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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心中到底想要多少,蒋茹茵也不清楚,但德妃有句话她是赞同的,作为皇后,她确实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人的私心重了,就没办法大无畏的去做一些事情。
蒋茹茵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笑她,“你这是憋了多少年的怨气了,传到别人耳朵里,你这德字,做的可真够损的。”
说完了,德妃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我可有说错半句话?”
蒋茹茵摇摇头,“皇后这差事,也不好做。”做妃嫔的,有做妃嫔的自恃,但同样省了不少事,起码不用装贤能大度,皇上不来,撒个娇生个气,有什么无理要求的,也能偶尔恃宠而骄提上一提,但皇后不一样了,要贤能,要公正,德行要好,要鼓励皇上勤政爱民,要劝阻皇上不能荒废在后宫中,要让皇上去各宫担负起开枝散叶的重任,她还得在后面颠颠着开心,后宫的事务得一把抓。
“那也没办法,谁让她是皇后,就把位置摆正了,做点皇后该做的样子。”德妃说的一点都不客气。
蒋茹茵被她这神情逗笑了,说白了,不就还是看不开么,得到的越多,想要的越多。
光自己说,蒋茹茵不陪着自己同仇敌忾,德妃便觉得无趣了,再者刚才说得多,这怨气也去了大半,这会听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了,“得,看来这后宫做的最好的就是咱们的贤妃娘娘了,我可听说了,这贤妃娘娘去承乾宫给夏嫔求情,把皇上给惹怒了,多少人眼巴巴等着看你被处罚呢,可这么多天了,这事就跟没发生过一样,夏嫔的处罚也不痛不痒,说起来,还是你最本事!”
蒋茹茵维持着那笑,神情里并没有多少变化,在德妃眼中,这就是获胜者最处世不惊的样子…
入夜,三月的天夜里风吹着凉,临睡前青秋把窗户都关起来了,蒋茹茵沐浴过后坐在梳妆台前,青冬给她梳好了头发,披着一身淡粉的内衬,蒋茹茵准备上床看会书就睡。
屋外白嬷嬷过来通报,说是皇上过来了,蒋茹茵赶紧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皇上已经进来了。
蒋茹茵福身请安,苏谦阳就是看了她一眼,直接走进了内屋子里。
蒋茹茵让青冬去准备热茶和洗漱的水,跟着走入内屋。
青秋和紫烟两个人即刻出去了,屋子里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个,蒋茹茵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时间,上回从承乾宫回来,皇上有近一个月没过来了。
青冬把茶水送过来,退出去后,蒋茹茵走到了他面前,伸手要替他解扣子。
不过解到了第二颗,双手就被苏谦阳抓住了,蒋茹茵心中也抓不准皇上这到底是生气还是已经消气了,抬起头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不确信。
半响,苏谦阳开口,“这就是你知错了的方式。”
蒋茹茵神情微顿,苏谦阳继续道,“从承乾宫回来,朕不过来你这里,你就在昭阳宫安生的过日子,没想过再去承乾宫认个错,是不是。”
苏谦阳抓的紧,蒋茹茵挣脱不开,她干脆不说话,只是没有避开他的视线,看着他,她没有不想认错,只是不知道怎么认错才能让他消气,在这一点上,蒋茹茵就采取了消极怠工的办法,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认错了。
