赴春闱想要考状元,不幸被人认出来,险些被众考生爆打一顿,理由是——堂堂清兴候爷的嫡长子,即使什么也不干也会继承候爷之位,却来和寒门莘莘学子抢这三年才有的光宗耀祖的机会,不揍他揍谁?
白烨现供职于翰林学士院。
随从见大少爷久不回答,又试探的叫了一声:“大少爷?”
白烨怔了一怔,似大梦初醒:“派个人回去禀告夫人,爷和少夫人去腾王府了,至于回不回候府,等晚上再使人回去报信,你先把琴操和墨儿两个丫头悄悄带出来,莫声张,爷有话问她们。”
随从匆匆去了。
白烨摊开手掌,颇有些无奈的低头望着手中断成两截的红玉手镯。旋即,他伸手摩挲着那暖暖的红玉,珍视之意溢于言表。
良久,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对着几个有些不知所措的随从道:“继续找,爷就不信她一个女人能跑多远,就算把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
再说花厅内,一卷雪白的卷轴在光滑漆金的桌面上展开,罗素雪正兴致勃勃的向萧冠泓介绍上元节男女诗会的一些活动。
她本以为王爷会请她去书房详谈,可萧冠泓以为若樱去去就来,诚然这计划书很吸引人,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听下去,然而他还是不肯挪窝,只是命下人把桌上的茶盏点心收拾了,腾出空地供两人研讨。
罗素雪的确是有备而来,关于诗会的精心构思独具新意,生动而又形像,引人入胜,光听着就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身逢盛会。
她口若悬河、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神情越来越自信,语气也越来越流畅自如,不用一刻已完全消除了对萧冠泓王爷身份的拘谨,整个人显得魅力四射,为她出色的容貌又平添了几分美丽。
从头至尾,萧冠泓除了点头颌首外,并不多言,完全是惜字如金的派头。
但他何许人也,能让他频频点头的人,满朝文武至今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所以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这代表着什么。
罗素雪即是明眼人,她此刻有种千里马遇到伯乐的狂喜,心里狂喊:我的才能终于可以得到发挥了,不必困在酒楼这个槽枥之间了!
她脸上绽放出拼搏的狠劲,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觉得厚着脸皮来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这恐怕是自己这一生做的最对的决策——千里马自己去找伯乐,继而毛遂自荐,终于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她不停的叫自己冷静,要学会隐藏,更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然后,她一面慢慢的将声音放得娇媚些,撇去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带点微微的撒娇,让两人的关系似乎近了一步,显得熟稔了那么一点点。当然这中间的分寸她又煞费苦心的拿捏了一番,没让自己显得刻意和操之过急。而是水到渠成的那种顺其自然,看不出丝毫的矫揉造作。
一面又状似毫不在意的偶尔看上萧冠泓一眼,能与萧冠泓来个四目相对那当然好,不能的话也无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有的是功夫慢慢磨。日子长了,总会让伯乐发现自己这匹千里马的价值的。
这时候的罗素雪想的很简单,只是想让萧冠泓看重她的才能,对她青眼有加,从而另眼相待而已。
她想,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的故事千古流传,谁说女子不如男?如今我罗素雪便是要向世人证实,我就是当世花木兰!我要让那些瞧不起我们母女的贱人们好好睁大她们的狗眼看看——没有罗国公府,我一样比罗家正经八儿的嫡女强!
罗素雪在察言观色方面甚是了得,不一会就感觉到萧冠泓的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