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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跃跃欲试地要冲去厨房大展身手,看得霍安好头痛,苏姑娘你能分清事情轻重缓急否?
他板着脸一把揪住她,苏换愣一下,顿时回过神来,哦哦哦,差点忘了,霍爷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她从床上拖起来,恨不能带她飞出去看大夫。
由于此事还莫须有,二人也不便明说,只和蔡襄说要上街逛逛。
刚练过拳的蛐蛐,这时大汗淋漓地从后院跑过来,听说苏换霍安二人要出门,急道,“四姐姐,都晌午了你们还出门啊?吃过午饭再逛嘛,你你……”
他又急又饿,忍不住一口喷出心里话,“你出去了谁做午饭啊?”
苏换好想跳过去拧死他,姐姐在你心目中,就是个做午饭的角色?
就在这时,覃婶笑吟吟的声音传来,“午饭自是我来做。”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覃婶带着非燕从院外走进来,一人提着一个菜篮子,装得满满的。
非燕人小,两手挽着那满满当当的菜篮子,憋得小脸通红,汗水把额发都湿透了。
苏换赶紧戳蛐蛐,“你这个男人大丈夫,还不快去帮帮小妹妹。”
蛐蛐哦了一声跑过去,弯腰想提菜篮子,不料小妹妹很傲娇地一扭,响亮说,“我提得动,我力气大。”
覃婶笑着夸,“襄爷,小非燕很勤快的。”
非燕已把菜篮子提到霍安蔡襄面前,放下来,长长喘口气,眼睛亮晶晶地说,“安哥,我也是有用的对吧?”
霍安含笑点点头。
苏换半弯下腰,看非燕红扑扑的小脸蛋,“非燕,听说你跑得很快?”
非燕嗯嗯点头,骄傲地说,“蔡老板他们也未必跑得过我。”
蛐蛐鄙夷地打量她一眼,就这葱子高,小短腿,还敢大言不惭说跑得比襄哥快,啧啧,这小姑娘说谎精啊,笑死人。
却不想,他那四姐姐还真信了,点点头,“那好,以后我有话传给你安哥,你得跑快点。对了,叫我四姐姐。”
非燕圆眼睛一亮,曹风诳她,说安哥媳妇会讨厌她,结果这个姐姐笑眯眯,很和气,长得也好,于是终于放下忐忑的小心肝,欢颜一笑,猛点头,“嗯。”
见着时辰不早,霍安二人便出门了。临出门前,苏换做贼一样拽了覃婶低声叮嘱,“覃婶,保密。”
覃婶有些迷糊,迷糊地点点头。
于是苏换兴高采烈地扭着霍安去逛街了。
今儿是个节气,保宁街上好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把爱热闹的苏姑娘高兴坏了,霍安又在身边,她丝毫没有闹妖蛾子的顾虑,一会儿看看路边小泥人,一会儿瞅瞅巷口耍猴戏的,活蹦乱跳看得霍安好心焦,她这个模样,还真不是当娘的材料。
终于被霍安揪着进了一家药堂子,苏姑娘竟然这时有些近乡情怯,捏着衣角踟蹰道,“霍安,要是没有,你会不会生气啊?”
霍安好脾气地摇摇头,拉着她走了两步。
刚走两步,苏姑娘又不动了,“那要是有,怎么办啊?”
霍安急得好想掐她,有就生呗,难道把他拽出来扔了?
推推搡搡磨磨蹭蹭,苏换终于还是进了内堂,坐到那白胡子老大夫面前,忐忑地伸出右手去把脉。
白胡子一边捋胡子,一边半眯眼把脉,半晌没说话,瞧得霍安也忐忑起来。
终于,白胡子他缓缓睁开眼,看向苏换,“小夫人哪里不舒服?”
啊?苏换呆住了。
她她她没有什么不舒服,戏文里这个时候,不都是来这么一句台词:恭喜夫人,是喜脉。
这个白胡子他怎么忘台词了?
不过人家和蔼看着她,她只好吱吱唔唔说,“那……那个我有些犯困,胃口也不大好,看着油荤就想呕……”
白胡子不等她羞涩说完,哦了一声,“原来这样啊,胃脘胀气,积食不化,想来姑娘这些日子油荤吃得太过。老朽为你把过脉,的确有些脾胃湿热不化,其他尚好,不打紧的,吃一副药,多吃些清淡蔬果,过两日就好了。”
霍安瞬间被雷劈。
苏换也傻住,半张着嘴哧哧说,“没……没了?”