也许蒋茹茵心里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笃定,笃定了那天自己承认后皇上不会把她怎么样,笃定了自己回来之后,什么都不做,皇上最终还是会来昭阳宫。
蒋茹茵也不知道她这笃定从何而来,可她就是笃定着,皇上不会因此对她不理不睬。
也许她自己也没发现,不断的提醒不能恃宠而骄的自己,有一天也仗着皇上对她的宠爱,无形的娇纵着。
空气里传来一声叹息,蒋茹茵脑海里还在想着对策,身子忽然被他抱住了,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整个身子被他抱紧,隔着薄薄的内衬,蒋茹茵都能感觉到来自他外衣布料间的摩擦。
“你就这么狠心。”耳畔传来他极具无奈的声音,“你狠的下心不见朕,朕却狠不下心不来找你。”
蒋茹茵不傻,她感觉的到皇上对她的纵容,这该是从当初他带着自己出巡十来天开始,后来进宫之后,这一份纵容越发的显著。
孙嬷嬷说过,许妈妈也说过,这一份殊荣,后宫上下仅她一人,可蒋茹茵感觉还缺少了什么。
可到底少了什么呢…
“皇上,臣妾只是担心皇上还在生臣妾的气。”蒋茹茵还没解释完就让苏谦阳打断了,他低头看着她,“你又开始找理由了。”
蒋茹茵顿住,苏谦阳将下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你若是真的担心,你早就去承乾宫了,你的担心,难道仅够让你呆在昭阳宫里等着朕过来么。”
这时候再说否认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朕对你不好么。”苏谦阳终于推开了她,正视着她,蒋茹茵摇摇头,“皇上对臣妾很好。”
“既然知道朕对你好,为什么不相信朕,茵茵,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措辞间苏谦阳都忘了用朕来称呼自己,他紧迫的看着她,看着她的双眼,求证着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有多重要的位置。
她不能躲,蒋茹茵伸出双手轻轻捧了捧他的脸,莞尔,“臣妾心中当然有皇上了,皇上是臣妾心中最重要的人。”
苏谦阳紧紧的看着她的双眼,要在其中看到和她话一致的神情,半响,他侧了侧脸用他下巴上的胡渣去触碰她的手心,刺的她微痒,继而笑了。
苏谦阳笑的时候很多,但像这样笑的却极少。
仿佛是听到了最让他满意的话,苏谦阳看着她,笑的很开心,如墨的眉峰中都流露出愉悦,那双素日里深邃不见底的眸子,此刻剩下的就是开心。
有那么一刻,蒋茹茵触动了,他脸上的笑太过于耀眼了,看了十几年的脸,蒋茹茵此刻觉得他无比吸引人。
比起年轻时候,如今的他更多的是沉稳,那一份泰山稳若的气质,在她眼中格外的有魅力。
一个权势顶端的人,就因为这样一句话被哄的身心都舒坦了,苏谦阳并没有察觉到这样的自己已经沦陷的彻底,更不会预料到未来的日子里,他会因为这个女人不断的颠覆着他当初定设定给自己的约束和底线。
、101。长公主静卿
喜事变成了悲事;又牵连出了不少人,到了四月,宫中的气氛还有些低迷。
皇后抱恙交托宫务在景仁宫闭门不出,太后娘娘因为叶家的事多少也有些伤神,看似有条不紊的后宫;宫人们却都是不敢说,不敢笑。
就在四月中的时候,昭阳宫这边;蒋茹茵接到了太皇太后的懿旨,老人家要去南山寺祈福,让蒋茹茵陪同。
太皇太后已经近七十高龄了;去南山寺一趟多少会累着身子;但这劝阻无效;蒋茹茵把事暂交给了德妃,三天后陪同太皇太后一同去了南山寺。
蒋茹茵对太皇太后此人很敬佩,跨越四朝,她所经历所看到的事,谁都无法比拟,这是个极具睿智的女人,当年她嫁给先祖皇帝的时候,先祖皇帝还只是个皇子,那年的霍乱祖父经历过,先祖皇帝登基,太皇太后贵为皇后,为先祖皇帝生下数位嫡子,但先祖皇帝来不及立下遗照就走了,太皇太后又经历了一次霍乱。
如果定王爷那一次谋反也算的话,在太皇太后这辈子经历的如何不算多。
历史功绩都是在台前给男人的,但倘若没有背后那个贤能大慧的女人,男人又怎么能在台前放心的战斗。