白胡子已低头开始写药方子,淡定蘸墨,“没了。”
苏换憋了憋气,豁出去说,“那那个……月信也有些时日没……”
白胡子头也不抬,“哦信期不调呐,不碍事,再加几味药,调理调理就好。”
苏换好想几口老血一起喷出去,干脆大义凛然地问,“不是喜脉?”
白胡子抬起头,满面迷茫,“喜脉?”
他怔了怔,忽然呵呵一笑,一脸褶子抖开了花,“哦你们想多了,夫人是胃脘积食,信期不调……”
苏换严肃说,“你确定?”
白胡子瞪眼,“老朽坐诊数十年,喜脉这种寻常脉都摸不出,老朽还有什么脸在江湖混……”
没等他说完,苏姑娘站起身来就往外走,霍安赶紧放下诊金,追出去,白胡子挥舞还未写好的药方子,“哎哎药还没抓呢?信期不调也可大可小的……”
霍安追出去,看见苏换急步往前走,以为她骤然从喜悦期待到失望意外,自是难受,于是去抓她手想抚慰她一下,不想苏姑娘一回头,笑脸灿烂无双,“霍安,好好笑,原来是大乌龙,我实在憋不住,赶紧跑出来笑。”
霍安再次被雷劈。
苏姑娘你能不能有一点点正常反应?
苏换笑了几声,只觉得天光明媚,她的发家大计闪闪发光,搞不好很快就能在保宁买宅子。
笑着笑着,她发觉霍安脸色不对,丢开她手就往前走,她愣了一愣,赶紧小步追上去,结结巴巴道,“霍……霍安,你怎么了?说好不生气的。”
霍安不看她,闷头走得飞快。
苏换腿没他长,要小跑才跟得上,但她也知不妙,自私奔以来,霍安凡事宠她让她,很少再耍小性子,若非真生气,他不会耍性子,她了解。
她更了解的是,霍大爷生气时,撒娇是绝对不靠谱的,于是老老实实一边追赶一边救场,“霍安你别生气,我知道你欢喜,我其实也不是不欢喜,可咱们诸事未定,有了身子好多不便,就说下一季你外出走马,我大着肚子在家里,饭不能做衣不能洗可怎么好,拖累你啊。覃婶说孩子也是一种缘分,该来时自会来,我看他聪明得很,晓得这不是来的时候,以后咱们安定了,不慌不忙慢慢生好不好?”
霍安的脚步慢下来。
苏换偷偷瞄他气色缓和的侧面,伸手去捉他的衣角,像只讨好的小兔子,笑得呲牙,“再说咱俩现在也挺好,你说是不是?孩子嘛,来是缘分,不来也是缘分,我们要尊重缘分。”
霍安被她叽里呱啦说得笑了,终于站住,歪头注视她。
苏换笑着讨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去扭他手,“霍安,我不是不想给你生孩子,你别为这个生气。”
霍安无奈地叹气,原来苏姑娘还是明白他为何生气的。他原本也不失意,眼下并不适宜有孩子,只是苏姑娘笑得那么开怀,实在让他各种郁结。
苏换见他笑,知道霍爷的毛又被她顺好了,扭着他开开心心往前走,“既然没有,那我就能大展拳脚了。”
霍安不知道她要大展什么拳脚,不过他也很快高兴起来,既然她没有,他今晚也可以大展拳脚了。
苏换不知他这些心思,正嚷嚷,“霍安你看这个糖瓜好,我们买一点回去,晚上我做冰粥给你们赏月时吃。”
下午回家后,苏换喜气洋洋,忙得脚不沾地,和覃婶在厨房里做月饼,瞅着没人,顺带把胃脘积食的真相告诉覃婶,倒惹得覃婶好一阵失意,“哦原来我看走眼了,真是功力倒退了。”
蔡襄和霍安去了马市,忙着料理明日开市之事,蛐蛐也兴奋地跟了去。
非燕留在家里,坐在厨房门槛上,捧腮看着苏换覃婶忙活,觉得自己没有用处,好失落。
苏换做好芝麻馅月饼,热乎乎地搬出来,搁案桌放凉,转身时猛然扫到眼巴巴的非燕,便拿了一个热乎乎的月饼过去,友好地递给她,“非燕,先尝尝。”
非燕看一眼黄澄澄的月饼,抿抿唇,摇头道,“我今天下午都没做什么事。”
苏换哈哈笑,坐了门槛上,掰开月饼,和非燕一人一半,津津有味地吃,“你这么小,能做什么事。霍安说你十一岁,我在你这么大时,还和我娘撒娇呢,虽然那时她生病了。”
非燕捏了半边月饼,也不吃,只问,“那后来呢?你娘病好了么?”
苏换说,“没好,第二年她就死了。”
非燕哦了一声,垂头看自己的脚尖。
苏换说,“虽然我娘不在了,却也不希望我就此难过不止啊。听说你在找你师兄,你师兄还没死呢,一定也在找你,以后他找着你,知道你过得不开心,他会很内疚的。”
她语重心长地鼓励,“所以非燕,你要振作,多笑笑,周围的人才会喜欢你。作用嘛,总是会有的。”
非燕被她鼓励得信心爆棚,咬了一口月饼,笑得月牙眼眯起来,“四姐姐你是好人。曹风说,漂亮姑娘大多不好相与,他是个没见识的骗子,你就不是。”
苏换想起她装鬼揪曹风的趣闻,忍不住捂嘴一阵笑,拍拍裙子站起来,向非燕招招手,“好了,吃饱了就做事,过来和我一起摘菜。”
非燕点点头,她觉得她遇到了不错的人,以后找着师兄,一定要重重感谢他们。
这晚月色极好,毫不愧对八月半月正圆的民间俗谚。
蔡襄今日在马市,得了隆叔探听来的消息,说是因着边境起乱,这一季保宁马帮走回的马,大多成色平平,像他们一样,从夜乌买回良种半马驹的,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定能卖个好价钱。
因此蔡襄十分心情舒畅,邀了人到家中来过节。孟先生与好友有约,隆叔要和家人团聚,因此来的都是尚无家室的汉子,永荣曹风阿丘。
人来得多,让苏换和覃婶忙得团团转,又急忙赶着添菜,非燕不大会厨房这些事,但苏换发现这小姑娘极好使唤,优势就是快,譬如说她喊,非燕拿几瓣蒜来,话音才落,非燕就已捧着蒜立在她面前了,而蒜其实它挂在厨房外屋檐下。
这传说中跑得飞快的小女侠,名不虚传啊。
蛐蛐跑来馋嘴,苏换趁机吩咐,“蛐蛐,去问问襄哥,今晚吃酸辣豆腐汤还是青菜面絮汤?”
蛐蛐哦了一声,还没迈步,非燕已积极道,“我去传话。”
蛐蛐说,“哎……”
他刚说了一个字,惊奇地发现那小丫头已化作一股蓝色轻烟,消失在他视线里。
不是吧,真跑这么快?
还在发怔,蓝色轻烟又飘回来了,面不改色气不喘,“四姐姐,酸辣豆腐汤。”
蛐蛐崩溃。
晚上便宴设在中庭里,天上月莹莹,灯烛光溶溶,清风微拂,虫鸣几声,觥筹交错,笑语欢言,一桌人十分热闹。
苏换觉得,她从没过过这么好的中秋节。
她去看霍安,眼波流转,觉得这个男人他不会说话,可是实在万幸,她遇上了他。
蔡襄永荣他们,倒似常在一起过节喝酒,只是今年多了霍安苏换,还多了个小非燕,又热闹许多。
这只是平常人家的生活,花好月圆人团圆。
男人们喝了酒,杯盘狼藉,覃婶和卯伯收拾,苏换跟去后院帮忙,蔡襄兴高采烈地挥挥手,“走,金玉楼。”
曹风扶着桌子笑迷迷,“人家霍安有漂亮媳妇。”
阿丘兴奋地去戳撑着腮发呆的永荣,“永荣一起去吧,我跟你说,少壮不快活,老了徒伤悲。如今阿婆也去了,你一个人,要对自己好点。”
永荣摇摇沉重的头,表示自己要回家。