皇上登基之时宫中万事都如此妥当,有一部分原因还是这老娘娘在后宫的坐镇…
到了南山寺,方丈得知太皇太后要来,早早就在大殿外迎接了,蒋茹茵先下的马车,走到前面的车旁,嬷嬷拉开了帘子,太皇太后一手搭在蒋茹茵手上,踩着垫高的木阶梯下来。
瞧见不远处恭候的方丈,太皇太后朗笑了一声,“哀家老了,百步方丈依旧年轻啊。”
那面容慈和的方丈竖手说了声阿弥陀佛,“心明则人轻。”
南山寺的春天生机盎然,蒋茹茵扶着太皇太后走上大殿,拜过之后,太皇太后让百步方丈带着她们去山中寺。
蒋茹茵起初不知道那是哪里,不过走到那长台阶前她就明白了,这远远望去台阶末的小寺庙,不就是当日她站在阁楼上看到的太后带着皇后去的地方么。
那里住着长公主。
走到那小寺门口时,太皇太后看了蒋茹茵一眼,笑道,“第一次来吧。”
蒋茹茵上前扶住她,太皇太后看了一眼上头的牌匾,“这孩子也是个倔强的。”
百步方丈把她们送到了这里便不进去了,蒋茹茵扶着太皇太后入内,里面其实是个不大的小四合院,正门那候着两个尼姑装扮的人,见到她们,行礼后去了侧边的楼阁上通报。
没多久,一个同时尼姑装扮,头上缠着纱布,气质不凡的女子从楼阁下来,看到院子里的人后先是一惊,继而从容的和太皇太后请安,“贫尼出尘给太皇太后请安。”
蒋茹茵好似听到了太皇太后一声叹息,出尘请她们走进去,绕过一个小回廊,后院那却是另一番景致,不大的后院里有个小池,池上一座三面有路的亭台,亭台后围墙边一座很高大的假山,这样的装束,到了六月,池中荷花盛开,假山上茂绿一片时,十分的漂亮。
扶着太皇太后坐下,出尘只看了蒋茹茵一眼,随后有尼姑送上来了茶,她给太皇太后倒了一杯,在蒋茹茵站着的位置上,也倒了一杯,“出家人不忌讳这些,坐吧。”
太皇太后拍了拍蒋茹茵的手,点点头,蒋茹茵跟着坐了下来…
偶尔远处有钟声传来,再加上亭子底下淌过的流水声,佛门之地,蒋茹茵尤感心宁。
似乎是感受到蒋茹茵的开阔,出尘脸上多了一抹笑意,看太皇太后,“老娘娘身子可好。”
“活的也差不多了。”太皇太后回看出尘,问的直接,“你何时回家。”
这个问题她听过很多遍了,回答也一直如此,“出尘乃出家人,这里就是出尘的家。”
“你这是不孝。”太皇太后刚刚还是慈目的神情,忽然变了脸,语气也重了许多,“你父皇去世的时候,口中念着想见你一面,你都不肯去,他做错了一件事,你就不原谅他一辈子,当年的事哀家也有阻拦,你是不是连哀家都恨上了!”
牵扯到了皇家辛秘,蒋茹茵微低下头不去看她们,良久,出尘语气淡然回道,“出尘谁都无怪,只立誓此生不再入宫,先皇去世后,出尘在此为他祈福念经,算是尽孝。”
“哀家走了你也这么尽孝是不是,你母后走了你也这么尽孝是不是。”蒋茹茵第一次见到太皇太后动怒,她几乎是痛心的看着对面那个面容宁静的女子,“二十一年了,有什么仇,你要和你父皇记这么久,他死的时候都还念着你,静卿啊,你该放下了。”
“老娘娘,出尘早已经放下了。”
“放下了你何畏回宫,放下了你还顶着这黑头纱。”太皇太后字字真血,“你可知道,你这是守了多少年的活寡!”
此言一出,出尘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她颤抖着嘴唇看向太皇太后,“您说什么?”
太皇太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鉴真他没死。”
蒋茹茵看到对面的女子脸上转而露出的神情,或悲或喜,带着无限的哀伤,又似喜极而泣的开心,然后便是满目的不置信,“您骗我,我明明看到了他的尸身。”
“那是个死囚的尸身。”
“不可能,他的脖子上明明有那胎记。”出尘说了一半顿住了,喃喃道,“那也是假的么,也是父皇找人印上去的。”
“那胎记是鉴真告诉你父皇,另外加上去,为了让你相信他死了。”
出尘摇着头,两行清泪从那素净的脸庞上落下,“不可能,他不可能会躲着我的,除非他死了,您骗我,祖母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